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倒扒沒兩口飯,就撐著手看他吃。
「妳不吃?」
可玟給他甜甜滿足的一笑。
「你笑得像貓。」
「啊?」她抗議的說。
「一副偷吃腥的模樣。」
「真難聽。我是在想,我們這樣真像小夫妻。我覺得自己非常幸福。」
他放下碗筷。「你是在暗示我嗎?」
「求婚?不,我知道你一定會娶我。」
他挑眉。
「你除了我,再也找不到這麼厚臉皮的女孩子了。幸好我自尊超厚,不然早被你打敗了。你這塊大木頭。」
「這麼說未來的丈夫可不太好。」
沒想到他竟不反對。可玟的嘴角咧得更開了。「那麼,你會娶我囉?」
「你不是很篤定?」
「可我畢竟是女人。」
「幸好如此。」
她伸過臉頰拋了個淺淺的吻在他唇上。
他又挑眉了。
「只是想吻你,不為什麼。」她解釋。
他也伸手再拉她過來,給她一個從頭燒到腳趾頭的熱吻,「這是謝禮。」
可玟笑著打他。兩人鬧了-會兒,便一起收拾起碗筷,弄了老半天才得以休息。
「完了。」她和閻旭坐在客廳中,她唉歎一聲。
「怎麼回事?」他緊張的問。
「我想不出還有什麼事可以做了。你瞧,這裡真是無聊,而你還要讓我在這裡多待一陣子。萬一我反應變遲鈍,都要怪你。」
「這很簡單。」他說,「我可以讓你不無聊。」
她瞧他一眼,搖頭,「不,不可以。你想做什麼我知道。不,我要證明,當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不會每次都被你誘拐。我要當個好女孩。」
「是嗎?」他壞壞的笑問。
「是。」她忍耐著不對他的笑做出回應。
「這可是個我不能忽視的問題,我希望你對我不能抗拒。」
「別以為你可以用SEX控制我。」
「不。」他摟著她的腰,非常貼近她的臉頰說:「我不敢以為,可是我這麼希望。」
「你跟誰學得這麼壞!」
「妳。」他說,但卻以吻堵住她剩下的話。
「嗯。」她發出小小沉醉的聲音,然後告訴他,「你可以出師了。」
言語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失去作用,只有行動能代表一切。
愛在熱焰中進出火花的高潮。
可玟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甚至他把她抱回臥室,她也只有咕噥了兩聲,接著照睡不誤。
看著她可愛的睡相,閻旭坐在她身旁,遲遲不想離去。
她多信任自己啊!而他卻無法以忠誠回報。
他剛才所承諾的愛與婚姻,他無法肯定能給她。
因為他的生命也許就在明天會消失。
可是他不能不說愛她,也不能不說想要她為妻。若明天之後,他還能存有一條性命,他會以這全新的生命去愛她、珍惜她,與保護她,此生此世。
為了這點希望,他甚至想和上帝妥協。承諾祂,若是他能擁有一位天使,他將永遠會是祂的門徒。
可以嗎?能嗎?
「少爺,」門口的保鏢敲著門說。「你的飛機起飛時間就快到了。」
最後一次,閻旭慢慢的俯身在她的唇上輕吻。
「我準備好了。」他走出門外,反手把他心愛的天使緊緊隔在門的另一端。
*****
所有閻家的人都聚在中部的祖宅內。
氣氛沉默詭異。
整座大廳內,長輩們一字排開的坐在正前方,其餘的人皆站立在兩旁。
閻旭身著一身的黑襯衫與黑長褲,站在中央,是所有人的注目焦點。
其中年齡最長的,也是輩分最高的二叔公,高坐在籠頭木椅上,慢慢開口說:「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閻旭?」
「是。」
「那麼--開始吧!」
二叔公的手一舉,場中立刻豎起一個火盆。
*****
可玟覺得自己悶極了。
天空中有一股悶悶的氣,壓緊她的心頭,讓她心神不寧。
昨夜,閻旭不告而別。她直到早上時,才知道他已經回去了。
她什麼也不想吃,也不想做,只有一股衝動想衝回台北或是閻旭在的任何地方,她要確定他真的沒事。
她怎麼會這麼蠢。她根本不該讓他說服自己,留在這裹。光是想著他,就足以令她失去理智。
