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婚後相處,日久生情,波折重重 >> 二娘煮飯婆作者:風光 | 收藏本站
二娘煮飯婆 第4章(1) 作者:風光
    私事底定了,穆弘儒便全心全意地投入公事中。

    近來城裡發生幾件採花賊姦殺良家婦女的案子,縣令辦不了,求助於穆弘儒,他便調令了軍隊協助,務求盡快破案。

    然而案子辦了一個多月,卻無任何起色,不過或許歸功於他這陣子加強了城裡軍隊的巡邏,採花賊竟銷聲匿跡了好一陣子。

    並且就這一個多月的時間,穆弘儒徹徹底底地感受到了成親的好處。

    以往在公忙之時,他總會不期然地收到府裡來的消息,通常是兒子又闖了什麼禍,或又跑得不見人影。然而在忻桐過門後,他著實清淨了不少,再也沒有家務事來擾他工作。

    何況,他每日要丞兒交的作業,也都整整齊齊地擺在他書房桌上,即使他還沒有空去翻閱,不過看那份量,丞兒確實有乖乖做完,字跡也不像隨便交差的。

    這真是奇特了,她嬌嬌弱弱一個女子,究竟是怎麼制住丞兒的?怎麼想都想不透,穆弘儒索性不再想了。

    這一日他由衙門回到家,迴廊才走到一半,便聽到兒子朗朗的讀書聲,差點讓他一頭撞上柱子。

    這小子真的轉性了?這時間,通常上課時他都會昏昏欲睡,何曾聽他這麼有朝氣?

    順手叫來一名小廝,穆弘儒納悶地問:「穆丞這幾日都這麼乖的上課嗎?」

    「是啊,大人,小少爺變好多啊。尤其是夫人來了後,都和小少爺一起上課,這小少爺讀書就來勁了,每天都看他讀得很開心呢。」小廝難得被主人垂詢,當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忻桐和丞兒一起上課?這倒引起穆弘儒的興趣了。

    打發走小廝後,他放棄了回書房繼續工作的打算,拐個彎來到兒子的書房外,由窗口觀察著裡頭上課的情形。

    視線才望進去,他的眉梢便揚了起來,半是興味,半是好奇。

    只見夫子認真地講解著,丞兒則皺著眉,似乎很努力地想把夫子的話聽懂。

    至於忻桐,也擺了個和丞兒一樣的桌椅,像同窗一般坐在他旁邊,夫子唸書時她也跟著念,夫子提問時,她也歪著頭思索。

    這是什麼畫面?要不是老成持重慣了,他想自己定會大笑出聲。

    「……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夫子吟誦了一段《大學》,等兩個學生都跟著吟詠後,便認真地解說起來。「人人都應該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不只要身體力行,心神也要一同知其所止。這一段,說明了不同身份的人,便有不同追求的人格境界,以求止於盡善盡美。」

    「夫子,我不太懂,可以讓丞兒替我舉個例嗎?」忻桐很苦惱的提問了,奇怪的是她沒有請夫子直接回答,反而是要穆丞解釋。

    桌前的夫子沒有威嚴被侵犯的感覺,含笑拂鬚地看著這一幕。「好。穆丞,舉個例替夫人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穆丞沒覺得這種情形有哪裡奇怪,笑著道:「我明白、我明白,這就是說什麼人就做什麼事嘛。皇帝就要有仁德,人臣要恭敬等等,就像爹那樣,身為一個巡撫就要愛民如子,敬君勤政。」

    「但夫君不只是為人臣,也是為人父啊!」忻桐彷彿被這種角色衝突給混淆了般。「那怎麼辦?」

    「怎麼辦?」穆丞小臉也皺得像顆苦瓜,思索了一下,才雙目一亮。「那就在朝時為人臣,在家時為人父。」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所以丞兒你是為人子,就該孝順長上。」她附和道。

    「那這麼說起來,夫君公忙之餘還不忘督促丞兒的課業、關心丞兒的教養,應該算是個好父親嘍?另外,夫君為官德名遠播,也算得上是個好臣子吧?」

    「是啊……」這麼一說,穆丞倒是無可否認。

    「所以嘛,丞兒你只是為人子,做到孝順就好,但夫君是既為人臣又為人父,要煩心的事比丞兒多得多了。夫君兩件那麼困難的事都做得好,丞兒你只有一件事,應該不會做不好吧?」

    「當然不會,我會孝順父母的。」他拍著胸脯保證。

    「哇!真棒!經丞兒這麼一解說,我終於懂這段文章的意思了。」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忻桐也嘻嘻笑著。

    「這《大學》也不難嘛。」穆丞此話一出,連夫子都笑了起來。

    「呵呵,你們都說得不錯,丞兒果然進步很多。」夫子與忻桐交換了個眼色,才闔上書本。「今天課就上到這裡,明日的預習……」

    「夫子,您就算不說,我也會看的。」穆丞看了下忻桐,「我小娘書本都讀不通,還要問我呢,我當然得先看看才能教她呀。」

    夫子欣慰地點點頭,屋子裡一片和樂融融。

    穆弘儒站在窗邊,也看得直點頭。看來忻桐和丞兒一起上課,起了相當的激勵作用,讓丞兒也越來越認真讀書了。

    只不過聽忻桐的言語,雖說只是個賣包子的貧家女,卻不像沒讀過書的樣子,為什麼還要和丞兒同席而坐?

