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我們還是用老方法,藉故婉拒約會好了。」
伊蓮卻有另外的想法。
「老是這樣也不是辦法,遲早天培都會起疑。不如苜接跟他說明白,在案子結束前一切以工作為重,邀約之事待案子完成再談不遲。」一旦案子結束,她就不必擔心會中途生變,影響工作。
「你的意思是等案子結束,你就打算見他?」朱利安提防著。
伊蓮搖搖頭,「我只是認為案子結束後就不必怕因撞見他而影響工作進度。」
「難道你一點也不想見他?」
伊蓮笑得有點落寞,並未回話。
朱利安也很識趣的未再追究。
整個下午,索天培心情都不壞。
他終於要見著那個神秘的伊蓮了。
為了見面時能有更豐沛的話題,索天培特意差人調來伊蓮出道以來的一些作品仔細欣賞。
愈是深入去探索伊蓮的設計作品,索天培便愈確信伊蓮就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室內設計師,更是這世上最能將他理想中的設計風格完美展現的室設師。
因此,對於今晚的約會他愈來愈期待。
「董事長,伊蓮小姐要我將此封信轉交給你。」室內裝潢部經理專程自飯店返回公司來,親自把伊蓮托他的信交給索天培。
索天培收了信便立即拆開,裡頭放著一張雅致的卡片,卡片上寫著:
給親愛的殿下:
對於您的盛情邀約,我成到萬分榮幸。只是我日前正全心全力投注於與貴公司的合作案,在案子結束前,我實在沒有多份的心思接受任何除了公事以外的邀約,請殿下見諒。
若是殿下不嫌棄,不如待案子結束再由我作東宴請殿下,好好向殿下賠不是。
伊蓮
索天培看完,滿肚子氣的將卡片揉成一團用力擲向垃圾桶,咒罵連連:
「好不識趣的女人,她以為她是什麼東西?哼!」
偏偏腦海又清晰地浮現伊蓮那令他激賞的設計風格,把他的不滿抹去不少。
「伊蓮小姐真的很忙嗎?」索天培耐著性子問。
「真的。」
「那你為什麼能經常見到她?」
裝潢部經理聽得莫名,但依然恭敬的回道:
「我和伊蓮小姐是飯店室內裝潢部分的主要負責人,接觸的機會自然比別人多了些,不過其他工作人員也都經常和伊蓮小姐碰頭的。」
「那為什麼我——」老是碰不到她?「沒事,你下去吧!」
裝潢部經理一走人,索天培便掃落桌面上所有的東西洩憤。
該死!
別人都隨時可以見到那個女人,為什麼就只有他老是碰不到她?
難不成他和那個女人特別無緣?
索天培愈想愈氣,抓起茶几上的車鑰匙悻悻然的重步走向停車場,決定四處兜兜風、消消氣。
逐風奔馳的寫意果然抹去索天培不少怒氣,車速也漸漸慢了下來。
不經意地,索天培眼波餘光搜獲了一家今他眼睛為之一亮的休閒咖啡館。
咖啡館風格獨特的外觀讓索天培停下了跑車,決定入內尋幽。
方踏進店門,整個人便著魔似的完全被店內的設計吸引住。
明朗細膩兼具,飄逸中透著獨特的幽謐,全然是他最喜歡的風格。
索天培激賞之餘,不禁向店長探問設計師的名字。
「這是新銳室設師伊蓮所設計的。」店長也非常喜歡店內的設計。
「果然是她!」索天培第一眼便直覺是出自伊蓮的手筆,果不其然。
「先生也喜歡伊蓮的設計?」店長一派乍逢知己的口吻。
「她是我最欣賞的室設師,可惜我一直沒機會一睹芳容。」索天培語帶遺憾。
「那你真是來對了,伊蓮小姐此刻正在敝店裡呢!」
「當真?!」意外的驚喜讓索天培興奮極了。
「她坐在B區角落的窗邊那桌,我替你引見吧!」店長古道熱腸的提議。
「好。」索天培求之不得的欣然同行。
伊蓮專心於整理方才和客戶討論的資料,沒留神店長和索天培自身後欺近。
「伊蓮小姐,很抱歉打擾你。這位先生對你十分仰慕,不知可否佔用你一點時間……」
店長話未竟,索天培已大剌剌地在伊蓮對面坐定,旁若無人的主動出擊:
「伊蓮小姐你好,我是索天培,我們終於見面了。」
天培?!過度的驚愕讓伊蓮來不及迴避,正眼和索天培對上,霎時,腦袋瓜一片空白。
索天培一雙侵略性的眼直勾勾地盯住伊蓮,放肆的審視。
她,柳眉淡掃,一對波光瀲灑的藍眸似有情亦若無情,鼻子秀氣挺直,薄抿的唇不點而朱,知性中帶著幾絲憂鬱的高雅氣質尤其動人。
嚴格說來,她並不是挺美,較之他獵艷花名冊裡的鶯鶯燕燕,只能算得上中等美女。
然,不知怎地,她卻不可思議的挑撥起他滿腔的興趣。
「你是海頓的伊蓮小姐吧?」索天培賣弄著對女人無往不利的瀟灑笑容。
「是的,殿下。」伊蓮沉住氣回答,心中升起困惑。
天培沒認出她?
