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葵麗生氣地在房裡跺著步,怒火中燒地瞪著躺在床上的一件件小禮服。
竟然派人送衣服過來給她!
她越想越火。她穿了這些衣服去,不就代表她又要釣金龜了嗎?
他這隻驢子到底要蠢到什麼時候才能懂她的情意?
眼看時間將至,她卻氣呼呼地站在那兒瞪著,一點都沒有參加晚宴的打算,可把向媽媽急死了。」葵麗,你怎麼還沒有打扮?」向媽媽驚叫了起來。
「我不去。」她火火地說,依然在氣浩倫那只笨驢子。
「不過,說真的,他倒是挺體貼的。你看,連衣服都請人幫你挑好了,送過來了。」向媽媽拿起衣服,一件件地欣賞了起來。
每一件都是那麼的精緻高雅,穿在葵麗的身上一定像公主那樣的漂亮。
「媽,拜託,那不是他的錢,都是公司的錢——」
「喲喲喲,」向媽媽立刻抗議了起來,「是誰成天在我耳邊叨念著丁浩倫有多好又多好?如今為了人家硬要把你推給別人,就生氣起來了,開始挑人的毛病?」
「他是個木頭!」葵麗氣呼呼地跺了下腳。
「這也不能怪人家,誰教你們第一天見面,你的『理想』就把人家嚇壞了?」向媽媽笑了起來。
葵麗懊惱地坐了下來,不得不承認媽媽說得有理。
「還說呢,如果他對你沒有意思,他會對你那麼照顧?」她拿起衣服在女兒身上比著,越比越滿意。
她垮下了俏臉。
「即使這樣,也犯不著把我推給別人。」
「你拒絕了嗎?」
「我——」
向媽媽白了她一眼。
「所以嘍,如果他是在試探你,豈不是被你傷了好幾次心了?」
「他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會傷心的樣子,媽,你該看看他當時的臉,是多麼多麼的惹人生氣。」葵麗叫了起來。
事實上她才是那個經常被他傷了好幾次心的人。
「那他怎麼會對你那麼照顧呢?你感受不出他對你特別慇勤?」媽媽故意問,一臉的不以為然。
女兒和丁浩倫的「交往」,她早就從葵麗興高采烈的談論中,分享到他們每一個快樂的細節。
如果丁浩倫不愛女兒,為什麼會對她特別關照呢?
「我當然感受得出——他的好。」她不得不這樣地承認。
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害得她越陷越深。
「如果我能多想出一些他的缺點的話——」
「就會死心?」
「就能把他甩了。」她口是心非地說。
「而人家都還沒有追求你呢!」媽媽很不給她面子。
「媽!」
「少來,你以為我不懂你?你故意挑他的毛病,找出他的缺點,還不是為了想說服自己——你、不、要、去?」
「媽!」她垮下了肩膀,知道了就別說出來嘛!
「其實你心裡頭很掙扎,你很想去幫他,你怕他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對不對?」還是她瞭解女兒。
「可是他這個混蛋,想的是想利用這個場合把我推給別人,也不想想為了他,我連楊俊生都甩了。」她氣壞地說。
「那就老實告訴他呀,說你不要金龜了。」
「我——」
「告訴他,你只要白馬王子就夠了。」
向葵麗笑了出來。
「金龜換媽來釣,白馬王子你儘管騎去。」
向葵麗大笑地擁緊了母親,好窩心地抱著她直笑個不停。
「告訴媽,你到底愛不愛他?」
「當然愛了,他高尚聰明人又帥,成熟體貼頭腦好,是什麼都會的優秀分子——」她突然一臉愧疚地看著母親,「就是沒錢。」
想起小時候經常信誓旦旦地發著誓,她要讓媽媽過著最幸福快樂的日子——
「錢可以再賺,葵麗。」媽媽慈愛地看著她,「可是好男人卻很難找,你要是再不去的話,你的好男人可能要被釣走了。」
「嗄?」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當場俏臉發白。
「你別忘了,他現在參加的是宴會,搞不好現在正有個高尚聰明、人又漂亮,溫柔體貼、身材好好的美女,正準備要下手——」
「哎呀——」她尖叫了起來,拿起鑰匙就衝了出去。
「葵麗,你的衣服——」
她邊跑邊回頭嚷:「我不要什麼衣服,我要告訴他,我愛他,我再也不要什麼金龜了,我只要永遠和他在一起就心滿意足了!」她笑了起來,笑得好快樂。
俏臉上洋溢的青春笑容,也讓母親高興地笑了起來。
「去吧,葵麗,不論穿什麼你都是最美的。」她由衷地說。
「當然了。」她快樂地應了聲。
等不及電梯,她乾脆直接衝下樓比較快,隨手招來了輛出租車,直奔w市,一路不停地祈禱著丁浩倫千萬別被別的女人追走了。
※※※※※※※※※
「奇怪,怎麼還不來?」丁浩倫食不下嚥地看著腕表。
宴會已經開始了,可是卻還沒見到她的人影,他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早知道就去接她。」
他坐立難安的模樣,讓於堯和周英傑笑了出來。
於堯一聽到他們親愛的小弟丁浩倫來到這裡,說什麼都要幫他接風,結果接風不成,他反而被邀來參加宴會,成了陪客。
而周英傑呢?長青的落成儀式,就由他代替自己的叔叔及好友浩倫參加,由於他們兩位不克前來,所以剪綵儀式就由他代勞。
當然他也不忘來看看好友的弟弟,順便拉著浩倫一塊兒去參加剪綵。
一個服務員朝他們走了過來,低聲向浩倫說了幾句。
「她來了。」他立刻站了起來。跟著走了出去。
「來了為什麼不進來呢?」於堯覺得奇怪。
「害羞吧。」英傑俊魅一笑。
兩人同樣俊美的臉,吸引了不少女士的眼光,紛紛地談論起這兩個英俊的男士是誰?
