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你真的要辭職嗎?」朱冰心覺得有些可惜的說。
「你在這一行已經待了六年了,為什麼突然不做了呢?要知道你可是我們公司最出色的領隊,你走了,教我怎麼辦?」
「我累了、也厭倦飄泊。」吳心如淡淡的說,疲憊明顯的寫在她臉上。
「我想過安定的生活。」
沒錯,她是想過安定的日子,眼見同學們個個都有美好的歸宿,只剩她仍孤家寡人一個,她就覺得排山倒海的寂寞席捲而來。最近她遠在高雄的母親一直打電話要她回家相親,更是讓她覺得心煩意亂,因為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應付這一波波的逼婚攻勢;況且就算她答應,她的工作性質根本就不可能讓感情穩定發展。唉!種種的情況教她怎能不心生疲憊、不厭倦飄泊呢?
「你的心情我能瞭解,可是你不做領隊,那你想做什麼呢?」
被問到關於未來的事,吳心如一臉茫然。
「我還沒想過……」
「既然沒想過,我看這樣好了,我先放你假,你出去散散心、調整一下心情。」朱冰心果斷的替她作決定。
「屆時若你還想離開公司的話,我會放人的。」
散心?這跟她辭職的本意相違背。
「朱大姐,我……」
「好啦!就這樣決定了。」朱冰心調整了坐姿,嘴角緩緩揚起。
「你不是一直想到北海道去嗎?」
「你怎麼知道?」吳心如張大眼吃驚的問,她從未和其他人提起過啊!
「我當然知道。」心如的表情,讓朱冰心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每次我們開會時,只要有出北海道的團,你的眼睛就跟點亮的燈泡一樣亮,一旦這個Case不是你的,你眼裡的光就滅了,所以你說我是怎麼知道的啊?」
原來她的心事全寫在眼裡了,難怪她老覺得自己像個透明人,這麼容易被看透,尤其是在朱大姐面前,她根本就無法掩藏。
「公司招待你去北海道玩一趟,你覺得如何?」朱冰心知道心如是無法拒絕這個可以實現夢想的誘惑的,而她深信,當心如從北海道回來後,一定會打消辭意。
「我……」想要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吳心如還是說不出口,初入這一行時,如果不是朱大姐捺著性子教她的話,她根本就不會有今天。
「好吧!不過我希望的是遊玩全日本,而不是只有北海道。還有,我想一個人去,並且從這一刻起的一個月內,我不接團,一直到我從日本回來。」唉!就憑她怎麼鬥得過老奸巨猾的朱大姐呢?吳心如在心裡感歎著。
「可以啊!」朱冰心笑著說,然後把辭呈遞還給她。
「我會親自替你辦理一切手續的。」
「我的日簽還在有效期限內。」說到這兒,吳心如暗忖。
「這樣好了,我先到琉球。」
「好啊!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我馬上替你劃位。」
吳心如冷靜的把辭呈摺好放入口袋中,「愈快愈好。」
她這麼說,倒把朱冰心嚇了一跳。
「這麼急?是不是急著想譜一段足以傳頌後代子孫的櫻花戀啊?」反應過來的朱冰心仍不忘取笑她一番。
「朱大姐,你取笑我,不怕我反悔嗎?」
「好、好、好,我馬上替你辦。等確定好之後,我會通知你,這總可以了吧!」
「謝啦!」吳心如被她逗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你這丫頭吃定了我是不是?」朱冰心搖著頭,一臉的無奈。
「我是你上司,你忘了嗎?」
「我怎麼敢忘呢!」吳心如俏皮的吐吐舌頭,臉上又恢復了神采。
「我先出去了。」
離開經理室,吳心如拿起自己的包包,和其他同事道別後,即離開辦公室。走出大樓,她覺得積壓在心頭的烏雲慢慢的散盡,想到即將展開的日本之行,而且還是她一個人,而不是和一群人,她就覺得輕鬆自在,至少在這段期間,她可以專心享受這一趟日本之行,不必和別人分享。更讓她覺得興奮的是因為她這幾年的帶團經驗,讓她的日語說得十分流利,因此不需要和當地的導遊接觸。