「我們會在此地意外邂逅應算得上有緣,為了這份緣份,這個浪漫的下午茶就由我來作東吧!」索天培已經霸道的反客為主,招來店長加點了兩杯拿鐵咖啡和兩份黑森林蛋糕。
伊蓮安靜的端詳索天培的一言一行,好確認他究竟是如何看待眼前的她。
「你有情人嗎?」索天培壓根兒沒認出眼前的伊蓮就是自己的第一王妃,完全把她當成初次見面、令他激賞的室設師對待。
伊蓮搖搖頭,笑得五味雜陳.
原來天培把她當成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了。他完全認不得她,足見她在他心中是如何的微不足道,甚至不曾存在過。
早知是這樣,她實在沒必要東躲西藏的對他避而遠之。
雖然伊蓮早已明白天培從未把她看在眼裡,但面對這樣諷刺的事實,她心裡依然有點受傷。
索天培渾然未察伊蓮眼中流洩的苦澀,洋洋得意的滔滔不絕。
既然被索天培認出而搞砸案子的顧忌已不存在,伊蓮便不再迴避索天培,全力以赴的投入工作。
索天培自從咖啡店意外邂逅伊蓮之後,幾乎天天到飯店報到,和伊蓮一起監督工作的進展。
愈是和伊蓮接觸,索天培愈確信伊蓮是這世上唯一能令他百分之百滿意的室內設計師。
在欣賞之餘,他進一步對伊蓮提出下一個合作計劃。
「我位於法國馬賽的飯店最近也準備重新裝潢,希望你能負責這個案子。」
「我?!」伊蓮受寵若驚的張著O字型的小嘴。
「對,除了你,目前我不考慮別的設計師。」索天培十分強硬。
「這事不是我能決定,還是請殿下直接和我們總經理接洽吧!」伊蓮和索天培交談時,都盡量避免和他視線交會,不想讓自己再一次陷入難以自拔的迷戀之中。
「我當然會找朱利安談,先跟你提是想讓你明白我對你的賞識。」
伊蓮只是笑而未答。
如果哪天,天培發現站在他眼前的人正是他最憎惡的她,天培還會像現在這樣對她微笑、讚賞不已嗎?
一個月後,案子終於順利結案。
一連串的飯店開幕宣傳活動隨之熱鬧非凡的展開,其中最為盛大的活動是開幕當晚舉行的雞尾酒會。
伊蓮雖在受邀之列,但為了避免身份曝光,伊蓮並未出席雞尾酒會,而是趁閒向朱利安告假,一個人渡假去。
她必須好好的想一想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
和索天培在職場上重逢是她始料未及的事。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她和天培處在相關的行業裡,即使沒有這次的交集,也難保將來的某天不會相遇,除非她放棄現在的工作。
伊蓮沉沉的低歎數聲,心頭儘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愁緒。
紙是包不住火的。既然她已和天培見了面,那麼天培知道她真正身份只是遲早的事。
伊蓮不敢去想,當天培知道真相時會是什麼反應?