「葵麗!」他叫了起來,一看她的衣服差點暈倒,「你怎麼沒換衣服?」竟然一身輕便的牛仔裝就跑來了。
「我——」她正要解釋。
「來不及了。」他立刻二話不說地扯下領帶,隨手耙了耙整齊黑亮的頭髮,故意讓它看起來有點凌亂。
「我——」她想解釋。
「塞車嗎?」他又解開了西裝的扣子,故意打開了領口,讓自己看起來和她一樣的輕鬆自在。
真傷腦筋,大家都衣香鬢影、盛裝出場,獨獨她——他不配合怎麼行呢?他怎麼可以讓別人看她笑話?
「我——」
「進來了。」他根本就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拉著她就走。
「可是——」她敵不過他的力氣。
就這樣被他輕輕鬆鬆地拖人會場。
原本安排好的計劃,全因她的變卦而變了調。
本來在船上享用的歐式自助餐,是該在燈光及音樂的助興下,船緩緩地啟程,快樂地揚向外海,來一場道地的海上晚宴。
結果因為她遲到了,只好作罷。
「你聽我說——」
「別懊惱,遲到了就遲到了,還有人沒有到。」他安慰她。
其實大家早到了,就只等她一個。
「我——」她正要說。
他立刻轉身端來了一大盤的餐點,塞給她。
「趕快吃,節目快開始了。」
「你聽我說嘛!」她跳腳。
他忙去了,因為大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各位,我們的海上晚宴就要開始了。」他彈了個指個響指,樂隊立刻奏起了音樂。
船在大家的歡呼之下,終於駛離了港口。
大家蜂擁地上了甲板,看著海天連成一線的美麗星空,紛紛鼓起掌來。
「好美。」
讚歎的聲音此起彼落,令人忘記了塵世的憂煩。
「如何?還喜歡嗎?」他頷首向客人一一問好。
「好極了。」不少人笑得紅光滿面。
葵麗簡直食不下嚥。
大家都一身的高貴隆重,只有她——她懊惱地低首看著自己的牛仔褲和小可愛,幸好她還記得加了一件牛仔外套,好歹也是一套。
「吃飽了?」他隨手接過她的餐盤,擱好,「幫我招呼客人。」
「招呼客人?」她傻眼了,被他拖著走。
他沒看到大家驚愕的眼神嗎?這裡面就只有她穿得最隨便,看起來和眾人格格不入。
「各位,這是我事業的夥伴,也是這場晚宴的另一個主人,今晚就由她和我一起來招呼各位。」說完他揚起了笑容。
假裝沒看到每一個賓客一臉吃驚的模樣——紛紛低首看向自己的一身盛裝打扮,懷疑自己是不是穿錯了衣服?怎麼看起來和主人格格不入呢?
「咱們也扯下領帶吧?」於堯看了英傑一眼,突然笑了起來。
「嗯。」英傑也笑了好一陣。
兩人邊笑邊好玩地扯下領帶,也故意弄亂了頭髮。
「看來為了她,浩倫什麼都願意犧牲。」
「嗯,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魂不守舍的模樣。」直到服務員通報人來了,浩倫才展露出笑容。
葵麗吃驚地望著他——為了那一句「事業的夥伴」而震驚不已。
她只是他事業的夥伴?
所以他才會對她處處照顧?
所以他才一直不肯追求她?
她震驚當場!
