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寶書?你怎麼來了?」簡以娉萬萬沒想到他會來訪。
「來理論的,怎樣?」封寶書倨傲的往沙發一坐,開門見山的說。
「情緒很差喔?」簡以娉絲毫不以為件。
「拜你之賜,我情緒差得不能再差,已經破我有生以來的紀錄了:」
「我這次派的保鑣還可以吧?至少你還是只吊著一隻石膏手,沒有再增加另一隻。」簡以娉輕笑。
「簡以娉,你適可而止喔!」封寶書「咻」地站起,手指向她,厲聲警告著。
「封寶書,不要動不動就生氣,很沒風度耶!」簡以娉毫不在乎他的怒氣。
「沒關係,你可以罵我沒風度。但是簡以娉,你老實告訴我,你為什麼老是要派個保鑣來防我?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你說!」封寶書語氣強硬,非要她給個答案。
「原因單純得不得了。我的目的不是攻擊你,我只是要保護我二姊。」
「我又不會對你二姊怎樣!」
「你是瘋狂而危險的花花公子,而我二姊溫柔漂亮好欺負,你怎麼可能忍得住不對她怎樣?」簡以娉不客氣的說。
封寶書聞言,先是氣怒,後來仔細一想,她倒是一矢中的,看穿了他的性格。他本來的確想對簡以嫣下手。
面對簡以娉的透視,封寶書無法為自己辯駁。
問題是,他現在並不是單純地只想要簡以嫣的人,他也想得到她的心啊!「人心俱獲」,才是他真正的、最終的目標:
「怎麼樣?你無話可說了吧?」簡以娉一臉不以為然的說。
「不!簡以娉,我喜歡你二姊……」
「只要是女人,你應該都喜歡吧!」她譏諷他。
「我就不喜歡你!」封寶書馬上一臉嫌惡。
竟然當面被人嫌棄!簡以娉覺得好沒面子,一時啞然。
「很抱歉,簡以娉,我不是惡意中傷你,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對你二姊保護得太過?雖然你們是三胞胎,但人生的遭遇總會不一樣,你們不可能複製彼此的人生,不是嗎?」封寶書難得這麼正經,振振有詞。
簡以娉低頭思索,許久之後,她抬起頭來,綻出了一抹笑。
「我的確太多慮了。從小我們就一直怕以嫣被欺負,所以總是無時無刻不替她著想。我們保護她過了頭,卻從沒想過她也有自己的人生,她應該跟我們每個人一樣,接受生命中任何可能的挫折和挑戰。」
「她的生命中不可能只有你們。你們應該讓她試著安排自己,受傷害也是人生必經的過程。」封寶書又說。
「是啊。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是那個傷害她的人。」
「其實……我滿想愛她的。」封寶書倒不避諱讓她知道他對簡以嫣的心意。
簡以娉笑了出來。「我雖然不能百分之百相信你,但是……好啦!封寶書,你就試著去愛以嫣吧!看她敢不敢讓你愛!」
看她敢不敢讓你愛!
封寶書頓了一下,簡以娉又說出了一個重點。
他可以去愛簡以嫣,問題是簡以嫣有膽子讓他愛,甚或有膽子愛他嗎?
她是個沒有勇氣的女人,他要如何激發她愛的勇氣?這是個大難題。
「你是不是發現困難了?」簡以娉又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她真是一個敏銳得接近恐怖的女人!
「被你說中了。」他大方承認。
「我會把趙青霖調回來……」
封寶書揮手打斷她的話。「等等,讓我想一下。」
趙青霖的存在未必全是壞處,他似乎可以是一個勇氣的試劑,甚至是一個情感的催化劑……
「怎麼了?」簡以娉不解封寶書突來的沉默。
「趙青霖暫時不用調走,我要利用他一下。」
「利用他做什麼?」
封寶書沒正面回答她。「反正暫時不需調動他了。」話一說完,他馬上走人。
簡以娉怔怔地望著被他帶上的門,對於自己對二姊放手感到有點不安。但誠如封寶書所說的,每個人的人生都不一樣,她不能代替別人過日子。
人生本來就充滿變數,就像大姊以嫥,從來也沒想過自己的人生會因為開了一封電子信件而全然改觀。
那以嫣又何嘗不是呢?一曲老舊的「愛情恰恰」,也足以引領她走出自我封閉的世界吧?
簡以娉釋懷的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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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寶書整夜未歸,簡以嫣也因此徹夜未眠。
他應該真的非常氣憤吧?氣到連家都不回了,留下兩個外人守在寶窟,這種感覺好奇怪。
早上,她還以為他會回來,至少換個衣服什麼的。然而整個早上過去了,他並沒有回來。
中午,她也以為他會回來,結果仍不見人影。
晚上,愛乾淨的男人總該回來……洗個澡了吧?