一進房門,吳心如踢掉鞋子、抓起電話,按了一組熟悉的號碼。自從她母親去年搬到高雄大哥家後,她和母親通常都是靠電話連繫,一年見不到幾次面,並非她不孝順,大部分的原因是工作性質的關係,另一小部分的原因則是如果到高雄去,她一定會被那些熱心的阿姨、嬸嬸們煩死,所以她寧可靠電話來維繫感情,也不要面對面。
電話接通了之後,話筒的另一頭傳來母親的聲音。
「阿如嗎?怎麼有空打電話來?對了,這個禮拜天你不是要下高雄,那麼上回你大姨跟你提相親的事,你覺得怎麼樣?」
天哪!她真不該打這通電話的,和往常一樣,母親開口就離不開相親,當場把她思親的情緒給澆熄了。
「我是要告訴您我明天要去日本度假,所以這個禮拜天不能回家。」
「度假?你不用工作嗎?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一連串的問題,讓吳心如忍不住翻翻白眼,對於母親,她真的是又敬又畏。
「阿如、阿如!」
母親的呼喚,把她遠颺的思緒拉回。
「什麼?啊……嗯……」她在回想先前母親說了什麼後才敢回答。
「朱大姐放我假,並且安排我到日本度假。」好像漏了一個問題的樣子,吳心如輕皺著蛾眉。
「那你要去多久?」
「我也不確定,反正我回來後會打電話給您的。」她不是不確定,而是不敢確定,如果她說出一個確切的時間,不用說,等她一回到家,母親的電話就到了。
「好吧!記得打電話回來啊!」
「媽再見!」和母親道別後,吳心如才剛放下電話、正準備要去確認明天所需的證件有無備齊時,電話鈴聲又響起。
「喂!」她拿起話筒小聲的問。
「心如,我是玉惠。」
「玉惠,找我有事嗎?」吳心如邊問邊猜測玉惠撥這通電話的原因,然而她還沒想到,陳玉惠已先一步說明來電之意。
「明天我兒子偉偉滿週歲,所以想藉這個機會,大家聚聚。」
「你兒子滿週歲了?」天!時間過得真快,玉惠的兒子都滿週歲了。
「玉惠,很抱歉,我恐怕沒辦法去……」
吳心如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被陳玉惠打斷。
「為什麼沒辦法來?你知道我們有多久沒聚聚了嗎?」
陳玉惠的抱怨,讓吳心如覺得有罪惡感。
「對不起啦!你也知道我的工作量一年比一年重,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那還不是你自找的。」
「沒辦法,誰教我欠朱大姐人情!」如果不是朱大姐,也許她早就離開旅遊業了。
「老實跟你說好了,我明天就要到日本去。」
「去日本?你先前不是說想休息一陣子的嗎?怎麼又要帶團到日本去?」
「我這次到日本是純度假,不是去工作。」吳心如解釋著,希望能得到好友的諒解。
「我已經一年多沒好好的休息了,再不休息的話,我看我這台機器就快報廢沒用了。」
「你一個人?」
什麼問題嘛!「當然是我一個人。」吳心如嘟著嘴咕噥道。
「那好吧!這次就放過你,不過你得答應我,這次到日本可不能空手而回。」
「知道啦!我一定會帶你最愛吃的富士蘋果,要不然替你買喬本一郎的海報及CD回來可以嗎?」吳心如知道陳玉惠愛吃富士蘋果,同時也知道她很迷喬本一郎,所以先賄賂她,期望她能放自己一馬,如此在趙玲和如萍面前,玉惠才會替她說些好話,要不等她從日本回來,難保不被趙玲和如萍罵成臭頭。
「富士蘋果可以免了,至於喬本一郎的CD就拜託你啦!」陳玉惠咯咯笑著,好一會兒,她才止住笑。
「不過……」
「不過什麼?」不知怎麼的,玉惠的「不過」讓她覺得背脊冰涼。
「希望你回來後身邊多一個人啦!」
「不可能的,你也知道我向來對日本男人沒啥好感。」
「喂,女人,話先別說得那麼滿,本姑娘有預感,你這次的日本行,一定會交個日本郎回來的。」
「好啦!話隨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要不要打個賭?」
「賭?」玉惠這女人什麼時候開始對賭有興趣了呀!
