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傲天在房間裡擺了一桌佳餚,準備了一壺好酒,敞開的大窗可看見天邊的明月,他打算和愛侶共度兩人的第一次中秋節。
上官紫音只是坐在一旁,神情帶點恍惚地看著他擺碗放匙。
龍傲天擺好了碗筷,過來擁起愛侶走向圓桌坐下,溫柔地說:「紫音來,今晚是中秋夜,也是我倆第一次共度的中秋節,在今天以前我都不覺得月圓之夜和上一個月或下一個月的月圓有什麼不一樣,但因為有你陪在我身邊,我終於可以體會它和其它月圓之夜的不同。」語畢靠上去在他額上輕輕一啄。
上官紫音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語,直盯著那壺酒,突然開口說:「傲天,我想喝甜湯。」
「好,我馬上叫人去拿。」龍傲天說完朝外喚叫:「青青進來。」
在外室廳堂待命的苗青青聞聲走了進來,躬身問道:「域主有何吩咐?」
龍傲天命令道:「你去廚房端碗甜湯,公子要喝。」
「是,小婢馬上去端。」苗青青應聲後轉身離去。
上官紫音則趁他轉首說話之際,取過那壺酒用手蓋住壺口,不多時又移開。
龍傲天回頭舒臂將愛侶攬抱坐至大褪上,無限寵愛地輕啄他的唇,上官紫音宛似害羞的少女股,將頭臉埋進他的肩窩裡。
這是愛侶第一次表現出如此害羞的模樣,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龍傲天卻將愛侶擁得更緊了。
過沒多久,苗青青端著一碗甜湯走了進來,她看見了相擁的兩人,心裡有羨也有妒,放下瓷碗就欲退了出去。
龍傲天見狀在她身後加了句:「今晚沒你的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小婢明白了。」苗青青看了上官紫音一眼退了出去。
上官紫音這時離開了愛人的肩頭,輕輕說:「喝酒好不好?」
龍傲天當然是從命嘍,提來酒壺斟了杯美酒,端起送至愛侶唇邊,上官紫音卻偏過臉去:「不要,你先喝。」
龍傲天露出個拿愛侶沒辦法的笑容,一仰首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再斟了杯送至愛侶的唇邊:「你也喝。」
上官紫音依然搖頭。「你再喝一杯。」
龍傲天實在不懂愛侶怎麼了,只好依言再飲盡第二懷美酒,接著斟第三杯再度送至愛侶的唇邊,這次他該賞臉了吧。
上官紫音還是搖頭。「我不喝。」
「為什麼?」龍傲天不解地問。
哪知,上官紫音卻語出驚人:「因為那是毒酒。」
龍傲天嚇了一跳,愣了愣之後笑說:「你在開玩笑吧……」不意,話才落頓覺指尖開始麻痺了起來,端在手上的酒杯倏然落地。
「一開始你會覺得從指尖麻痺,沒多久就會全身都麻了。」上官紫音說完站了起來走向櫃子,拉開抽屜取出東西。
才這一會兒的工夫,龍傲天只覺得從腳底到指尖全都麻痺了,稍稍一動就像被千百根針紮了般剌痛不已,他真的作夢都沒想到愛侶會在酒中下毒,為什麼?