    如果她只是有心學習也就罷,如果是為了丞兒……穆弘儒心頭一暖。他不得不承認,這姑娘的聰慧真是太令人驚喜了。

    當晚,當穆弘儒回房休息時,忻桐已沐浴完畢,正坐在銅鏡前梳著頭。

    他這才仔仔細細地看了自己的新婚妻子一回,很奇妙的,只是換了個身份,她身上少女的稚氣似乎在一夜之間完全褪去,如今渾身充滿了女子的風韻,一舉手、一投足都有著莫名的吸引力,令他男性的本能有些蠢動。

    他畢竟也只是個正常的男人,更何況面前的女人還是他妻子,他會有欲求是十分自然的事。

    不過他仍沉著地揮去所有遐想,直到心情沉澱下來,才開始更衣準備就寢。

    忻桐見他動手了,急忙迎過來,替他解著襦衣的衣扣。

    「我今天回府,見到你和丞兒一起上課?」他狀似不經意地問,大張雙手讓她服侍著。

    「是啊,小時候還有機會讀些書,後來家裡發生了點事……就不能繼續念了。如今有機會跟丞兒一起讀書,甚至有夫子教,當然要趁機學一點。」她以一貫的微笑回應。

    「你的動機只有如此嗎?」穆弘儒低頭深深望著她,「我見過丞兒以往學習的態度,十分被動,但你和他一起讀的時候,彷彿不是這樣?」

    忻桐手裡的動作一頓。「夫君想知道問題在哪裡嗎?」她朝他調皮地一眨眼。

    「丞兒因為過去定不下心讀書,其實骨子裡是有些瞧不起夫子的,如今有了我這個同窗,逢不懂的便問他,他這麼驕傲的人當然不想被我問倒,只好努力苦讀嘍!」

    所以還真是對症下藥了。穆弘儒忍不住低低笑了出來,搖頭道:「丞兒都被你摸透了,難怪怎麼都要死纏著你。」

    他當初娶她,並不期待她會做得這麼好,然而她這個後娘,卻是當得連他這親生爹爹都自歎不如了。

    「夫君當初會娶我,不就是因為丞兒嗎?丞兒那麼聰明,若荒廢了讀書,多麼可惜!而我,自然也不能讓夫君失望。」說到自己成婚的原因,忻桐眼神不由自主地一黯,但隨即被她用微笑隱去。

    「不,不完全如此。」穆弘儒十分坦然的表示,「我不會因為丞兒的要求就娶一個女人,即便我打賭輸了,當初還是有千百個理由可以不認帳。忻桐,你有你的優點,千萬別妄自菲薄。」

    是嗎?那為什麼夫君不能愛上她呢?忻桐頗為沮喪地想。「所以,夫君是認真想和忻桐做夫妻的?」

    「當然。我可是用八人大轎迎你過門,賴也賴不掉啊。」聽出了她語氣裡藏不住的低落,他哈哈一笑,刻意想讓氣氛輕鬆一點。

    果然,她被他逗得又恢復了笑容,不依地回道:「難道做夫妻就是像我們這樣子嗎?」

    「否則你認為做夫妻該是什麼樣子?」一個月餘之前還是黃花閨女的人,對夫妻之道能有什麼高見?他好奇起來。

    「老實說,夫君,因為嫁人後要做什麼我都不懂,前些日子我便去向婢女借了一本風月書……」她的小臉一紅,壓低了聲音,「裡頭描寫的夫妻情愛,很親熱的呀,哪像我們這般疏遠?」

    「你去看那種書?」他差點忍不住笑出來。「裡頭都是怎麼形容的?」

    「就是……」臉色更加緋紅,令她幾乎嬌羞地想遮住臉,卻還是支支吾吾地回答,「那裡頭說,做妻子的,要像勾引情郎般地勾引自己的丈夫;而做丈夫的,對妻子做的動作也是親熱挑情,彼此間的稱呼,更是些肉麻兮兮的心肝兒、冤家什麼的……」

