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他幫她澆菜拔草的那天起,到現在已經是第八天了,這八天裡他每天都會來,有時幫她打掃、有時幫她整理家裡,種菜什麼的就不用說了,甚至籬笆壞了、牆角塌了都幫她整修,除了洗衣、煮飯以外,一切粗重工作及瑣碎雜事他全都包了。今天也是一樣,孟達前腳才出門,他就出現了。
「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說過我身體好得很,所有的事情都能做嗎?你就別擔心了好不好?」霍泠兒沒好氣地說。
「不行!你有身孕了,不能太勞累,這些勞動的事我來做就行了。對了,先去幫你澆澆菜吧!」宋驤說著轉身就要往菜圃跑。
「不用了,今天一早我澆過了。」
「喔!這樣啊!那……」宋驤停下腳步,想了想,「啊!有了,我幫你掃地吧!」
霍泠兒看著宋驤喜孜孜地從牆角拿出掃帚東掃掃、西掃掃,不禁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往內房走去,不一會,卻捧著一個大木盆和一堆衣服出來。
「咦?你要幹嘛?」宋驤拿著掃帚問道。
「拿這些東西看就知道我是去洗衣服吧!」
「那我幫你……」宋驤一把把霍泠兒手上的木盆奪過去。「你會洗衣服嗎?」
「呃?」
這個問題宋驤想也沒有想過,他只知道要幫霍泠兒做所有的事,可是,他實在不怎麼曉得要如何洗衣服,雖然他記憶裡有看過,但是他從沒做過。
霍泠兒看著發愣的宋驤,又從他手上把木盆拿回來。
「還是我去洗吧!」
宋驤看著霍泠兒緩緩地出了門,眼看就要消失在他的視線中,連忙趕上前去。
「泠兒,等等,我洗,我……我幫你洗……」宋驤追上前,又把霍泠兒捧在手上的木盆給搶了過來。
唉!這傢伙……
霍泠兒看著一臉正經的宋驤,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她發現他執拗地像頭牛。
「算了,隨便你。」她說,在心裡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到了屋前不遠處的溪邊,宋驤放下木盆,才抓起一件衣服要洗,霍泠兒的手便握住了他的手。
「還是我來洗吧!這種事不是男人該做的。」
這一瞬間,宋驤突然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他覺得好幸福,她在關心他。
「把你手上的衣服給我,好嗎?」
「什麼……啊!好……」
宋驤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還緊抓著衣服不放,於是趕緊鬆開手。他望著霍泠兒別過去的側臉,心裡一陣悸動,那奮力搏動的心臟在吶喊著,是的,他要的就是這樣的女人,她是他的妻子,他要把她帶回去,一定要把她帶回去。
霍泠兒沒有注意到宋驤眼中燃起的火焰,只是蹲在溪邊的一塊大石上專心地洗衣服。他坐在一旁看著她,開始跟她說些有趣的事。
他跟她說,他小時候為了貪吃樹上的果子,從樹上跌下來摔斷了腿;又說他跟著父親運鏢時遇到強盜的驚險的事;然後,他還跟她說他是怎麼跟趙癡成為好朋友的。
「咦?你跟王爺的事?」
霍泠兒回過頭來看他,雖然她對他剛才講的事情都覺得很有趣,但她最有興趣的就是這件事了。她從以前就在想,宋驤不過是一介平民,怎麼會跟皇族的人扯上關係,而且交情還不是普通得好?