上官紫音返身走了回來,手上多了柄短匕,那是他每天用來切碎米粒餵魚的匕首,褪去刀鞘現出鋒利的刀刃,他把短匕架在龍傲天的咽喉處,只要稍稍使力便可切斷他的氣管。
向來都是他在威脅別人性命的龍傲天,今晚第一次生命操控在他人手上,但諷刺的是對方不是別人,而是他最心愛的愛侶。
上官紫音雙眼直直地平視前方,冷冷地說:「一個人最重要的東西就是自己的命,你也是對不對?」
龍傲天雖然不知愛侶是怎麼了,卻也不惶懼和遺憾就這麼命喪愛侶之手,即使是命在旦夕,他仍要讓愛侶知道他真正的心意和最深的愛戀。「也許對別人來說是,但在我心中,此生此世最重要的是你。」
「是我?」上官紫音似自語般地復念一次。
「沒錯。」龍傲天只覺咽喉像是被人掐住般,連發出聲音都感困難了。「在這世上任何東西都比不上你對我來得重要。」
「是嗎?」上官紫音突然露出詭譎的笑容。「那麼——我現在就毀掉你最在意的東西。」話落手腕微轉將匕首尖端朝向自己。
愛侶的此一動作看得龍傲天雙目發直,驚得脫口急問:「紫音,你想做什麼?」
上官紫音不答,回手就在左腕上劃了一刀,霎時鮮血如泉湧,地板上立即滴了十數滴的鮮血,接著又在左上臂劃了一刀,雪白的衣衫頓被染成了殷紅色,但他並不因此而停手,將短匕換手也在右手腕和右上臂各劃了一刀,最後更是用雙手握著刀柄,將刀尖對準心口的位置一分分地往內送,胸口處立時開出一朵血花,血花更逐漸擴大。
龍傲天看得心膽俱裂,想叫人來阻止愛侶的自戕,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全身又僵麻得動不了,急得他滿頭冒大汗卻無法可想。
「紫……」龍傲天急得快哭出來了,愛侶在他眼前如此自殘,遠比將他凌遲活剮還要痛苦個千百倍!倏忽間他想起雙衛說過今晚要在後院賞月小酌幾杯,也許弄出點聲音能將他們引上來。
於是,他忍著萬針扎刺般的痛苦,伸手去拉動桌巾,果然桌上的杯盤、碗筷都因此而傾倒,甚至滾落地上發出不小的碎裂聲,但眼見愛侶胸前的血花逐漸擴大,他不顧萬針齊扎般的痛苦移動身體想上前奪下那把匕首,無奈雙腳使不上力,才堪堪站起就像狂風吹倒枯樹般轟然倒地,發出不算小的聲響。
正當此時,門口閃進來兩個身影,宗氏兄弟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回神後宗龍當機立斷迅速上前一把奪下公子手中的匕首,又出手疾點他暈穴和各大穴道止血。
宗虎則上前扶起倒地的主子,急聲問:「域主,您沒事吧?」
龍傲天忍著疼痛,聲如蚊蚋道:「不用管我,快去找高大哥來救紫音,快去、陝救紫音。」
宗虎依言放下主子立刻飛奔而去:
宗龍抱著上官紫音,見他一身白衣幾已成了血紅色,令見者沭目驚心,尤其是心口那朵暈染開來的血花,抬眼看著倒在地上神情似十分痛苦的主子,雖然他也同樣擔心主子卻不敢稍離半分,因為他知道在主子的心目中,公子比任何人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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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時分,桌上油燈的燈焰仍高燃著。
大床邊,高晉之幫上官紫音完成傷口包紮後,轉首看著坐在太師椅上神情疲憊又茫然的域主,開口輕道:「幸好傷口都不深,宗龍又及時替公子點穴止血,最萬幸的是,公子插進胸口的那一刀正好被肋骨所擋,否則後果難以想像。」
