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英立刻停步,轉頭看向怒氣勃勃的她。直到此刻,他仍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康佳瑀明顯是在生他的氣,但,為什麼?
「你不要故意裝無辜,天殺的,你以為自己很可憐嗎?你以為天底下所有人都對不起你嗎?」康佳瑀沒頭沒腦地亂罵一通。
「我不知道妳為什麼生氣,如果是我的錯,我跟妳道歉。」袁英主動示弱,因為他明白康佳瑀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道歉有用嗎?事實都已經造成了,要承擔後果的人是我不是你!」康佳瑀再次大吼,這裡沒有旁觀者,她再也無法控制怒火。
「什麼後果?我不明白。」他彷彿身陷五里霧中,被罵得莫名其妙。
「你當然不需要明白,吃苦受罪的人是我不是你!」
「佳瑀,妳告訴我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袁英痛苦地問。難道非要他跪地求饒,才肯放過他?
「都是你的錯,有幾次保險套沒了你還硬要,直說會適時出來,結果……結果……」她狠狠咬住下唇,以帶著恨意的目光射向他。
「妳是說……」袁英衝到她面前緊張地盯著她,心跳飛快。
「我懷孕了。」她憤恨地說出答案。
「那、那我……我要當爸爸了?」袁英興奮過頭地跳了起來,他緊擁著康佳瑀,方纔的不悅早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高興什麼!」康佳瑀像被燙著了似,狠狠地推開他。
「我當然高興啊,妳有了BABY,那,我們幾時結婚?天啊,這是真的嗎?我居然要當爸爸了!」他的喜悅如此明顯,咧開嘴角大笑的樣子,活像他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人。
「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我不會生下這個孩子,也不會嫁給你。」康佳瑀冷冷地拋出這致命的毒箭。
他立刻由天堂摔落地獄,臉色蒼白如死。
「為什麼?」他抖著聲音問道。
「你還敢問我為什麼?」康佳瑀氣得想賞他兩個耳光。「我早就把我的夢想告訴你,我不會一輩子老死在台灣,我還要飛到更遠的地方去!」
「我知道,我不會阻止妳追求夢想。」袁英急切地解釋。「今天送妳那筆錢,我還沒說清楚它的用途,那一千三百萬雖然不多,卻是我能湊到的極限,我知道用來蓋美術館絕對不夠,但是,應該可以當作妳周遊各地的基金。」
他沒想到的是,她家裡竟然這麼有錢。
「你知道就好,所以這個孩子絕對要拿掉。」康佳瑀說得斬釘截鐵。
「不要不要不要啊!」他拚命阻止,嚇得心臟無力。「妳把孩子生下,我來帶好不好?我會跟楊漢琛打商量,看看能不能在家裡工作,如果不行,我會去找生物或醫學的專欄來寫,再不然也可以編參考書,總之,我一定會想辦法賺到奶粉錢,妳不要擔心。」
「你以為我可以生下一個小孩,然後當沒生過似的丟給別人照顧?」
康佳瑀簡直要瘋了,這幾天,每個知道她懷孕的人都這樣對她說,大家都當她是這麼沒責任心的人嗎?
「我不是別人,我是孩子的爸。」
這句話,倒教康佳瑀無從反駁。
「如果妳捨不得孩子,我可以把工作辭了,小孩帶在身邊,妳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我會努力寫稿賺錢,或是幫人代筆寫論文、研究計畫,妳說這樣好不好?」袁英急得滿頭大汗,擔心自己說服不了她。
「當然不好,我最討厭包袱,你卻硬要我多帶兩個在身上?我不要任何形式的束縛,就算小孩由你帶,我心理的負擔還是很大,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墮胎,這樣一來,可以終結掉後續的麻煩。」康佳瑀毫不容情地,狠狠剌了他一刀。
他的心登時血流如注。
「妳這麼狠心?」袁英啞著嗓子問道。「難道妳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不肯為我稍稍忍受這點心理負擔?」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要要求我為了你改變自己?就算我現在喜歡你,也難保哪一天不會厭倦你,如果有個小孩杵在中間,會讓我撇清不了,我討厭那種感覺。」
「夠了,已經夠了!我不明白,如果妳執意這麼做,為什麼還要告訴我?」袁英傷心欲絕地哀鳴。
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更惡毒、更傷人的言語。
「你是始作俑者,既然你讓我難過,我也不要你好受。」康佳瑀尖銳地再補上一刀。
此刻,他的心已經被剁成碎片,再也不完整了。
他遲緩地轉身,腳步虛浮地走向停車場。
「你哭什麼,袁英?不要以為你哭了,就會讓我改變主意!」她氣他總是在她面前裝可憐。
「我沒有哭。」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康佳瑀不肯相信,於是快步追上他,把他轉向自己。
夜燈下的他,臉上確實沒有眼淚,她伸手去摸,沒有半分水氣,可是,為什麼她總覺得他正在哭泣呢?
