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時間將屆,伊蓮便知趣的功成身退,把派對指揮事宜交給喬治,安靜的逸去倩影。
少頃,受邀的紳士淑女陸陸續續赴宴。
派對的主人索天培早該出現在宴會主持開舞儀式、招呼賓客,卻遲了半個多鐘頭依然未見索天培蹤影。喬治連打了索天培的手機數遍都沒有回應,與會賓客已古怪的騷動起來,喬治只好去向伊蓮求援。
為了維護索天培的聲譽,伊蓮決定挺身而出,這五年的歷練讓伊蓮有足夠的自信,她相信由同己應該能應付得宜,不致使索天培蒙羞。
女傭們合作無間的替伊蓮盛裝打扮,不願她們親切嫻雅的女主人輸給派對裡那些國色天香。
當伊蓮盛裝出現於派對時,旋即引來全場驚艷的目光,連負責指揮接待的喬治也一陣錯愕。
伊蓮深吸一口氣,毫不矯柔造作昀嫣然一笑!以悅耳清新的嗓音向與會賓客致意,為索天培的遲歸編造了得體的理由,並自與會嘉賓中選擇了適當的男伴,代替索天培舉行了開舞儀式。
喬治一開始並不敢抱持過多的期待,畢竟在他有限的印象裡,伊蓮並不是一個擅長交際的女主人。沒想到伊蓮竟能如此稱職的扮演好代理主人的角色,而且幾近完美地博得全場一致的佳評,連他這個僕人都感到榮幸。
皎潔的月光照拂著沙藍斯堡快樂的人們,亦照拂著正快馬加鞭趕回沙藍斯堡的索天培。
都怪那場車禍造成高速公路大塞車,害他被迫在癱瘓的高速公路上耽擱一個多鐘頭,手機偏又正巧沒電,使得他完全無法與外界聯絡。
但願喬治能應付得宜,否則到了明天,他鐵定成為上流社交圈裡的笑柄。
返抵沙藍斯堡—索天培方鑽出法拉利,晚風拂來的笑鬧聲便魚貫入耳。
索天培匆匆整理裝束,悄然隱入暗處,打算先暗中觀察情況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月華潤漫,疏影橫斜,映照一地曼妙,更把宴會出塵高雅的格調烘托得淋漓盡致,充分展現出設計者卓爾不凡的品味。
這不像喬治的手法.喬治的水準也很高,但是屬於強烈巴洛克色彩的風格,不若這般飄逸雋永。
莫非……
偶然映入眼簾的艷光奪去索天培全副心神。
她,美目盼兮,巧笑嫣然,情影曼妙,款款生姿,眼波流轉間更逸洩風情萬種。
好個絕代佳人哪,奇怪的是愈看愈眼熟……
索天培癡癡的看著、想著,直到美人週遭的狂峰浪蝶破壞了絕美的畫面,才令他怒火橫生的回了神.
是伊蓮!
他失控的欲衝上前,可回心一忖:他這麼做豈不中了那女人的奸計,讓她稱心得意?
可是要他眼睜睜看伊蓮和別的男人打情罵悄、丟他顏面,他實在做不到!
索天培突生一計。
不如他反守為攻,打得那女人毫無招架之力、落荒而逃!
就這麼辦!索天培滿懷鬥志地巧妙現身。
瞧見姍姍遲歸的宴會主人,全場賓客和傭僕都滿眼欣喜,只有伊蓮驚慌得想在索天培發現她之前離席,免得又遭誤解。
可是卻來不及了!
索天培願長的身影赫然出現在她眼前,橫阻了她的去路。
伊蓮幾乎不敢正視他,挫敗的垂下臉,等著索天培當眾對她咆哮嘲諷。可她萬萬沒料到索天培不若往常般給她難堪,反而輕執起她微顫的纖纖素手,風儀灑落的啄吻。
「辛苦你了,王妃。」他低而性感的嗓音,正是伊蓮夢寐以求的柔情。
伊蓮受寵若驚的呆楞當場,圓睜的美眸裝滿困惑。
索天培極滿意她「可愛」的反應,繼續主導進展向她邀舞。趁著伊蓮尚處於錯愕狀態,霸道強硬的帶領著她翩翩起舞。
震愕令伊蓮舞步生硬,索天培得意的低語譏誚:
「你像個木頭似的是存心讓我丟臉嗎?或者你想用這種愚蠢的行為今我印象深刻?」
伊蓮雖然對索天培心懷歉意,但這並不代表她會不痛不癢的任由他瞧扁她。她還是有脾氣的,而且是不肯輕易服輸的那一種。
因此伊蓮斂起錯愕,不服氣的盡情展現她曼妙輕盈的舞藝,存心令索天培大開眼界,不敢再看輕她。
索天培眼看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在他臂彎中款款擺動,婆娑搖曳,模樣楚楚動人極了,迷得他移不開眷戀的目光。
直至舞曲終了,他依然癡癡恍惚的緊擁著佳人。
「天培?」伊蓮一臉納悶。
索天培驀然回神,霎時惱羞成怒,恨恨的在伊蓮耳畔沉聲命令:
「你立刻給我消失在現場,滾!」
該死的女人,居然用美人計迷惑他!