龍傲天低頭抬手掩面,縱使殺人無數的他,也不敢再去同想當時的一切。「都是我不好,他原本是要殺我的,可是我卻說出了真心話,告訴他比我的命更重要的東西是他,結果……他竟然開始傷害他自己,而我竟然……竟然只能……眼睜睜地看他……那簡直……比……」
龍傲天心口的擰痛一陣又一陣,若非雙衛及時趕到,他早已失去愛侶了。
高晉之回頭看著俊顏蒼白但呼吸平順的上官紫音,上兩次他被請來看診時,一切都還十分正常呀,想不到僅相隔數天就發生了這種難以理解之事。雖覺此事大有蹊蹺,但見域王如此自責,此刻不是探究此事發生原因的時機,便道:「域主,您身上的麻藥剛解,屬下建議您該好好地休息。」
不久前經歷的事,當然令龍傲天身心俱疲,但他更擔心愛侶的狀況,抬起頭不甚放心地說:「可是紫音他……」
「域主請放心,我已讓公子服了安神的藥物,明天中午前絕不會醒來,這裡就由雙衛輪流守護,我也會在外面的廳堂養神待命,您就安心地去歇息吧。」高晉之勸他。
龍傲天思忖過後點點頭。「也好,我就到書房去歇息。」話落站了起來。
宗龍見主子腳步有些虛浮,便立刻上前扶著他轉往隔壁的書房歇息。
高晉之離開床邊走向圓桌,拿起那所剩不多的毒酒,掀開壺蓋湊近鼻端聞了聞,有種別於酒香的辛辣味。
一會兒,宗龍回到睡房走至兩人身邊輕聲道:「我覺得這件事很邪門,雖說公子這幾天確實有些怪怪的,但他為什麼獨挑在今晚對域主下手,最後卻又傷害了自己?」
高晉之點了點頭。「令人不解的是,公子所用的麻藥是從哪裡來的?」
宗虎也輕聲說:「從域主的描述中,我一直很想說公子是不是中邪了,可是域主向來不信鬼神之說,但不這麼想又難以解釋公子反常的行為。」話落微頓又繼續說:「尤其是我和大哥衝進來的時候,公子是雙目發直,雙乎握著刀柄直往心口裡插,好似對痛楚完全沒知覺,現在回想起當時公子面無表情不像是人的樣子,心裡還有點毛毛的。」
高晉之聞言轉首看向宗龍。「是這樣嗎?」
宗龍點頭。「的確是很奇怪,我覺得那個人已經不是公子了,像換了個人似的。」
的確是處處都透著古怪,高晉之也猜不透究竟是什麼原因,只好提起那壺毒酒:「我想我還是從毒藥的來源杳起,這裡的戒護就交給你們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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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傲天坐在床邊的椅上,雙目凝著窗外,思緒不知飄蕩到何方了。
良久,當他把視線從窗外拉回大床上時,看見床上的人動了一動,接著輕哼了聲,他迅速地換坐到床緣。
上官紫音睜開雙眼凝看著床頂,一會兒才移眸往床外看去,看見伴侶正凝著他,不知怎麼地,他竟感到兩條手臂有著疼痛感,便用乾澀的聲音問道:「傲天,我覺得手好像有點痛,兩隻手都痛。」
怎麼不痛呢,他可是用匕首在兩條手臂各狠狠地劃了兩刀呢。龍傲天無比心疼,但卻不敢對剛甦醒的他言明真相,只得俯身輕撫他頰側,溫柔地說:「沒事的,過兩天就會好了。」
上官紫音茫然地點頭,接著又喚道:「傲天,我好渴,想喝水。」話落就欲撐身坐起,可是手臂才動就痛得他直皺眉。
龍傲天見狀忙伸臂將他摟抱起來擁在懷裡,疼憐地說:「別自己亂動,你手臂上的傷要好幾天才會好呢,」
上官紫音聞言不由一愣,旋即問道:「我手臂的傷?我的手為什麼會受傷?」
「這……」龍傲天沒想到竟會說溜了口,正不知該如何搪塞之時,旁邊響起了宗龍的話語聲:
「域主,公子要的茶來了。」
