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跟著樓浩風步出機艙,經過長長的走道走向海關。
樓浩風側臉看著晴子,鎖著濃眉問:「你不舒服嗎?氣色看來很差。」
「我……」晴子很想說「我沒事」,事實上,她是很渴望來到台灣的。單是聽到「台灣」這兩個字,她就有莫名的好感和期待。
但,隨著飛機落地,她開始覺得全身都不對勁……頭好痛、身體也好痛好痛,像是有人拿鐵錘在重擊著她的全身一般。
她開始覺得全身發冷,額頭不斷滲出冷汗,眼前的景物也開始暈眩。
「你真的不太對勁。」樓浩風也看出她的異狀,扶著她走到旁邊的椅子坐下來。
誰知晴子一坐下,腦中便跳出一連串詭異的畫面……她看到,就在這個候機室內,有人不斷地拉扯她,像是要把她強行拉上飛機……但她不願意,她拚命掙扎,微弱地喊著。「不要!放手、放手!放開我──」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
那時的自己臉色好慘白,全身虛弱,好像是……被人注射了什麼藥物?她非常想看清當時鉗制她的人,奈何那人的臉……卻像是蒙上一層濃霧……
「不要!」恐怖的畫面令晴子掩住太陽穴喊著。「不要再拉我!放手、放手!」好可怕,他們要把她帶去哪裡?她不要上飛機,不要!
「紫懿?紫懿?」樓浩風緊緊抓住她發抖的身子。「別怕,沒有人抓你,別怕!放鬆,深呼吸──」
在他的不斷安撫下,晴子總算恢復平靜,紊亂的氣息也趨於正常。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偎在樓浩風懷裡,雙手還緊緊拙住他的腰,彷彿要藉助他來驅趕自己恐怖的記憶。
她紅著臉,支起身子。「對不起,我失態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變成這樣……」方纔那些畫面真的是她的記憶嗎,為何如此駭人?
樓浩風凝眉不語,她抽開身子的瞬間,他竟感到一股失落……他渴望再多擁抱她一會兒,就像以前……她總是像貓咪般偎在他懷裡撒嬌,她純淨燦爛的笑臉總是可以完全征服他。
但,他隨即又嚴厲地提醒自己──不!眼前這個女人,已經不是四年前那個天真無邪的徐紫懿了!
他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是什麼森田晴子,她是百分之百的徐紫懿!從在小樽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如此堅信。不僅是長相,戀人之間有股旁人無法體會的微妙氣味,第一秒,他就知道她是自己要找的人。
「戀人」?這兩個字卻又令他臉色轉寒。他跟徐紫懿還算是戀人嗎?在她殘忍地設計謀害他,差點把他送上黃泉路之後,他還能相信這個女人嗎?
她說她在日本是被人由雪地救起的,醒過來之後她便發現自己失憶了。
這是事實嗎?樓浩風臉色沉晦地思索著,他曾經百分之百地相信她,但他的下場是什麼?如果不是他命大,他不可能由那場嚴重的車禍中生還。
所以,他還能相信這女人說的話嗎?
失憶?他冷笑著。沒錯,如果她打算把她過去犯的錯誤撇得一乾二淨,那麼這的確是個最好、也最無辜的借口!
但樓浩風不明白,如果她真的是在說謊,眼眸為何還能如此純淨?就像是最乾淨的湖水,毫無雜質。
四年前,他就是被她宛如小鹿斑比般無辜的眼神深深吸引,進而瘋狂地愛上她。
但,如果真的是她主謀了四年前那場謀殺,為何她還敢跟著他回台灣?她應該最怕回到這裡,她更應該想盡辦法逃走,在日本更偏僻的鄉下繼續隱藏身份,甚至潛逃到他國,而不是帶著一臉期待地跟他回台。
而廖冠誠呢?他最無法理解的就是,為何她願意離開廖冠誠,跟著他一起回台?
四年前她不是背著他跟那姓廖的大談戀愛,甚至聯手謀殺他,領走鉅額保險金,再遠走高飛了嗎?
