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聊天喝酒,靠在沙發上相依偎著觀看影片,隨著劇情起伏歡笑嗔鬧,好像以前熱戀時的日子,將世界縮小成只有彼此,什麼話都不必多說,一個眼神傳遞,便能瞭解對方的心意。
「冷嗎?這給你。」輕握她微微冰涼的小手,衛梓翔柔聲將懷裡的抱枕塞往她懷中。「被我抱得很熱了,你趕快抱好才不會冷。」
夜幕更深,溫度也下降了,盧映涵順勢接過他遞來的抱枕,緊緊摟在懷裡,一股熟悉的氣味鑽進鼻腔,驀地攪動了她內心深處許久未觸碰到的那一片柔軟,她的心有點酸,有點疼,又有點暖……
「你不冷嗎?」她語氣中不再充滿敵意了,反而柔情萬千。「我進去拿薄毯子來。」
「不用。」他拉住她的手,深情眼眸看著她。「我不冷,有你在怎麼會冷?快坐好,繼續看。」
他溫柔地攬過她的肩頭,將下巴放在她溫潤的髮絲上頭,這樣幸福的感覺遺失好久了,衛梓翔不願浪費一分一秒,享受這屬於他的幸福,現在他只想保護著她,安靜地陪著她就好。
「你好像變了,以前你脾氣沒那麼好。」
盧映涵不自覺地往他的胸懷靠過去,想起以前交往時,老是見他在辦公室裡發脾氣,下班以後多半是沉默的,很少感受到他主動付出的溫柔。
不知道是不是分開太久了,盧映涵倒是挺想念他生起氣來發飄,如一頭獅子般的樣子,也想念他為了堅持理念,不惜跟意見不同的人爭得面紅耳赤,即使咄咄逼人,卻有著非常吸引人的男人氣勢。
當然,偶爾他也會不經意透露出溫柔,就像現在,兩人一起看電視的時候,他會把抱得暖暖的抱枕給她墊著,讓她感受他的體溫。
再一次抱緊懷中的抱枕,盧映涵感受他的體溫,他的心跳彷彿透過餘溫傳遞到她身上,那種被照顧的感覺好幸福,好有安全感。
緩緩地,她眼眶濕了,鼻子也發酸,眼淚差一點就掉下來了。
影片看完,酒也喝得差不多,不勝酒力的盧映涵開始覺得頭暈,視線模糊,睡意濃重。
「想睡了嗎?」他輕柔地問道,伸手攬住她肩頭,往自己身上靠著。「想睡就睡,別想太多,就靠著我睡吧,電話來了我會接。」
「唔。」她安心地靠著他懷裡,有他在,什麼都不必擔心了。
似睡非睡之間,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突然一陣響亮的音樂聲將她驚醒,盧映涵睜開眼、坐直身子,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恰好是十一點四十五分。
「噓,我來接。」
衛梓翔示意她噤聲,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機,然後按下通話鍵,停頓三秒,先不出聲。
「……」對方一樣不出聲,兩端陷入靜默。
「喂?你是誰?為什麼要打這種無聊電話?」鼓足中氣,衛梓翔對著手機另一端、不出聲的人大喊道:「你以為不顯示號碼、不出聲就沒事了嗎?告訴你,我一樣可以報警,一樣可以把你揪出來,你最好——」
「喀」的一聲,沒等他罵完,對方先掛斷了電話。
「哈,他嚇到了。」露出勝利的笑容,衛梓翔揚起手機。「現在我可以當你的證人,不必怕他。」
「可是,他到底是誰呀?為什麼要鬧我呢?以後會不會再打來?」盧映涵心中的疑惑未解。「如果查不到這個人怎麼辦?唉,好煩喔!」
讓衛梓翔親自接到騷擾電話,或許暫時證明電話跟他沒有直接關係,但盧映涵煩心的是打電話的人是何居心?他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別自己嚇自己了。」衛梓翔展臂擁抱一臉愁容的她。「現代社會很混亂,精神異常的人也不少,我們要有點耐心,說不定下次就能逮到他——不要急,我會幫你的。」
「你幫我?」盧映涵遲疑地反問道:「怎麼幫?你有先進儀器可以查出發話者是誰嗎?再說,你工作那麼忙,怎麼可能天天來幫我?不如直接報警算了。」
「有辦法,一定有辦法。」他擁緊她,拍拍她的肩。「報警當然是必要的,不過,我想我已經大概知道打電話的人是誰了!」
「什麼?你知道?」瞠大眼,盧映涵不解地偏著頭道:「你怎麼知道的?」
「這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沒證據怎麼能隨便冤枉人?」衛梓翔輕聲解釋。「總之,你不要自亂陣腳,這件事你也不要跟任何人說,明天我會再來一次,說不定會有進展。」
「啊?你明天還要再來?」她張大嘴,好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大消息。
「怎麼了?你不希望我來?」揚起嘴角,他笑得意味深長。「呵呵,你的反應傷到我的心了,我似乎很不受歡迎。」
「這……也不是這麼說。」盧映涵自己也弄不清到底該不該覺得開心?
