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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名昭彰之心中寶 第8章(1) 作者:董妮
    房寶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唯一的記憶是終於到達龍家莊了,這趟路好遠、好累,若沒有龍天荒陪伴,打死她都不願奔波這一回。

    當她下馬車時,全身虛軟,若沒有他攙著,她咬已癱倒在地了。

    但這也有一點不好,他的手臂太有力、他的胸膛太溫暖、他的身體帶給她太多安全……於是,她終於撐不住睡著了。

    她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總之這一覺睡得好滿足,但也睡得渾身酸痛。

    沒辦法,在鳳凰山席地而眠太久,突然又接觸高床軟枕,雖是舒服,但身體還是有些不適應。

    更讓她料不到的是,她清醒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龍天荒,而是名艷光四射、嬌妍若盛開牡丹的美麗女子

    她大方地對房寶兒露齒一笑。「龍天洪,妳家天荒的三姊。」

    什麼叫她家天荒?房寶兒的臉瞬間紅若火燒。

    「喂,妳叫什麼名字?」

    房寶兒下床,整理一下衣衫,然後一揖到底。

    「小女子房寶兒。」

    龍天洪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多有禮的言行談吐啊!怎麼會流落到鳳凰山上去,還弄了個破相?

    「那……我叫妳寶兒吧!妳要先洗澡,還是先吃東西?或者先替平安做檢查……嗯,我希望是最後一樣啦!昨晚平安不小心踢被子,著了涼,又犯病了,雖然不是什麼大病,但還是很傷腦筋。」

    「既然如此,就先去看平安小姐吧!」房寶兒知道龍天荒很看重這個小妹,愛屋及烏,她當然也會對龍平安另眼相看。

    龍天洪看她整理一下儀容,就要往外走,急忙喊住她。「妳就這樣去啊?」

    「三小姐的意思是我還要帶什麼東西嗎?」

    「妳的醫箱呢?或是金針、丹藥什麼的,妳總要準備一點東西,再去看平安,還是妳只要用一雙手就可以治好平安?」

    「光靠手當然不行,只是我還不知道平安小姐的病情如何,因此先去替她檢查,之後再來準備治療方法。」

    「有把握嗎?」

    「應該沒問題?」關於龍平安的身體,這一路龍天荒跟她說明得相當清楚,倘使龍平安真只是偶感風寒,這點小病是難不倒她的。

    「妳的醫術很厲害?」

    「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

    「我又沒對外懸壺濟世過,怎知自己醫術好不好?」

    「但我聽說妳連瘟疫都能治。」

    「那是個意外,當時我住在山洞裡,一日,山下突然送了很多病人入洞,並且堵死洞口,企圖讓那些病人自生自滅,可我的東西還在洞裡;為了回去拿東西,我只得迷暈那些人,然後給了他們一些藥,拿了東西,我就走了。那時我並不曉得他們會康復,更料不到他們痊癒下山後,居然給我宣揚了一個『魅影醫神』的名號。」結果,害她原本清靜的日子再也不得安寧了。

    「妳就給了一些藥……然後他們就好了……妳沒有留下來診治他們?」

    「我那時候學醫才半年餘,很多東西還不是很懂,就算有心診至也無能為力。」

    龍天洪只覺不可思議,一個學醫半年多的人,可以解決一場瘟疫,而她這個學了十餘年醫術的,卻把自己練成一個毒女,這算什麼?

    「妳師父是誰?半年就能教出一個醫神?」

    「我沒有師父,我的醫術都是自學而成的。」房寶兒想了下,還是決定對龍家人坦白,不是因為她信任他們,而是她希望能討好他們,進兒博取龍天荒歡心。

    她從懷裡掏出那本貼身收藏的醫書手札,遞給龍天洪。「我偶然得到這本書,才開始學醫的。」

    龍天洪接過書一看,眼睛彷彿都要閃出光芒了。

    她大略地翻了下書,只覺書裡很多知識博大精深,連她這個學了十幾年醫的人都看不太懂,但房寶兒卻能單憑一本書就擺平了瘟疫,毫無疑問,在醫術這方面,她是個天才。

    「這書妳全看完了?全部理解?」

    「八成吧!很多東西我無法親自實驗,也不知其中記錄的真假,所以不敢打包票。」

    「八成已經很了不起了。」龍天洪終於承認,在學醫一途上,她是遠不如房寶兒的。但是……

    「妳既有如此高明的醫術,為什麼不把自己臉上的傷治一治?」

    房寶兒一時間沉默了下。這件事龍天荒也問過她,但一開始,她畏懼他──不,應該說,她害怕所有人。

    後來她發現龍天荒品性高華、守信重義,心裡漸漸對他起了好感,有心想對他吐實,卻又擔心他會因此看不起她。

    於是,那些陳年舊事便一直積在她心底,腐爛了,有時候看見龍天荒清澈如水的眸子,她不禁自慚形穢,深恐自己配不上他。

    結果就是她從原先的不敢講,到現在已不好意思講了。

    可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她早晚要對他吐實的,包括她的身世、她曾經訂過親、差點被土匪污辱、自毀容顏、跳崖逃生……那一樁樁、一件件,全都不能瞞他。

    她得讓他理解全部,再來思量,是否能接受她這樣命運多舛又閨名有缺的女人?

    可對著龍天荒,她說得出那些骯髒事嗎?她不是沒試過,來龍家莊路上,她時時刻刻都想著該怎麼對他開口,只是直到進入龍家莊,她依然說不出來。

    沒辦法,她太在乎龍天荒了,不想在他臉上看到失望。

    她看著龍天洪良久,思考著能不能藉由他人之口,讓他得知這件事?