沒有。
不知為什麼,簡以嫣就這樣一整天心神不寧,滿腦子掛念著他。
「二小姐,你不用擔心封先生了,他不會有事的。」趙青霖仍然安分的站在距離簡以嫣五公尺以外的地方,說話總是用最恭敬的語氣。
她也知道封寶書不會有事,她更知道他人就在百公尺外的公司裡,但這裡是他家,他不回來,總是不合理的事情。
他到底是為什麼原因不回來?難道真的是因為趙青霖嗎?
如果他真的不回來,那她是不是也就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簡以嫣的思緒,就像午後庭院裡的那些落花與黃葉,隨風飄來掃去,愈來愈凌亂。而疑問也愈來愈多。她無法不去想。
「二小姐,依我判斷,封先生會回來的。這是他家,他沒道理不回來。」
簡以嫣望他一眼,遲疑的說:「他是不是……因為你在這裡,所以不回來?」
趙青霖點頭,臉色有些凝重。「二小姐,很抱歉。但是我必須忠於職守。」
「我知道。」簡以嫣說。
封寶書對於「保鑣駐守」一事非常介意,這一定就是他不回來的原因了。
但即便如此,她又能怎樣呢?
趙青霖是公司的員工,他有必須遵守的規定和立場,她不能為難他。
或許,她該問問封寶書,是不是乾脆讓她回家算了?不然,她這樣沒事待在這裡,真的彆扭到了極點!
才想著,封寶書就忽然開門進來。他一進門,簡以嫣只能楞楞地看著他,而趙青霖站在角落雖沒有任何動作,但表情說明了他已提高警覺。
封寶書冷笑了一聲。
「我回我自己的家,卻好像被當作小偷強盜看待喔?」
簡以嫣呆望了他許久,才訥訥的問了句話:「你……回來做什麼?」她一問完才覺得不對,她怎麼會問這句話呢?
「回來洗澡,讓你盡一下看護的義務,這不過分吧?」封寶書拉了她就往房間走。
「封先生!」趙青霖追上前去擋住他。「不如我來幫你?」
「你神經病啊?我寧願臭死不洗,也不需要你幫忙!」封寶書臉色和語氣都壞透了。
「青霖……沒關係,我這陣子都是這樣幫他……」簡以嫣羞怯的說。「我已經習慣了……不會有事。」
「二小姐……你……」趙青霖猶豫著。「三小姐叮嚀我,絕不能讓你跟封先生獨處,她說無論你幫他做什麼,我都一定要在場。」
「你瘋了還是有病?我洗澡你要在旁邊看?」封寶書聞言立即開罵。
「我是監督,不是看。」趙青霖還真不是普通的鎮定。
「你們簡家的保鑣簡直都是神經病!」
「請不要罵得這麼難聽,封先生。」趙青霖還繼續說。
「簡以嫣,你好歹說句話:你能想像我在洗澡時,有個莫名其妙的外人盯著我看,我還洗得下去嗎?」他只願讓她一人服務,其它閒雜人等,休想窺見他一根頭髮!
簡以嫣一雙眼一下子望著封寶書,一下子望著趙青霖,左右為難,不知如何化解僵局。
其實,平常她協助他洗澡時,也是一路都很害羞的不敢直視他,如果現在再加上另一個人在旁邊監視,那她一定會更不自在。
她寧可照往常一樣。反正,除了發生過浴巾鬆脫的意外之外,封寶書並沒有做出任何越軌的事來。
「青霖……你不要進來,封寶書不會對我怎樣的。」簡以嫣輕聲吩咐。
不過,她這麼做,希望趙青霖不會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她。
「就是嘛!要怎樣早就怎樣了,還等你來?」封寶書倒真覺得自己時運不濟,這麼長時間與簡以嫣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除了吻過她,其它竟然什麼也沒做?!
怪來怪去只怪這只石膏手。
「二小姐,那等一下你浴室的門不要關,我在外面等。」趙青霖還是非常堅持要近距離保護她。
封寶書只傷了一隻手,腦袋可沒壞掉,怎麼可能受得了他的話?
