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機前站了位衣著樸素的年輕女子,發半梳盤於腦後,其餘幾綹則一半自然垂落於耳鬢,黑髮如絲柔順的散落胸前,帶給人一種慵懶的視覺美。
介於端莊與嫵媚之間的風情,不刻意賣弄卻有著引人注目的性感,香肩小露看似保守,可是那股由內而外散發的火熱卻足以燃燒整個攝影棚。
年紀不大只有二十五歲,但在美食界卻是家喻戶曉的人物,那一手好料理征服所有人的胃,嘗過的人無不豎起拇指稱讚。
出道短短五年,寫過的美食書籍起碼上百本,本本暢銷名列非文學作品榜首,讀者遍佈海內外,甚至還出版英文版的美食書賺取外匯。
因為她在美食界的名聲太過響亮,邀約的電話信件不計其數,因此她反而不常親自料理,僅以口頭教學,以免忙不過來反倒是得罪人。
所以她應邀上節目示範食物的料理一定有助理在場,她在一旁講解火候的控制及佐料的調配方式,從不上場,免得顧此失彼傷了和氣。
頂多盛菜裝盤是最大的極限了,放個擺飾灑上蔥花便是大師的功力,如何讓一道菜看起來好吃才是真功夫,色相不佳不會有人想嘗上一口。
「……為了各位愛美的小姐女士們,今天我特地帶來可以瘦身消脂的拿手好菜與各位分享,希望妳們能用心的加以活用,使自己的容貌更加細緻……」
攝影機一轉放大她的臉部表情,那吹彈可破的細白肌膚連一點暗斑也沒有,光滑似脂有如剛用牛奶洗過,白裡透紅十分晶瑩剔透。
最有力的說服就是她那張媲美少女的柔嫩臉皮,穠纖合度的標準身材真應了那一句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完美得看不出一絲贅肉。
鏡頭拉遠,出現一張常在電視看到的料理桌,只不過它比較特別是圓弧形,有點類似女人的曲線,純白色陶瓷設計,上面已擺滿料理所需的材料和器具。
「……大家平常的生活都很忙碌,我就教你們簡單易調理的美人餐,首先魚片五兩,蛋白一個,鳳梨片一片,香吉士一個……喔!要記得買新鮮的水果,別貪小便宜挑個爛的,那香橙的味道就跑掉了……」
美目盼兮的席善緣將一顆黃橙橙的香吉士交給一旁的助理,指導他怎麼去皮削丁,不致讓營養成分流失太多,將精華全部留住。
既然是養顏美容的藥膳就免不了有藥材,她隨手一捉便是三錢味甘辛,性平的萊菔子,其功效可消積食,除腹部脹氣。
再一捉,三錢仙楂同樣入手,其味酸、性溫,可補脾健胃助消化,還可以去油解膩降低血脂肪,對想減肥的人有極大的助益。
現今的人有誰不愛美,不論男女老少都想變得更苗條好看,管他真正的功能到底有多大,只要一聽見消脂瘦身四個字,每個人的眼神都變了。
「……魚片切為小塊狀,不必太大,能一口吞食為主,醃點酒和鹽,然後蛋白與麵粉加水調勻後備用……」
沒人注意到席善緣悄然的退了兩步,加熱到一百二十度的油鍋可是很燙人的,她可不想被濺起的油燙到,有多遠盡量閃多遠。
旁人看她在鏡頭前折紙巾,以為她是為了美觀和整潔先預備著,心底為她的細心而感動著,對她的敬意和崇拜不由得多添一分。
只有她可憐的助理知道,在她巧手的折迭下其實是預防萬一,若是一不小心熱油飛濺,她只要拉開紙巾的兩角便可抵擋,什麼「職業傷害」也近不了她的身。
「……現在我們把魚排沾上面糊,入油鍋炸至金黃色即可,放在吸油紙上吸去多餘油分,淋上可口的橙汁再加上些許的橙皮,一道橙汁魚片便呈現在你面前。」
她親手叉了一片魚片放在口中咀嚼,似在評鑒助理的手藝是否令人滿意,她微擰了眉說出七十五分的分數,表示有再進步的空間。
面對嚴苛的評語,早已知有此結果的俊秀助理虛心的接受不甚理想的成果,並做出他會再努力好趕上老師廚藝的表情。
節目到此告一段落,接著是廣告時間。
「哇!真好吃,內甜外酥真是人間極品呀!」魚片的甜味加上橙汁的微酸,簡直是天作之合的美味。
「對呀!對呀!好吃得不得了,怎麼只有七十五分。」起碼九十九分,接近完美。
「嘩!助理的手藝都這麼好了,那席小姐的烹飪技藝豈不是神餚仙湯?」讓人更加期待。
一盤橙汁魚片也不過才十來片,左伸一隻手,右伸一隻手嘗嘗味道,真的在一眨眼工夫只剩下乾乾淨淨的盤子,連裝飾用的萵苣都不見蹤跡。
