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女人見到他,都會露出垂涎的眼光,巴不得能立刻把他綁到床上去,她竟然連看都不敢看,從頭到尾他只看到那對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著……這太傷人了吧!也不想想他今天會變成這副德行是誰造成的!
「凝香,凝固的凝——」
「喂!你在跟地板講話啊?把臉抬起來!」賀雲開不自覺又提高了聲調,同時自己也微微感到詫異,除了藍絹那女人外,他從不對女人凶的,誰知道一跟這個女的說起話來就全走樣了。
他終於見到了那對帶著不安與羞怯的翦水秋眸,她那無辜又無助的模樣,不由讓他感到一絲愧疚,也許自己的音量真的是嚇著她了。
「講話看著我,不准再把頭低下去聽見沒有?」為了避免那副阿信的模樣又讓他火氣上升,賀雲開用了很輕的口氣再警告她一次。「好了,繼續你剛才的話。」
「凝香,凝固的凝,香水的香,我……我姓苗,苗栗的苗。」他那對漆黑銳利的眼眸,讓她想起了那個人……身體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她又偷瞧了他一眼,雖然這個人講話好大聲,可是他沒有比那個人還讓她害怕。
藍絹姐說得沒錯,這個人雖然臉色難看了點、聲音也大了點,可是是個值得相信的好人……他願意收留她,她就好感激好感激了,而且壓傷了他是自己不對,他心情不好是可以諒解的。她心中暗暗決定了,不論他怎麼凶她,她都會忍耐的。
苗凝香……賀雲開暗暗咀嚼著這個名字,名字跟她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還挺符合的。「幾歲了?」他抓了顆蘋果丟給她。
「二……二十。」她七手八腳、慌亂地接住了蘋果,拚命點頭。「謝……謝謝。」
那副德行也叫二十歲?!哼!想誆他,沒那麼容易!他決定先按兵不動,繼續問下去,看她還會說出什麼來。
「為什麼要自殺?」
「不——不是——我……我沒有——」凝香急得猛搖頭。「我……我是——藍姐姐不都已經告訴你了嗎?」
「哼!她連屁也沒放一個就走了。」
這個人……這個人講話好粗魯。凝香一下子紅了臉,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好了,說吧,你是哪家的孩子?我待會兒送你回去。」他的耐性到此為止了,勸導遊蕩在外的青少年回家是藍絹他們警察的責任,他才懶得插手管這種事。
看在這個小女孩個性內向又害羞的份上,一個人在外頭遊蕩實在危險,他就勉強破一次例好了,至於臉上的傷……唉,算了,只好自認倒楣吧!
「我……我不要——」淚花開始在苗凝香眼眶裡亂轉。「你……你答應過我……求求你,不要反悔好不好?」
「你在說什麼啊?」賀雲開被弄得一頭霧水,音量不自覺又提高。「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什麼事了?」
「藍絹姐說……你已經答應了……要……要收留我的。」
「什麼?!」這次賀雲開的音量已經變成用吼的了。
苗凝香被他的吼聲嚇了一大跳!忍在眼眶裡的淚花終於滾了出來。
「喂!你幹麼哭?我又沒罵你!」賀雲開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淚,那會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尤其是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成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了。
「呃,那個什麼香的……」賀雲開無奈地搔搔頭。「我剛剛說話大聲了點,算我對不起你好不好!但是你也不要光會哭……你要把話說清楚啊!」這種口氣已經算是他低聲下氣的極限了。
媽的,藍絹那三八女人到哪裡去了?還不趕快回來!賀雲開心裡第一百次咒罵著藍絹。
說人人到!
藍絹提了一袋東西,門也沒敲就衝了進來。
「哎呀!香香,原來你在這兒!我剛過去沒見到你在房裡,害我嚇了一大跳哩!」
不過當她看清楚了苗凝香淚眼朦朧的模樣時,原本笑嘻嘻的臉馬上變得扭曲猙獰,立刻對賀雲開轟隆轟隆開炮了。
「賀雲開!你這個垃圾、渾蛋!我不是早就警告過你不准凶香香嗎?為什麼我在十公里外就聽見香香的哭聲了?看人家長得漂亮就欺負人家,你還是不是人啊你?!」藍絹這言下之意,就是想大力抹黑賀雲開了。
「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瞧瞧這女人說的是什麼狗屁理由!額頭上青筋隱隱浮現,賀雲開張大口,火氣十足地準備回轟。
伶牙俐嘴的藍絹哪裡會給他說話的餘地,馬上又接口了。「你、你,你什麼?哼!沒話說了吧!你這個人會耍什麼伎倆,我還會不清楚嗎?只不過是要你暫時收留一下香香這個可憐的女孩,你就噤蛚蛚了一大堆!平常女人帶進帶出,換過一個又一個,怎麼都沒聽你嫌煩啊?」
凝香扯住藍絹的衣袖,藍絹看了她一眼,又連珠炮般說下去。「好了,香香,你用不著再替這種人說情!這種人死了活該!反正你只管放心住進他家裡去!他跟你說什麼難聽的話你都別理他,有什麼事藍絹姐姐給你撐著!」
賀雲開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每次都是這樣,藍絹那女人一說起話來就跟麻雀一樣吱吱喳喳個不停,他連回嘴的餘地都沒有,通常等她停下來的時候,他已經被蓋棺論定了!
綜合她剛剛那堆拉里拉雜、魚目混珠的廢話,反正她就是硬要把那個現代版阿信塞進他家裡去就是了。
「哼!不把話說清楚,想都別想!」賀雲開雙手環胸、頭側向一邊,做了最簡單明確的回答。
「賀、雲、開!」藍絹咬牙切齒。
「叫一百遍也沒有用,既然你那麼護著她,讓她去住你那兒不是更好就近照顧嗎?」
「藍絹姐……後天就要出國去了——」凝香雖然害怕這種火藥味十足的氣氛,但還是不忘為藍絹說話。「藍絹姐……請你不要再勉強他……你們不要因為我而傷了和氣……對不起……我……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她很緊張地站了起來,轉身就跑了出去。
「香香!香香!」
「這該不會是她一貫的伎倆吧?」賀雲開望著她纖弱的背影,嘴硬道。
「賀雲開!你到現在還講這種話?」藍絹冷不及防朝他臉頰揮了一拳。「她是苗程兩大黑幫結合的犧牲者,就因為她的臨時起意脫逃,才暫時避免了一股強大惡勢力的形成,叫你收留她是有我的用意,你那顆豬腦袋怎麼就不會想一想,啊?」
「苗幫從小就將她保護得很好,她就像張白紙一樣,完全不懂得人情事故,她那種緊張無助的樣子你看不出來嗎?而且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有問題你就問她呀!至少香香根本不會瞞你她是逃婚的,你幹麼動不動就大聲嚷嚷,這個也不答應那個也不答應!你這種態度會造成她心理上多大的負擔,你知道嗎?」
賀雲開捂著被揍的臉頰呆住了,他完全想像不到事情居然是這個樣子!
可是,他根本完全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不是嗎?
「拜託!搞清楚好不好!從頭到尾我根本沒凶她。我才講話大點,她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我講話音量本來就這樣,哪裡能怪我!」舊創加新傷,賀雲開儘管痛得齜牙咧嘴,還是口齒不清地抗議。
「你、你——大白癡!我回來再跟你算帳!」
見他說得有理,藍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罵他才好,只好先追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