「是啊!大概是五年前吧!我爹死後就把鏢局收了,開始想做生意,所以就到京裡去看看狀況,有一天,我在一間叫廣來酒樓的地方吃飯,突然進來了一批人,擁著幾個公子哥兒,穿著很華麗,我聽旁邊的人說,那些人都是大官家的少爺,其中還有一位是皇家的人。」
「那就是王爺嗎?」
「對,就是她,那時我一看他就很不順眼,那是什麼樣子嘛!簡直眼睛長在頭頂上,什麼人都被他看扁了。後來他們上二樓,說是吃飯,還不如說是鬧事,二樓的客人全被轟下來了不說,他們那票手下在樓下也開始作威作福,行徑惡劣得跟流氓沒什麼兩樣,後來有個傢伙惹到我頭上來,要我出去,我不肯,他就把我的桌子掀了,之前我就很想揍人了,他們這樣做我更是氣不過,一拳就給他打了下去。」宋驤咬牙切齒地說著,拳頭用力往前一揮,彷彿他面前就有人似的。
「你……你打他們?你不知道這樣做你會有生命危險嗎?」雖然宋驤現在說的是過去的事,但霍泠兒還是為他捏了一把冷汗,朝中官家權貴的面目是如何地猙獰,她是再清楚不過了,更何況還牽扯上皇家的人,那可是會招致滅門慘禍的。「我那時氣翻了,沒想那麼多,不過我跟你說喔!那個掀我桌子的人被我一拳就打昏了,他滿嘴的牙大概掉了一半哩!」講著自己的英雄事跡,宋驤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後來他們一夥人上來,拿刀的拿刀,拔劍的拔劍,我雖然有受傷,可是他們也躺下了不少人,看!這傷就是那時留下的。」他指著自己右邊鬢角旁的一個模糊的刀疤說道。
霍泠兒湊近臉看著他那道刀疤,吞了口口水。真可怕,要是無眼的刀劍再往裡頭一點劃,那他的右眼可能就要廢了。
「後來樓上那些人下來了,有些人嚷著要剁了我,有些人喊著要我死,反正一團亂就是了,那時候,那個姓趙的突然跑出來叫大家不要動。」
「呃……你……你應該叫他『王爺』吧!」
霍泠兒心想,再怎麼樣也不能叫王爺「姓趙的」吧!
可是,宋驤卻很正經地跟她說:「不!他那時候很討人厭,所以只能叫他姓趙的。對了,那個姓趙的叫大家不要動,然後所有的人真的就不動了,後來他就叫所有的人退下,說要跟我單挑,哈!有沒有搞錯,跟我單挑耶!」
「然後呢?」霍泠兒緊張地問。
「原本我以為那些公子哥兒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可是那傢伙不一樣,他很行,我們打了很久,最後……」
「最後怎麼樣?」
「哼哼!當然是我贏了,比拳頭也知道我比較大顆嘛!」宋驤得意地舉起自己粗大的右手。
「也……也就是說,你有……打到王爺?」霍泠兒的聲音有點顫抖。
「那還用說,打得可凶了,那傢伙大概一輩子沒被人打成這樣過,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哀哀叫哩!」宋驤說得眉飛色舞。
聽到鼻青臉腫四個字,霍泠兒開始臉色發青,官家的人常人就惹不起了,更何況對方是個王爺,他沒被當場宰掉還真是個奇跡。
「後……後來呢?」
「後來?後來他叫我別走,還弄了一間房子給我住,要我每七天跟他比武一次,說他還沒打敗我之前,我都不能離開京城,就這樣比著比著,就變成好朋友了。」
霍泠兒不可思議地望著宋驤,然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啊!她笑了。
宋驤覺得很欣慰,他多久沒有看過她的笑容了呢?有四個多月了吧?他不時總會想起她那淡淡的、卻讓人感覺有點甜甜的笑容,不像亮麗的陽光那樣耀眼,卻有月光般地柔和與澄清,就像現在一樣。
「後來呢?王爺打敗你了沒有?」她笑著問。
「沒有,他搞了三個多月沒贏過我半次,覺得沒趣就放我走了。」
「啊!男人的友情真是奇妙,連打一場架都可以成為好朋友。」
「你沒有好朋友嗎?」
