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會珍惜機會,
製造一個不一樣的命運!
只是事與願違,
過往有如噩夢般與她長相左右……
他們在曼谷度過甜蜜的七天,白天遊覽著名的名勝古跡,故意去人聲嘈雜的市場遊歷,偽裝成一般遊客和小販們嘶聲喊價,但買到的東西卻又毫不心疼的送給路上乞討的小孩們。
水上市場是他們的最愛,在舟上、或岸上和那些滑著船的商人們議定水果百貨的價格,另外他們也愛在晚外時到有表演節目的會館去,看穿著一身錦裝的藝人們緩慢卻有力的跳著泰國的民族舞蹈,音樂有種生命的旋律,神秘的蠱惑沈思源和於月瑩的眼睛,讓他倆一瞬也不瞬的觀賞聆聽。
只有那時,於月瑩的心情才會感到平靜,交握的手傳來他的體溫,隨著低沉柔媚的音樂,有節奏的流動,撫平了她心裡的不安。
晚上,是熱情纏綿的時間,她已經沒有所謂的矜持,只是熱烈的配合沈思源的提議,嘗試各種姿勢及方法,去體會魚水之歡的極致。
不再提及過去,不再提起愛與信任,也不再提起該回到塵世應付現實,他們是對逃避的情侶,眼裡只有對方,只想抓住時間與之共歡。
於月瑩私心希望他倆能這樣長長久久,但沈思源卻步了,他很理智的明白,蜜月期該結束了。
就在第七天早上,於月瑩睜開眼睛,摸著身畔餘溫未退的位子,抬首找尋丈夫的蹤影,卻看到他裝束整齊的坐在椅子上靜靜凝望著她,她的心裡湧起不祥的預感,知道好日子已經結束。
「我們該回家了。」沈思源輕語,目光著眷戀的滑過她赤裸的身體曲線。
於月瑩不想,故意擺出誘惑的姿態,「何必這麼急呢?我們多的是時間,回床上來嘛!」
沈思源克制住翻騰的慾望,靜靜的搖頭,「夠久了,我不能再繼續放任我的事業不管。」
這就是男人,事業永遠比妻子重要!
她難過得想哭,卻只能硬生生的忍住,這七天是個美麗的回憶,夠她一生品嚐了,她不該多奢求,反正她終究只是個不夠格的妻子,她認命了,翻身下床,任潔白床單咻的滑下,露出一身雪白苗條的胴體。
沈思源驀然驚喘,低咒一聲,「該死!」然後,快速站起身子將她壓倒。
「思源,你不是說……」雖然面露訝異,其實心裡是很高興的。
沈思源剝著自己的衣物,「晚一、兩個小時,我還可以應付。」
如來時般,他們是坐快艇回去的,艷陽高照,河風暖暖的吹拂,水面一片片綠波蕩漾,讓人看得很清爽。於月瑩靠在沈思源的肩上,很滿足的看著這一切自然風光,如果能一直持續這就好了。
「那是什麼?」沈思源指著河岸上一堆人聚集處,問著駕船的下屬。
於月瑩望過去,沒什麼興趣。
「不知道,要不要過去看看?」駕船的下屬詢問。
「就快到家了,不要多事好不好?」她直覺的請求,下意識的認為那個地方不好。
「我要知道發生在我土地上的任何事。」沈思源說得肯定,「把船開過去,我要弄個清楚。」
「是的,老爺。」
但於月瑩心裡好慌呀!她不想沈思源過去那個不吉祥的地方,「不!思源,不要。」她哀求道。
可這卻引起沈思源的注意,「為什麼?你在怕什麼?」
是呀!她在怕什麼?她應該也沒什麼好怕的,不是嗎?但在她心裡頭瀰漫著的那份恐懼又是怎麼回事?