「苦肉計對我而言是沒用的。」她把手放開,暗惱自己到了這時候還要關心他的感受。
「跟妳說一個故事,這是我在電影裡看到的。」袁英幽幽地說出口,那語氣有哀莫大於心死的淒涼。
「從前有個國王,為他美麗的女兒舉辦了一場宴會,一個衛兵見到公主從身旁經過,她實在太美了,他立刻墜入情網。但是,卑微的士兵,哪配得上公主?後來,他終於有機會把心意傳達給她,他告訴公主自己不能沒有她。公主深受感動,她告訴士兵:「如果你連續一百天,不分晝夜守在我的露台下,期滿,我將會屬於你。」於是,士兵開始了他的守候,一天、兩天、十天、二十天……公主每晚都可以看到他,不論颳風、下雨、下雪,他都不走;小鳥在他頭上歇腳、蜜蜂螫他,他還是不為所動。到了第九十天,他變得……蒼白而虛弱,眼淚不停落下,他甚至無法成眠,這一切全看在公主眼裡。到了第九十九夜,士兵起身,搬開椅子,走了。」
「就這樣?」康佳瑀不耐煩地問道,沒心思多想這故事的結局。
「對,這就是結局,以前我總不明白士兵為什麼在最後關頭放棄,現在我懂了。」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不曾有過的孤寂感倏然湧上心頭,教她猝不及防。心,像是破了一個大洞,疼痛難當。
她用力甩頭,逼自己不去想袁英那哀傷的神情。
決定好的事,她從不後悔,這件事也不例外。
「怎樣,你們兩個談得如何?」康佳瑋離開室內,走向失魂落魄的老六。
「都跟他把話說清楚了。」
「什麼事說清楚了?」
「我要把孩子拿掉。」
「怎麼妳還是沒改變心意?」康佳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老六,妳真的決定了嗎?這件事當真沒有轉圜的餘地嗎?」
「對,我已經決定了。」
「那,妳要跟他分手嗎?」
「……我、我不知道。」她瑟縮了一下,被這個問題刺中要害。
如果把孩子拿掉,她與他,還可能像從前一樣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這麼說來,兩人注定各走各的路?