可玟暴躁的在屋內走來走去。
*****
閻旭在火盆前跪下,在他面前攤呈的是一紙古文獻。
「我,閻旭。閻家第十九代子孫,奉命掌管閻家所有事業。當年謹遵先輩之遺命,誓言遵奉所有規章上之法則,絕不食言。現,弟子自認無法信守諾言,將以自殘三刀之手段來償付,並破解所有規章上之詛咒。願由今日起,閻家後代世世不需再受此誓約的約束。」
所有的人都保持著極度的沉默。
閻旭念完所有的誓言之後,他將那紙文獻投於火中。
火舌迅速吞沒那張斑駁的紙,火花異常的高張捲起。
閻旭冷靜的舉起手邊那把長約半尺的利刃。
*****
可玟在極度的不安中,又看到放在桌上的那紙拓印文件。她再度拿起它。
「擁有這張紙的幸運兒啊,你將得到世界上所有的財富了。投向我迪佛西的懷抱中吧!我能賜予你無盡的財富,並且是任何你所需要的物品。不論是男是女都無法抗拒的魅力,信任我,我將給你凡人無法得到的美夢。只要你誓言自己是魔鬼的門徒,現在就做--備有--」可玟讀不出那一團模糊的字。
她決定跳過。
「邪惡是你的護身符。記著,信我者將允諾以世界之財富。背棄我者,必將自殘咒自滅,否則世代男窮女卑無法脫身。」
中間那一大段究竟寫什麼,可玟知道它不再重要。因為她絲毫不想去碰這類邪惡的咒語,不論是否能給她全世界的財富。可是她想到一件她從沒想過的事。
合旭!
他手中握有這張紙不是嗎?
而且……心中的小懷疑演變成恐懼。莫非他們家族就是--魔鬼迪佛西的信徒嗎?
*****
「等一等,」閻旭的二堂弟突然走上前說。「叔公,我想問一件事。」
「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一旁的大伯斥喝。
「不是嗎?」二堂弟指著閻旭說:「我想他可以等。我要問的事比這重要多了。」
「你在說什麼?」
「我們從來都不知道我們家族發過什麼誓,被賦予了什麼詛咒。現在臨時你們說要破解咒語就破解咒語,那萬一破解不成呢?我們其他人會有什麼後果?難道要我們所有人分擔閻旭所下的錯誤判斷?」
「你!」大伯生氣的看著他說這些不敬的話。
二叔公舉起一手,「安靜。這是傳統,向來閻家誰當家誰就有權做主主宰這一條誓約。只是先前當家者沒有人有膽量去破解這一咒語。和迪佛西相抗衡是沒有用的,它會做主來決定閻家的命運。我們遵守約定,它也該遵守它的。」
「那麼,我們應該先確定閻旭就是當家做主的人。問題是,我們現在可能需要換個主,也許閻旭已經不再合適當閻家的掌舵者。」
「誰想當,你嗎?」大伯譏嘲的說。
「假如沒有個合適的人選,我未必不可。」他挺挺胸說。
大伯冷笑兩聲。
二伯卻不高興的說:「我不認為這麼可笑,大哥。畢竟,現在阿力是唯一沒有試過主掌整個家的人,說不定他可以表現的很好。」
「看看他手下的建設公司就知道他是什麼料了。」大伯一點也不留情的說。
「大哥!」
「怎麼樣?」大伯恥笑的看著他們父子倆。
叔公敲敲他的手杖。「都給我閉嘴。你,下去吧!我是不會換人的。閻旭的表現正是咱們閻家需要的。」
「你這老傢伙就是不聽!」二堂弟突然露出猙獰的面孔,由西裝口袋掏出一柄槍,「快,向大家說,誰才是真正的閻家老大!」他捉著叔公的領子說。
「你……你……」叔公發著抖顫的聲音說。
「我,怎麼樣,我才是老人吧!」他揚著槍,四周所有的人立刻都退後幾步。因為沒有人想到他竟敢帶槍來到這種場所。「我才適合閻家。我會繼續效忠惡魔或是閻王,只要他們給我權力金錢,我就投靠誰!我就是魔鬼!」
「放開老人家。」合旭慢慢由火盆前站起來。
「你算哪根蔥?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要不要我順便送你幾顆子彈,結束你這沒什麼價值的一生啊?可憐,一個瘋母親加上你被毀了的瞼,還有什麼希望?竟想當閻家的老大!不成,我絕不服。」
「閻旭,不要過來。叔……叔公老了。別忘了,你要在半小時內完成儀式,否則--否則--」
「我來替他做!」一
閻力的眼中閃過瘋狂,他得意的看著閻旭那雙冰冷的黑眼,慢慢的舉起槍。沒有恐懼?!他不信,他在眾人的尖叫聲中,扣下扳機。
