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費家而言,黎健菁的出現是意義非凡,畢竟費兆洋花心風流慣了,身旁的女伴是一個換過一個,卻從不帶誰參與家庭聚會,如今黎健菁與他相偕出現,無疑是說明了她的特殊地位。
聚會結束,費兆洋送黎健菁離開,車上,兩人打開話匣子,談論著方纔的相處情形。
「我媽媽喜歡妳。」操控著方向盤的費兆洋噙著愉快的笑意說道。
「她喜歡我?真的嗎?」心裡其實很忐忑的黎健菁驚喜地問。「你從哪裡看出來?」
或許是第一次見面不熱吧,到人家家裡作客,難免會有無形的壓力,令她覺得不太自在。
費丹青有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和威嚴,即使她會主動打開話題,口氣也很和善,但黎健菁仍能感覺到她那雙精明眼睛裡的打量和評鑒,所以即使看得出她並不討厭她,也不至於到喜歡的程度吧?
「她如果不喜歡妳,就不會和妳說那麼多話,連妳家裡情形都問了。」
「這樣就代表喜歡了嗎?」她以為這是基本的閒聊話題呢!
「當然,我媽跟妳一樣,很有個性的,要是不喜歡某個人,根本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因為相像,所以投緣咩。
黎健菁瞭解地點點頭,心裡如釋重負。
不知從哪裡聽來的,說豪門人家的飯碗難捧,而她又是再平凡不過的老百姓,很怕他的家人會覺得她格格不入。
雖然他們還處在戀愛階段,以後不一定會開花結果,但她還是由衷地希望能獲得他家人的認同。
「如果你媽那樣是喜歡我,我想你外公外婆應該也是喜歡我的。」她開心地揚起微笑。
從頭到尾,最熱情的就是那一對老人家了。
身為前任老總裁的外公,居然一點架子都沒有,而他的外婆就更不用說了,老握著她的手,一直挾菜給她,毫不吝嗇表達對她的欣賞,兩人就跟一般的老人家一樣慈祥親切。
「那可不,妳沒看到他們倆笑得眼睛都瞇得快看不見了!」他們期待抱曾孫已經期待很久了。
費家兩老只有費丹青一個獨生女,個性持立獨行的她抱持不婚主義,所以和貝羅·凡爾納的短暫戀情是有點近似借精生子的模式,未婚懷孕、沒有丈夫,孩子從母姓都沒有一絲勉強和意外,一切反而都是照著她的計劃走。
費兆洋的出生解決了費家沒有子嗣的問題,也因此費兆洋年紀輕輕就被栽培成接班人,繼承費家產業。
而繼承家業的事情完成後,他們接下來期待的自然就是香火延續的事情了。
「他們對你每個女友都這麼和善親切嗎?」她希望自己是不一樣的。
「拜託,他們才沒機會對我的女友和善親切咧!」他嗤笑,心裡暗忖她在計較他的荒唐往事。
「為什麼?」那跩不拉嘰的口氣激出她的好奇。
「因為我從沒有帶女孩子到我家過。」他的右手橫過副駕駛座,情意款款地覆住她擱在腿上的柔荑。
「誰知道你是不是吹牛。」她嬌嗔地吐槽,心湖卻蕩漾著甜蜜的漣漪。
透過車窗玻璃的反射,他已瞧見她微揚嘴角的神情。「我這人從來不需要吹牛的!」
她不置可否地睇他一眼。
不管有沒有吹牛啦,他說這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因為她聽了之後意識到自己在他心中佔了不少份量,這令她感到心花怒放,高興極了。
眼見此刻氣氛好,心情也好,完全都在他的預期之內,費兆洋醞釀已久的計劃躍上腦海。
「健菁,我有一件事想要跟妳商量。」懷著忐忑的心情,費兆洋小心翼翼的開口。
看他忽然變得嚴肅,她納悶地問:「什麼事?」
「有一樣要送妳的東西,就放在後視鏡上面的隱藏抽屜裡,妳先拿下來看看。」他指示方位,那是他稍早就預先放好的。
「什麼日子要送東西給我?還這麼神秘!」她笑著覷他,喜歡他三不五時就製造的浪漫驚奇。
「按一下就彈開了。」他敦她打開隱藏抽屜,其實那是放太陽眼鏡的設計,現在被他用來放神秘禮物。
抽屜裡是亮皮或絨質的內裡,本身看起來就極有質感,裡頭放了一個水藍色的小盒子,她取了出來,心裡猜想著他送的是什麼東西。
「快打開來。」費兆洋心急地催促,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
「我都不急,你急什麼!」她莞爾輕啐。
噙著笑容將小盒子打開,一枚簡單高雅的鑽戒乍現眼前,黑暗的車廂內,它反射的璀璨光芒顯得特別耀眼。
黎健菁的笑容凝結在唇畔,驟然狂擂的心跳聲迴盪在她耳際。
假如她沒猜錯的話,他送鑽戒應該是有特別的意義吧?