說是蝗蟲過境實不為過,導演都還沒喊卡呢!帶頭的製作人已搶先一步拎了兩片魚片,然後是攝影師、場記、製作人助理,爭先恐後的一擁而上,比飢餓的屍蟲還恐怖。
慢了一步的燈光師趕緊拿起盤子舔,即使吃不到香甜的魚片,至少他嘗到橙汁的滋味,不像乾瞪眼的老闆為了形象問題不敢上前,平白便宜他們這些工作人員。
「席小姐,請妳下一次一定要再上我們節目,我們會專門為妳開闢一個美食時間。」為了好吃的料理,做到賠錢也要拚。
何況有她的時段收視率節節升高,超越一般的綜藝節目,不捧好這只會下金蛋的金雞母怎麼成,他們A台很久沒這麼風光過了。
「你的好意我實在不好拂逆,可我最近又開了一本新書,恐怕沒時間配合。」她謙虛的說道,頻頻感謝製作單位的提攜。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配合妳,只要妳在寫書的空檔露個面即可,我們會傾全力讓妳的工作更順暢。」絕對不會有所耽擱。
席善緣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和煦的露出親切的微笑,「我也很想抽空教大家做菜的技巧,可是寫作的時候最怕吵了,稍一中斷就調配不出令人欣賞的菜色。」
「不能幫幫我們的忙嗎?只做個特別來賓也成,酬勞是今天的三倍。」誘之以利。
她心動的直想點頭,但是……「我出書是為了讓更多喜歡美食的人也能一嘗好味道,絕非因為金錢的緣故而自抬身價,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悶不吭聲的助理默默的收著刀具,眼角偷睨暗自飲恨的「席老師」,有如自閉兒的心裡其實正在偷笑,笑她的作繭自縛。
活該兩字用在她身上最貼切,明明就是寫羅曼史小說的人卻撈過界寫起食譜,還走狗屎運一炮而紅,一寫再寫寫得不亦樂乎,完全忘了本行是啥。
這麼些年走下來她根本賺得荷包飽飽,買屋買車還想買塊地種菜種花,哪天出本園藝類的書籍他一點也不驚奇,反正她本來就是個花癡,愛花如癡。
所以她很愛錢,非常愛錢,錢對她來說相當重要,僅次於她的生命,要她忍痛把送上門的鈔票往外推跟割心沒兩樣,那滿口的崇高理念只是她另一項才能,把假話說得像真心話。
「請妳再考慮考慮好嗎?媒體的傳播能讓喜愛妳手藝的人更能從中獲取實質的學習,妳何不趁此機會招攬更多的美食同好?」
「聽起來很不錯,我回去琢磨琢磨再跟你聯絡。」媒體的力量確實驚人,但她不想成為曝光率過高的名人。
偶爾上上節目宣傳新書還可行,魚幫水,水幫魚互謀其利,彼此不吃虧還能討個便宜,她勉為其難的裝模做樣,混充美食家騙些車馬費。
可真要她主持一個美食節目就糗了,她的美食常識仍停留在幼兒期,沒什麼進步。
畫餅充飢她很行,畢竟這是她的長項,在曾經挨餓過的年紀,她便是藉著編織不切實際的故事自我催眠,相信財神爺終有一天會捧著金元寶上門來敲門。
席善緣口中尚有商榷的餘地,實際上的全文應該是:謝謝,不聯絡,千山萬水難渡,後會無期。給自己留條後路予以拒絕。
「好、好,我等妳。」和妳的美食。
眼中泛著淚光的製作人緊握她的手,久久不肯放開,好像看到她就像看到一道美食,捨不得太早放過她,那幾塊魚片還不夠塞牙縫。
「呃!李製作,席老師還有事趕著離開,可否請你……感情不用那麼充沛。」
啞巴似的助理終於開口了,用著十分誠懇的語氣切入兩人之間,不著痕跡的打斷他們的「離情依依」,順利解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
身形稍嫌單薄的主廚有著不錯的模特兒骨架,長相清秀看起來有種日本美少男的感覺,眉宇間帶著一抹憂鬱,使人憐惜的賞給他一碗飯吃。
可惜不夠高,才一百七十幾公分,走不上國際舞台,再加上生性「害羞」,幾乎很少聽見他的聲音,宛如下存在的隱形人。
他和席善緣有幾分相似,鼻子很挺,下巴微尖,眼一瞇,神情有七分像,不知情的人常誇他們有夫妻臉,鼓勵他們趕上姊弟戀的風潮。
賞心悅目的畫面人人愛看,憂鬱男孩和美食女神是多麼相配的組合,即使他們一年上不到十個電視節目,但給人印象非常深刻,浪漫的愛情故事因此產生。
只是……
「姊,妳笑得太虛偽了吧!眼角都出現魚尾紋了。」令他覺得可恥。
「你說什麼呀!欠揍是不是?我才二十五歲哪來的魚尾紋。」這世界本來就是由謊言築成的,她不過順應趨勢而走罷了。