她的外表尚稱平靜,內心卻掀舞著足以撕心裂肺的狂風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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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確定不要這個孩子?」醫生僵著嚴肅的表情問道。
「我……我……」康佳瑀坐在診療室裡,緊張得手心猛出汗。
「如果不確定就回去,我的時間很寶貴,還有下一個病人要看。」
「我……我確定。」
「不後悔?」
「我……我……」
「小姐,我真的沒有時間等妳慢慢考慮,張護士,請叫下一位。」
「等一下啦,我……我不會後悔。」她咬著唇,豁出去似的喊道。
「真的嗎?百分之百確定嗎?」
「你到底要問幾次啦!都已經跟你說了還一直問,煩不煩啊你!」康佳瑀暴怒地狂吼,她的心情已經夠糟了,這醫生還存心耍人。
「好吧,那先做超音波檢查,如果沒有子宮外孕、如果不超過七周,就可以使用美服錠。」
於是,康佳瑀被帶到診療床上,護士在她腹部塗抹冰涼的凝膠,等候醫生看診。醫生熟練地操作儀器在她腹部滾動。
「喏,妳看,就是那個。」醫生指著黑白螢幕上一個小點。「那就是跟妳無緣的小生命。」
康佳瑀被動地看著,眼眶不爭氣地紅了。
「好,胎兒大概只有六周大,妳把流產同意書籤一簽,我會給妳一份服藥需知,根據衛生署規定,妳必須在我面前服用RU486,待會兒護士會給妳溫開水,三十六到四十八小時後,必須吃第二次的藥,妳可以在家自行服用。」醫生公式化地交代。「我得先告訴妳,這藥物並非百分之百安全,在國外已經有多起服用後致死的案例,妳必須先有心理準備。如果真要使用,兩個星期後還得回來接受超音波檢查。」
「我……知道了。」明明不覺得冷,可是,她的心底卻不由自主地泛起寒意。
當護士把溫水和藥錠送到她面前,她的雙手居然嚴重發抖,拿不穩紙杯,水濺了好些出來。
「不要勉強,不想吃就回家去。」頗有資歷的護士苦口婆心地勸道。
「不勉強。」她苦笑著將藥丟進嘴裡。
「妳先坐在旁邊休息一下,如果沒有大問題,待會兒就可以離開。」說完,護士轉身去忙別的事了。
她靜靜地坐在一旁,蒼白的臉孔毫無血色。下一位,是個大腹便便、臉上卻洋溢著幸福微笑的孕婦。
孕婦跟醫生輕鬆地閒聊著,直說自己是多麼不容易受孕的體質,多虧得醫生細心診療,才終於做人成功。
腦海裡突然湧現袁英剛得知她懷孕時,那欣喜若狂的表情,以及知道她打算墮胎後,那淒愴無助的悲痛。
奪走這孩子的生命,真是她要的嗎?
她曾經轉述公主與士兵的故事給姊妹們聽,當時老七是怎麼說的?
老六,妳真的傷他太重,妳讓他心死,徹底絕望。
她讓他徹底絕望?
心,突然狠狠地擰絞起來。他何嘗虧負於她?而她,自私地享受他提供的溫暖,並視為理所當然。
她想起他無私的愛、他用心的包容,以及,無怨無悔的等待。
自己對待他的方式卻是冷漠、殘酷,毫不留情,彷彿他是她人生中最大的絆腳石。
她突然體會到故事的涵義──那個高貴的公主,冷眼旁觀士兵為她受風吹日曬雨淋之苦,卻始終不曾表露一絲一毫的憐惜,士兵悲痛地瞭解到,自己就算贏得公主,也無法擁有她的心。因為她對他根本沒有愛,所以選擇離去,心已凋零,再無熱情。
可是,她真的不愛袁英嗎?
想起與他共度的每一個時刻,從初次見面,到生日宴上他拖著裝滿錢的登機箱出現,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愛她嗎?
如果失去他,她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模樣?會更自由嗎?
不,她不再自由了,無論身在何方,她心裡還是會滿滿地裝著袁英那傻大個兒,他為成全而放手的作法,反而牢牢抓緊了她!
唯一自由的機會是──要他與她共享飛行的樂趣,這樣,她的心才不會因懸念而痛楚、情緒才不會因難捨而沉鬱。
他就是她羽翼下的風,可以讓她飛得更高更遠更平穩。
她震驚地發現,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愛上袁英──這幾日的分別,她不斷想起他哀傷的眼神,並為他而心痛,她從來不知道心痛可以讓人徹夜不眠,直到她確實因為他捱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夜!
情感方面,她是個異常遲鈍的人,但是現在,她肯定自己愛他、百分之百愛他,如果在意一個人到了寢食難安的地步,除了愛,還有什麼其它的可能?
老天,她怎能如此愚昧?竟然拖到這時候才覺悟!