「對,我賭你這次一定會和日本郎大談戀愛,怎麼樣?敢不敢賭。」
「賭就賭,反正你是輸定了。」吳心如自信滿滿的說。
「你還沒說賭注是什麼?」
「賭注由贏的人決定吧!」
「一言為定。」
掛上電話後,吳心如嘴角掛著滿意的笑容回房。
哈!這場賭局玉惠是輸定了,不管日本男人再怎麼帥、再怎麼多金、再怎麼多情,絕對無法使她動心,她要的是一份無悔的真愛,而不是一段速食愛情,更別說是異國戀曲了。
琉球
吳心如身穿比基尼泳裝來到此處號稱度假天堂的恩納海岸,她站在沙灘上透過太陽眼鏡觀賞這片綿長的珊瑚沙海灘、純淨且湛藍的海水,色彩艷麗的珊瑚礁,她那雙被太陽眼鏡遮蓋的眼裡全是讚歎及欣喜。
哇!真好,這片沙灘除了她之外,居然看不到其他人,或許她可以來個全身的日光浴……
才剛想完,她四下眺望,終於發現了景點絕佳又十分隱密、且陽光不會很刺眼的位置,於是她興高采烈的朝那兒走去,再三確定後,她才滿意的攤開向飯店借的海灘浴巾,脫去襯衫,並且小心的解開泳裝的帶子,讓她從未見過陽光的胸部袒露出來。
為裸露的肌膚均勻的抹上防曬油後,躺在海灘巾上,她緩緩的閉上雙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老實說,她連自己為什麼笑都搞不清楚。
溫暖的陽光和煦的撫觸著她的肌膚,一陣陣夾雜著南太平洋海邊花香的海風,輕輕柔柔的拂過她的身子,順著毛細孔沁入骨髓、迷惑她的心靈;低沉而悠揚的海濤聲似被撥弄的豎琴,悄悄的在她耳邊輕柔吟唱著。
太舒服了!這種全身放鬆的感覺真的是太棒了,棒得教她神往、陶醉。
突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讓她猛然驚醒,慌亂間,她伸手在四周找尋放在旁邊的襯衫準備遮掩裸露的上半身,但是當她發現一張非常男性化的臉出現在她眼前時,她再也顧不得形象的放聲尖叫。
「別叫!拜託你別叫。」那男人操著一口日本話放低音調哀求著,見她仍不理會,他只好摀住她的嘴,但一雙眼卻大大方方的上下打量她。當他瞥見她裸露的胸部時,他眼裡很自然的流露出讚歎之情,嘴角不自主的往上揚起,心想如果不是為了躲避突然遇見的記者,他也不會有大飽眼福的機會,而眼前的女子,不僅有漂亮的胸部,她的臉蛋也是讓他目不轉睛的重要原因,哈!如果可以一親芳澤,那就更棒了。
「如果你答應不叫的話,我就放開你,可以嗎?」
雖然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徵詢她的同意,但他的眼神透露給她的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不管她同意與否,最後還是得依他的,於是她只好勉強點頭同意,如果不是因為她隻身在這兒,如果不是因為她此刻裸……
啊!糟了,她竟然把自己裸著上半身這事給忘記了。想到這兒,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用力推開了他,拿起放在一邊的襯衫快速的穿上,顧不得沙灘上七零八落的其他物品,拔腿就往飯店的方向飛奔而去,此刻在她的腦海裡唯一閃現的念頭只有逃,她可不希望隻身來到日本的她,因為碰上色情狂而讓自己不愉快。
山田井看著那個飛也似逃離的女孩的背影,再看看散落一地的東西,突地,他的眼睛為之一亮,嘴角緩緩的往上揚,彎下身,他拾起了讓他的心情有所改變的物品──一件比基尼,他心想自己大概可以再見上她一面吧!
為什麼想見她?難道不怕暴露自己的行蹤嗎?難道不怕一旦被她黏上,就再也脫不了身了嗎?還有,他也得為自己的演藝前途著想,他可不想因為一時貪歡,被先前突遇的記者撞個正著,而斷送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女孩……
怎麼?她激起自己浪漫的情愫嗎?
他搖搖頭,這是一種他無法形容的感覺,也是三十歲的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到底是怎樣的女孩呢?
離開前,他的思緒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女孩,尤其是這會兒他手上正握著留有她體香的泳衣,想像著這柔柔的布料親密的緊貼著她的胸……該死!他輕咒一聲,握住泳衣的手更用力了,突然間,原本平穩的心跳起伏的頻率急速加快,體內好像有一股熱氣直衝向他的腦門,讓他著實慌了,活了三十年,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情緒反應,即使在他贏取有線大賞時,他的情緒也沒這麼激動過啊!
天!我是怎麼了?我病了嗎?
這趟的琉球行,是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偷偷成行的,就連他的經紀人三木也不知道他此刻的行蹤,這時候大概因為找不到他正急得跳腳吧!
唉!別想那麼多了,接下來的幾天,好好讓自己緊繃好久的神經放鬆下來才是正事,至於那個女孩……把她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