一走出眾人的視線,原形畢露的席善緣惡狠狠的一掐身側男孩的腰肉,手勁狠辣毫不留情,當他是俎上肉任人宰割。
「嘶!痛呀!妳就不能稍微保持一點淑女形象,別骨肉相殘的痛下殺手。」他的肚子一定又淤青了,櫃子上的藥酒快用光了……
什麼憂鬱男孩,大家根本被他騙了……喔!是被他們兩姊弟騙了,席惡念根本不是惜字如金的悶葫蘆,雙唇緊閉的緣故是因為話太多了,不把嘴巴閉緊點容易露出馬腳。
他們是一對貨真價實的親手足,同父同母所出,沒有什麼繼父繼母之類的撲朔迷離關係,背景單純和一般家庭無異。
只不過父母早亡又欠下一屁股債,兩人為了還債拚命打工撈偏門,有工作就做絕不推辭,在五顏六色的大染缸待久了,也學會為了生活而不得不的油腔滑調。
有一段時間他們真的過得很拮据,三餐不濟,仰人鼻息,連菜市場的剩菜葉也撿回來當主食,好像羊一樣只啃草,所以體質變得不易發胖,老是一副瘦骨伶仃的樣子。
因為體會過困窘的日子,因此他們的性格都非常堅韌,能屈能伸不怕吃苦,順應潮流把腰彎低,盡量不得罪可能的金主,也許哪一天又落魄了,會需要他們的提拔。
這種個性說難聽點是牆頭草,不管風大風小先倒再說,風吹不到的地方最安全,別人廝殺血流成河與他們無關,明哲保身最重要。
走過無數的風風雨雨,他們就是靠著這一點存活至今,不然早被討債的追得無處容身,男盜女娼淪為最下等的可憐蟲,哪有今日不可言喻的地位。
做人要實際是姊弟倆訂下的座右銘,不好高騖遠不作夢,腳踏實地盡量撈錢,能撈多少是多少,絕不與錢過不去。
「不痛你就不知道警惕!我們是公眾人物要謹言慎行,小心狗仔在你身邊。」她當然很注重形象,只在螢幕上。
上完通告的席善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卸妝,再二換掉這身貴得要命的道具服裝,趕緊穿上廉價的牛仔褲T恤,一雙耐用的平底鞋取代有致命危機的三寸高跟鞋。
一瞬間,真的有種整形前和整形後的差別,不是變醜了,而是呈現兩種完全不同的風貌,讓人無法聯想到她就是螢幕上那個美食大師。
鏡頭前的席善緣優雅專業,舉手投足間散發成熟女人的恬靜美,權威高貴得如同時尚仕女,讓人不由自主的跟著她的流行走。
而此刻的她是一副大學女生的打扮,扎個馬尾戴上復古手煉,穿著隨興毫無壓迫感,活脫脫是個活潑俏麗的街頭女孩,與城市風格融為一體。
慎行?她在說給自己聽不成?「使用暴力是一種惡行,我要申請家暴法。」
「哈!請便,你的存折和私章都在我手上,七隻小豬撲滿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你記得走遠些別來受我的傷害。」她樂得獨佔一切,雖然他的存款尚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錢不嫌多,能用就好。
「啊!呵呵呵……我是開玩笑的,妳是我溫柔又善良的大姊,我哪捨得妳離開我半步,我們可是不離不棄的生命共同體。」為了錢,席惡念再諂媚的話也說得出口。
「是嗎?」她可不想一輩子跟他瞎纏到老,太沒志氣了。
她的理想是賺足了錢,然後「一個人」去環遊全球,絕不帶個跟屁蟲在後頭礙事。
「當然,打是情、罵是愛嘛!妳愛掐哪裡就掐哪裡,我的身體屬於妳,任憑作踐絕無怨言。」他嘻皮笑臉的摟著她肩頭,以防她伸出毒手襲擊。
兩人此時親暱的舉動就像一對兩小無猜的小情侶,登對的外貌和相當的年紀都十分匹配,沒人想得到他們真正的關係是明爭暗鬥的姊弟。
瞧他們笑得多開心呀!眼睛都笑瞇成一直線,揚起的嘴角不曾垂下,就像活在幸福當頭的小倆口,不容任何人介入。
可是這個「人」下包括身後那道黑影,他有點……呃!應該怎麼說呢!不是滋味的盯著兩人的背影,想晴天劈下一道雷將兩人分開。
「席善緣。」
「嗄!誰找我?」
一應聲,席善緣懊惱得想用一把鎯頭敲破自己腦袋,她的警覺心幾時變得這麼低,居然毫無防備的回應陌生人的叫喚。
她是豬頭、蠢蛋!人生悲慘的歷練全都白混了,人家隨便一叫她便順口一回,完全忘了此刻不怎麼合宜的打扮。
現在裝死走掉成不成?她不是電視上那個教美食的席善緣,只是同名之誤,絕非同一個人,抵死否認到底!
