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約了溫水寒好幾次,但她這陣子似乎很忙,一直排不出時間,好不容易她今天有空賞臉,讓沈昭品心情很雀躍。
只是,感到雀躍的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因為水溫寒還記掛著凌承俊的事,所以心情不是挺好,整個人悶悶的,提不起勁,一心想著不知道他有沒有自己去醫院拆線?醫師對於傷口的復原情形又怎麼說?
察覺到她的沉悶,沈昭品關心地探問著:「怎麼了,溫小姐不喜歡這裡嗎?還是要換個地方?去年電影好嗎?你想看什麼電影,我都可能配合。」
「不用了!」溫水寒猛然回神,揮手客氣地說:「這裡很好,不用換。」
沈昭品溫柔地看著她,忽然深情款款地喊她的名字:「水寒……」
溫水寒嚇一跳,瞪著水眸看他。
沈昭品微笑道:「我可以這樣喊你嗎?」
「呃……可以啦。」她乾笑,也不好意思拒絕。
「你不用跟我客氣,如果我有佬出什麼你不喜歡的事,你都可以明說,或者是你有什麼煩心事也歡迎跟我講,我是真的很在乎你,希望可以看到你開心的模樣。」
聽見沈昭品如此關懷備至的話,溫水寒覺得很慚愧,答應和他出來約會卻又心不在焉,這樣的自己真的很差勁。
基於這個理由,在喝完下午茶後,溫水寒答應了沈昭品的邀約,兩人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
他們比開場時間晚了一點才進去,這時電影院裡頭烏漆抹黑的,沈昭品怕溫水寒跌倒,順勢牽著她的手不放開,基於禮貌,溫水寒隱忍著沒甩開,但是心裡卻覺得彆扭不舒服。
好不容易撐到看完電影,她以身體不舒服為理由,提出想回家休息的要求。
沈昭品很紳士地開車送她回家,在臨下車前,他拉住溫水寒的手,真摯地對她說:「你是一個很好的女人,我必須說我深受你吸引,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這樣的你組織一個家庭,我們都已經到了適婚年齡,我也三十五歲了,水寒,我想以結婚為前提跟你交往,你呢?」
被他這麼一問,溫水寒下意識心虛地迴避他柔情四溢的目光。
沈昭品很好,真的!是那種每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好老公人選,可是,被他這樣注視著,她竟覺得很……不舒服。
「我……」她擠出一抹笑,以免自己的表情看來太沉重。「不好意思,我頭真的好痛,我想先回去休息。」
「當然!」沈昭品點頭,完全尊重她。「是我不好,不該耽誤你太久,你早點休息吧!」說完,還輕拍著她的手臂,呵疼之情溢於言表,「下星期六你方便嗎?我們出來吃飯。」
「再看看吧!」溫水寒沒下面回答,下了車,客氣地對他揮手道再見,然後才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公寓,關上大門。
也因為她這樣不留戀地轉頭離去,所以她沒看到,還坐在車子裡的沈昭品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背影看。
沈昭品不解為何他這般用心了,溫水寒卻依然一副冷冷的、提不起勁的模樣,他懷疑她是真的不舒服還是另有心事?