龍傲天一轉首就看見近衛對他猛眨眼,會意後接過他遞來的茶水。「你不是渴了嗎?宗龍幫你倒茶來了,快喝。」話落便將杯緣湊至他唇邊。
上官紫音只好依言先把水給喝了,龍傲天待他喝完了後,便把茶杯遞還宗龍。
上官紫音喝過水後覺得精神多了,望向窗外見天色漸暗,便說:「你說今晚是中秋夜,我們要在房裡喝酒賞月,可是我想我還是不要喝酒好了,我想喝桂花酒釀甜湯,我也想去魅影樓看戲,我從來不知戲班是什麼樣子,你帶我去看看好不好?」
龍傲天只是楞看著他,宗龍也是,兩人同時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似乎還以為今天是中秋。
「那個……」龍傲天略略遲疑才說:「戲班子今早就下山了,可能要等很久才會再請戲班來唱戲給大家看。」
上官紫音聞言大感愕然,好一會兒才不解地問:「為什麼他們走了?我很想看的呀。」
龍傲天聽愛侶語氣中透著無限失望,思付再三後才把昨晚的事對愛侶一一詳述。
上官紫音聽了之後整個人都呆了,好一會兒才搖頭自語:「這怎麼可能,我會在酒裡下毒,還拿刀子要殺你,最後卻殺傷了自己,我怎麼會做出這麼奇怪的事……我明明記得我只是上床睡個午覺而已,我以為我是睡太久了,天都黑了,我……」
上官紫音邊說邊拉高衣袖,果然手臂上纏綁著裹傷用的布條,按按胸口也有疼痛的感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伴侶所言屬實,為何他連一點記憶都沒有?
龍傲天張臂將他輕擁在懷裡,輕語道出他思索了一整天所得到的結論:「我想,也許是因為你恨我,所以才會這麼做。」
「恨你?」上官紫音仰首看著他。「為什麼要恨你?」
「恨我用下流的手段侵佔了你的身子,又失手奪去你足以無敵於天下的武功,恨我把你軟禁在這座水雲閣裡。」龍傲天低頭凝著他略顯蒼白的俊顏。「我承認我真的很壞,打從第一次在湖邊見到你便心生邪念,不擇手段的得到你,可是我真的很愛你,把你看得比我的命還要重要,所以——紫音,如果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或真的恨不得殺了我,請你不要客氣,要罵、要殺都沒關係,衝著我來就是了,我求你不要以傷害你自己來報復我,那真的比把我凌遲活剮還要令我痛苦萬分。」
上官紫音收回仰視的視線,輕輕伏在他胸口。「我沒有恨你,因為我也已愛上了你,也許不如你對我來得深,可是我就是愛了。」
沒想到愛侶會親口承認也愛他,龍傲天心裡的悔意被喜悅沖淡了不少。
片刻,上官紫音又繼續說:「最近,我開始回想起一些當時我覺得不太重要的話,記得小時候看到兩隻蟲子相疊或鳥兒交尾時,也問過師父為什麼,師父當時只是笑而不答,幾次後師父才摸著我的頭笑說:『你將來遇到那個人後,他自然會教你懂,現在懂了將來會痛苦,以後再懂會擁有幸福。』也許師父早知我會遇到你,會被你祈愛,聽以不教我男女之晴的事,也許是不要我對兩男相愛有先人為主的排斥觀念,被你所珍愛我覺得很幸福,我獨居慣了,這裡很清幽,我很喜歡,被你所寵溺,我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很滿足這樣的生活,我怎麼會對你心生不滿呢,可是——」上官紫音突然惶懼地說:「傲天,我的腦子是不是生病了,我是不是快要發瘋了?師父曾說過會發瘋的人是因為腦子生病的關係,他們會胡言亂語,記不得自己說過什麼,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
