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她腳站三七步,居高臨下的盤問薇蓁。
薇蓁微微仰頭,認出她就是那個慈禧轉世的澳客,揚起敷衍的笑容。「請問需要什麼?」
「我問你是誰?」雖然氣勢驚人,但是這張桌子沒有經過岳奇同意,黃淑誼沒膽擅自坐下。
「嗯……櫃檯在那邊,有什麼需要可以跟服務生說。」她其實是想說「大門在那邊,麻煩你有多遠滾多遠」。
「為什麼你可以坐在這?你是岳奇的什麼人?」黃淑誼咬牙切齒問。
薇蓁裝出疑惑的模樣。「請問你是……」
「黃淑誼,岳奇的未婚妻。」胸部大概向上挺高了兩吋。
「是喔!沒聽說捏,請問這是多久以前的事?」就算她對黃淑誼的話感到無比震驚,她還是保持表面上的冷靜,唯一可以確定的是——
仲岳奇死定了!
不是因為沒告訴她未婚妻的事,而是他的眼光竟然這麼差?!她一直以為他品味非凡的說,現在連帶的讓她覺得自己的眼光也奇差無比。
「哪有多久?不過是兩年前的事,而且當初可是我先提出要解除婚約的,岳奇這麼久都沒新的對象,可見他對我還是念念不忘。」黃淑誼帶著驕傲的神情將手中的酒喝光。
薇蓁從旁邊矮櫃拿出威士忌起身為她添酒。「岳奇一定很感謝你當初做了這麼明智的決定。」
「這話什麼意思?」黃淑誼再怎麼遲鈍,也聽出她話裡有話。
「只是覺得你很厲害,可以比他先看出你們兩個並不適合。」薇蓁坐下將酒放回櫃子裡。
「你怎麼來了?」仲岳奇帶著濃厚的防備眼神盯著黃淑誼。
才進門,服務生就通知他黃淑誼來了,正在跟薇蓁說話,他擔心薇蓁會受到欺負,所以趕緊過來看看。
黃淑誼看到岳奇出現,馬上換了副嘴臉,客氣地說:「好久沒來了,剛剛都沒看到你,卻看到這位小姐坐在你專屬的位置上,想說應該是你的朋友,所以過來和她認識一下,連彼此的名字都還沒介紹你就回來了。」
薇蓁不得不承認黃淑誼確實還有一點點讓人佩服的地方,就是此刻的她看起來是有那麼一點點善解人意的氣質,但是只有一點點,而且還只有仲岳奇享用得到。
「你們聊吧!未婚夫妻這麼久沒見面,肯定有很多體己話要聊,我先回去了。」薇蓁起身要離開。
她寧願私下和仲岳奇解決,也不想在這邊陪著黃淑誼灑狗血。
「等等。」仲岳奇抓住她的手臂。
她回以一記疑惑的眼神。
仲岳奇轉頭斂著眉、凜著臉問黃淑誼:「你說你是我的未婚妻?」
別說黃淑誼,連薇蓁都覺得此刻的仲岳奇看起來有點可怕。
「欸!你抓痛我了。」薇蓁稍微扭動手腕提醒他,這不是他想扭斷的「那只脖子」。
仲岳奇稍微放鬆手勁,但仍握緊她的手。「我想我們之間應該已經說得很清楚,我們的關係早在兩年前就結束,請你不要再抬著我的名號到處亂說。」他的語氣異常冷酷。
他不是那種抵死不認過去的人,畢竟錯了就是錯了,沒什麼好隱瞞掩飾,但是他卻不希望黃淑誼到現在還在消費他。
他以為她消失那麼久是因為另外有了歸宿,也為自己終於完全擺脫她而慶幸,怎知她又陰魂不散的出現?!