更可恨的是他竟無用的受騙上當。
走著瞧!這回是他過於輕敵她的詭計才能得逞,不會再有下次了!
伊蓮未加反抗,不著痕跡的安靜離席。
之後宴會的焦點全落在索天培身上,但談及的話題卻都是讚美伊蓮的種種,索天培表面維持一逕的沉穩瀟灑,內心卻隨著賓客提及伊蓮的話題而劇烈起伏,腦海裡則不斷思索著接下來該如何對付伊蓮……
鳥語啁啾、陽光和煦的朗晨,已見索天培氣定神閒地坐在一樓客廳閱報,讓僕人侍候他進餐。看樣子大概會再待上好一段時間。
二樓臥寢裡的伊蓮未覺索天培尚在沙藍斯堡,一如往昔地換上輕便簡單的家居服準備下樓吃早餐。
輕盈的童音沿著樓梯蕩入索天培耳裡時,索天培立即準備開戰,一雙飽含鬥志的眼炯炯地直視樓梯,等待獵物入眼而來。
伊蓮窈窕的情影隨之出現在樓梯間,凝睬著她蓮步輕移的美麗畫面,索天培不禁憶起昨夜她翩翩起舞的情景,恍惚間又看得入迷。
直待伊蓮驚愕的頓足聲入耳,索天培才意識到現下情況,旋即出擊。
「是誰准你大搖大擺的靠近我?我沒說過不准你出現在我的視線內嗎?」
「很抱歉,我……」伊蓮以為他和往常一樣早已出門,她才下樓用餐的。
「給我滾!不准再讓我看到你那惹人嫌的樣子!」索天培痛快至極的吆喝。
「對不起……」伊蓮連忙驚慌失措的逃回房裡。
索天培見她狼狽逃逸的樣子更加快意。
總算扳回一城,他就不信鬥不過她!
接著,索天培繼續進行第二次的攻擊計劃,在喬治服侍下出門。
中午,伊蓮確定索天培不會回來才下樓用餐。
哪知進食到一半,索天培又毫無預警的返回。
伊蓮想在索天培發現她之前躲回房裡,偏不巧在餐廳的出口和索天培撞個正著。
索天培充滿敵意的冷嘲熱諷隨之震天價響:
「你存的是什麼心?幹嘛又在這兒觸我楣頭?整個沙藍斯堡這麼大,你非要來礙我的眼不可嗎?我再告訴你一次,別白費心機了—沒用的,我不會為你這種女人心動的,夠清楚了吧?好了,哪邊涼快閃哪邊去,滾!」
伊蓮滿腹委屈。她並不是像天培說的這般,但她知道即使解釋天培也不會相信,所以未吭一聲的順從消失。
完美的贏得第二場勝仗今索天培心情大好,午餐進行得格外愉快。
蟬聲散漫的午後,索天培又積極尋覓第三場戰役的戰場。
遠遠地,他看見伊蓮閒適地坐在綠蔭下埋首書卷,頓時、心生一計……
在微風輕拂,花香鬱鬱的綠茵上閱讀別有一番情趣。偶爾小憩;品酌一壺清香,聽聽樹梢鳥囀蟬嗚,尋回一身清朗,重新埋首閱讀,稱心寫意。
伊蓮這些年來一直習慣這樣的午後時光。
碧茵盡頭揚起的漫天塵土與漸行漸近的馬蹄聲卻破壞了這份寧靜恬淡。
待伊蓮弄清楚狀況,索天培已和愛駒「黑旋風」一起逼近她眼簾。索天培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對伊蓮怒聲大喝:
「你怎麼這麼難纏,沙藍斯堡這麼大,你非得黏住我不可嗎?還是你以為你老是在我眼前出現就能令我印象深刻,注意到你的存在?哼!你別癡人作夢了,我告訴你,你愈是這樣只會讓我愈討厭你!」
「我很抱歉……」伊蓮連忙旋踵逃逸。
耳後不酈傳來索天培輕蔑嫌惡的訕笑,令伊蓮心中不免沮喪。
敢情她今天是撞邪了?否則怎麼老是和天培撞個正著,憑添他對她的誤解?