愛侶的語氣透著無限的驚恐,龍傲天沒想到他竟會懷疑起他的腦子生病了,只是無比心疼安慰:「沒事的,你別嚇自己,高大哥來幫你診看了幾次,他說你很正常的,你不要想太多了,好不好?」
上官紫音伏在他懷裡點點頭。
龍傲天卻不由自主地想,如果這是愛侶發瘋的前兆,他該怎麼辦?棄離他?不,他已經無法這麼做了。如果愛侶開始胡言亂語,甚至記不得他了,他就讓出域主的位置,找個僻靜之所,守護、照顧愛侶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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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早上,濃霧為大地罩上一層神秘的白紗。
上官紫音偕同苗青青,帶著高晉之送他的小黃貓,到後院的花園裡解決大小便。豈料,貓籠才一打開,小黃貓便一溜煙地竄進灌木叢裡瞬息不見蹤影。
上官紫音見狀傻楞一下,回神後便追了上去。「小黃、小黃,你要去哪裡?」
苗青青見他消失在濃霧裡,也急忙追了上去。「公子、公子,別跑得那麼快,小心腳下呀。」
不一會兒,兩人不知不覺中已追出了水雲閣的範圍,正當上官紫音焦急萬分時,左前方傳來女子的嬌斥聲:
「哪裡來的野貓,竟然敢對本小姐發威,找死嗎?」
嬌斥聲一落就聽見鞭子在空中揮舞所發出的啪啦聲,以及貓兒的發怒吼聲。
上官紫音立刻循聲尋去並發聲道:「等等,那是我的貓。」
苗青青也跟在他身後追了上去。
樹叢後是一片空地,一個身著黑色勁裝年約十六歲的女子,揮舞著長鞭威嚇一隻半大不小的虎斑黃貓。黑衣少女瓜子臉,柳眉、大眼,直鼻、櫻口,美是很美,但神情透著點驕縱。
「小黃。」上官紫音看見是他的愛貓,便出聲叫喚。
小黃貓聽見了他的喚聲,返身竄至他的身後,狀似尋求保護。
單文媱聽見有個男音說貓是他的,便收起鞭子不再揮舞,只見那現身出來的男子,竟宛若子都再世,美如冠玉,雖不若龍哥哥英挺,卻比龍哥哥俊美,當真是舉世無雙。
這個絕世美男是誰,怎麼她從來都沒見過?單文媱不由直盯著他看。
上官紫音擔心他的愛貓是否受傷了,蹲下身將它撫抱之後確定沒事才感到安心。
「公子——」苗青青也跟著現身,看見了單文媱不由面露訝色喚了聲:「單二小姐。」
原來是在水雲閣當差的丫鬟苗青青,她喚叫那美男子為公子,難道他就是……霎時間對他的好感全飛到九霄雲外,厭惡感伴隨著妒意而生,想起姊姊上次見過他之後,消沉了好一陣子,甚至想放棄龍哥哥收拾包袱回家。
單文媱不由語氣酸溜溜地說:「原來你就是用男色誘惑龍哥哥,那個叫紫音的男人呀,人人都說你為了活纏死賴著龍哥哥,才故意被龍哥哥廢去了武功,然後哭死哭活要龍哥哥對你負責,比女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沒晶呢。」
上官紫音站了起來,他聽不太懂這少女的話中之意。
苗青青瞟了他一眼,隨即不甘示弱地替主子反駁回去:「才不是像二小姐說的這樣呢,公子的確是被域主失手所傷才失去一身武功的,這點當天在場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證,護法三長老還試著想挽回公子的武功呢,域主是真的很愛公子才把公子留住身邊的,這點雙衛、高香主都可以作證,這隻小貓本來是高香主的,是域主為了討公子歡心特地向高香主要來陪公子的。」話落冷嗤一聲,故作不屑地睨了單文媱一眼:「可不像某對姊妹,假藉著世交的名義長住在這裡白吃白喝不打緊,還想雙鞍配一馬呢。」