「你以前都不會這樣,現在會這樣無情是不是因為她?」黃淑誼伸出手指向寧薇蓁。
薇蓁有種被定住的錯覺,黃淑誼的手指發出陣陣的戾氣,讓她不由自主打冷顫。
「當然不是,這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薇蓁趕緊撇清,她可不想出門時還得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的擔心隨時飛來橫禍。
仲岳奇拍下黃淑誼的手。「別牽拖,和她無關。」
「那她是誰?為何可以坐在這裡?」黃淑誼指指薇蓁剛剛坐的位置。
「這和你無關吧!還有,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到這邊了,這樣對我們比較好。」仲岳奇終於提出拒絕黃淑誼上門的要求。
黃淑誼冷冷嗤笑。「是對你和她比較好吧?你在怕什麼?怕我會對你糾纏不清?還是怕我公開我們過去的關係會令你難堪?」
「怕你和你的朋友毀了惡人的格調。」仲岳奇淡淡應道。
「這個時候倒是嫌棄我來啦!你曾說過惡人永遠不會拒絕我,現在有了新人就想踢開舊人,還真是喜新厭舊得徹底。」
「如果你和你的朋友可以低調點,惡人就不會拒絕你們。在這裡,比你有錢、有名氣的人多得是,你在這裡擺闊只是自取其辱罷了。」她想用錢收買服務生的事,服務生也向他報告過了。
「你很清楚我要拒絕一個人時可以做到多徹底,勸你最好當個旁觀者就好,不要白目的想親自挑戰。」仲岳奇下最後通牒。
黃淑誼瞪著薇蓁,鞋尖規律的點著地面,看來是把帳都算在她身上了。
「下禮拜我生日,我要在這裡辦派對。」黃淑誼不正面回應他。
「沒辦法。」仲岳奇一口回絕。
「若是辦得成功,給足我面子,以後我和她們就轉戰其他Bar,不再在惡人出現,要不要?」黃淑誼微仰下巴挑釁。
仲岳奇沉默不語,似乎是在考慮,黃淑誼只好再加把勁。「前未婚妻如果三不五時在門口徘徊,其他客人恐怕都不敢再上門了吧?你考慮看看。」
薇蓁不得不重新審視黃淑誼。她的反應其實算很快耶!還知道拿自己當籌碼,依照他們互動的情況看來,她確實是仲岳奇亟欲割掉的毒瘤啊!
仲岳奇躊躇一會兒後即答應她下禮拜的派對。
黃淑誼懂得見好就收,在他答應後馬上領著她的娘子軍離開,讓薇蓁有點懷疑她是真的這麼快就放棄?還是備有更猛烈的火箭筒攻擊在後頭?
娘子軍團離開不久,薇蓁也跟著告退,仲岳奇想留她下來解釋,卻被另一名喝醉的重量級客人纏住,所以讓薇蓁順利「脫逃」,而且是回自己的家,電話、手機全部關機,有意失聯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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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蓁踏出家門時,仲岳奇已經等在外頭。
「這麼早?」她面無表情。
「關店後就來了。」他老實回答。
「什麼?還等到關店後?!不是我走後就追過來喔?真沒誠意。」此時嘴角已經帶著笑意。
面對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仲岳奇仍然不敢大意。「嗯……昨天有個客人喝醉了,有點難纏,所以留下來處理。」店裡很少發生這樣的狀況,昨晚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一起吃早餐?」幸好她最近經過慢慢調整後,生活已經回歸正常,每天比較早起,不然他可真要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才行。
他緩緩搖頭。「可不可以先進去喝杯水?」為了展現誠意,他可是沒有作弊的在門口等了一晚,一滴水都沒喝。
「進來吧。」瞧他臉色蒼白成那樣,她很心疼的。
進到屋裡,她馬上倒杯溫開水給仲岳奇,他立刻將開水一口飲盡,第一次發現開水也可以這麼美味。
「還要不要?」她接過空杯。
「好。」他確實還需要補充水分。
她將第二杯開水遞給他,這次他喝的速度比較緩慢。
等他稍微順氣些她才開口:「我並沒有生氣。」
「嗯?」他將水杯放到小茶几上。
「你來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她轉頭看他,讓他可以看見她眸中真誠。「昨晚的事我並沒有生氣,甚至可以說是不在意。」
「但是昨晚你並不願留下來聽我解釋。」