    在鳳凰山時,她常聽他提起三位義兄姊,和大家的心肝寶貝──龍平安。

    他總說,大哥是假正經,滿口之乎者也,酸得要命。

    二哥則是妖裡妖氣,他一直懷疑二哥是不是狐狸精投胎轉世。

    三姊一看就是那種很會爬牆的女人,哪個男人娶到她,隨時都要小心頂上綠油油。不過就算不娶她,她也常讓人全身綠油油,因為她最喜歡拿人試毒了,尤其是她。

    然後,龍天荒每說到這裡,都要再加一句:「老子詛咒她一輩子嫁不出去。」

    至於平安,毫無疑問的乖寶寶,天真、純潔、善良、慈悲……簡直是個集世間所有美好於一身的可愛娃娃。

    可惜老天不長眼,讓平安生就一副先天不良的破身體,日日藥罐不離身,三天兩頭就要病一回,看了簡直讓人心疼死。

    他對手足們形容常常讓房寶兒笑得半死,但她也能從那反覆不斷的話語中體會他對家人的關愛。

    為此,抵達龍家莊前,她幻想過無數次,他的家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他的兩個哥哥和平安她還沒見過,第一個見到的卻是龍天洪,這艷光四射的女人映入眼簾的瞬間,她一點都不覺得害怕或不舒服……怎麼說呢?

    太過美麗或太過醜陋的人事物常會給人帶來不適,但龍天洪一出現,只讓房寶兒感到滿室生輝,她具有一種非常大氣、尊貴的美。

    因此她對龍天洪的感覺非常好──她應該是個值得信任的女子。

    那麼……她深吸口氣,決定事說從頭。

    「我爹爹是前戶部尚書房仲齡,數年前被貶……」她將自己的身世、來歷及和宰相公子青梅竹馬、自幼訂親,且與東方艷相交莫逆的事全數說了一遍。

    「……爹爹遭難後,我幸得宰相府的庇護,周郎更對我寵愛有加,要我安心在相府住下,待聖上消了氣,相爺自會幫爹爹求情,讓爹爹重回廟堂,屆時,我們就可以拜堂成親了。可是……」接下來的意外是她作夢也沒想過的,卻徹底毀了她的人生。「……那一日,我與艷兒上道觀祈求諸神保佑爹爹早脫大難。祈福完畢,我們跟平時一樣,坐上轎子,由家丁、護衛們護送回相府,誰知向來安全的京城東郊竟出現一群土匪,三、兩下殺光了所有護衛和家丁……後來……後來……」房寶兒真不想回憶那份恐懼,卻不得不再訴前塵。

    龍天洪看她滿臉驚懼,雙眼流露著濃濃的悲哀與絕望,心頭也是不忍,不自禁便道:「我大概知道了……是那些土匪傷了妳吧?那個……事情已經過去,妳就別再想了,在這裡──」

    「不是的!」房寶兒卻開口打斷她的話。「土匪們見我和艷兒尚有幾分姿色,有意欺侮我二人,可我們都是養在深閨、未見世面的千金小姐,哪裡知道如何應付這種事情?只是慌不擇路地逃跑,不知不覺,我們竟跑上了山,而土匪依然緊追不捨,我……臨危之際,艷兒將我推向土匪,然後趁我被捉住時,她逃走了……」

    「他奶奶的!居然這麼不講義氣,這若在江湖上,當受三刀六洞之刑!」龍天洪突然爆了句粗口,讓房寶兒忍不住笑了出來,淚也同時流下。

    「求生是本能,其實……也怪不得她,只是……」只是她悲傷、絕望罷了。「那時我拚命掙扎,後來想起土匪們是見我與艷兒頗具姿色,才會苦苦相逼,所以……我親自劃花了自己臉……」

    龍天洪發出一聲驚呼。女人從來把容貌視為第二條命,房寶兒卻親手毀了它,這其中的痛與恨……她想不下去,這實在太殘忍了!

    「我以為只要我不再美麗,便能逃脫大劫,誰知我錯了,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甚至說……反正只要把臉遮起來,一樣可以玩,於是……我寧可死,也不願受辱,最後跳下斷崖,以保清白……」誰知這一跳,讓她本來一帆風順的人生出現了兩個奇跡,其一就是那本醫書,讓她莫名其妙變成一代醫神。

    再來便是遇見龍天荒,這個初看像惡霸,卻誠信忠義又溫柔體貼的男人深深打動她的心。

    如果說她前半生都是在學著做一個稱職的相府少夫人,那麼經歷一場生死磨難後,她就當從前的自己已不存在,後半輩子,她只想為一個人、一件事而活──和龍天荒一起,兩個人恩愛也好、拌嘴也罷,共對菱鏡到白頭。

    說完了自己的故事,她忐忑不安地看著龍天洪。不知道她會怎麼看她,是不恥、不屑,還是覺得曾被輕薄過她已經骯髒,配不上龍家金童般的寶貝四弟?

    誰知龍天洪看了她良久,突然用力拍拍她的肩。「不錯,妳很勇敢。」然後,她轉過身,不再看房寶兒。

    寶兒卻瞥見了她眼角的一點晶亮,她知道那是淚,龍天洪很同情她、為她流下眼淚。

    房寶兒整個人鬆了口氣,有股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但她還是忍住了,只道:「不曉得三小姐還有沒有什麼事情要問,若無,我們現在去看平安吧!」說著,她戴上草帽。這般可怖的容貌,還是暫時遮掩一下,免得嚇到人。

    「嗯。」龍天洪點頭,逕自走了出去。

    房寶兒跟在她身後,因此沒看見她眼底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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