提到朋友,宋驤才想到他對霍泠兒實在是一無所知,關於她的朋友、她地過去,他什麼都不知道。
「沒有。」霍泠兒搖搖頭,拿起洗好的衣服扭干。
「女孩子不是都會有好姊妹什麼的嗎?對了,嫣嫣跟你年齡很相近,你們倆應該很談得來才對啊!」
「嗯……我跟嫣嫣不太一樣,所以……」
「嗯!你的確跟嫣嫣不一樣,你很特別,非常特別。」宋驤邊說邊點頭。
「是……是嗎?」霍泠兒微笑著,但心裡頭卻不知為何有點兒慌亂。
都是宋驤害的啦!誰教他說話的表情和語氣都那麼正經,害她都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好好看!我最喜歡看你笑了。」宋驤直率地表達了他的感覺。
霍泠兒臉紅了,她別過頭去,專心地洗她的衣服以為遮掩。
這心跳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快?快到她都快沒法呼吸了,而且她的臉頰也好燙,燙得好像拿壺水貼著都能把水煮開……她想,她的臉現在一定紅得像秋天的柿子一樣。
「啊!你臉紅的樣子也很好看,哈哈……」
霍泠兒心驚了一下,更用力地搗著水中的衣服,雖然知道宋驤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很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感覺,但他這種毫不避諱的說法,還是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她搗著搗著,突然停下手來,她低著頭,輕輕地問宋驤,「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多天了……明知道我不可能跟你回去的,為什麼你還……」
「你會跟我回去的。」
「不!我不會,我……」
霍泠兒抬起頭,想告訴宋驤,她打死也不會回去的,可是話到喉嚨裡卻梗住了,因為她發現宋驤在看她,以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眼神。
「你會的,因為我會等,等到老、等到死、等到下輩子,總有一天,你會答應跟我一起回去的。」
看著宋驤,霍泠兒再也說不出話來,她看到他笑了,那笑容裡有著足以暖開冰霜的溫度,像灑在他身上耀眼的日光。
☆☆☆
今天的天氣出奇地好,萬里晴空不鑲一縷雲白,驕陽卸下了戰袍,只留下適巧宜人的溫度,初秋的涼風穿過林間葉縫而來,吹得人好不清爽,所有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如此完美,可在山林裡搜尋著獵物的孟達卻顯得有些沮喪。
啊!怎麼會這樣呢?他煩悶地在心裡嘟囔著。他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在山裡晃到現在已快五個時辰,卻只獵到兩隻野兔和一隻山雞,檢查了所有的陷阱,卻發現連一隻老鼠也沒抓到,手氣真是見鬼了的背。
怎麼辦咧?才獵到這麼一點東西,他怎麼好意思回去啊!他可是好手中的好手耶!
孟達腰際掛著貧乏的戰利品,正苦惱地思索著該到哪裡去找獵物,不知不覺地就走到山澗旁;他看著水中游動的溪魚,心想抓幾條回去充充數也好,才彎下身,卻發現對岸樹叢間一塊大石旁好像有座小木屋。
他好奇地涉溪,走近一看,才發現那是一間簡陋到不行的房子,大概是隨便砍了附近的樹,用樹皮簡單紮起來而已,看看大小,也不過跟他家前廳一般大;他望了望屋內,發現裡頭啥都沒有,只有一堆乾草,但是裡頭看起來還算滿乾淨的,好像有人在整理。
奇怪,他半個多月前才來過這附近,根本沒發現這裡有這間屋子啊!怎麼冒出來的?還有,是什麼樣的人會住在這個地方?