但也有可能是她想太多,這只是他心血來潮的普通禮物,純粹想寵她,沒有其他意思。
她現在該有什麼反應才對?
倘若真以為有特別意義,但實際上他並沒有別的意思,那豈不糗大了?
就在她腦子亂成一團的同時,費兆洋的心正在受著等待、猜測的煎熬。
他偷覷著她,發現她笑容隱去,眼神迷惘,拿著戒盒的手一動也不動,他緊張地屏住呼吸。
為什麼不說話?
她應該明白他的意思吧?
儘管他知道她是真的愛他,但是她的想法有時真的很難猜得透,所以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妳不喜歡嗎?」打斷蔓延的沈默,他試探地揚聲。
「你為什麼送我鑽戒?」沒回答他的問題,她反而提出自己的疑惑,還是直接問他比較快。
「欸?妳不明白嗎?」他愣了下,送鑽戒的意思很明顯耶,這幾乎是求婚的公式了,還以為她會知道的。
車子在黎健菁家的巷口停下來,正好可以讓他們好好地談。
「我又不是神,你沒說我就能明白?」事關重大,不能靠猜測,要清楚明確才行。
「那好吧,妳聽仔細嘍!」他側過身來,拿過她手中的盒子,正面向她,一臉正經又濃情密意地說。「我心目中的健菁女神,嫁給我吧!我會一輩子愛妳、疼妳、尊重妳。」
染上些許水霧的美眸比那枚鑽戒還要晶亮迷人,她動容地瞅著他,美麗的嘴唇有著甜甜的笑意。
目前能和他平順且甜蜜的談戀愛,她就夠心滿意足了,沒想到他已經在為往後打算,決定要和她牽手一輩子。
她很感動他有這份心意,然而,這太突然了,婚姻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不能衝動決定,她要靜下心來想想,才能給他答覆。
面對他充滿期待的目光,她回以深情凝視。
「兆洋,給我時間考慮、考慮好嗎?」怕他感到失望或受傷,她用最溫柔的嗓音和神情說道。
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縱使她難得溫柔,他也還是難掩失望。
原來卓越的身份、優秀的條件不代表能夠無往不利啊!
他癟起嘴,手裡的鑽戒突然變得好沉重。「要考慮多久?」
沒有個明確時間,他漫無目標地等待,一定會寢食難安的。
「不會很久。」考慮事情,哪裡還有人限時的啊!
「不會很久是多久?」他好擔心。
她含糊地說:「大概幾天吧!」
「那是幾天?」打破砂鍋問到底。
眸中柔光斂去,煩躁取而代之。很盧耶!
「我又不是常常在考慮這種事,怎麼知道要考慮多久?我們都交往那麼久了,你多等幾天會怎樣?沒有耐性等的話,那我就不考慮了!」她環起胸,別開臉,佯裝生氣。
在他面前,她就是可以這樣偶爾使使小性子,因為深知他愛她,對她的包容像大海,把她當成珍寶在呵寵。
聞言,費兆洋心一驚。
凡爾納繼承權的限期只剩半年了,他慶幸在那之前能夠找到真愛,讓他不至於隨便找個對象敷衍了事。
然而,也就因如此,他已經決定非她不娶!倘若她這一考慮超過半年,或是決定不嫁他,那可怎麼辦才好?
「好好好,不要生氣,我願意等,妳慢慢考慮……」他忙不迭拍撫著她的肩,不假思索地誘哄。說著,突然又覺得不對,趕緊改口。「不,說錯了,是拜託妳盡量考慮快一點。」
看他緊張的模樣、討好的笑臉,她忍不住又噗哧地笑了出來。
「把鑽戒收好,可別等我想答應你的時候,才發現戒指搞丟了。」她把盒子蓋起來,收進他的夾克內袋裡。「走吧,時間還早,到我家坐坐。」
她只要一笑,他心情就好了。
下了車,兩人甜甜蜜蜜的手牽手,往住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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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門口,黎健菁正低頭在皮包裡找鑰匙。
這條街大部分是透天住家和公寓,夜間行經的人車並不像大馬路那樣多,騎樓的光線昏暗,還不如有路燈、月光照耀的馬路明亮。
不知為什麼,她愈找愈急,第六感蠢蠢欲動著,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兆洋,我最近有點神經兮兮,常常覺得好像有人跟蹤,心裡毛毛的。」平時她都認為是自己太敏感所以沒特別提起,可今天那感覺特別強烈,不由得向他傾吐。
費兆洋聞言環顧四周,除了呼嘯而過的車輛外,一時並沒有發現異樣,不過這裡暗了點倒是真的。
「這條街是比較暗一點,這棟公寓也舊了,等妳嫁給我,就搬到我那裡去住,到時候,我們再在那附近買一間屋子給黎媽,妳隨時都可以找媽媽。」他直言說著自己的想法,看見她眼裡閃爍著笑意,便又繼續說道:「黎媽年紀也大了,做早餐店要那麼早起實在很辛苦,如果想結束就結束掉,可以享享清福。」
他知道要讓健菁安心嫁給他,就得把黎媽安頓好,況且身為丈夫,他跟她一起孝順母親是應該的。
黎健菁聽他的安排裡沒有遺漏她的母親,字裡行間都是細膩的心思,不禁感到一陣溫暖。
被這樣一個優秀傑出的男人深深愛著,她是多麼幸福啊!