聽趙青霖的論調,封寶書再度覺得一把火往腦門沖,氣怒難忍,他不禁緊扯住趙青霖的衣襟,準備開打。「什麼門不要關?洗澡不能關門,你以為你是誰?說那什麼鬼話?你可不要以為我受了傷就很好惹!」
「封先生你不要動手。」趙青霖仍保持著冷靜。
「封寶書,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快放手,你都受傷了還這麼衝動?」簡以嫣急切的勸阻他。
「你又來了!永遠這麼低聲下氣幹什麼?」封寶書已決定大鬧一場,非逼她說出一句他想聽的話不可:
簡以嫣沒意見的接受責罵,心想讓他罵幾句出出氣也沒關係,只要他能冷靜下來,維持和平,不要打架……
但下一秒,封寶書已經左手握拳,毫不猶豫的揮了出去。
趙青霖警覺的將臉往旁邊一撇,巧妙的躲了過去,並得意的笑了一下。
封寶書見狀,再度揮拳。
趙青霖這回沒料到他會在短時間內又揮了一拳,一個疏忽,被他擊中鼻樑。
麻痛感迅速傳遞,始終保持沉穩的趙青霖決定開始反擊。面對封寶書的蠻橫,他只有毀了自己絕不動手的承諾,不過,他會在能控制的範圍內,盡量以不傷到封寶書為原則。
「封先生,不要怪我動手了!」趙青霖預告了他即將的攻擊。
「你儘管出手啊!就算我只剩一隻手可用,也不會輸你的!你們這些保鑣自以為雄壯威武,說穿了根本是不長眼,白目!」封寶書說完,又是一拳揮去。
兩個大男人就這麼打了起來,你來我往,你攻我守,你進我退,一直從屋內打到屋外。
又來了!惡夢重演,封寶書又和保鑣打起架了!簡以嫣快崩潰。「不要打了,好不好?封寶書你住手,你會再被打傷的!」
當初生龍活虎,身強體健,兩隻手好好的都打不嬴了。現在他在受傷中,勝算更等於零,萬一再負新傷,就真的是人間悲劇了!
「簡以嫣,要我不打可以,你立刻將你的保鑣開除,叫他回你們公司去當守門的保全員就好!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又礙眼!」
「封寶書,不要為難我……」眼見他們愈打愈激烈,簡以嫣心急如焚,卻還是只能一味的低聲哀求。
「二小姐,太危險了!你離我們遠一點!不要過來!」趙青霖邊打邊喊。其實他已經手下留情,可是封寶書像頭蠻牛,橫衝直撞,害他不得不多加幾分力道。
兩個男人大戰好幾回合,似乎還沒有休戰的打算。
但封寶書明顯屈居劣勢,他的石膏手已經滑出三角巾的支撐,只憑手臂的力量托著,這樣是不行的……
簡以嫣看得膽顫心驚,真怕他的右手會二度骨折。
經過許久的纏鬥,趙青霖終於以一個搏擊再加一個擒拿,完全制伏了封寶書。
封寶書的額頭,嘴角和鼻孔都沁出血來,左手被趙青霖反剪在背後,被迫屈膝跪在地上,樣子狼狽不堪。
「趙青霖,你竟然把他打成這樣……」簡以嫣突然衝過去,跪著抱住封寶書。瞧他鼻青臉腫,她的眼淚忍不住唏哩嘩啦的流了下來。
「二小姐……我……」趙青霖自知在這場不公平的戰鬥中,為了求贏,他失去了原有的準則。
「放開他吧!請你放開地。」這個節骨眼,簡以嫣說話還是用「請」的。
趙青霖鬆手,退後三步。「對不起,二小姐,我下重手了。」
「你答應我不動手的。」簡以嫣抬頭望著趙青霖。「我一直相信你不會動手,可是你竟然將封寶書打成這樣?」
「二小姐,我是被逼急了。」
「不可以這樣的。」簡以嫣搖著頭,讓封寶書躺在她腿上,眼淚狂灑。「封寶書已經是受傷的人,再怎樣你也該忍下來……你應該忍下來……」
「簡以嫣。」封寶書左手撫上她的臉,抬頭看她。「你心疼我?是嗎?」
算是吧!簡以嫣頻頻點頭,淚珠掉個不停。不管對他是什麼樣的感覺,她都不希望他一再因她而受傷。
封寶書對於這場明知會慘敗、但卻仍刻意挑起的打鬥有千百種想像,但他絕沒想到她會為他哭成這樣……
他好意外,非常驚詫,內心有著悸動,溫溫熱熱的,一直滿漲。
現在,無論她有沒有開除趙青霖,他都覺得這場架打得值得了,就算他新負了傷也頗划算。
「封寶書……對不起。」簡以嫣抹著他嘴角的血,她眼裡串串的淚正巧直直滴落他唇邊。
封寶書舔著那鹹鹹的淚水,心中卻是甜甜的滋味一直在擴散。
「對不起什麼?」
「如果簡家的保鑣為了保護我,而一再讓你受傷,那麼,我不要保鑣了……」
「你確定?」
然後,封寶書聽到了他想聽的話,也得到了他要的結果。
趙青霖神聖的保鑣工作,沒有榮幸邁入第三天。
他走後,這夜……封寶書享受了手受傷以來,最舒服的一次澡。
當然,他和簡以嫣鴛鴦共浴的美夢還遠得很。不過,能讓她纖嫩玉手抓著蓮蓬頭幫他洗頭、刷背,他已經有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的勇氣剛起步,他不想太躁進。對於嬌羞的她,他必須耐心以對,才能嘗到更甜美的果實。
尤其是,等他手好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