就當他想進去再看個仔細時,一個粗魯、可是又令他覺得有點熟悉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喂!你跑到我的屋裡去幹嘛?」
孟達猛地一轉頭,發現宋驤就站在他後頭,手上還抱了一堆柴。
「是你?」孟達一陣錯愕,沒想到宋驤還留在山裡,「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都叫你走了嗎?」他的語氣十分不友善。
「那又怎樣?這山是你的嗎?我愛住哪兒就住哪兒,關你什麼事。」宋驤把手上的柴往屋角一扔,也是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模樣。
不管眼前這滿嘴鬍子的傢伙是不是真的是霍泠兒的什麼大哥,可是,他跟她住在一起就讓宋驤覺得滿肚子氣。
「你住哪兒我是管不著,可是這座山不歡迎你,你立刻給我滾下山去。」
「哼!我沒罵你你倒先開起口來了,說!你鬼鬼祟祟的想幹嘛?偷我的東西嗎?」
「哈……『偷』你的東西,你有東西讓我偷嗎?你這破屋子送我我都不要。」
孟達說著,一腳就要往屋子踹過去,可是,宋驤腿一伸,就把他的腳給格開了。
「這屋子是我親手蓋的,你敢碰一下試試看。」
宋驤認真的表情讓孟達吃了一驚,他收回他的腿,雙手環胸地站在宋驤面前。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妹子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你還想怎麼打擾她?」
「我不會打擾她,我只是在這裡等她跟我回去。」
「等?你憑什麼等?你對她做了那種事還希望她能跟你回去?哈!真是笑死人了,況且她也說過她不可能跟你回去了,不是嗎?你還等什麼?就算等,你能等多久?半年、一年?十年?」
「一輩子我都等。」
「一……」孟達不說話了,他發現今天的宋驤跟他之前見到的有點不太一樣,他很認真,認真地讓人害怕。
他不明白,他是害他妹妹心碎、哭泣的爛男人啊!他不僅不接受她,還強行佔有她,這種一點良心都沒有的男人,為什麼會對他妹妹回去的事這麼執著呢?
「你有過這種感覺嗎?」
「什麼?」
孟達不明白宋驤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是他看見宋驤的身體在顫抖,很輕微,可是他看見了,而且感覺到他現在很激動。
「你有過以為你已經得到你所愛的人,但卻發現被背叛的感覺嗎?我氣憤背叛,而又不想失去她,所以我不由自主地佔有了她……我知道我不該這麼對她……對我所愛的人……可是我做了,我做了……所以我好難過、好害怕……等到我明白這一切只是場誤會時,卻什麼都來不及了,她已經走了……
「我後悔……我找了四個月終於找到了,但是她不肯原諒我,我不怪她,因為這是我的錯;我想彌補她,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我想用我這雙手、這個身體,至少能幫她做點什麼……我知道想讓她原諒我的機會很渺茫,但是,只要還有一點希望,我就絕對不會放棄。我已經讓她從我手中溜走了一次,這次我絕不會再做同樣的事,我不要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絕不!」
宋驤堅決的尾音蕩在山谷,渺渺的回聲撼動著四周的空氣,也撼動了站在他面前的彪形大漢。孟達面對著緊握成拳的他,沉默了許久,然後拆下繫在腰際上的一隻山雞丟在他面前。
「你別餓死了。」
孟達說完話便逕自離去,他不經意地回頭一看,卻又立刻別過頭。
是錯覺嗎?他似乎看見金黃的餘暉下,他臉上滑落下些許細碎的光芒。
☆☆☆
闃黑的夜,霍泠兒的房裡隱隱可見微弱的火光,她就著油燈的火,正在縫製入冬要穿的衣服,屋外一陣涼風襲來,帶著些許寒意,讓她不由自主地拉緊了自己的外衣,她放下手中的針線,走到窗前想關上窗,但想了想,卻又把窗子整個打開。
秋風自大開的窗口流洩進來,吹得她的身體一陣哆嗦,卻也讓頭腦清醒不少。
她覺得這幾天她總是渾渾噩噩的,不知道為什麼,宋驤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老是會想起他,而一想到他,她就會覺得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塞滿了一樣,悶悶的,不是很好受。
除了風掠過枝葉的聲響和稀落的蟲鳴外,夜,是靜謐的,掛在天際半圓的清月和滿天的星子都無語,只是默默地發出屬於自己的光芒,靜靜地看著山野,看著大地。
她看著窗外的夜色,又想起了宋驤。他現在在幹什麼呢?也像她一樣看著這廣闊的天空嗎?