幾句話語間,船已經近了河岸,河岸上的人注意到他們,便自動分開,露出令他們聚集且議論紛紛的原因,——是一具屍首,浮腫得難以辨認,而且全身都是蛆在活動。
嘔心!於月瑩馬上轉身朝船的另一邊走去,她彎腰把腹中的穢物吐進河裡。
沈思源較為鎮定,朗聲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今天早上。」
「一定是被樹枝或水草纏住,才會這個樣子。」
「認得是誰嗎?」沈思源又問。
「看那衣服,好像是馴象師莫答,他已經失蹤很久了,或許是失足落水吧!」
「我知道了,去報警吧!」
不!千萬不能報警。
於月瑩恐懼的抬頭,想抓住沈思源的手臂,告訴他千萬不可,但直起腰來,才發現自己全身在顫抖,雙腳疲軟無力,根本一步也走不了,「思…….思源?」
她微弱的叫,他終於注意到的回頭。
「什麼事?」
於月瑩搖頭,愈搖頭愈慌,卻克制不了自己不去搖頭,「不……不行!不能報……報……」就這樣癱軟的往地上滑去。
「月瑩?」沈思源一驚,奔過來及時扶住她,看她本來紅撲撲的雙頰委時變得蒼白且毫無血色,他不懂,沒道理啊!太陽正熱,她怎會如此蒼白?而且他總覺得她的反應像還恐懼什麼!
一道閃電劃過腦際,他驚懼的轉頭看向岸上的屍首,警覺的問:「莫答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噩夢,在昏暗的樹林裡,她舉槍射向那男子,然後顫抖的看著他鮮血淋漓,看著他詛咒的伸出手指向她,然後陰狠的說:「你……你好狠心!臭婊子……你……你會得到報應的,你會死無葬身之地,沒有人會為你的死傷心,為你的死難過……」含著淚她突然驚醒,模糊中她發覺自己回到了沈思源的房間,原木的味道安逸的飄著,但自己的心卻是動盪的。她再也平和不了了。
她想起來了,是她……舉槍殺了那個男人,將他棄屍在湄南河裡!她仍不敢相信,自己會那麼殘酷無情!她舉起手,看著纖長雪白的手指,彷彿看到一滴滴鮮艷的紅血在其上淌流著,景像是那麼的怵目驚心,那男子的臉龐猙獰的浮在血面上,滿懷惡意的向她詛咒:「臭婊子……你……你會得到報應的!」
她……是個殺人兇手!
她忍不住掩面低泣,恨自己的殘忍、恨自己的無情、恨自己還活著,殺人就該償命,她該一命還抵一命。
天哪!她為了什麼要殺那個陌生的男子?她不明白,難道這十年來她變得心狠手辣,變得淫蕩,變得集罪惡於一身,變得罪不可恕嗎?
「你醒了?」不知何時,沈思源已站在房門口,悠閒的靠在門板上,像個法官般觀察她懺悔的模樣。
「我……我……」她泣不成聲,她殺了人,再怎麼說也沒有可以被饒恕的理由,「那……那個男人是…….」「是你殺的?」沈思源輕語,將門悄悄合上,落了鎖。
於月瑩睜大眼,「你……你……知道了?」
「不,我猜到的。」沈思源向她靠近,口氣冷酷而疏遠,「告訴我,你為了什麼理由殺他?」
她也想知道呀!可是她就是想不起來,頭痛得厲害,她想記起一些事,但……不過人既然是她殺的,理由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人命關天哪!她已有要償罪的準備,「我要去自首。」她決定,無論被法律判了什麼罪刑,她都無怨無悔。
「自首?」沈思源哈哈大笑,「我的老婆怎麼可以是殺人的罪犯呢?被人知道,我的面子要擺在哪裡?」他突然臉色一凜,「我警告你,不許你洩漏半句,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就乖乖待在家裡不要露面,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你殺了人。」
沈思源的那副冷酷面容讓她寒透了心,就好像他從沒眷戀過她,從沒經過那七天恩愛纏綿的時光,他翻臉得好快,冷冽得無情,就像她初見他時一般。