樓浩風真的不懂,當年她愛廖冠誠愛得可以毫不留情地背叛他,但,此刻的她究竟為何願意回來台灣?她跟姓廖的分手了,所以想回到他身邊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還是……她一心一意只想保護姓廖的?寧可假扮失憶先跟他回台灣,爭取廖冠誠逃亡的時間?
浩風發現自己最難忍受的就是最後一點。該死!她愛那姓廖的混帳愛到這種地步嗎?他好想殺人,好想將廖冠誠五馬分屍!
可是,他又何必感到憤怒與──嫉妒。該死!他早就命令自己不許再對徐紫懿這個女人有任何感情,絕不許!
好亂、太亂了……一串又一串的謎團令他向來縝密的思緒全亂了,他理不出半點頭緒。他更不明白的是,徐紫懿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她到底愛誰?
事實上,他最在乎的,也只有最後這一點,不是嗎?
夠了,不管她是什麼樣的女人,他都不能再對她心軟,更不能重蹈覆轍愛上她。帶她回台灣只是為了查明四年前的真相,等著她慢慢露出狐狸尾巴。
他冷冷地起身。「休息夠了吧?走。」
晴子疑惑地跟著站起來。她不明白,為何剛剛他還溫柔地安慰她,下一秒鐘卻又如此冷冽?
算了,她告訴自己──你只是來台灣找回記憶的,不要太在乎這個男人的感受,你……更不可以對他越來越在乎!
兩人各懷心事地通關,樓浩風的秘書胡俐妍也一臉笑容地迎上來。
「總經理,你回來了!」她的眼底只看得到愛慕的對象,所以堆起自以為最嫵媚的笑容。但,當她瞥見一旁的晴子時,表情卻瞬間丕變。
「你、你──徐紫懿?!」她的樣子像是見鬼般,臉色發青又發白,恐懼地一直退後……不可能!不可能!
晴子則疑惑地看著這個女人,她為何用如此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難道她長得像鬼嗎?
但,同一時間,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覺也湧上晴子心頭,她直覺自己並不喜歡這個女人。非關她的態度,而是,她一看到胡俐妍便覺得全身很不對勁。
「胡秘──」樓浩風冷哼。「你失態了,鎮定一點。」
「啊……」胡俐妍這才發現旁人都以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對不起,總經理,我……我只是太驚訝了!」
她看著晴子的眼神不但恐懼,還有掩飾不住的慌張。「總經理,她……她是徐紫懿!我不明白,你怎麼會跟她一起回國?」
「我在日本找到她的。」樓浩風簡短地回答。「走吧,車在外面嗎?」他表明不願多談。
「但是……」胡俐妍驚恐地道。「總經理,你忘了她是什麼樣的女人嗎?她……她想害死你啊!你要把她帶到哪裡?啊,我知道了,你把她帶回台灣就是要直接把她交給警方是嗎?沒錯,像她這種惡毒的女人,的確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
胡俐妍的表情像是巴不得晴子立刻被判死刑,永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胡秘書,你的話太多了吧?」樓浩風的表情很不悅。「叫司機把車開到門口,我累了,想馬上回家。」
「那她呢?」胡俐妍瞪著晴子。「你不是要把她先交給警方嗎?難道……難道你要帶她回家?不!不可以!」
胡俐妍像是遇到世界末日般尖叫。「總經理,你別忘了這個壞女人謀殺過你!既然她曾謀殺你一次,就一定還會做第二次,你不該把這種犯人留在身邊,她根本是最可怕的恐怖份子!她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我們應該馬上把她帶到警局!」
一旁的晴子越聽越不是滋味,這個叫胡秘書的女人到底想怎樣?一見面就拚命數落她的不是,好像巴不得她被當場槍斃似的。
「胡秘書?」樓浩風威嚴的語氣滿是不耐。「我怎麼不知道我做任何事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你到底說完了沒有?」
「總經理……」眼見他發怒,胡俐妍只得把一連串還沒罵完的話硬生生嚥下。「我、我只是關心你,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我的事我自會處理,走!」不再看她一眼,樓浩風率先往門口走去,司機已經在外頭等候了。
胡俐妍緊跟上去,又回頭惡狠狠地瞪著晴子,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她會當場殺了她,絕對會!