入秋了,天氣也轉涼了,只靠他身上那件單薄的衣服,他耐得住夜風的侵襲嗎?他要在這山裡一直待到冬天嗎?
就在霍泠兒向著窗外沉思的當兒,孟達悄悄地出現在她的房門前。
「泠兒。」他喚道。
「啊!大哥,是你啊!」霍泠兒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孟達進來了。
「在縫衣服啊?」孟達看著桌上的布料和針線問。
「是啊!快秋末了,我想也該開始準備冬衣了。」霍泠兒笑著坐下來,又開始手上的針線活。
孟達走到窗邊,望了望外頭,然後將窗戶關上。他看著霍泠兒,突然間說話了,「你知道他一直沒走吧!」
孟達的話讓霍泠兒心裡一驚,手上的針線沒拿穩,一不小心就刺到自己的手指,她握著食指,低下了頭。
「他是不是每天都來幫你做事?」
「嗯!」霍泠兒應聲了,可是,聲音細得幾乎讓人聽不見。
「難怪了……」孟達摸著鬍子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說我那籬笆和屋頂是怎麼回事,沒去修它就全好了,原來是他做的。」
「對不起,大哥,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只是……」
「只是你怕我再去找他的麻煩?」
霍泠兒點點頭。
「哈哈……放心吧!大哥答應過你的事情絕對會守信用的,只是……沒想到那傢伙會在這山裡杵這麼久,已經有半個多月了吧!不曉得他還能待多久,就快冬天了哪!」
是啊!就快冬天了,到時候天寒地凍的,他一個人在這山裡要怎麼過?霍泠兒心裡不禁開始為宋驤著急起來。
「你在擔心他嗎?」
「不!我……我只是……」孟達的話讓霍泠兒一陣心悸。
孟達看著霍泠兒,閉上眼,舒了一口氣,然後走到她面前坐下。
「泠兒,你跟他回去吧!」他說。
霍泠兒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孟達,睜大的眼裡淨是驚訝與無法置信。
「大……大哥,為什麼?泠兒……泠兒待在這裡讓你為難嗎?我知道我為你添了許多麻煩,可是……當初是大哥你……」
「泠兒,大哥不是要趕你走。」孟達一把握住了霍泠兒微顫的雙手,「你冷靜點聽我說,好嗎?」
孟達等霍泠兒點了頭,才放開她的手。
「明年春天,你肚子裡的孩子就要出世了,可是我這裡什麼都沒有,更何況冬天就要來了,你待在這裡,到時候要是有個什麼萬一,那是怎麼樣都來不及的,你還是跟他回去吧!住在城裡,怎麼樣都方便。而且你一定很擔心他吧?別說不是,大哥看得出來,你總不希望他等到冬天凍死在這裡吧?」
霍泠兒很仔細地在聽著孟達的話,但她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低頭沉默不語。
孟達看著她,歎了口氣,又接著說:「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那傢伙還真是一條漢子,前兩天我見過他,他自己在西邊蓋了一間房子,打算在那裡住到你答應跟他回去為止,我笑他愚蠢,可是他很認真的跟我說了會一直等下去,我從沒看過那麼堅定的眼神,看樣子就算要他等到死他都會等下去。或許他真的對你做了不可原諒的事,但是,大哥覺得他並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至少,他知道自己做錯了,然後他出來找你,心甘情願地在這裡等你跟他回去,我想你可以跟他回去試試看,也許未來的生活會很幸福也不一定。」
霍泠兒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大哥,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也好,」孟達站起來,「你想想吧!我不吵你了。」
霍泠兒獨自坐在房間裡,摸著自己些許出的肚子,腦子裡轉的都是孟達剛才的話。
她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需要更好的照料,可是,她該跟宋驤回去嗎?她覺得她現在是可以跟他相處了,可是過去的記憶卻怎麼也抹不掉,她還是會害怕;但是她又很擔心,冬天真的要到了,萬一他執意要留在山裡,他熬得過去嗎?
怎麼辦呢?她該怎麼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