火藥味瀰漫了整個空間。其他人能逃的逃,想跑的跑。只留下了大伯、二伯和其他尚且自認心臟強壯的人。他們看到閻旭被子彈擊中的身軀向後一晃。
「不!」叔公喊著。「我的天!」
閻旭撞上火盆,他乘機捉住一根燃燒的木頭,往閻力的方向扔去。
閻力閃開,鬆開了叔公,可是朝著閻旭開了第二槍。
接下來是一片的混亂。二伯想去幫忙閻力,他則漲紅了眼想殺閻旭。在門口的警衛全衝進來在閻旭面前排成一道人牆,然後大伯他們協力捉住了二伯,把叔公帶到外面去。
「都……讓開。」閻旭對著那些警衛說。
閻力則進入半瘋狂的狀態,舉著槍的手晃動著,不知要對著誰。
「讓開。」閻旭集聚所有的力氣說。
身上已經有兩個傷口在流血的他,努力的排開了警衛。「過來,閻力。你不是想殺我?再補一槍給我好了。三槍。我就……還債了。」
「不!不!」閻力大喊著,「不算。我要你死,不是要你還什麼債!我要錢!我要利!給我!給我!」
閻旭可以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隨著血慢慢流失。
「再給我一槍,你就達成目的了。」
閻力舉起槍。
*****
「不會的,這是我自己胡思亂想。」可玟心亂的由書桌上匆忙起身。
晃動了書桌,裝著玻璃玫瑰的花瓶,以-記清脆的響聲落了地。
樓下的電話鈴也突然尖銳的響了起來。
這兩件事同時發生,讓可玟不禁心中一震。
滿地的碎片,像是顆顆破碎的心。
「岳小姐,是楚雲小姐的電話。」
「謝謝。」
她接過電話。
「喂?是可玟嗎?」
「是。」
「你……要堅強點。」楚雲凝重的說,「閻旭現在人在醫院,生命垂危。」
可玟耳中轟隆的一聲。
*****
毫無血色的臉,冰冷的唇,甚至臉上那猙獰不肯棄守的疤痕都不再耀武揚威,軟弱而無生氣的佔據一角。
那不是她認得的閻旭。
即使是冰冷也罷,即使是他一直想趕她走都好。醒來吧!閻旭,求求你!
寧可睜開他那原本沒有熱力的眼,也勝過他這麼冷冷的躺在白床單上,一副不再擁有生命的模樣,造不是閻旭。
「可玟,妳需要休息。」田芸出現在她身旁說。
可玟搖搖頭。
「你不能不休息,別忘了,你還要撐下去。他不會希望你為他這麼傷心難過。」
可玟依舊動也不動。
「她這樣不行,需不需要請個醫師來看看?」田芸低聲問邦樵。
邦樵心疼的看著妹妹一夜間彷彿蒼老了數年的臉。
「她愛他愛得太深,我真怕她會不會也隨著他--」邦樵緊緊握著田芸的手說。
「噓!不會的。他們都會沒事的。我們可以照顧她,閻旭會有許多人幫他祈禱。祂不會那麼殘忍,硬把他帶走。」
「可是……」他們兩人都不自覺的把目光投射在病床邊互偎的一大一小的身影上。
可玟終於開口說:「哥,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
「你儘管說。」
「讓我一個人和閻旭在-起。不要打攪我們。」
「可玟。」
「我知道,你們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我們--」
「你們在這邊,也不能幫我什麼。回去吧!我只需要和他待在這裡。」
「我覺得我還是不能放心。」邦樵說。
「給我三十分撞。我想對他單燭的說一些話。就三十分鐘,讓我們獨處。」
「這.....」
田芸扯扯他的衣袖。「好吧!」
房間又恢復了安靜。可玟再度看回依然毫無生息的閻旭。
「閻旭,你聽得到嗎?是我,可玟。醫生已經把你體內的三顆子彈全部取出來了。他說有兩顆擊中的都不是要害,比較無所謂。可是現在讓你清醒不過來的,是打中你肋骨接近心臟那兒的子彈。他說,你失血過多,腦內一度缺氧。所以情況危急。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些嗎?我要你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然後,振作你的意志力,努力的去排除自己體內作祟的壞份子。你要活下去。我不會讓你走的!