這番話聽得單文媱俏臉青一陣,白一陣,這碎嘴的丫頭狗仗人勢,竟如此暗諷她和姊姊暗傾慕龍傲天的事!在家十分驕縱的她怎能忍得下這口鳥氣,遂嬌叱一聲:「臭丫頭找死!」語畢將手中的長鞭朝她揮去。
雖已失去一身武功,但上官紫音對武學仍稱得上是行家,他一見單文媱的出手便知恫嚇的成份大,實無傷人意,轉首想告訴青青只要不動,就不會受傷了。
豈知,苗青青卻急呼一聲:「公子,小心!」說話間更伸手推了上官紫音一把。
上官紫音被她推得腳步一踉蹌,不由自主朝鞭影落下處撞了過去。
單文媱見狀不由驚呼出聲更急忙收手,饒是如此鞭梢還是劃過了他的左頰側。
一陣勁風貼頰而過後,上官紫音感到左頰傳來劇烈的疼痛,令他不由閉眼深皺眉,同時間一道溫暖的液體也沿頸而下。
苗青青回過神後忙搶到他身邊關切地問:「公子,你有沒有怎樣?」待見他左頰有道約手指長的鞭傷,更焦急地驚呼:「啊——公子你受傷流血了,該怎麼辦?」
單文媱聞言便知闖了大禍,本能地替自己辯解道:「這可不干我的事,是那個賤丫頭推你才會這樣的。」話落收起長鞭轉身落荒而逃。
苗青青拿出絹帕輕輕拭著他頰上和頸上的血,用帶著哭意的聲音說:「怎麼辦,都是我才害公子受傷的,是小婢不好,小婢該死。」
上官紫音見她如此自責,只好忍著疼痛擠出笑臉安慰道:「沒事的,一點小傷而已,我們回去上點刀傷藥很快就會好的。」話落俯身抱起小黃,偕同她轉回水雲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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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龍傲天回到了水雲閣,就在他欲踏進內室時,聽到裡面傳來低聲對話。
「包這樣就看不見了,對不對?」男聲說。
「看是看不見,可是很奇怪呀。」女音答。
「不會的,我看過很多人都是這樣包的。」男聲又說。
「可是……可是……」女音有點遲疑。
龍傲天自然聽得出那是愛侶和苗青青的對話聲,可是他們在包些什麼呢?他邊猜測邊往內走,待看見愛侶的模樣後,驚得睜大眼睛好半晌都忘了眨眼,只見愛侶竟學起鄉下農婦,在頭上包了條大花頭巾。
龍傲天回神後上前奇聲問:「你包這樣做什麼?」
上官紫音當然已想妥了說詞:「我覺得頭有點冷,包這樣比較暖和,我看過很多人都這樣包的。」
他是在哪裡看過很多人這樣?又怎知人家是因為怕冷才這樣包?龍傲天真不知該拿他的突發奇想如何,抬手撫上他額頭,溫度很正常呀,遂說:「你怕冷,我找人給你縫皮帽,不要包這樣,很奇怪也不好看,快拿下來。」
上官紫音卻不為所動,堅持著說:「不好看沒關係,我覺得暖和就好。」
愛侶如此堅持,龍傲天也拿他沒轍,瞥見滿桌豐盛的佳餚,心念一動勸道:「可是你包這樣沒辦法吃飯吧,先解下來等吃飽了再包回去。」
「誰說不能吃飯的,我又沒有把嘴巴也包起來。」上官紫音仍舊不肯解下頭巾。
龍傲天已無計可施了,但同時也察覺到他的異樣,愛侶從他進來之後就刻意側過臉去,不讓他看見左臉,而頭巾上的紅色大花也正好在左頰的位置,難道他的臉怎麼了嗎?
思及至此,他心念一轉計上心頭,故意低頭往愛侶右邊的地上一看:「小黃怎麼跑到桌底下來了?」
「在哪裡?」上官紫音信以為真,轉過臉來低頭往下看。
龍傲天則趁此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他的包頭巾。花巾一除,呈在他眼前的,卻教他比剛才傻眼得更久,只見愛侶白皙如玉的左頰上,竟有道約指頭長的傷痕!