唯一確定的是:經過了五年,天培變得更英俊挺拔、更具危險魅力了。而她,即使換了一個身份和天培相處,依然無可救藥的迷戀著天培……
雖然伊蓮未能出席飯店的雞尾酒會,令索天培心中有一絲絲的遺憾,但各界對飯店給予的極高評價,一下子便將他的遺憾一掃而空,完全沐浴在眾人的掌聲和讚美之中,瓊漿玉液一杯接著一杯暢飲不休。
最後,索天培終於不勝酒力的醉得不省人事。
翌日午後,卡洛琳遠自歐洲來訪才將他自醉夢中喚醒。
「天培,你和伊蓮重修舊好了?」卡洛琳喜孜孜的笑言。
「伊蓮?重修舊好?」索天培不知是自己宿醉未醒搞不清楚狀況,還是卡洛琳的話出了問題。
「你少跟我裝迷糊,我已經全都知道了。你不但和伊蓮言歸於好,聘她為飯店的室內設計師,連馬賽的飯店翻修也指名伊蓮負責,我沒說錯吧?」她就是獲悉這天大的好消息,才特地跑來美國向他本人求證的。
索天培這才弄懂問題癥結所在,他撥撥凌亂性感的黑髮,情懶的笑道:
「你誤會了,我怎麼可能和那個卑劣的女人重修舊好?」在卡洛琳提起前,他壓根沒想過那個令他厭惡至極的女人。「我欣賞的這位才貌雙全的新銳室設師確實也叫伊蓮,不過她和——」
「你終於承認你和伊蓮破鏡重圓了。」卡洛琳搶白道。
「不是的,你先聽我把話說完,這個伊蓮不是——」
「好了好了,你就別再東拉西扯了,你們本來就是夫妻和好是件美事,我又不會取笑你,你就不必再打死不承認了。」
索天培耐性被磨得所剩無幾,惱怒的低吼:
「你別再把伊蓮和那個卑鄙的女人混為一談了,那對伊蓮簡直就是天大的侮辱,她們只是湊巧同名,並不是同一個人,聽懂沒?」
卡洛琳聽得一楞,久久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天培,你該不會真的不知道她就是伊蓮吧?」老天,敢情天培已經完全忘記伊蓮的模樣,而以為和伊蓮是初次見面?!
「你再鬧下去我真的要罵人了。」索天培火藥味十足的警告著。
卡洛琳變得認真起來,「你才別鬧了,仔細聽好:你以為同名的伊蓮確實就是五年前和你分居的伊蓮,你的第一王妃。」
「你胡說!」
「我幹嘛騙你?伊蓮她五年前流產後便到美國來留學,研修室內設計,一年前自史丹福大學畢業後進了海頓,朱利安子爵十分賞識她而大力提拔她,伊蓮自己又十分努力終於贏得今天的成績。」
「笑話!再也沒此這個更好笑的笑話了!」索天培嗤之以鼻,壓根就不信。
如果那個女人是他所欣賞的伊蓮,那地球都可以倒過來轉了。
索天培的態度令卡洛琳既生氣又失望,她為伊蓮抱不平的道:
「信不信由你,我失陪了,再見。」
語畢,卡洛琳當真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望著卡洛琳忿然離去的倩影,索天培陷入了沉思。
雖然他依然不相信卡洛琳的說法,但卡洛琳確實沒必要撒這種他一查便會揭穿的謊言。
這麼說來,難道……
他試著在記憶底層搜尋那個卑劣女人的長相,怎奈無論他如何努力,依然記不起那女人的容貌分毫,更遑論將之與他欣賞的伊蓮相較。
但卡洛琳的反應又令他介意,他最不喜歡這種懸著無解的感覺,因此,他決定親自向伊蓮求證,雖然他依舊不認為她們是同一個人……
收假返回紐約的伊蓮,已經理出頭緒,整個人顯得平靜許多。
她決定以平常心看待索天培的事,反正她並未存心欺騙天培,是天培自己認不出她的,她又何必自尋煩惱?凡事對得起自己的心便是。
有了這後想法之後,伊蓮整個人又恢復了原有的明朗,神采飛揚的返回住處。
索天培確定伊蓮將於今日返家之後,便到伊蓮住處附近守株待兔,想盡早獲悉真相。
落日餘暉時分,索天培終於盼得伊蓮姍姍遲歸的清麗倩影。
凝盼著伊蓮那舉手投足都流洩著飄逸恬淡的模樣,索天培實在無法把她和他記憶底層那個最令他嫌惡的女人聯想在一起。
眼見伊蓮即將旋門入室,索天培不再躊躇的上前,從身後對她輕喚道:
「公主。」
伊蓮聞聲反射性的回眸,觸及索天培俊逸的臉龐時,她先是心頭微顫,但很快便恢復鎮定,靜觀其變。
索天培的態度可就沒那麼瀟灑,他一臉受騙上當的憤恨,痛指伊蓮的不是。
「你又騙我了。」
「我沒騙你,是你自己沒認出我。」伊蓮平心靜氣的和他說理。
這點確實是他理虧,但突如其來的劇烈打擊讓索天培難以接受的暴怒:
「你大可表明身份,而你卻不,分明是在蒙騙我還說不是?」
對於索天培的憤怒,伊蓮可以理解,和她預想的一樣。