體會到自己真實的感受之後,康佳瑀整個人像瘋了一樣,衝上前抓住醫生雪白的衣領。
「醫生,我不想拿掉孩子了,幫我催吐,快一點!我不要拿掉這個孩子,拜託您救救我!我現在終於想清楚了!」
「妳真的不要拿掉這個孩子?」
「對!」
「百分之百肯定?」
「對!」
「絕不後悔?」
「對啦,你問夠了沒?我要留下這個孩子,拜託!」
「好,那妳可以回家了。」
「你沒聽懂我說什麼嗎?我、要、催、吐!」
「不用了,回家好好休息,剛剛給妳吃下去的是維他命。」醫生終於肯好心地揭曉謎底。
「什麼?」她懷疑自己沒聽清楚。
「妳根本不想拿掉這個孩子,早看出來妳會後悔,為了不搞得人仰馬翻,我就先讓妳吃了維他命,事實證明,我是對的。」醫生好脾氣地開導她,這才對她展露親切的笑容。
「謝謝,謝謝您!」胡亂拋下道謝的話語,她以最快的速度逃出診所。
她拚了死命直往前衝,跑過兩條街,才停在一處咖啡館門口,重重地喘氣。
突然覺得腳底有些異樣,低頭一看,竟發現自己是光著腳的。
做完超音波檢查時,她忘了把鞋穿上,逃出診所時也沒想到。她不禁嘲笑自己,居然犯了如此嚴重的恐懼症。
好在,那只是一顆維他命啊!
她安心地笑了,即使腳底破皮流血,仍無損她絕妙的好心情。多麼不可思議啊,曾經恐懼厭惡的事,如今卻是她喜悅的來源。
她緊緊護著肚子,開心地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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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英,到底是誰對不起你?第一天,有三個人這麼問他。
袁英,到底誰做了對不起你的事?第二天,有十個人這麼問他。
袁英,對不起你的人到底是誰?第三天,很少聯絡的父親來電關心。
袁英,你就原諒那個對不起你的人吧!第四天,連他的老闆都忍不住表示意見了。
「袁英,老實招來,到底誰對不起你?」汪宜平走進實驗室,第五度追問相同的問題。
「我真的不知道啊。」這個答案,他已經說了不下數十次。
「一定有人對不起你,不信你看看。」汪宜平將電腦畫面切換到WINDOWS系統。
連上奇摩首真,立刻有一則醒目的廣告,上頭閃爍著五種不同顏色的字體,內容是:「袁英對不起」。
「怎麼會這樣?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人?」袁英驚訝得張大嘴。
「應該不會,你再跟我到休息室去。」汪宜平拉著他往外走。
她抄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各頻道上方都有一行跑馬燈,上頭寫著:「袁英對不起」。
「這就怪了,到底誰對不起我?」袁英一頭霧水地猛搔頭。
「會不會是你女朋友?」
「不會……她已經不想當我的女朋友了,再說,她氣我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跟我道歉?」提到康佳瑀,他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這幾日他窩在實驗室裡,靠著麵包、乾糧和泡麵維生,就是想讓繁重的工作麻痺自己、教自己再也不想她。可惜他失敗了,痛苦的感覺一直存在。
經過幾日思索,他已由最初的傷痛轉為自責,其實,落到今日這般田地,全都得怪自己,有幾次他故意不做安全措施,就是希望她能懷上孩子,然後,兩人結婚,她會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手段如此卑劣的他,怎配得到她的愛?
被拋棄,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你神遊到哪一國去啦?」汪宜平雙手並用在他面前用力揮舞,試圖喚回他的注意力。
「怎麼了?」
「依我看,只可能是你女朋友,我勸你現在就去找她問清楚,不然整個台北市都要被『袁英對不起』這五個宇佔據了!」汪宜平嚴肅地對他耳提面命。「我聽工讀小妹說,連捷運上頭都有這五個字,你就算生氣,也該氣夠了,我最討厭沒度量的男人,你就原諒她吧。」
「問題是,我沒有生氣啊。」
「不管不管,你今天就去找她,還有,不准把實驗室當窩,趕快滾回你自己的家去!」汪宜平手腳並用,把他塞進電梯。
「袁主任,到底是誰對不起你?」電梯裡遇到的某位同事,再次問了相同的問題。
袁英被問得啞口無言,小小一簇希望的火苗卻在心底燃起。
有可能是她嗎?