「是不願意沒錯,不過並不是因為生氣,只是想靜一靜。既然你一開始就沒告訴我未婚妻的事,在發生昨晚的事後就更不用特別說明了,因為那樣就太矯情了。不過,你以前的眼光跟現在好像落差很大厚?」不是要誇讚自己,而是她和黃淑誼實在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仲岳奇苦笑。「我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和淑誼訂下婚約的決定——一失足成千古恨。」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不生氣,因為我覺得你已經夠可憐了。」她同情的看著他。
「其實她以前還沒這麼誇張,不過自從她爸爸意外得到一筆從天而降的億萬財產後,他們全家就變了,自詡為上流社會人士,以為出手闊綽就可以打入上流圈,殊不知在外人看來,他們只不過是個幸運的暴發戶而已,這也是後來我們解除婚約的原因之一。」
「因為她變得比你有錢?」她調侃著他。
「當然不是,是價值觀差太遠了。」他無法忍受黃淑誼那種只要是名牌就照單全收的品味。
她點頭同意。「確實是有段差距,所以你們分開是對的。」她不會對他做表面功夫,寧願說實話。
「你真是一針見血。」他再度露出苦笑。
「你和她永遠不可能,因為頻率實在差太多了。」女人的直覺通常可以採信八分以上。
他握住她的手。「謝謝,你能體諒這件事讓我很感動,來這裡的時候,我不斷反覆排練著要如何向你解釋,沒想到全部沒派上用場,反倒是你來安慰我。」
「你確實比我可憐多了啊!不過,如果你對她真的沒有任何留戀,就不要再給她希望了。」感情的事絕對不能有模稜兩可的情況。
「嗯,下禮拜她的生日過後就解脫了。」再遇上黃淑誼,他只有疲累的感覺。
「最好是這樣嘍!我們不要再談這件事,反正過了下星期,你們就劃清界線了,倒是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要不要在這睡一會?」她心疼的捏捏他的右肩。
他抬起左手覆住她的手,輕聲道:「陪我。」
「別得寸進尺。」她抽出手,斜睞他一眼。
「我只是沒有安全感。」他委屈道。
她故意假裝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頭。「要睡不睡隨便你,我要去吃早餐了。」
不顧他的嚶嚶哭泣,兀自出門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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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人今晚被黃淑誼包下,薇蓁本來不想過去的,後來是經不起岳奇的遊說才勉強和他一起到店裡。
不過她事先已經聲明,自己只坐在惡人這個專屬位置,絕不替客人服務!好歹她和黃淑誼也算「仇人」,她有強烈的理由可以不為她服務。
看得出今晚黃淑誼卯足勁的裝扮自己,耳戴雙C,脖掛雙G,身穿CD,腳踩風火輪……不對,是至少五吋高的鑲鑽細跟鞋,全身上下都是由英文字母組成,再誇張點,應該可以湊齊二十六個英文字母沒問題。
礙於出錢的是老大,而且她今天又是壽星,所以也沒人敢對她有所評論,反正室內燈光挺暗的,看不清楚正好可以讓大家有正當理由不受荼毒。
好不容易捱到中場時間,壽星小姐想發表演說了。
黃淑誼高興的拿起麥克風,然後透過麥克風的廣播,要仲岳奇也站上那個她自掏腰包臨時搭建的高台。
薇蓁最受不了的就是這點!黃淑誼竟然花了大把的鈔票,搭建一個只用一晚的高台?!何況整晚可能只用來致詞一次,然後派對結束後還要花大把的錢,請人將店內恢復原狀。
她那暴發戶的做法令她無法苟同,難怪岳奇會受不了。
台上的黃淑誼已經開始致詞。
「各位、各位,謝謝大家今晚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在這麼特別的日子裡,我想向大家宣佈一件特別的事,請大家一定要給我們祝福。」黃淑誼拉著仲岳奇的手,要他站在她身邊。
她這個動作讓寧薇蓁有很不好的預感,才正要起身提醒台上的仲岳奇注意而已,黃淑誼就先一步大聲宣佈。「我和岳奇復合了!」
宣佈完她就轉身用力勾著仲岳奇的脖子,狠狠吻上他的唇!
白癡都看得出是她硬上的,但是在場的賓客沒人敢站出來揭穿。
仲岳奇攤開雙手像個稻草人般動也不動,任由黃淑誼自導自演;沒推開的原因是因為不想場面太難看,而且她今天還是壽星,就當在路上被小動物舔到好了。
薇蓁僵著臉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台上那對「璧人」。
難道因為她不生氣,所以他就可以這樣無視她的存在、不顧她的感受?
難道因為她不在意,所以他就可以這樣隨便把唇借出去?任由黃淑誼亂吻?
光想到和另一個女人共用他的唇,她就覺得噁心!
為什麼不推開她?為什麼不賞她兩巴掌?
憑什麼霸佔著他?憑什麼還想吃回頭草?
薇蓁走到高台邊,雙手叉胸,惡狠狠瞪著他們……應該說是惡狠狠瞪著仲岳奇。
他是什麼意思?享齊人之福?還是想測驗自己雙腿可以劈多開?