「不!我不能這樣做。」既然他無情,那這華麗的家就更沒有什麼好值得她懷念的,灰暗的牢房才是她該住的地方,她會在那個地方努力忘記眼前這個叫做沈思源的男人,忘記噬心的痛苦,專心一意的為她殺死的祈禱贖罪,那才是她該做的。
她這一生就這麼過吧!反正她已無家可歸。
從小到大,成長的家是別人的,疼愛她的父母也是別人的,最後的安全港口也毀了,她本來還以為可以在深愛的沈思源身上找到另一個港灣,豈料他這個港灣時風時雨,像在阻止她的棲息。
「我要自首。」她再次肯定,心意已決,屹立不遙「為什麼?為了心安嗎?」他譏嘲的揚高嘴角,「那倒是個不錯的方法,不過你心安,我可就難過了,我的事業王國很可能因為你這個殺人兇手的老婆而全毀了,我在泰國的社交圈再也無法立足,每個人都會在我的背後指指點點,說我識人不清,娶了個殘酷的女人,說不定我還會被認為是同樣殘酷的人,你想想看,以後誰還敢跟我打交道?」他就是忍不住想把話說得誇張,說得嚴重,讓她害怕,他也分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態,只知道他很憤怒。
還以為那個馴象師莫答的消失是因為拿了恐嚇他的錢後,心滿意足的離去,沒想到他卻死在妻子的手中,為什麼她要殺莫答?難道她也受了恐嚇?如果是,為何她不說,不找他商量?哼!他這個丈夫可真是虛有其名呀!
他能不氣嗎?
雖然他對莫答的死沒有愧疚感,反正他的確該死,莫答抓著他過去曾在台灣混過的往事,及於月瑩曾經為妓的事實恐嚇他,要求取財,若不是顧念殺人要坐牢,他也想宰了莫答,而不是只痛揍一頓,打斷他幾根肋骨就算了這麼便宜他。
那雜碎簡直死得好、死得妙!
而以他之力,要把這件事壓下來並非難事,尤其莫答的屍體已經浮腫腐爛得噁心發臭,沒有人願意靠近,只要告訴警方他的確是失足落水的,以他在泰國的身份地位,警方會很樂意的附和稱是,只要不解剖,這件事就會這麼簡單的解決。
但於月瑩,他可就不能這麼輕易的放過,雖然她喪失了記憶,忘了許多前塵往事,但她的本性難移,若將來又出了一個恐嚇的人,難保她不會再度拿槍去轟人?所以他要讓她牢記——丈夫是做什麼用的?是用來依靠、分享擔憂、一起商量如何解決重大事件的對象。
「你想害我嗎?」他逼近臉龐,看著她淚痕滿面。
於月瑩搖頭,」不!我怎麼會害你呢?」可是不去自首,她的良心不安,她該怎麼解釋呢?
「很好。」沈思源滿意的點頭,「你好好想想,如果再遇到同樣的情況該怎麼做?」他站直身子,看向她驚疑的眼眸。
怎麼做?於月瑩腦子裡混亂一片,回憶夢中的景象,若再一次面對,她會……不會開槍,「我會跑。」
沈思源的臉色不怎麼愉悅,答案該是告訴他並與他商量的,「跑到哪裡去?」
於月瑩認真的思索,哪裡才是安全的地方?「警察局。」
沈思源撇過頭,「是嗎?」他自嘲的低語,為什麼不是找他商量?「算了,你再好好想想吧!別擔心那件事,我這個做丈夫的並不是那麼無情。」他口氣不善的說完,轉身向門口去。
於月瑩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沒有出發呼喚,喚了又有何用?就算他停下、回頭,也驅不了她滿身的罪惡,改變不了他不愛他的事實,她還是早認命死心吧!
砰!門在她眼前關上,好像就這麼把兩人拆散,切斷他與她之間此生的牽扯,從此以後,門裡門外是不同的世界,不該有交集。
因為,他是高尚無罪的身軀,怎能沾惹她滿身的罪惡呢?為了他好,她該離開。
只要她離開,事情就比較不容易被揭發,就算在未來的某一天被揭穿,他的朋友也會說——那個女人啊!好久以前就離開他了,已經跟沈思源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樣思源就不會因她而受害,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淚水忍不住又滴了下來,離開,是個好決定,但離開之後她應該去哪裡?有什麼地方可以贖她滿身的罪惡感?