「你去跟我媽說。」她朝他揚唇一笑,終於找到跟她玩躲貓貓的鑰匙。
人家說女婿就是半子,八字還沒一撇時,媽媽就那麼中意他了,這會兒聽見他這麼說,一定感動到不行吧!
「好啊,我去求她快把女兒趕出門,這樣我就能明正言順地接收妳了。」他笑嘻嘻地說著。
「呿,想得美!」她使勁推了他一把,轉身開門。
費兆洋捂著被攻擊的胸口低聲笑,趁她專心開門時在她身後鬧她。
驀地,他敏感察覺到似乎有道黑影接近,側頭一看,果然看見有個頭戴鴨舌帽、身穿黑色長風衣的人從右方朝他們走來。
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對方身上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詭譎,那掩在風衣中的一隻手也顯得相當怪異。
那人也發現自己已經引起他的注意,立刻慌張地加快腳步,行進間,掩在風衣下的手移了出來,掌中握著一個玻璃瓶,另一手迅速地旋開瓶蓋。
就在幾秒之間,距離拉近,費兆洋瞧清他的臉--
馬正宇。
他來做什麼?!
疑問才浮起,又瞥見他手裡的玻璃瓶,心中警鈴便下意識地陡然大響。
「健菁小心!」他倏然大吼,同時一個箭步移向她,背過身抬高手臂將她護在懷裡。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馬正宇手中那瓶子裡的不明液體也朝他們潑來。
頓時,空氣中瀰漫著嗆鼻的氣味。
那些液體部分潑到了費兆洋,他身上的衣料很快地被液體侵蝕,所幸時值冬季,他穿得夠厚,還不至於傷到肌膚。
「該死的,你潑的是什麼?!」危險稍微解除,費兆洋馬上反應過來,震怒咆吼,要逮馬正宇。
馬正宇動作更快地閃躲開來,沒達到預期內的效果,他懊惱極了。
「上次開水潑不成,這次就改用鹽酸潑。」他眼神瘋狂,表情猙獰。
「馬正宇,你瘋了是不是!」黎健菁怒罵著他。
從費兆洋身後看見他半邊的夾克有著令人怵目驚心的腐蝕現象,她驚愕不已,血色從臉上褪去。
要不是費兆洋擋住她,恐怕她已經毀容了吧?
而他,居然不顧危險地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
在驚怒馬正宇的同時,她更震懾於費兆洋對她無私的真心!
「賤女人,妳以為妳長得漂亮就了不起嗎?看我毀了妳的臉,還有沒有男人敢要妳!」馬正宇喪心病狂地叫囂,甚至不甘心地檢視玻璃瓶裡的鹽酸還有沒有剩。
費兆洋擔心還有殘餘的鹽酸,不再被動的閃躲,霍地撲上前去,想搶他手中的瓶子。馬正宇再次眼明手快地閃開,也不管瓶子裡還有沒有剩餘的鹽酸,猝不及防地往黎健菁潑去。
「啊--」黎健菁閃避不及,驚恐低呼聲逸出,鹽酸飛濺到她臉頰,感到些許灼熱感。
「健菁!」見狀,費兆洋緊張得大聲叫喚,整顆心像瞬間被勒住,渾身血液凍結。
她摀住臉佝著身子,害怕毀容的心情淹沒了理智,令她失控地嚎哭。「啊……我的臉、我的臉被潑到了!好痛……」
「哈哈哈……」得逞的馬正宇歇斯底里地大笑。
她聲淚俱下的哭喊像針般紮在他心裡,費兆洋一方面想奔去她身邊安撫,一方面又想逮住馬正宇,迅速衡量之下,他決定先制伏那根本已經發瘋的狂人。
費兆洋衝向馬正宇,而馬正宇手中的玻璃瓶成了他最後的武器,使勁一扔,砸中費兆洋的額角,鮮紅的血頓時冒了出來。
但這攻擊並沒有嚇退費兆洋,他雖略微頓了頓,仍不放棄要逮住馬正宇。
逃不掉,被逮住,馬正宇和他一陣扭打,費兆洋仗著體型的優勢,很快就居於上風,短短時間,馬正宇已像攤爛泥躺在地上。
解決了逞兇之人後,費兆洋趕緊抱著黎健菁街上樓,讓黎媽幫忙以大量清水沖她被潑到的部位,同時打電話叫救護車並報警處理,將馬正宇繩之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