樓浩風的豪華住宅位於陽明山上。
五年前,他畢業於美國哈佛大學,被老大──「尊王」樓御風徵召回台灣,接掌樓氏集團亞洲區的業務。
也就是在那一年,他認識了徐紫懿。
下車後,管家迎了上來。當地看到晴子的臉,反應幾乎跟胡俐妍一模一樣。
「啊──」她驚恐地瞪大眼睛,害怕得一直退後,顫抖地問著。「少爺!她……小姐她怎麼會──」
晴子也開始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到台灣就變成女鬼了?為何人見人怕?
樓浩風則是懶得理會。「王媽,把我的行李提回房間;徐小姐的則送到客房。」
「客房?」王媽提高音量,緊抓著主子。「少爺,你是不是搞錯了,她是她是殺人兇手啊!你應該立刻把她送到警察局!」
「王媽,你說完了嗎?」浩風皺起劍眉。
「是……」王媽知道這是主子發怒之前的徵兆,不敢再多說。把兩人的行李提上樓後,仍不時以既恐懼又厭惡的眼神盯著晴子。
「王媽,你下去吧,有事我會叫你。」
「是……」主人都這樣吩咐了,王媽就算有一千個問題也不敢再問,但她邊下樓邊以嚴厲的眼神瞪著晴子,好像在警告她一樣。
站在客房,晴子自嘲地摸著臉。「我是不是突然被毀容變成女鬼了?我想,我真的是人見人怕。」
樓浩風淡淡地回答。「你不用理會別人的反應,這就是你以後要住的房間。」
晴子往前走,這是一間很女性化的房間,以乳白色為主調,搭配淡紫色系的傢俱,視覺效果很柔美,也很溫馨。
晴子閉上眼睛,感覺心房傳來一陣激勵似的緊縮。事實上,當她一下車,踏入這棟宅邸時,就有這股怪異的感覺了。
她知道……這個房子,她以前來過!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肯定?但,踏入這間客房的瞬間,這念頭卻更加清晰且篤定。
日本警方說石狩才是她的故鄉,但她對那裡完全沒有熟悉感,每回老家一次就更加拘謹,像是最陌生的客人。她也敏銳地知道嫂嫂很不喜歡她回老家,她看自己的眼神總是戒備的、而且還十分慌張。
嫂嫂為何慌張?她不懂,真的不懂。
但,一進入這棟屋子,尤其這間客房,奇異的熟悉感便源源不絕地向她襲來。她喜歡這個房子流通的氣味,是……家的味道。
家?這裡真的就是她以前的家嗎?
雖然說是客房,但房內的擺設很齊全,靠窗處甚至有一套完整的影音設備著大型電漿電視前的雙人軟榻,她的眼睛湧起熱霧,腦中也飄過許多畫面……
她看到以前的自己,跟一個男人躺在這裡欣賞影片,兩人又打又鬧,笑聲不絕。
那男人是誰?就是樓浩風嗎?但,如果她以前跟他曾是情侶,為何他對她如此憎恨?
老天,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浩風將她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全看在眼底,目光沈鬱地道:「還需要什麼日用品,就跟王媽說一聲。」他有很多很多話想問她,但他……問不出口。他不要再聽她說謊,他不允許自己又被她耍得團團轉。
晴子沒有回答他,逕自往前走,撫摸著牆上的壁紙,突然有一個問題冒到喉間,想也不想地便開口問道:「陽台上的吊床還在嗎?」
此話一出,不但樓浩風變了臉色,晴子的表情更是慘白。
她直接推開落地窗,看到那張吊床時,眼淚竟撲簌簌落下來──
「告訴我……」她蹲在地上,以雙臂緊緊環抱住自己,全身激烈地顫抖。「為何我知道這些?為什麼?為什麼我對這個房子感到如此熟悉?以前……這個陽台上不只有吊床,還種滿了香草植物,對不對?告訴我!」
她抬起淚眼,嗓音支離破碎地問著。「請你告訴我,我以前住過這裡是嗎?我的真實身份就是徐紫懿,對不對?」
一直緊閉的記憶之門好像稍稍鬆開了,露出一絲曙光。她不顧一切地想往那道曙光衝去,就算會撞得頭破血流,她也要弄清一切。
浩風紫羅蘭的眼瞳轉為陰暗,像是最黝沈的夜色,許多話也湧到舌尖,但他卻選擇最冰冷的那一句。「是或不是,你心底應該比誰都清楚,戲已經演到這個地步了,你打算如何寫接下來的劇本?」
看到她的淚,他衝動地想抱住她,給她最溫柔的呵護,就像以前那樣……
但,他怎能?他怎能再被她欺騙?