知道薇蓁身份的人,都能感受到她所散發出來如火山熔岩般的熱度,服務生們小心翼翼的注意她的一舉一動,深怕一個不注意她就會衝進櫃檯,抄刀殺了台上那對狗……呃,剛宣佈復合的未婚夫妻。
黃淑誼終於放開仲岳奇,臉上掛著好不滿足的笑容,薇蓁看了更覺刺目。
她在等仲岳奇的解釋——
向大家解釋。
但是仲岳奇並沒有向大家解釋的意思,甚至看到她在台下時,也只是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這算什麼!向她示威嗎?
那他確實做到了。
她真的被嚇到了,而且還被傷得很徹底。
原來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大方,一旦太過仁慈,下場就會像她一樣這麼淒慘……
明知道大家現在都在注意著她,她應該要振作,至少該故作堅強才對,但是她沒辦法,真的沒辦法,笑不出來就是笑不出來,也同樣哭不出來,因為傷得太重,所以痛到無力掉淚。
這時候她已經不氣黃淑誼了,因為比起黃淑誼,自己更可憐,一直以為比黃淑誼高尚,其實,她才是最大的失敗者。
一名服務生來到她身邊,在她耳邊低聲問:「要不要回座位休息一下?」
不用說,所有的服務生絕對都是站在她這邊,所以才會不忍心見她這樣。
「我到櫃檯裡頭坐一會兒好了。」她一點也不想坐到惡人那桌去,這只會讓她更加痛恨仲岳奇。
「嗯,需要幫忙嗎?」服務生想攙扶她,因為她看起來快倒下了。
她回以一笑。「不用,還沒慘到需要人扶。」
寧薇蓁悄悄回到櫃檯裡,台上在說什麼她已經沒注意去聽,也不想理會,向調酒師要了一杯威士忌獨自啜飲起來。
「他一定會解釋的。」調酒師邊擦玻璃杯邊安慰著。
「是啊!等他們上床後。」她坐到櫃檯下拿來墊高用的木板台上,存心不讓人看見她在這裡。
「老闆不是那種人,而且他也要做生意,不好得罪人。」調酒師替老闆解釋。
薇蓁將空杯拿高遞給他,向他再討一杯酒。「因為做生意就可以這樣?那女人不是太可憐了嗎?」
「生活不就是這樣。」調酒師將注滿酒的杯子遞還她。
「若真如此,那我寧願不要。」這種經歷太痛苦了。
剛剛的服務生回到櫃檯內,蹲到她身邊低聲道:「老闆好像在找你,要出去嗎?」
「不要!」錯過了剛剛的最佳澄清機會,她現在不想給他亡羊補牢的機會。
服務生起身,她抓住他的衣擺。「別說我在這。」她相信今晚仲岳奇會「沒空」進來櫃檯。
「當然,我們都不會說的。」服務生對她眨眼掛保證。
服務生走後,調酒師才開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總不能在這裡窩一晚吧?」
「嗯,待會兒就走。」再度遁上空杯。
「喂,行不行啊?喝這麼猛。」調酒師接過空杯,沒打算再倒酒給她。
薇蓁抬高手向他要酒杯,是注滿酒的酒杯。「沒問題,這樣回家比較好睡。」
原來她也有這麼落魄的一天啊!
「這杯喝完就差不多嘍!你該回家了。」調酒師遞給她加了開水的威士忌。
「唔,待會兒掩護我,我要從後門走。」她分兩口將杯內的酒干光,舌頭早已麻痺得分不出這杯是摻了水的酒。
「幹麼搞成這樣?又不是你錯,大搖大擺給他從正門出去啦!」調酒師忍不住低吼。
「不要,什麼叫低調你懂不懂啊!我要走了,幫我開門。」後門就在櫃檯側後方,是設計用來在發生「事故」時給員工及重要客人離開用的,今天還是第一次啟用咧!
調酒師歎一口氣,然後替她開門。「隨便你了,我叫小李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坐計程車不安全。」
「謝啦!小李在忙就別麻煩他,幫我打五五八五○叫車就行了,不過你要先借我車錢,我包包放在沙發上,身上沒有錢。」她還滿清醒的,知道要打「我們保護您」專線叫婦女專車,也還記得身上沒錢坐計程車。
調酒師拿了五百元給她,目送她離開。
轉過頭時,看見正在找薇蓁的仲岳奇,真想射支飛刀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