「想走?」
手一伸,一道無形的風牆絆了她的腿,身形一搖往後倒。
「啊!快拉住我,小念我要跌倒了……」唔!硬邦邦的好像家裡的木板床。
「大……呃!席老師,妳沒有跌倒,有人扶著妳。」腳被釘住似的席惡念沒來得及接住她,有些疑惑雙腳為什麼突然麻痺似的抬不起來。
可也只是在一瞬間而已,在席善緣被身後高大的男子接住之後,他的腳又能動了。
「誰這麼好心……」她態度倏地一變十分溫柔,頭一抬望進一雙深如海洋的瞳眸裡,身體卻冷不防的打了個哆嗦。
怪了,她竟覺得冷,腦海中驟然浮現:危險,快逃。
「這位先生,謝謝你在危難之際扶了我一把,你真是個好人。」可以放手了,她現在兩腳非常平穩的踩在地面上。
「沒人說過我是好人,妳是第一個。」他們都叫他惡魔,冷血無情的劊子手。
「嗄?!」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她遇上摧花夜魔嗎?
鎮靜、鎮靜,先吸一口氣,不要緊張,她有防狼噴霧器和電擊棒,不怕他伸出狼手……咦!他在看什麼?
順著對方的視線一低,她看見自己起伏不定的胸部,高聳的胸線正昂然挺立如山峰,具有非常可觀的視覺美,會讓人流口水的那種。
啊!要死了、要死了!她幹麼做出無意義的挑逗動作,平白給人吃豆腐的機會。
「先生,你可以放開我了,多謝你的義行。」夠客氣了吧!別再得寸進尺。
「雷斯·艾佐。」他開口言道。
「呃!」遇到外星人了嗎?怎麼老是雞同鴨講?
「我的名字。」他的手仍然未鬆開,穩穩的擱放在她腰際。
「艾佐先生……」你能不能別表現得像個色情狂?
「叫我雷斯,我待准妳直呼。」這在魔界而言是極大的殊榮。
「你特准?」未免太猖狂了,「雷斯先生……」
「雷斯。」
這男人真挑剔,一定很難伺候。她在心裡不快的想道。
「好吧!雷斯就雷斯,請問你要抱到什麼時候?我還要趕回家做飯。」
如果她沒忘記一杯米要放幾杯水的話。
「妳一個人住?」她的身上有股非常清新的香氣,可口得引誘人品嚐。
看了看一旁的小弟,她硬著頭皮掰出一家大小爺爺奶奶、姑嫂叔伯、侄子外甥等不存在的家人。「我們是四代同堂,都住在一塊。」
天曉得她哪來的親戚,早在父母背了一身債的時候,這些名義上的血緣親人一個個溜得不見人影,他們有錢想還人情都找不到人。
怕被賴上吧!不相信窮得一天共吃一個饅頭喝白開水的姊弟,有一天會出人頭地,溜遠些才不會沾上他們的窮酸氣。
「妳負責煮給他們吃?」那就有點麻煩了。
「是呀!我們一家人都吃慣我煮的菜,沒有我不行的,真有些傷腦筋。」初一十五的香燭就夠他們吃個飽,不用浪費糧食。
「換人。」雷斯霸道的為她做決定。
「嗄!換……換人?」那是什麼意思?她越聽越迷糊,完全捉不到重點。
「就他吧!」他一指,指向正在發呆的席惡念。
「他?」
「我?」
干我什麼事。
干他什麼事。
兩人茫然的神情如出一轍,猜不透他真正的用意為何,只能用怔愕的眼光看著他,希望他能好心點說個明白,別挖個地下迷宮讓人找不到出口。
「我要妳。」
更大的深水炸彈往下投,炸得兩人七葷八素,驚愕萬分的瞠大眼。
「你……你要我?!」好麻辣的宣言,他會不會搞錯對象了?