呆了。
「葵麗,你也是這場晚宴的主人,你怎麼都不說話?」他笑著迎向她,牽起她的手。
這場晚宴關係著巨鯨未來能不能在東南亞奠定基礎,這些富商想借巨鯨將觸角延伸到這裡,當然巨鯨也希望能借由他們打人這片市場。
如果成功的話,巨鯨在他的手中變得更加的茁壯,這一條賺錢的路線,會為巨鯨帶來了大筆的營收,這樣他也可以放心地專心輔佐俊生了。
她輕喘了聲,沒想到自己只是他的事業夥伴,她痛苦地閉上眼睛。
「葵麗,大家都在看你了。」他湊近她低語了起來。
她傷心地張開眼睛,突然揚起了笑容。
「你希望我怎樣招呼你的客人?夥伴。」她暗咬著牙。
要發作、要發火,可以待會兒再說,她知道他這個呆瓜滿腦子裡頭只有錢。
他不疑有它,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句「夥伴」,已經把她憋得一肚子的火。
「用你的方式。」他教導她,「挑出最重要的客人給他們驚喜,給他們賓至如歸的感受,這樣契約就到手了一半。」他肯定地說。
果然這傢伙此刻滿腦子裡只有錢,所以才會不經大腦地說出這麼傷人心的話。
「我不是你的事業夥伴,丁浩倫,我只是你的助手。」終於,她無法忍耐地說了出來。
「你已經從我的助手,升格到了永遠的事業夥伴。」他暗示地說,朝她眨了下眼睛。
當他的老婆不啻是永遠的事業夥伴?
未來的每一場宴會,他都需要她這個女主人陪伴出席。
「我——」這句話有著鼓舞。
一下子驚喜全湧了上來。
不,不對,她要當他的老婆,她才不要當他什麼事業的夥伴,她正要據理力爭,卻被他推了出去。
一下子大家鼓起掌來,以為她要開始主持了。
她吃了一驚地僵在那兒。
大家一起看著她。
丁浩倫也看著她——用眼神鼓舞她。
於堯挑高了眉。
英傑則好笑地低下臉去,偷笑個不停。
她鼓起勇氣轉著眼珠,看了看四周比她的臉還要僵硬的來賓,突然笑了起來。
她發現站在浩倫身旁的兩位英俊男士,早已迫不及待地扯下領帶——卻不知道那是為了她,才只好做如此犧牲,還以為他們嫌氣氛太沉悶呢!
「我們來撞球如伺?」她轉了下眼珠說。
「撞球?」女士們大驚失色。
穿這樣怎麼撞球?
穿這樣才能撞球。
撞球的優美儀態,能把她們這一身高貴襯托得更加迷人,也不會讓她們尷尬。
「好啊,」福榮的老闆高聲叫好,「我在大學時可是撞球冠軍呢!」剛好可以讓他好好地露一手給大家瞧瞧。
所有的客戶中就屬福榮最重要,經營的規模最大,他這一應和,也令其他的小客戶跟著拍手叫好。
「有誰要跟我挑戰的?」
「我。」於堯立刻捲起了袖子,撞球是他的最愛,「我還曾經是國手呢!」
「噢——」
他的話一說完,立刻爆起了一片驚呼,大學冠軍對上國手,這場比賽會多麼的激烈?
大家不由分說地立刻蔟擁著兩人到撞球室去,一場轟動的比賽於是展開。
丁浩倫笑了起來,看著英傑被幾個女人包圍著,難以脫身,他愛莫能助地兩手一攤,要他自求多福。
「還有呢?」他走近她,看著那一些對撞球沒有興趣的客戶,正意興闌珊地不知該看哪裡。
葵麗也傷著腦筋。
「怎麼辦?來亨也很重要,可是那個老闆除了酒之外,對其他都沒有興趣。」她無力地說。
「這好辦。」他立刻彈了個響指。
服務員立刻會意地走了過來,他低首交代了幾句,不一會兒一盤盤盛滿了美酒的酒杯,端了上來,輕輕地放在吧檯上。
「咱們來品酒如何?」他笑著走了過去。
「酒?」
一聽到酒,所有的男人都睜大了眼睛。
「來猜年份,看看你手裡拿的酒,是哪個年份產的?哪一個品牌的葡萄酒?如何?」
這是一個很高級的遊戲,象徵著身份、地位及具有品味的人才能玩得起的遊戲,當然這是專為來亨的老闆而設計的。
果然,來亨的老闆立刻紅光滿面地大笑地說:「我接受挑戰。」
什麼樣的酒他沒嘗過?他保證這群小子不是他的對手。
丁浩倫立刻揚起了笑容,朝船艙一伸手,要他老人家先請。
「我可不是蓋的,沒有20年份以上的威土忌,我是不喝的。」
「喔!」來亨的老闆怪笑了起來,「沒有50年份以上的葡萄酒,我也是不喝的。」
「是嗎?」
於是在大家的拍手叫好助興之下,玩起來了品酒大賽。
不少人猜錯——贏來了一片笑聲。