到底是他該原諒她,還是她該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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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一日被汪宜平趕出公司,他請假在家,熬了三天,終於忍不住開車前往康家位於郊區的那幢豪宅。
出了公司之後,他才發現汪宜平所言不虛,路上隨處可見「袁英對不起」的各式看板,就連報紙分類廣告也刊載同樣的訊息,好似打定主意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有人對不起他,而且正在積極懺悔中。
抵達後,他把車停得老遠,以步行方式慢慢接近,而後躲在牆邊偷偷地往內窺看。
老實說,就算那些「標語」真是康佳瑀寫的,他也不敢貿然衝進去找人,更何況,他無法確定那是誰做的,也許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他站在牆邊探頭探腦,忽然看見一部純白房車往門口方向開了過來,他連忙轉身,背部緊緊貼著牆,生怕被人發現了行蹤。
他自以為藏得很好,渾然不覺自己慢了一步,旱就被開車的人看見。
「袁英!」康佳瑀開門下車,用力喊出他的名宇。
這聲呼喚非但沒能留住他,反倒讓袁英落荒而逃。
好不容易才等到他自動送上門來,康佳瑀怎肯讓他溜了?她奮力往前跑、使盡吃奶的力氣往前一撲,把袁英牢牢地釘在地上。
「死老猿,你居然敢躲我!我已經說了那麼多次『對不起』,你還是執意要生我的氣嗎?」她把身體移向另一邊,拉起他面對自己。
「那些『標語』真是妳做的?」
「當然是我做的,除了我還有誰會對你始亂終棄?」她一邊說著,一邊流下淚來。
「妳別哭啊。」他伸出手想拭去她的淚,卻擔心冒犯她、使她不悅,而不敢有所行動。
「你為什麼不碰我、為什麼不抱我?」她激動地喊著,拉住他的手,貼向自己淚濕的頰。
袁英再不需要多餘的鼓勵,立刻伸出手臂,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那擁抱力道之強,幾乎要擠出她肺裡的空氣、壓碎她纖細的骨骼。
很難受很吃力的一個擁抱,但是,她歡迎這種窒息的感覺,這讓她有重新被他接納、被他深深愛著的幸福感。
「我不敢相信,妳還要我。」他激動地說道,那聲音,出自肺腑。
「我不要你誰要你?」她沒好氣地咬了他脖子一口。「你讓我等這麼久,我還以為,你已經對我死心了。」
「我永遠不可能對妳死心,就算我想,也做不到。」他沙啞地低語,分離的痛苦煙消雲散,重生的喜悅令他感激落淚。
康佳瑀滿意地笑了。
「袁英寶貝,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今後,不論我對你說什麼過分的話,你都不可以當真,因為,孕婦的情緒總是很不穩定,你要有忍辱負重的心理準備。」
「孕婦?妳是說……妳是說妳沒有拿掉孩子?」袁英激動得捧著她的臉,急切地追問。
「小傢伙還在我肚子裡。」
「老天爺,我太幸福!我快要沒辦法呼吸了!」
「你又犯傻了。」康佳瑀又憐又愛地偎向他,聞嗅著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味。「小猿,如果你要這隻小小猿,就得答應我,當個全職奶爸。」
「好,沒問題,我會努力去學,妳放心,我絕對會是最專業的奶爸!」袁英迭聲應道,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啊。
「俗話說得好:『娶雞隨雞、娶狗隨狗』,今後不管我去哪裡,你都得跟著。如果你不答應這個條件,我就不跟你結婚。」
「我答應我答應,不管妳去哪裡我都跟,妳……真的願意跟我結婚?」袁英又喜又懼,很難相信這天大的喜事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喜帖都印好了,難道還有假的?」
「咦?」
「大姊自作主張把喜帖印好了,婚期就在下個月底。」康佳瑀湊上前去,胡亂咬了他好幾口,以紓解連日來不得親近他的思念。「我今天出門就是為了把你抓到手,還好你自己送上門來,不然……哼哼,我非得好生折磨你不可!」
袁英傻傻地笑了,雖然康佳瑀口下不留情,但是他甘之如飴。
上天果真待他不薄,幫他敞開一扇門,也留了通風的窗。
有妻有兒,還有什麼比這更稱得上圓滿?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