沒有人知道──其實他寧可死在四年前的那場意外中,也不想活著面對愛人變心的痛苦,那是一種無邊無際的椎心之苦。
他的回答讓晴子絕望。
他還是不信任她,他還是認為她的失憶只是在演戲。
兩人沉默地對望著,無奈、掙扎、絕望、痛苦、迷惘……種種情愫迴盪在空中,氣氛沉悶得幾乎令人窒息。
最後,樓浩風咬咬牙,命令自己轉身,面無表情地走出去。
關門聲響起,更多的淚也紛紛墜在地板上,晴子無言地看著緊閉的門扉……
他不肯給她任何答案,也對她永遠地關上心門。
已經凌晨三點了,躺在床上的晴子始終無法入眠。
她的情緒很亢奮,也很複雜。她堅信──自己絕對住過這個房間!
屋裡的每件擺設都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洗好澡後,她甚至知道吹風機收在梳妝台底下的第二個抽屜裡。
但,這裡是樓浩風的家不是嗎?當時的她是以什麼身份住進來?
情侶嗎?
這兩個字令她心弦又一揪。如果不是情侶,為何只要樓浩風一靠近她,空氣中就會充滿一股難以言喻的微妙感覺?
他曾是她的情人嗎?是男朋友?這個猜測令她臉頰發燙,記憶深處卻慢慢地湧出悲傷……
為何感到悲傷?難道他們的相戀是錯誤的,是一種禁忌?
好痛苦!她的頭又開始疼痛了,她受夠這種折磨了。
如果可以,她多麼渴望拿剩餘的生命跟上蒼交換一樣東西──她的記憶!
她只想找出答案!
她更不想遺忘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如果……那人真是樓浩風。
心緒紛亂的她知道自己一定睡不著了,乾脆起身,走到書桌前坐下。
其實入睡前,她就已翻遍了書桌內的每一個抽屜,她想,如果她真的曾住在這裡,那麼,至少會有相片或什麼東西,可以讓她想起以前的事。
但──沒有,答案令她很失望。
每個抽屜都乾乾淨淨的,甚至空無一物,除了一些很簡單的文具外,沒有相本、也沒有任何札記之類的東西。
晴子坐在書桌前無奈地歎氣,正打算放棄,到陽台上去吹吹風時,右腳卻好像踢到一樣東西,發出小小的聲響。
她好奇地蹲下身子,發現原來書桌最底部有一條橫木板,好像是給使用者當腳踏墊的。
她把手伸到木板下面,撈出了一個鐵盒。
鐵盒不大,上頭佈滿了灰塵,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被人打開過。
裡頭到底裝了什麼?
晴子再也難掩好奇心,忍不住打開盒蓋。
放在裡面的,是幾本看起來像教科書還有筆記簿的書本,教科書上印著幾個中文字──商用日文。
晴子翻開教科書,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擊著她的心。這……這是她的字!書本上密密麻麻的註解全是她寫的,她認得自己的字。
她顫抖地翻開教科書上的最後一頁,上頭以工整的中文寫著:F大日文系徐紫懿。
其他那些筆記本上也全寫了「徐紫懿」這三個字。
這是我……真的是我嗎?!捧著書本,她的淚水滾滾而下,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相信自己絕對住過這個房間,而她尋找已久的真實身份就是──徐紫懿!