伊蓮作夢也沒想到,不受歡迎的「巧合」翌日一樣發生。
第三天、第四天依然上演。無論她怎麼小心翼翼的避免和索天培碰面,上天似乎與她作對般,總會安排她和天培遇著,逼得她愈來愈不敢在沙藍斯堡裡隨意走動。
一星期下來,伊蓮幾乎已足不出房,天天悶在臥寢裡,以免招惹是非。
沙藍斯堡的傭僕們都十分同情伊蓮,旁觀者清的傭僕們實在不懂索天培為何要對伊蓮百般為難、苦苦相逼,根本就是在欺負溫順的伊蓮。
所以他們決定幫忙伊蓮,合作無間的替伊蓮掩護、通風報信,好讓伊蓮能和往常一樣自由活動,不必受制於索天培的惡形惡狀。
這天,索天培和往常一樣的出門,然後又不按牌理出牌的突然返回沙藍斯堡逮人。
他以為可以像以往般順利的逮到伊蓮,得意洋洋的對她議誚數落,逼得她狼狽逃逸。可這回卻撲了個空,沒能見著伊蓮。
索天培立即轉移陣地,把沙藍斯堡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搜尋一遍,任何伊蓮可能出現的角落都未放過。
然,經過一番地毯式的搜尋,佳人依舊芳蹤飄渺。
那女人該不會成天都持在房裡吧?挺乖的嘛!
可是如此一來他就失去嘲弄伊蓮的樂趣了。索天培思忖片晌又有了新的計劃……
他下令喬治把伊蓮臥寢外的休憩居重新佈置擺飾了一番,舒舒服服的窩在新完成的休憩居守株待兔。
這休憩居是伊蓮自臥寢外出必經之處,除非伊蓮成天不出房門半步,否則他一定能逮著她。而她,如此不安於室的女人可能成天獨守空閨而不向他賣弄風情?
索天培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感到得意極了。
對獵人而言,等待獵物出現是一種極具魅力的樂趣,索天培此刻正是在享受這等樂趣。
只是他沒料到伊蓮這麼好耐性,他等到了暮色西沉依然未見動靜。
索天培開始不耐煩的煩躁起來,前來伺候的喬治正好成了炮灰。
「我又沒召你,你幹嘛跑來煩我?」
「請殿下息怒,已是晚餐時間,所以我才貿然來叨擾殿下清閒。」喬治早已習慣炎龍皇室這些天之驕子們的氣焰,應付自如。
這麼晚了?索天培重新振作轉怒為喜道:
「我想在這兒多待一些時候,你把晚餐迭到這兒來。」
「是的,殿下。」喬治領命退下。
索天培又開始期待起來。
很好,我就不信你不吃晚餐。
索天培睇了伊蓮緊閉的門扉一眼,眸底飽含惡意的邪氣。
豈知他又再一次期待落空。直至他餐畢,伊蓮依然毫無動靜。
索天培再也沉不住氣,召來喬治詰問:
「那女人不吃晚餐?」
「殿下是指王妃?」喬治故做迷糊。
「不是她還有誰?」索天培不耐的低嚷。
「王妃她早已進餐完畢了。」
「什麼?何時?在哪?」不可能,那女人根本沒出過房門,更沒人送餐至她房裡呀!
「差不多是和殿下同時,不過王妃是在餐廳用餐的。」喬治坦言相告。
「怎麼可能——」索天培赫然想起伊蓮房裡有一扇通往隔壁書房的門,而書房的正門是在這個休憩居看不見的另一端。
該死!原來伊蓮是從書房離開臥寢,難怪他等不到她!
「她現在人在哪兒?」這是他一時疏忽,不過不會再有下次。
「王妃餐畢後便到後花園裡散步了。」
索天培立即趕到後花園攔截,完全沒注意到留在原處的喬治已透由無線手機早一步向伊蓮和後花園裡的傭僕們通風報信。
「殿下到後花園去找王妃了,大家注意,互相保持聯繫。」
索天培第一個造訪的地點是伊蓮精心設計的花屋。
伊蓮此刻確實身處花屋,在花匠們的陪伴下賞花、談論花事,氣氛十分愉快。
守在通往花屋園徑的僕人,遠遠見著索天培身影,便火速以無線手機通知花屋裡的伊蓮和花匠們。
「殿下往花屋來了,請王妃快離開。」
於是伊蓮便在花匠們的全面掩護下,從容不迫的離開花屋。
待索天培趕至,伊蓮早已到另一處欣賞良辰美景。
「王妃有沒有來?」
「有,不過已經走了一些時候。」
「該死——」索天培氣呼呼的低咒。他竟慢了一步!