今早還好好的呀,沒想到這短短半天的時間裡竟出現了這傷,難怪愛侶要用大花巾包住。
他抬手輕輕撫過愛侶的左頰,無比心疼地輕問:「一定很痛吧?」
上官紫音輕搖頭。「不會了,我已經上過藥,很快就會好了。」
這幾句話哪能消弭龍傲天的心疼呢,同時也疑惑這傷是怎麼開的,遂柔聲問:「是怎麼弄傷的?」
上官紫音睨了苗青青一眼,而苗青青也正在看他。
「跌倒。」他說。
「被樹枝劃傷。」她說。
兩人異口同聲卻是不同答案,兩人不禁再度相視一眼。
「被樹枝劃傷。」他說。
「跌倒。」她說。
兩人再度同聲不同答案,上官紫音隨即補上一句:
「我在花園跌倒被樹枝劃傷的。」
這對很沒默契的主僕連謊都說不好,龍傲天凝著愛侶,笑笑說:「我說紫音呀,我可是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的大魔頭,我這個冥域域主也不是當假的,這傷痕絕不是樹枝弄傷的,你還是老實告訴我吧。」
上官紫音眼眸一轉,無懼也不心虛地回視著他:「樹枝也有很多種呀,弄傷我的那根樹枝就是會劃出這樣的傷口。」
歪理!龍傲天佩服愛侶的膽識,在他面前說起謊來是臉不紅、心不虛,眼神不迴避也不閃爍,無法之下,他把目標移至苗青青身上,綻開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青青,你來說吧,紫音可以謊話連篇,你不行,一字都不行。」
域主雖是漾著微笑,但眼神冰冷酷寒,苗青青看了上官紫音一眼,囁嚅著說出真相,但略去譏誚單文媱的事。
龍傲天聽了之後霎時俊顏鐵青,低咒一聲:「該死的女人!」咒畢霍然起身大步往外走。
上官紫音見狀愣了一下,隨即起身追了出去。「傲天,等一下!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傷我的,傲天……」當他追到外廳時已不見伴侶的身影,忙返身回頭問道:「青青,你知道那位單姑娘住在哪裡嗎?」
苗青青搖頭。「我只聽說單小姐她們住在湘竹小樓,但不知它位於何處。公子不必擔心,兩位小姐的父親和老域主是知交,域主頂多只是對二小姐凶一凶而已,不會動手的,公子您還是先回來坐著吧,域主一會兒就回來了。」
上官紫音只好又走了回來,希望兩家的情誼不會因他而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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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竹小樓,一棟兩層樓高的小屋,全樓皆用湘妃竹搭建,屋樓雖不大但陳列之物甚為講究,是冥域谷內少數招待貴賓的屋舍,因為單氏姊妹之父與龍傲天的義父交情匪淺,所以便將此樓撥與兩姊妹長住。
中午用飯時,單文姮看著仍是一臉忿恚的妹妹,不禁輕歎口氣。「錯的人是你呀,竟然還可以一直氣到現在。」
坐在太師椅上的單文媱,聞言氣呼呼地說:「什麼錯的人是我?全是那臭丫頭的錯,如果不是她推他的話,我的鞭梢也不會掃到他臉頰,帳哪能算到我頭上啊?」
小妹的個性就是太橫了,單文姮看著她說:「我現在很為你擔心。」
單文媱當然知道姊姊的意思,但仍嘴硬地說:「擔心什麼?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如果哭哭啼啼的向龍哥哥告狀,他就不是男人。」
「話不是這樣說,就算上官公子不說,傲天哥也會看到那傷痕的,看見了自然會問,一問就知道是你失手傷了他,」單文姮說。