他喜歡溫水寒,希望她能成為他的女人,為了達到目的,必要時,他得耍點小手段才行。
沈昭品原本溫柔的眼神閃過了一抹算計
溫水寒爬上三樓,低著頭,,正要掏出鑰匙開門時——
「嗨!」凌承俊的聲音從樓上的樓梯口傳來。
溫水寒嚇到,手一鬆,手上的鑰匙落地。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抬頭,看見凌承俊姿態瀟灑地倚在樓梯扶手旁。
「來找你。」粗啞的嗓音透露出無限的思念。
兩天不見,現在一見著她,他的心因她而沸騰,視線在她身上移不開。
這兩天他竭力壓抑著來找她的念頭,就怕錯辯了那心思,怕自己只是被她的淚水給弄糊塗,怕其實自己沒有想像中那麼在乎她,所以他忍著不來。
但是直到今天,他認輸了,終究還是忍不住想見她的渴望,親自登門找人,不料她不在家,他只好等在樓梯間守株待兔。
「找我?為什麼?」她看見他手上的紗布已經不見了,只貼著一條美容膠,故作冷漠地說:「你的傷口好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我照顧,反正你身邊不缺女人,隨便挑一個陪你也行。」
因為心裡介意,說出口的話就是帶著一點挖苦。
「當然不行!」他連忙解釋。「我沒答應讓其他女人來照顧我呢!那天那個女人是和我同一個經紀公司的古箏手,我是有和她聊過天、吃過飯、看過電影,但是就這樣而已,真的!是她纏著小偉帶她來的,那個死小偉,還真的聽她的話,你那天走了之後,我已經立刻跟她說清楚、講明白,叫她不要對我心存幻想……」
凌承俊沒發現自己很奇怪,溫水寒不是他的女友,他明明沒必要多費唇舌跟她解釋什麼的,但就是忍不住想跟她解釋,想讓她明白他跟別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溫水寒聽他這麼說,心裡雖然舒服了,但是她仍嘴硬,又手交叉環胸,冷冷地說:「你跟我解釋這些做什麼?」
「你——」凌承俊氣到,虧他這麼用心解釋,結果她根本不屑聽。
他逼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激動地說:「我幹麼跟你解釋?拜託!那是因為其他女人的照顧我都不稀罕,我只想要你。」
溫水寒被看得氣虛,胸口因為他的話而劇烈起伏,但仍高傲地撇開眼。
「你聽見了。」凌承俊不讓她迴避,站到她面前,直視著她說:「你剛剛問我為什麼來?讓我告訴你,我之所以來是因為我想確認,你那一天晚上又氣又哭,是不是因為吃醋了?」
溫水寒倒抽一口氣,臉頰火辣辣地發燙,拉高音量罵他:「你真的很自大耶!我何必吃你的醋,我那天是被你氣哭的,氣你把我當跑腿的傭人使喚!」
說話的同時,她眼神飄忽,看天花板、看窗戶、看地板,就是不看他。
「嘖嘖嘖……」她的誠實換來凌承俊嘖嘖有聲的搖頭
「你嘖什麼?」溫水寒一挑眉,收回四處飄的視線,正眼瞪他。
「你真的很不坦率耶!明明吃醋了就明說嘛!」看也知道她剛才說的是違心之論。
溫水寒惱羞成怒地反駁他:「只會訓我,那你自己又有多坦率?」
「我不敢說自己的個性有多坦率,但是至少我忠於自己的感覺。這兩天來我瘋狂地想見你,只要想到你那天哭著離開的畫面就心疼失眠,想見你的渴望愈來愈強烈,所以我順從心意來找你,除了要確認你是否為我吃醋之外,我還想理清自己對你的感覺。」語畢,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愈來愈紅的臉龐,不肯把視線挪開。
「那……」溫水寒僵在原地,呆呆地問:「那你理清了嗎?」
凌承俊聳肩,「不知道!我從來沒認真談過一段感情,沒談過真正刻骨銘心的戀愛,這是我第一次一直想著一個女人,第一次因為一個女人哭而心疼。」
他玩世不薛地沉溺在男歡女愛的遊戲之中,至今還不為嘗過心疼的感覺,溫水寒算是讓他破例了。
「所以?」溫水寒擰著眉,不懂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被他弄得愈來愈困惑了。
「所以我想要問你,你除了吃醋之外,是不是已經愛上我了?你的眼淚是為我而流的嗎?」
這次,他直接而大膽的問法,讓溫水寒心虛了。
對!他猜對了,她可以騙任何人,但是卻無法欺騙自己,她的眼淚確實是為了他而流,可是那又如何?她被怕了到了,當然會哭,這是人之常情,才不是自大的凌承俊所以為的那樣——她愛上他了。
溫水寒深呼吸,硬是忽略心中的悸動與極欲破柙而出的情感,揚高下巴,驕傲地說:「你想太多了吧!為什麼是我愛上你,而不是你愛上我呢?」
「這……」凌承俊一時語塞。
會嗎?他愛她卻不自知?