「我並不想騙你,只是希望能順利完成案子——」
「夠了,把你那連篇謊話拿去騙別人,我一個字也不想再聽。」五年前被設計的不愉快經驗,此刻正大張旗鼓的撞擊著索天培高傲的自尊心,新仇舊恨齊迸之下,他毫不留情的攻擊伊蓮。
索天培的反應勾起伊蓮內心深處的歉意,她不再解釋,只是衷心的致歉。
「我很抱歉……」
「你終於承認你的陰謀了是不是?」索天培恨得咬牙切齒。
「我不是——」
「你給我老實說,你這次又想設計我什麼?說!你這麼千方百計接近我圖的是什麼?」索天培用力掐捏她纖細脆弱的頸項,活像要將她生吞活剝。
伊蓮被他指得喘不過氣,哀哀討饒的道:
「我沒有……你相信我,我真的沒……」
「別說了!」索天培狠狠將她推開,伊蓮整個人便撞上身後的門扉。
索天培雙眸燃燒著強烈的憎惡和憤怒:
「你給我聽清楚,我不管你有什麼陰謀只要你再企圖接近我,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還有,不准再出現在我眼前。哼!」
說完想說的話,索天培連多待一秒也嫌穢氣地迅速消失在夕照裡。
被獨自留在門前的伊蓮,心中不勝唏噓。
天培果然還在根她,不,經過這次的事,天培將會比五年前更根她……
經過深思熟慮,為了不影響海頓和亞歷山大未來的合作商機,伊蓮一早到總公司便向朱利安遞上辭呈。
朱利安娣了辭呈一眼,不動如山的打趣道:
「怎麼回事?這算是你收假後給我的見面禮嗎?」
伊蓮苦澀淺笑—把昨天發生在家門口的事娓娓道出。
「辭職並非我的本意,但我如果留下來,只怕會給公司帶來更多無謂的困擾,最好的辦法就是我自動請辭。」朱利安對她有難以言表的栽培之恩,她無論如何都不想連累他。
「我不准辭。亞歷山大的事你不必多慮,大不了海頓今後不與亞歷山大往來便是。以海頓的實力,即使沒有亞歷山大這個客戶也沒什麼影響。」朱利安極力慰留伊蓮。
伊蓮搖首,辭意堅定的說:
「海頓是不缺亞歷山大這個客戶沒錯,但做生意豈有嫌客戶多的道理?何況和亞歷山大的合作對海頓有錦上添花之效,沒道理為了我而不要這個大客戶。」
「我才不管那些,對我而言,你此亞歷山大重要多了。」朱利安不再掩飾隱藏多時的愛慕之意,」前緊緊擁住佳人,「伊蓮,我一直對你……」
「朱利安,你冷靜點,先放開我,有話慢慢說。」伊蓮試著掙脫未能如願,只好改以言語遊說。
朱利安不為所動,激動的示愛:
「我不放開,這一年來你不會一點都不明白我對你的心意是不是?我喜歡你,從你進海頓第一天見到你時,我的心便深為你的風采著迷,哦,伊蓮……」
他忘情的俯首追逐她嫣紅的唇瓣,伊蓮只能心慌意亂的逃避。
「別這樣,朱利安……」
「誰來向我說明一下,我該如何看待眼前這一幕?」前來海頓找朱利安的索天培進門時正好撞見朱利安欲吻伊蓮的情景。
霎時,熊熊的怒焰燎原而生。
朱利安和伊蓮同時被索天培突兀發出的聲音嚇著而分開,索天培卻當他們是偷情被他現場捉姦而心虛的想湮滅證據。
伊蓮深怕引發不必要的爭端,忙著向索天培解釋。
「天培,你聽我說——」
「你給我閉嘴,過來!」伊蓮才開口便引發索天培更狂烈的怒火,他大手猛力一攫,便粗魯的把伊蓮拉到身邊。
「索天培,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別傷害伊蓮。」朱利安看不過去索天培的魯莽。
沒想到他的出聲維護今索天培愈是怒火沖天。
「你這個外人少開口,這是我們的家務事沒有你置喙的餘地,走!」連珠炮似的咆哮完畢,索天培便霸氣十足的硬把伊蓮拖離海頓。
索天培惡狠狠的將伊蓮丟上車之後,便踩足油門,一路飛車返回紐約郊外的別墅。
他把伊蓮重重的甩到大廳冰涼的大理石地面,粗聲咆哮:
「這就是你這回的陰謀是不是?居然敢給我戴綠帽,你的心簡直比最陰險的巫婆還歹毒!」
「不是的,我沒有……」伊蓮急著為自己辯白。
她可以忍受天培對她的憎惡,卻無法接受他紅杏出牆的誣控。
索天培根本不給伊蓮申冤的機會,厲聲吼道:
「你什麼都不必再說,給我閉嘴乖乖的坐到那邊去,如果你敬酒不吃,我就把你關起來。」
伊蓮見他不似說說而已,只好識趣的閉嘴順從,靜待良機再談。
只是伊蓮萬萬沒想到,在她盼到解釋的時機前,已被索天培強行帶回歐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