但他馬上快馬加鞭的往別處搜尋,結果伊蓮又在傭僕們合力掩護下在索天培抵達前走人。
一整夜下來,索天培所到之處全都撲了空,心情惡劣至極。
他悻悻然的回客廳歇息,厲聲的質問喬治。
「王妃去哪了?」
「回殿下,王妃已在半個小時前回房就寢。」
什麼?索天培快氣炸了。
那女人搞什麼鬼?他在後花園找她找得又氣又累,她卻早已上床呼呼大睡?玩他不成?
索天培怒不可遏的火速上樓,決意去找伊蓮理論。但走了一半又顧忌起來而停下腳步。
不對!他若這麼氣沖沖去找伊蓮豈不正中那女人下懷,認定他又上了她的當?
好陰險的女人哪!幸好他及時識破她的陰謀。
「改弦易轍轉攻為守,想等我自投羅網?笑話!」索天培不可一世的嗤哼數聲,打消了去找伊蓮的念頭,轉身回房。
他得好好休息,順便想想明天該怎麼解破伊蓮的新陰謀……
一個月匆匆過去了。
索天培這個月來脾氣愈變愈火爆。
他實在很不甘願承認自己拿伊蓮沒轍,可是他確實已經一個多月沒見著伊蓮了。他甚至懷疑伊蓮這一個多月根本不在沙藍斯堡,但傭僕們卻指證歷歷,無時無刻都有人看見伊蓮在城堡某處活動,唯獨他連她的鬼影子也沒見著。
簡直豈有此理!
莫非老天存心和他作對?
其實他想見伊蓮不難,只要下令召她前來面見便成。
可是這麼一來他就沒有立場數落伊蓮了。再者,萬一因此讓伊蓮誤以為他開始在意她而重燃希望、變本加厲地糾纏他,豈不弄巧成拙?
不過話又說回來,伊蓮究竟在打什麼主意?為什麼不再像以往那樣糾纏他?
索天培怎麼也想不出箇中奧妙。
這樣不行,他會一直屈居劣勢,說不定那女人此刻正躲在某處看他笑話呢?
他得有所行動,反守為攻地改變現狀才行……
索天培左思右想了許久,不經意想起五年前伊蓮曾為了他要迎娶第二王妃而鬧自殺一事,進而有了不壞的主意……
他命喬治去傳伊蓮前來。
伊蓮聽了喬治的傳話心中詫異不已。
天培主動要見她?怎麼回事?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見索天培。
在大廳等待伊蓮的索天培雖然不想承認,但自從下令傳召伊蓮後,他的視線少說已掃了樓梯盡頭不下數十遍,一顆心也不由自主的興奮鼓動,心緒更是一片紊亂無法集中精神。
該死!一個月未見著那女人又如何?
這五年來他連一眼都沒見過伊蓮,不也從未想起過她、更不曾有什麼因她的存在與否而改變不是嗎?
現在當然也不會因為那女人而有任何改變。
才想著,伊蓮輕盈的足音已在樓梯間響起.索天培驀然回眸,一顆心更加不安份的狂跳。
「你找我?」伊蓮低頭輕問。
她娥眉淡凝、蠔首微頷,像極了一株無依的空谷幽蘭,給人一股我見猶憐的心動——特別是對男人而言。
索天培正是個道道地地的大男人,所以他心蕩神馳,久久無法平息、心口的澎湃悸動。
見索天培不語,伊蓮又問:
「你找我有事?」
她平淡的口吻今索天培無端升起一把怒火,把戀慕拋諸腦後,沒好氣的說:
「我找你當然有事,否則你以為我這麼討厭你會沒事找你來礙我的眼?」
伊蓮沉默不語,只希望速戰速決。
索天培見她毫無反應更加惱火,粗聲地吼道:
「我決定辦個『點妃宴』,迎娶第二、第三和第四王妃,身為第一王妃的你必須列席點妃宴和我一起挑選妃子、提供我中肯的意見,聽見沒?」
怎樣,快氣瘋了吧?
索天培等著看伊蓮妒恨的發綱,哪知伊蓮卻一臉平靜的說:
「我明白了,還有事嗎?」原來如此,天培有了意中人,想迎娶為妃,又怕她像五年前一樣大鬧,甚又以死相脅,所以才特地把她找來事先試探她的反應。
「沒事,你閃人吧!」伊蓮不痛不癢的反應今索天培意外,更令他大為光火,語氣變本加厲的惡劣。
伊蓮果真乾脆的旋身離去,沒有絲毫留連不捨的跡象。索天培除了納悶,望著她娉婷的情影漸行漸遠,心中更有股悵然若失的落寞。
但怒氣顯然比落寞更甚。那女人裝模作樣個什麼勁?故做不妒不忌?可笑!
無妨,他就等著看她笑話。
他相信點妃宴當天,伊蓮一定會妒根得失控而原形畢露。
思及此,索天培的盛怒漸漸轉尢得意的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