原來她根本不是日本人,更不叫森田晴子,她在台灣生長,是一個叫徐紫懿的女孩,她念的是日文系。
但,為何四年前,她會全身是傷地昏迷在北海道的雪地?後腦的重擊更是造成她失憶的主因。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樓浩風、還有這屋子的僕人,為何如此憎恨她?
好亂……每當她試圖回想時,尖銳的痛楚總是毫不留情地襲擊她的腦門,像是最銳利的針不斷地戳刺著她。
她好痛恨自己這麼沒用,為何都回到台灣了,她還是無法想起以前的事?一團混亂中,她只能勉強拼湊出一個大概。四年前,她還沒到北海道之前,應該就是住在這裡,而她當時的身份還是學生,念大學的日文系。
日文系?她豁然開朗,終於明白為何自己在北海道醫院甦醒後,可以用日語跟醫護人員交談,但她能使用的詞彙卻很簡單,只會一些較常用的句型和片語。不過醫護人員也不覺得奇怪,他們認為那是她腦部受到重擊的關係,所以對話程度才像是小學生。
原來她在台灣念的就是日文系?晴子……不,應該說是徐紫懿……她覺得整件事好荒謬、好可笑。
雖然她還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她認為上天跟她開了一個很怪異的玩笑。在日本,警方調查出她的身份,說她叫森田晴子,念過短大的中文系,所以她聽得懂台灣觀光客的對話。但,真實的情形卻完全相反──她根本是個台灣人,念的是大學的日文系,所以,她被送到北海道後,才有辦法以日語跟當地的居民交談。
但,她為何會被送到北海道,而且腦部還受到重擊?她昏迷的地點甚至人跡罕至,如果不是去度假的裡穗夫婦發現了她,她一定會凍死在雪地裡。
頭好痛、越來越痛……儘管疼痛遽增,紫懿仍試圖回想更多的線索,直覺告訴她──這就是關鍵,她為何會被送到北海道,就是整件事情的關鍵!
誰?誰要她離開台灣?誰又要致她於死地?又是誰給了她一個「森田晴子」的日本身份?
那人的用意很明顯,就算她沒凍死,也不希望她回台灣,要她以日本人的身份一輩子留在北海道。
那人究竟是誰?
而這些事,跟浩風又有什麼關聯?
紫懿挫敗地歎氣,原先她只想理出一點線索的,但越想頭卻更痛,謎團也越來越大……像是有人布下了天羅地網,下論她如何掙扎,都逃不出這團迷霧。
一個個問題又悄悄地在她心底浮起。還在念大學日文系的她,為何會住進樓浩風的家?
她跟他又是什麼關係,真的是情侶嗎?
這兩個字再度令紫懿全身慢慢地發燙。她承認自己喜歡浩風,就算不是為了要尋找身世之謎,她也好想跟他回台灣。
只因──她無法抗拒他身上那股巨大的吸引力,尤其是他那雙紫羅蘭色調的眼眸……
越是接近他,她越能清楚地感到心湖傳來陣陣騷動,那陣騷動直達她空白的記憶中,熟悉得令她既心痛而又甜蜜……原來那就是兩個靈魂之間的感應,最真實的心靈波動。
她好喜歡看他那雙紫羅蘭的眼瞳,她知道在艷陽折射下,它會散發出宛如紫水晶的光芒。
她也終於明白,為何她所畫出來的香水瓶是紫羅蘭色系;但,當她看到成品時,還是不滿意。原來,潛意識中,她認為自己見過更美麗的紫──宛如紫水晶,足以令人炫目的紫。
那是浩風眼瞳的色澤!
但,如果她跟浩風真的曾是情侶,為何今天的他對她如此憎恨,又口口聲聲說她曾謀殺過他?
謀殺?
疑問像是一顆顆大石,不斷地積壓在她的心頭,沉重到令她無法呼吸……
她真的好渴望、好渴望知道四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懷抱著滿腹的疑問,紫懿躺在最熟悉的床上,慢慢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