單文媱不屑地輕哼一聲。「如果他夠聰明就應該想辦法說謊遮掩,因為這全是那臭丫頭的錯,如果龍哥哥……」
她話未完,房門像是被強風吹開般,龍傲天面無表情當門而立,一雙俊眸透著酷寒,像是突然出現的魔魅鬼影般,令人見之心底為之發毛。
剛才還滿心不在乎的單文媱,看見了這模樣的龍傲天,幾乎是本能反應立刻起身想躲到姊姊的身邊。豈料,她一腳才跨出,左頰突挨一記,她驚呼一聲重心不穩摔倒在地,頓感左頰火辣一片,本能地抬手撫頰,美眸驚恐地望向前方。
單文姮只聽見巴掌聲和妹妹的痛呼聲,轉首查看見妹妹摔倒在地左手撫頰,再回頭卻見龍傲天依然站在門外,沒做任何的移動,但俊顏更見煞白。
「我不容許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在內,傷了紫音一根寒毛!我向來不輕易出手打女人,但讓我氣到極點,管你是不是單伯父的掌上明珠,我都不會客氣的。」龍傲天冷冷地說。
單文姮沒想到他會施展出獨步武林的輕功「鬼魅幻影」來修理妹妹,回神後扶起妹妹勸道:「快跟傲天哥道歉,說你不是故意要傷上官公子的。」
單文媱強忍著淚水嘴硬地說:「我為什麼要道歉,又不是我的錯。」
龍傲天俊顏冷得可以刮下一層霜了,與她的蠻橫相比,愛侶真的是個有度量的人。
「如果不是你在他面前要潑辣,會傷到他嗎?紫音為了怕我知道後傷了兩家情誼,想盡辦法要掩蓋事實,而你卻在這裡死不認帳,處處數落他的不是!我原本還想,如果你肯向他賠罪認不是,事情就這麼算了,看來——」
單文姮聽他語氣不對,轉首急聲對小妹說:「快說!快跟傲天哥說你願意去向上官公子道歉賠不是,快說呀!」
姊姊這麼急迫還是第一次呢,單文媱還在猶豫著要不要低頭認錯,龍傲天已逕自接下去說:
「我龍傲天是接待不起單伯父家的兩位千金大小姐,我想我義父雲遊四海一年半載也未必會回來,冬天已近山上孤寂寒冷,兩位大小姐還是即早下山回家,好跟家人團圓過個早年吧。」話落轉身就欲離開。
姊妹被他這話給嚇傻了,他竟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單文姮一生的夢想和追求就在這幾句話中破滅了,嬌顏霎時一片死灰,頹然坐倒在地。
單文媱回神後不假思索追了出去,在門外大喊:「朱伯伯回來後一定會給我們作主的。」
走至樓梯口的龍傲天停步轉身,面露抹奇異的微笑。「作什麼主?要我義父強制命令我和你們姊妹拜堂成親嗎?」
單文媱頓時語塞,俏臉微紅。
龍傲天怎會不知單氏姊妹的心思和義父的打算,笑笑說:「就算是我義父的命令我也會抵死不從,若你們真要蠻幹到底,我就帶著紫音遠走天涯,我有自信憑我一己之力,一樣可以讓紫音豐衣足食過一生。」語畢便大步下樓而去。
萬萬也沒想到龍哥哥竟是那種「為了愛人,可以捨棄江山」的男人,單文媱只是楞楞地看著樓梯門。
這時,裡頭傳來單文姮細弱悲淒的話語:「妹妹,我們明天就回去吧。」
單文媱回神,轉回屋裡要勸姊姊不要放棄要堅持到底,卻見姊姊蒼白的嬌顏滿是淚水,忙抬袖拭去姊姊的眼淚,急聲安慰:「姊姊不用灰心,等朱伯伯回來……」
單文姮閉眼搖頭。「沒用的,朱伯伯也作不了主,如果他老人家可以作主的話,早就有了結果。再說上官公子不論氣質、外貌、心性都是最好的,朱伯伯一定也會喜歡他的,最重要的是傲天哥真正喜歡的人是他,我們……是該要死心了。」
姊姊的話讓單文媱的淚水也決堤了,兩姊妹只能相擁無聲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