咦?金環的內壁上,好像刻著字跡?她將金環托高,仔細地看著那些猶如漢字的紋路,裡面的確隱約可見,刻著一個漢字,柴?
柴?是什麼意思?阮真真原本就對這枚金環的來歷有所懷疑。
她在侯府多年,見識過不少出自皇室的奇珍異寶,她更清楚天下除了皇室之物,民間的普通飾品上絕不可能以雕刻龍鳳的圖形來裝飾,那是大不敬,是死罪。
可這枚古老的珍貴金環,正面刻有飛龍,裡面還有一個「柴」字。
放眼如今天下,三分之二盡屬宋朝,而以往的各朝皇室中,只有大周朝的國姓為「柴」。
眼前的這枚金環,究竟是元媵的所有物,還真是被人送上的賀禮?阮真真迷惘了,同時一種更深的傷心湧上心頭。
她不知道元媵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她?不讓她知道,她於他而言,或許只是個外人罷了!不過從此後,一切都不重要了,也與她再無關係了不是嗎?
將金環也放進妝盒,她拎著簡單的包袱,打算趁著夜幕離開烏龍鎮。
他已經給了她答案,他沒承認喜歡月大夫,卻親口對她說,女老闆對他而言,很重要。
事己如此,還能如何?她不可能和另一個女人共侍一夫,她以前以為自己能為了元媵妥協任何事,現在她才明白自己其實不能。
對元媵的感情,遠比她自己估計的深得多,也重得多。沒有所謂的誰負了誰,他從未對她許諾過什麼,從頭至尾,她只是他的典當品。沒有絲毫的怨,也沒有理由怨,相反,她還要感謝他。
他救了她一命,給了她全新的生活,雖然只有短短一年,雖然想起來就覺得不夠,可又因為她在這段日子裡活得太幸福,太美好……好得讓她只有感謝和祝福而沒有任何恨意。
心裡若是還有什麼其他的,那就只剩遺憾了,他們相識得太晚,因此注定了很多事情都無法改變。既然無法改變,那麼無需道別。不能相濡以沫,就相望於江湖。
「喂!我說大妹子,這麼晚還要出去串門啊?」
剛鎖好大門,阮真真一轉身,就看到花進士擺了一個根俏皮的姿勢,靠在牆邊向自己打招呼。
「大妹子,就算元媵那傢伙喜新厭舊罪大惡極,但明明是他的不對,幹嘛是你要走咧?要走也是把他趕走嘛。」明顯花大師對她這種逃避的行為很不以為然。
阮真真低下頭,也不跟她鬧嗑,抬腳就想離去。
「喂!幹麼不理人呀?我可是咱們鎮上「婦女救授會」的理事耶!」花道士追在她後頭直嚷嚷:「女人雖然是弱勢群體,但也不能任人宰割,你有什麼委屈就上咱那兒投訴,本大師一定給你一個完美又滿意的答案!」
「我沒有委屈。」阮真真越走越快,不想因為她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你別跟著我了。」
「你這個樣子,可別怪我用強的!」話音未落,阮真真就感覺有道指風朝自己肩頭的穴位襲來。
她身形一閃,靈敏地避開,冷冷地看著偷襲不成的花道士:「你這是做什麼?」
「好啦,我承認我打不過你,不過也不會眼睜睜看你走掉。」花道士尷尬地乾笑數聲,又半真半假地正色道:「不過呢,我可以隨便喊一聲,就有人來抓你囉,你信不信?」
「無聊。」阮真真以為她在開玩笑,淡淡地說完,轉身就要走開,不料身後的花道士猛地吹了聲口哨,不遠處的樹蔭裡瞬間衝出來一條矯健的身影,猛然朝未曾留意的阮真真出手。
「你……」她來真的?不是開玩笑?阮真真瞪著花道士,再看向點住自己穴道的農夫小瞿!早知道這又是一個隱身於此的武林高手了!