不少人猜對——惹來了一片驚天動地的鼓掌叫好聲浪。
每一個人高興地笑開了臉,不時地大笑。
氣氛愉悅而又溫馨,這一場美麗的海上之行,就這樣深深地刻畫人每一個人的心底,成了最美麗的回憶。
船緩緩地駛進了港口,靠了岸。
可是船裡面的人卻還意猶未盡。
不時地從船板上傳來的歡呼,讓經過的人都奇異地仰首,看著這個巨無霸。
丁浩倫不知道什麼時候脫身的,悄悄地走到了葵麗的身邊,見她一臉的心事。
「在想什麼?」他脫下了西裝替她披上。
她看著他,正要說——
大概是少了主人了,一些人也開始上了甲板,紛紛想藉著海風吹掉一些酒氣。
「小子,真有你的,明天早上我等你的契約。」
來亨的老闆笑容滿面地朝他走了過來,伸手和他一握。
「謝謝。」他高興地謝道。
「你們兩個還真是登對。」來亨的老闆作弄地朝他擠擠眼,惹來了丁浩倫一片笑聲。
而另一場捉對廝殺的人,也紛紛上來了。
「我輸了!」福榮的老闆舉手投降,「就差那麼一桿,你說氣不氣人。」他臉上可真是懊惱。
眾人笑了起來。
「我這一桿可是贏得非常的辛苦,玩得我的手都起泡了。」於堯展示著他兩手的戰果。
大家一陣大笑。
※※※※※※※※※
曲終人散,賓客們高興地揮手跟他們說再見。
毫無疑問的,這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宴會,它成功地擄獲了每一個人的心,也成功地抓住了每一項合約。
其中最大的一家是福榮,還指名簽約的主辦律師非於堯不可呢!
於堯這一回可真是幫了大忙。
而無辜的周英傑,則成功地纏住了那些大喊無聊的女伴,徹底地犧牲了色相,給了浩倫不小的幫助。
「對了,我介紹給你們認識,這位是於堯大律師,這位是周英傑周大醫生。」他頑皮地朝葵麗眨了下眼睛,「不錯吧?」
「什麼不錯?」她瞪著眼。
「人啊,身份啊,」他煞有介事地說,「道地的金龜就是他們兩個。」
於堯和周英傑奇怪地對看了一眼,突然明白浩倫在玩什麼把戲。
葵麗驚喘了聲。
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混蛋竟然真的替她找來了兩隻金龜,而且想將他們塞給她。
「你等一下。」她迷人地一笑說。轉身立刻走下了船艙,肚子裡的一團火旺得無處可發洩。
有了,她就用這一瓶酒,讓他好好地清醒清醒。
她拿了酒上來,朝他又是迷人地一笑。
毫無驚疑的,那拿起了酒,筆直地往他頭上澆了下去——
惹來了一陣驚呼。
於堯傻眼了。
周英傑也傻眼了。
兩人的眼口一同張得老大。
同時也驚懼得立刻退後三大步,怕一同遭殃。
這就是——他們兩個面面相覷——浩倫說的——她會五種語言,脾氣卻比辣椒還嗆的——向葵麗?
浩倫驚叫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他吐出了一大口酒,咳咳地連咳了好幾聲。
「你大概喝得還不夠,我幫你灌得更清醒一點。」她火大地摔下酒瓶,轉身就走。
「葵麗!」他叫了起來,趕緊追了上去。
「我恨你!」她回頭吼。
「是你自己說要嫁給金龜的。」他也吼。
他只不過是開個玩笑,瞧她氣成這樣。
「我不要嫁給金龜了,我要嫁給白馬王子。」她氣得跳腳。
「噗!」
於堯和周英傑兩人同時笑了出來,趕緊摀住口。
幸好沒給那個火爆的葵麗聽見。
兩個人越追越遠,終於聽不到叫聲了。
於堯心驚地拍了拍胸口。
「你看見了沒有?」
周英傑一臉的笑,直點著腦袋。
「幸好我們沒有答腔。」他眨著眼說。
周英傑大笑了出來。
隨即於堯也大笑了出來。
其實浩倫是想要把他們介紹給葵麗認識,順便開點小玩笑逗弄她,哪知道她信以為真地當場發標,可真把他們兩個嚇壞了。
「幸好浩倫現在說得正是時候。」
「怎麼說?」於堯好不容易才直起腰來。
「如果浩倫再早一步提出來,船還沒有靠岸,你想以她火爆的個性,她會不會當場跳下海,游回來?」
「會。」
突然於堯大笑了起來,直拍著好友的肩膀。
兩個人笑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