    他頗感有趣地望著她,「你覺得,你有辦法像勾引情郎般地勾引我嗎?」

    「那該怎麼做?」一點經驗都沒有的她居然反問起他來,好像還真的有那麼點興致。

    「我想,書上描寫的不外乎要你態度風騷、眉目含春、輕解羅衫,任我為所欲為什麼的……」他隨便講了幾個風花雪月的詞,瞧她聽得入神,彷彿在認真學習,自己都覺得離譜到了極點。

    他記得自己和亡妻之間雖是相處融洽,但也處處守禮,如今居然來了個不按牌理出牌的續絃妻,像個孩子討糖吃般地跟他抱怨夫妻之間關係疏遠,他只覺得很新鮮、很想笑。

    忻桐十分在意他說的話,反覆咀嚼他話裡意思。

    一想到自己要變得風騷妖嬈,然後……呃,輕解羅衫,任他為所欲為……

    她一顆頭搖得像波浪鼓,臉蛋兒比院裡的紅花還要紅,要她做這麼羞恥的事,她寧可投江還比較快。

    穆弘儒忍住笑意再問:「如果是我呢?你認為我適合成天與你掐這兒、摸那兒,然後開口閉口就是小心肝兒、小冤家?」

    身為人民的父母官,他性子算是正經八百,給人的印象也一向是剛正不阿。如果關上房門來就成了個成天心肝、冤家叫不停的急色鬼……一想到這畫面,忻恫不由得一陣不舒服,隨即喪氣道:「還是算了吧。」

    「所以說,平淡夫妻也有平淡夫妻的情趣,我們不適合風月書上那一套。」穆弘儒勾起唇角。「該就寢了,別再胡思亂想。」

    「這可不是胡思亂想,夫君既然娶了我,我當然要盡量想辦法讓夫君喜歡我,我們才會像真正的夫妻。夫君你想想,若是你每日公忙回府後,眼裡看到的都是喜歡的人,生活必定也會快樂一些。」

    她伸手想觸摸他眉間因長久思慮而產生的深刻痕跡,但還沒碰到,他便本能地微微閃過,她只好又失落的將手收了回來,硬擠出一個笑容。

    「至少,若能將你這兒的痕跡抹平,我也算是不枉走了這一遭。」

    穆弘儒一聽,突然心有所感,整顆心都軟了。和她相處以來,他清楚體會到她的善良、聰慧和樂觀,更是事事都為他著想,也真心疼愛丞兒。但反觀他呢?只要是覺得稍稍動心了,就防備地否定,把自己的情感埋得更深,以至於連單純如她都能感受到兩人間的平淡。

    他究竟為什麼要排斥如此美好的她?難道只因為內心對前妻琴音仍有歉疚?可琴音的驟逝並不是她造成的,憑什麼要她去承受他的冷淡?他已經負了一個女人,難道還要負第二個嗎?

    瞧忻桐想破了頭也要增進兩人關係的認真模樣,他頓時覺得自己的堅持很沒意義。她都這麼勇敢地想爭取他的感情了,他為何還要懦弱?

    他抗拒著內心向忻桐靠近,對於琴音並不能彌補什麼,反而更可能加速了家中感情的崩壞,因為琴音死前最掛念的就是兒子,丞兒開心她就開心,要是能給丞兒一個美滿歡樂的家,他相信琴音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何況,忻桐還是丞兒自己找的呢。

    想通了這點,他的表情展現出難得的溫柔,才想說些什麼,思緒立刻被她突出的驚人之語給打斷。

    「哎呀,我知道了!」她有些羞澀地對他一笑,「夫君,一定是我看錯書了,下回我再去借另一本,總會讓我找到改善咱們夫妻之道的好書。」

    想到她前一本風月書內容著實詭異,穆弘儒不禁打了個寒顫。要是放任她亂找,萬一下本書她借了什麼《水滸傳》或《三國誌》之類的,他們夫妻間豈不大亂?

    「不不不,夫妻之道,我會教你的。」他按下她替他更衣的手,自個兒胡亂脫掉外衣後,便拉著她一起在床上躺平,還替她蓋上了棉被。「總之,不許你去亂看書,知道嗎?」

    看到她無言的點頭,他立刻閉上了眼睛,算是停止這個話題。

    就這樣?忻桐睜大了眼,一點睡意也無。她總覺得和他之間平淡的夫妻之情,明明像少了什麼啊?為什麼不能說呢……

    突然間,一隻大手伸了過來,輕摟在她的腰上,讓她整個人緊繃起來。可隨即她便感覺背後溫暖的身軀並沒有再動作,彷彿就只是想這麼單純的擁抱她。

    一種滿足的感受在心底升起,她閉上了眼,享受著這份溫馨,對於他口中所謂「平淡」的情感,此刻忽地有了另一種領悟,為此愉悅微笑地睡去。

    聽到她平緩的呼吸,穆弘儒睜開眼睛,望著她唇畔的一抹笑意,像是睡在他懷中安心無比,他也不由得跟著溫柔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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