「有一個這麼愛你的我,你怎麼捨得離開。所以你不走,對不對?快醒來,讓我看看你那漂亮的眼睛。當你在說愛我的時候,難道你在說謊嗎?如果不是的話,就證明給我看。用你的愛,睜開眼,對我笑。醒來吧!
「求求你,醒一醒。對我笑一笑。罵我也好,不認得我也無所謂。只要你能醒來,我都無所謂。閻旭,如果你不醒來,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我要去找出全世界所有的惡詛咒,發所有的毒誓。我要讓你走的不安心。你想救我,就快醒來,讓我知道你在乎我。你不醒來,我死也不接受你給我的那堆東西。什麼遺囑!我通通不要。我要窮一輩子。
「你母親呢?你忍心把她丟在療養院一輩子嗎?求求你,醒來吧!還有,我可能有的寶寶呢?你的孩子呢?我們說好要結婚的。你要未來的小鬼頭沒緣喊你一聲爹嗎?醒一醒吧!你將會很幸福的,未來有我在等著你。
「閻旭?閻旭?你真以為躲到地獄我就找不到你嗎?我會去找你的。你擺脫不掉我這討人厭的臭學者。
「快醒醒,閻旭。不准你再往黑暗的地方縮進去了,我花一輩子也要和你這麼耗下去。我要你醒來,愛我。我這麼愛你,你怎麼可以就這樣……就這樣……對我狠心呢?求求你,醒醒。」
可玟終於忍不住的哭倒在他身旁。
後語
雖然特別病房已經是相當相當的大了,可是用來舉行婚禮還是第一次。
新郎身上纏著許多繃帶,兩眼炯炯有神的坐在病床上。
見證人站在病床的兩側。
來賓由門內站到門外。
新娘正在伴娘楚雲的陪伴下緩緩走人病房。
「為什麼不等到他完全好了再結婚?」
「或許是等不及了。」
旁人的耳語,影響不到屋內喜氣洋洋的一群人。
他們歡天喜地的為兩名新人證婚,並看著他們交換了戒指及親密的一吻。
新娘拋出手中的花球,落入了一身紫色伴娘裝的楚雲手中。
所有的人都第一次見到楚雲臉紅的模樣。但不是氣紅臉喔!
她捧著那束花,丟也不是拿也不是的模樣,讓眾人嘻笑了一陣。
幾分鐘之後,觀禮的人識趣的離開。
新郎望著低垂粉頰的美嬌娘。
他輕輕呻吟一聲。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痛?」可玟趕緊拋卻羞澀,衝到他身旁。
閻旭躺在迭高的枕上。「是啊!後悔自己這麼早被你逼婚。」
「你!」她又羞又氣的跺腳。
「結果呢?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我卻是個沒幾分力氣的新郎。」
可玟這下明白他的語意。她笑逐顏開的說:「我就是要趁你還能被我擺佈的時候,趕緊把你給定下來,免得你又要耍賴。你的前科紀錄實在太差了。」
「那我今天一整夜都要不得安眠了。明明看著自己的老婆,卻……」
「你不可以胡思亂想的。上星期還躺在那邊奄奄一息,現在就想……」她說不下去。
他壞壞的一笑,「誰讓你這麼性感誘人。」
可玟的雙頰簡直可以和蘋果媲美。她讓閻旭握著她的手,拉到他身旁坐著。
「你真的還好吧?」
他不情願的回答,「還活著。」
她被他的口吻逗笑。
「新婚夜,起碼給我一個吻。」他突然說。
「不好吧!」
「一吻就好。」他要求著。
結果她也受不住他的引誘,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一吻接著一吻,兩人同時都感受到那不可抗拒的火焰燃起。
「我們不該再繼續,我怕會傷到你。」她在他耳邊低聲呢喃。
閻旭握緊她的腰,「不?不要停。」
「可是--」
「你來做。」他望進她的眼,要求她說。「讓我快樂。」
她凝望了他半晌,然後慢慢露出微笑,「嗯,也許你終究還是個惡魔。」
他輕歎一聲,「是啊!一個飢渴的惡魔,配上你這甜美的天使新娘。」
他的天使所給他的遠超過快樂,她帶給他的是天堂。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