讓他來這一晚已經有點誇張了,如果明天再來的話,那——還能維持分手男女該有的分際嗎?
「乖。」彷彿看出她內心的掙扎,衛梓翔說出他的想法。「既然我已經出手,沒道理讓他這樣混過去,現在已經證明電話不是我打的,打電話的人跟我也沒什麼關連——我想,明天再試一次,嘗試錄音看看,說不定真能抓到證據。」
「喔。」點點頭,她也只能答應。「希望能趕快結束這個惡夢。」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衛梓翔握著她的手,叮嚀道:「今晚你好好睡,什麼都別想,這事我答應了,就一定幫你到底。放心吧。」
「謝謝你。」拍拍他的手,她由衷道謝。
「呵,你好客套,當我是外人?」他再次從眼眸中透出受傷神色,這次,盧映涵有點自責。
一個願意為你兩肋插刀的男人,實在不該對人家那麼殘忍才是。
「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路上開車要小心。」回到現實,他們仍是男女有別的「朋友」。
「聽話,別亂想,好好睡覺。」臨別前,他再次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把所有的關心、所有思念、所有的不捨全寄托在這個擁抱裡。
離開之後,衛梓翔心中有著滿滿的溫暖,有股莫名的自信告訴他,這件事不如想像中的可怕複雜,經過這件事之後,他相信映涵能重新認識自己,他們早夭的愛情,不僅可以起死回生,還能更加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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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山,溫泉會館
「在想什麼?從進到房間後你就心不在焉,很討厭喔,你到底怎麼了?」
難得兩個人都有空,李錦秀硬要「新科」男友劉力捷陪她上陽明山,遠離煩囂來享受五星級溫泉會館的二人世界,徹底放鬆心情,洗滌疲倦。
「沒有,是你太敏感了。」劉力捷坐起身子,緩緩吐出一口煙,漫不經心道:「公事有點煩而已。」
「是嗎?你不要騙我。」像只溫馴的小貓咪,赤裸身子蜷縮在劉力捷懷中的李錦秀挑起眉道:「哼,我猜,你是在想念之前那位?對不對?」
「你亂講,不要冤枉好人。」再吐出一口煙,方才歷經一場激烈性愛的他,顯得有些疲倦。「難得偷了點休閒時光,別破壞好氣氛。」
「我呀,天生第六感超強,絕對不會冤枉好人。」李錦秀轉過身,軟嫩的胸脯直接壓在他厚實的胸前。「你老實說,我——以我李錦秀的條件,會比不上你那個滿嘴洋文的假洋妞嗎?說!你給我說、清、楚!」
「神經病!好端端幹嘛又提起她?」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劉力捷吐掉最後一口煙,捻熄煙蒂。「人家被你氣得回美國去了,還想怎樣?反正,這場兩個女人的戰爭,是你贏了嘛,你到底還想要怎樣?」
「嘖,你現在是怎麼了?」李錦秀被他略帶酸意、又不耐煩的態度給激怒了。「聽你說話的口氣,好像很捨不得她回去?捨不得她被我欺負嘍?」
「沒有、沒有,一切都是你自己想的。」劉力捷掀開被子起身,走到書桌前,重新燃起一根煙,沉重道:「坦白說,我覺得……你對艾麗絲太狠了。她也沒做錯什麼,你不需要下那麼重的手——唉,說起來全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她。」
「什麼叫沒做錯什麼?你偏心!」聽到心愛的男人替前女友說話,李錦秀像吃了炸藥般從床上跳起。「我告訴你,她錯得才離譜,明明你已經不愛她了,她幹嘛非要黏著你不可?如果不是我『強力提醒』她,今天我們能這麼順利的在一起嗎?哼!你就是心太軟,既然對她沒有愛了,就應該當著她的面,把話說得清清楚楚才是。」