「當我的廚師。」他專屬的,那幾個懶惰鬼別想來分一杯羹。
「喔,當廚師呀!」幸好、幸好,嚇出她一身冷汗……「等等,你剛說我要做什麼?」
「廚師。」他不厭其煩的重複一遍,對這道美食特別縱容。
「什麼,廚……廚師?!」她驚恐的大叫,像見鬼似的圓睜飽受驚嚇的大眼。
天……天呀!頭好暈,誰來扶住她,這是幻聽吧!她無力的心臟正承受巨大的打擊,不敢相信七月還沒到就飛來橫禍。
忘了拜王爺公還是少給三太子上香,為什麼各方神明故意整她?雖然平時香油錢捐得不多,但好歹也是血汗錢,心誠最重要,神明不會跟一介平民計較吧!
「咳!咳!這位先生,席老師是位美食講師而不是廚師,她恐怕沒辦法為你工作。」她連養活自己都成問題,哪能餵飽一個大男人,就別丟人現眼了。
眼一沉,雷斯冷冷一瞟,「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滾一邊去。」
喝!好懾人的霸氣,心口給他小驚了一下。「我是人不是球怎麼滾?席老師不會幫人下廚啦!只有我吃過她煮的菜……」
所以他成了她的助手,以免天下蒼生受到荼毒。
「只有你?」眼瞇成線,陰沉得嚇人。
一聽出自己的語病,腦筋轉得快的席惡念趕緊補洞,「我說得太快了,只有她的家人才有幸吃到她煮的料理,她不輕易煮給外人吃。」
這麼說應該妥當吧!正人君子不會強人所難,她煮的菜真的非常非常有特色,特別到佛都跳牆。
「好。」
「好?」這是妥協嗎?為什麼他那一雙泛著冷光的眼給人一種很毛的感覺?
「從今天起我以百萬年薪聘用她為私人廚師,她只能為我一人提供服務。」他相信人性的貪婪,人是可以議價的。
「百萬年薪?」
「為你一人服務?」
兩道聲音一前一後的發出,抱持著高度的懷疑。
「美金。」
「美金?!」發亮的雙眼出現鈔票的符號。
「美金,上工日可預領一半薪資。」人類果然是不可取的生物,容易沉溺於外在的誘惑。
雷斯·艾佐勾起嘲諷的嘴角,冷視脂粉未施的清麗臉孔,眼底揚起一抹迫不及待的異彩。
「好,我接了,我……」華盛頓在她眼前招手,她怎能不財迷心竅。
「等……等一下,大……席老師,妳忘了三年前那隻貓是怎麼死的嗎?」快回魂呀!大姊,別被錢財迷惑了心智。
「貓?」她現在滿腦子是美金匯兌率,狂算著一百萬美金等於多少台幣。
「很愛吃魚乾、會翻觔斗的虎斑貓,妳說牠比人還通人性。」打算養個幾年加以訓練,讓牠成為專收門票供人觀賞的靈貓。
「喔!你指的是小花呀!我很喜歡牠……」呃!對喔!牠的生命好像就是終結在她手上。
一想到那只讓她錯失賺錢機會的可憐小貓,她的心裡浮起一絲絲的愧疚。
「所以妳絕對不能接受這位善心人上的聘用,妳有一大家子要養。」而他不想到牢裡探望她,人命不比貓命能一了百了。
表情痛苦的席善緣笑得有如剛被人從心口挖出一塊肉。「呃!雷斯先生,在此我要向你說聲抱歉,我有迫不得已的無奈請你諒解。」
心痛呀!三千多萬的台幣就這麼從手掌心飛出去,她要寫幾百本食譜才賺得回來?
「我不接受拒絕,妳必須跟我走。」他不管她有多少理由,他要定她了。
「可是……」
一陣黑霧忽起,席善緣的聲音消失在空氣中,原本立於原處的兩人如霧一般化為虛無,好像被霧帶走似的什麼也沒留下。
揉了揉眼睛再用力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的席惡念目瞪口呆,有片刻的錯愕,化為巨石一動也不動,無法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這……這是怎麼回事?人為什麼會平空不見了?這是惡意的玩笑吧?
啊!完了,完了,大姊被壞人挾持了,他要上哪裡救人……
「對了,找刑大哥!他一定有辦法。」
有關係靠關係,沒關係找關係,這年頭黑道老大比警察還管用,沒錯!捨他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