他遲疑的反應惹得溫水寒很生氣,忍不住罵他:「天啊!你真的很可惡!」說完,激動地開門,閃身進入屋內,然後當著他的面狠狠甩上門。
就這樣,凌承俊被關在溫家廈門外罰站好久,不管他怎麼按電鈴,溫水寒都不肯來開門,一直到他放棄了,下樓時都還有些怔忡傻眼。
怔忡是因為方才溫水寒丟過來的問題讓他消化不良,傻眼則是因為他覺得溫水寒好像……說對了。
凌承俊走後,溫水寒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好友任晶晶在這時打電話來。
「喂!你怎麼搞的?今天和沈昭品出去不愉快嗎?他打電話問我,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他很擔心你,說今天送你回去時你的臉色很不好,偏偏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你真是走運了,讓這麼優秀的男人這樣把你捧在手心裡。」
「晶晶,我沒事,我只是有點累。」溫水寒不想多說什麼。
「真的?那就好,沈昭品還怕你是不喜歡他,但不好意思明說,唉!你可要好好把握他,別錯過了。對了,他還說下星期六會約你出去,你前一天可要睡飽一點,養足精神,漂漂亮亮、容光煥發地去和他約會知道嗎?」多事的任晶晶還不忘交代著。
「我還沒答應要跟他出去。」
「為什麼不去?他那麼適合你。」
「他適合我?唉!晶晶,老實說,我對沈昭品沒有什麼心動的感覺。」她很苦惱。
「怎麼會這樣?」那一頭,任晶晶驚訝地大叫:「他完全符合你的條件耶!小姐啊,要是錯過了這一個,不下次我可不保證找得到符合你條件的人選喔!你要不要試著交往看看,也許你只是開竅得晚一點……」
緊接著,是好友一連串的曉以大義,她有氣無力地支吾回應,好不容易掛斷電話後,把頭埋進被窩裡,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很難過,生平第一次搞不懂自己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她氣自己剛剛幹麼對凌承俊說出那樣的話,也氣自己莫名其妙,明明有個適合她的男人出現了,但她心裡掛意的卻是另一個不適合她的男人……
溫水寒一早就窩在房間裡用電腦畫設計稿,手頭上的新案子是一個美白面膜的包裝封面設計,她已經完成得差不多,只要再略微修改一下,就可能將檔案MAIL給廠商交差。
這時,她起身想去廚房煮杯咖啡,不小心碰到櫃子,上頭擺著的文件全部掉了下來。
她低頭收拾,結果看到一張凌承俊的照片。
那是她先前在會議室裡幫凌承俊拍的照片,她都快忘了,因為後來堅持不接這個案子,所以當照片洗出來之後,她沒想太多就直接塞到文件裡頭,隨手擱在櫃子上。
她拿起照片仔細端詳,照片裡頭的凌承俊笑得痞痞的,看得她一股氣上來,忍不住就想把照片塞進碎紙機裡——
忽然手機鈴響,打斷了她的動作。
溫水寒接起手機,是沈昭品打來的。
因為她上次沒給確定的答案,所以沈昭品今天特地再打來約她,她本來想拒絕,但轉念一想,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跟他說清楚她的感覺——
他很優秀,卻不是她想攜手共度一生的男人。
為了這一點,溫水寒於是應允赴約。
晚上,溫水寒和沈昭品一起吃飯,沈昭品非常重視這次約會,一身正式的咖啡色西裝,顯得穩重挺拔。
他開車接她到一個很有格調的義大利餐廳用餐,才正在點餐呢,忽然來了兩位年長的長輩。
男的那位約莫六十歲,梳油頭、一身沉穩的灰色西裝,女的那位約莫五十出頭,頭髮盤成高貴的包頭、一身典雅的套裝。
溫水寒正訝異於來者是誰,沈昭品竟面露微笑,站起來叫了聲:「爸、媽。」
溫水寒錯愕地跟著站起來,恭敬地打招呼。「伯父、伯母你們好。」
接著,沈昭品興致勃勃地幫他們互相介紹,又說了什麼剛好父母也出來用餐,既然巧遇了,不如同桌一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