「我沒有不講清楚,但是,你要給人家時間呀。」劉力捷明知提起舊情人會沒完沒了,但心中有些話不吐不快。「災麗絲不是不講理的女人,給她一點時間想清楚,她就會安靜離開,成全我們——可是,你卻用了卑劣的手段……什麼『強力提醒』?你呀——哎,做得太過分了。」
「什麼卑劣手段?」天生猜疑心重的李錦秀隨時都有假想敵,任何佔著她想愛的男人不放的女人,就是犯到她的大忌。「她是美國人,又沒有工作證,當然不能在台灣工作,憑什麼要讓她佔了我們台灣人的工作機會?」
「哦?你這麼有公德心,正義感這麼強?看不出來喔。」劉力捷冷笑道:「所以,你就每天照三餐去檢舉她?讓她不但丟了工作,還被移民署遣送出境?」
「怎樣?」李錦秀倨傲囂張地揚起下巴。「我就是把她弄走了,省得你老是跟她糾纏不清,我討厭搞曖昧。尤其是明知你不愛她,卻還硬是要霸佔著你,這種爛女人,我呸!」
「你?!你怎麼會這麼……」他訝異的眼光落在李錦秀因情緒激動而顯得猙獰的面容上。
「怎麼?」瞇起眼,李錦秀得理不饒人,扯開嗓門道:「我怎麼了?你想說什麼就說呀!是你自己親口承認不再愛她了,現在想翻口供嗎?難道你當初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騙我上床而已?」
「你又胡扯!」壓不下心頭一股煩悶之火,劉力捷惱怒地從床上躍下。「這根本是不相干的兩回事。」
「等等,你想去哪?」見他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李錦秀露出著急的表情。「Alex,你站住。」
「我出去泡戶外男湯,透透氣。」突然對眼前張牙舞爪的女人感到不耐煩,劉力捷只想一個人安靜。
「房間裡就有溫泉,幹嘛要去戶外?」李錦秀上前拽住他的手。「不准走,留下來陪我。」
「不,我必須出去,因為你實在讓人覺得很煩。」劉力捷搖搖頭,口氣明顯不友善。「為什麼你就不能寬容一點待人?非得把身邊的人都當仇人來對付嗎?現在我才知道你個性如此奇怪,難怪你在公司人緣不好。」
「不是我怪,是你作賊心虛又講不過我,才想逃跑。」李錦秀不認輸地狡辯。
「夠了沒?」她的固執惹火了他,劉力捷甩掉她的手。「聰明的女人不會和已經怒火中燒的男友鬥嘴,看來你實在不如外表般靈敏聰慧。若換成你的好朋友盧映涵在場,我猜以她的EQ,絕對不會像你這麼愚蠢。」
吼完,劉力捷不管她再怎麼拉、怎麼扯都不肯留在房間內,他真的需要好好整理平白被她攪亂的情緒,深怕她再繼續出言不遜,會讓自己控制不住而做出令人遺憾的事來。
「你給我站住。」李錦秀在門外大喊。「回來,Alex,回來把話說清楚——憑什麼拿盧映涵跟我比?!她長得沒我漂亮、學歷也沒我高,你竟敢拿她跟我比?盧映涵算哪根蔥,她算什麼東西……」
站在門口狂吼,李錦秀不但沒能留住劉力捷疾走的步伐,反更加深她內心如野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的怨怒不滿。
握緊拳頭,止不住的喘氣,李錦秀心頭湧上一股對盧映涵的深刻恨意——為什麼每個男人都對她印象超好,連只見過她一次面的劉力捷也是如此。
哼!她到底有什麼好?不過是個搞不清人心險惡的笨女人而已,恐怕被人家賣了還會乖乖替人數錢,那些男人眼睛都瞎了嗎?為什麼眼裡都只有盧映涵那種外表看起來善良乖巧的笨女人?
愈想愈生氣,好端端一個美好夜晚就這麼毀了,李錦秀一個人回到空蕩的飯店房間生悶氣,氣劉力捷不懂得她的心,一句安慰的話也不說,沒風度地轉頭走人,簡直不把她當一回事;再來,她更氣莫名被提起的盧映涵,在這個應該只有她和心愛男人的夜晚,其他女人的名字一概不能被提及——
哼!盧映涵也太會演戲了吧,表面看起來善良無皋,要不是她耍了什麼陰險的招數,劉力捷怎麼會想也不想就說到她?
那天,約了她一起與劉力捷吃中飯,說不定就是在那次見面時,盧映涵偷偷對她的Alex放電,否則他怎麼會莫名其妙把她拿出來跟她這正牌女友比較?