「誰叫你離家出走也不選個好日子,正趕上俺們倆在約會,還記得不?飯桶大賽呀,冠軍由本大師親自陪同到西山道觀浪漫一日游,嘻嘻,一直拖到今兒才成行,你可好巧不巧地趕上趟啦!」花道士樂得咯咯嬌笑。
「花大師,咱們把元家嫂子送回家嗎?」老實人小瞿聽候指示。
「送回家做什麼?」花道士一臉地不以為然:「你忘了姓元的欺壓咱們多久,可還欠著他的銀子呢!利滾利,到我兒子的兒子的兒子都還不清了,所以這次怎麼著也要讓他一急二愁三瞪眼,最好把咱們欠他的帳一筆勾消了再把他老婆還他。」
「這樣……不太好吧?」老實憨厚的小瞿到是聽得直瞪眼,這種行為應該不算綁架吧?
「聽我的沒錯:快把元嫂子扛起來,跟我走,叫人看到就不好了。」花道士說一不二立刻拍板。
結果,阮真真被扛到了西山,安置在了花道士霸佔來的那座小小的道觀裡。說難聽點,她被綁架了;說好聽點,則是被「烏龍鎮婦女救助會」現任會長救助到人家的地盤上了。
☆☆☆
道觀依山勢修建在西山半山腰,正門掛著一塊上書「天仙觀」三字的區名,觀內除了正面掛著一張太乙真人的畫像,神壇上沒有供品和花果,好些在山上摘來的野果酸棗亂扔得亂七八糟,顯得十分冷清寒酸。
可內室裡,道家所崇尚的樸素自然完全看不到,金漆點翠的玻璃屏風後是張雕花繡榻,黃梨木翹頭案上擺著鑲金嵌銀的燭台,小軒窗下的梳妝鏡邊擱了好些胭脂水粉,角落的紫檀木幾上還擺放著一隻名貴香爐,正裊裊焚著檀香。
這哪有一點道觀的樣子?簡直就是官家千金的閨間嘛!阮真真看得摸不著頭腦。
「這幾天還住得慣吧?」正用午餐的花大師十分客氣地問侯著,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很有點心懷不軌。
「元大師,你……你可千萬別告訴他我在這裡。」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離開鎮子不妥當,萬一元媵找來,萬一他又舊債重提,她拿什麼還他?可看看花道士的打算,應該沒這麼容易就放她離開。
「知道啦,你放心吧,我就是喜歡看你家那個負心漢著急,越急越過癮,哈哈,太有趣兒啦!」花道士回想起元媵發現自家老婆不見了時,那張臉慘綠的程度就樂不可支。
是嗎?他會因為她而著急嗎?阮真真苦笑一下,不敢妄想。
「你還不曉得,最近鎮子裡出了怪事,老有人在晚上偷襲人,小荊和老闆娘他們都受傷了,看來這回對手不弱咧!」花道士邊狼吞虎嚥吃著元家娘子做的紅燒野雞崽,一邊報告最新戰況。
「什麼人會到這裡來惹事?會不會是誰以前的仇家?」元家娘子也納悶著。
鎮子裡隱退江湖的武林人士不少,但這地方偏遠僻靜又與世隔絕,誰會有這麼大的耐心大老遠地跑來鬧事?
「我不曉得耶,你也知道啦,我武功太爛,不僅幫不上還常常幫成倒忙,所以派不上用場。」花道士拿著只肥嫩的雞腿邊啃邊抱怨:「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神經病,吃飽了撐的,千里迢迢地來鬧什麼事,搞得雞飛狗跳,害得我都不敢下山玩了,可惡的曲帳房他們一看到我就吹鬍子瞪眼……哼!」
「那他們不會有事吧?」阮真真擔心地問。
「不會啦,有老謝和姓蕭的在,壓得住場子。你也曉得,他們兩位老人家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不過話說回來,也許就是那蕭屠夫引得自己的仇家來鎮子上鬧事的。」花道士吃完一隻雞腿,扔掉骨頭,又毫不客氣地去拿另一隻,「對了,告訴你,我偷偷看過傷了小荊的暗器,那暗器很特別呢,樣子象鷹嘴,是純銀打成的。靠,真有錢!聽說還淬了毒,尾部別著根鳥毛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