李錦秀一個人坐在柔軟的床鋪上丟枕頭出氣,然而,即使丟光所有的枕頭也不能消弭心頭的憤恨,她像著了火似的在房間裡跳來跳去,腦海中瞬間浮起一種能消氣的辦法,她衝到衣櫃裡找出手機,撥下一組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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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商捷熙公司,國際採購處
九點多,衛梓翔還留在公司裡工作,為了上頭大老闆下達的泰國考察使命,一向對公司忠心耿耿的衛梓翔,因而犧牲掉個人的時間。
電腦螢幕閃動銀光,印表機也不敢怠慢地吐出一大堆由各網站或其他同業搜集來的寶貴資料,衛梓翔聚精會神地將一張張印滿數據的紙張分門別類,縱使過度使用的大腦已經產生些微渙散的感覺,眼睛也酸澀得幾乎要睜不開,但是,他還是勉強撐著。
隔天早上要召開的市調會議很重要,他得向上頭幾個大老闆報告泰國目前零售市場概況,以及各大品牌佈局現狀,任何細節都關係到這次捷熙公司在泰國能否致勝的關鍵。
正沉迷在印表機不斷吐出的連串報表中,桌上的手機突然揚起悅耳的音樂,打斷他的思緒。「誰呀?怎麼不打辦公室專線?」
他低喃自語,通常熟識他的家人朋友會先打專線,找不到人才打手機,待他抓起手機,按下通話鍵,口氣沒有很好。「哪位?」
「是我。」一道沉沉的、軟弱的女人聲音,有氣無力地問道:「你、你現在在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衛梓翔漫不經心答道:「在公司處理事情。」
「喔……」女人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著。
「我很忙,你有什麼事?」他後悔接了這通電話,很想掛掉。「若沒有什麼重要的事,那我就掛了。」
「喂!等一下!我……」」怎麼了?有事快點說好不好?錦秀。」把剛列印出來的資料整理好,放到資料夾裡存好檔,這通不重要的電話並不影響他手中的動作。
「其實,也沒什麼事。」李錦秀幽幽道:「我、我剛剛跟Alex吵架了,心情很差。」
「呵,我不意外,你很少心情好。」衛梓翔冷冷地訕笑道:「不過,你跟男友吵架,跟我說有什麼用?你應該找Alex溝通才是。」
「哎,你這人怎麼一點都不懂得安慰女孩子呀?」李錦秀嘟嚷,聲音夾雜著哀怨。「人家真的好煩,Alex一點兒也不體貼,隨便講幾句就要翻臉,真受不了。」
「呵。」又是一聲冷哼,衛梓翔好像聽到了什麼世紀大笑話般,對她所說的話嗤之以鼻。「你受不了?該怪誰?他也是你自己千方百計拐到的,你就認了吧。」
「衛梓翔,你一定要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嗎?」李錦秀生氣道:「我真的心情不好嘛,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
「李錦秀,我是你什麼人嗎?」他也火大了,把話說得很清楚。「為什麼我就非得同情你?為什麼我要為你的心情不好負責?劉力捷才是你男朋友,他才是該負責的人。」
「幹嘛凶人家嘛!你——該不會是在吃Alex的醋吧?」李錦秀突然以一種勝利、振奮的口吻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全然不在乎我,你還是很關心我。」
「胡扯!我沒事吃哪門子醋?也沒必要關心你。」衛梓翔深吐了口大氣,闡明立場。「不管你跟劉力捷發生什麼事,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拜託你不要再扯到我身上。」
「衛梓翔,你是什麼意思?幹嘛防我像防賊一樣,好像我身上帶著什麼駭人的傳染病菌,這些年來,你對我一直是有多遠躲多遠……你、你就非要這麼恨我?」
「因為你的很多作為,實在教人不敢恭維。」言簡意賅,衛梓翔不怕說出她不想聽的話。「至於是什麼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無須多說。」
「你還在氣那件事?」李錦秀受傷的心口再度被惡狠狠地捅上一刀,頓時痛苦不堪。「你就是恨我破壞了你跟盧映涵的好事對吧?你以為只要我沒把那件事說出去,你跟盧映涵就不會分手,對嗎?」
「對不起,我現在要接國際電話,不聊了。」隨便找了個理由掛斷電話,衛梓翔一點兒也不想浪費時間,去跟一個腦袋不清楚的女人瞎扯下去。
索性直接把手機關機,這個夜晚他想自己一個人安靜做事,快速地把手上的公事了結,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看看牆上的掛鐘,都快十點了,他得加快動作才行,今晚,他必須趕在十一點半前到達映涵家裡等候,等那通騷擾她很久,卻始終抓不到來源的「鬼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