她抬頭看著窗外,綠樹映著藍天,底下是鮮艷的繁花盛開,再配著太陽金黃的光線拂過,景色顯得多麼亮麗開朗,與她陰晦的心情完全成反比。
她多希望自己還是十八歲的年紀,受到父母的寵愛,除了擔心課業以外,一切無憂無慮,若時光真的能永遠停留在她十八歲之前那該有多好?雖然她不記得這十年來發生的點點滴滴,但她現在用膝蓋也猜得到,她的生活一定一切不如人意,才會磨煉得她如此心狠手辣,才會逼得她放棄道德的約束,自甘墮落成蕩婦及殺人兇手,這樣的人生真沒意思,她的淚水模糊了眼前華麗的風景。
她想死啊!
是的,死了後不就可以一了百了?不但可以贖罪,而且也讓沈思源擺脫了她這個殺人兇手的妻子,是的,死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閉上眼,她決心已定,就……死吧!
無畏無懼,反而平靜,一命抵一命,她以這罪惡之身的消逝來補償被她傷過心的人們,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不由自主,眼前浮起慈母的景象,她在低低的唱歌,想哄年幼的她入睡——大風起,把頭搖一搖,咬牙忍,疾風總會過去。
風停了,再挺直腰,太陽暖呼呼的哪!
大雨來,低著頭,彎著背,任雨澆,暴雨總會停啊!
雨停了,抬起頭,天空好藍哪!
小……草,立志要長高,狂風暴雨都不怕,小……草,實在是……不得了。
對!她是小草,這十年來苟延殘喘,的自下而上在貧瘠的土地上,她努力的掙扎,奪取土壤裡所有的養分,讓其他的生命無法生存,可最終,她也累了……倦了……該是停止爭鬥,好好安眠的時候了。
睜開眼,看到藍天已經迅速被烏雲掩蔽,熱帶地區的及時雨又要降下了,才正想著,雷聲已經轟轟的展開,配著紫青的霹靂劃過天際,驚人的絕美。像是老天在對她的決定稱好。
她刻以前媽媽曾對她說過,「月瑩,記住,生命是可貴的,無論遭遇什麼困難都要活下來,活下來就有希望,就有未來。」
「媽,對不起。」她不自禁的低喃,「我好累……好累,為了活下去,我奪走了別人活下去的權利,這是不對的,媽,我決定用我的生命去賠償。」
視線移回房間,她走到桌前坐下,抽出一張泛著蘭花香味,印著淡藍海波的信紙,提起銀製的鋼筆,她沉重的寫下遺言……時已近黃昏。
沈思源放下手中的電話,拿起香醇的咖啡緩緩吸了一口,身體的僵硬稍稍紓解了。
好在,莫答平日為人就不甚討人喜歡,不但沒有什麼朋友,就連妻子、兒女都討厭他,所以沒有人對他的死提出質疑,反而像他死了是好事般的慶幸,因此他的死已被簡單的解決,警方就當他是不小心失足落水。
莫答這條生命真沒價值,但這怪得了誰?是莫答自己不求進取招惹的。
走到窗旁,看著雷雨交加,他的心情沉甸甸的,對於月瑩,他是喜歡哪!這七天恩愛纏綿的相處下來,他不能不承認他是喜歡上這記憶只有十八歲的妻子,感覺她像是出了淤泥的蓮花,渾身散發出純真的香味,讓他不由自主的趨近並且呵護愛憐,神奇哪!
同樣一副身體,為何心情卻是兩個樣?
先前認識的於月瑩,對他來說是糾纏不休的麻煩女人,她不但跋扈而且任性,但她的交際手腕的確很強,讓他獲益良多,但如今這個於月瑩天真可愛,凡事表現在臉上,動作上,幾乎全是不矯飾的,讓他不用多費心思去猜想她到底在搞什麼鬼,這幾天親密相處下來,他在她臉上清清楚楚。
陳嫂打開門,恭敬的低頭報告,「老爺,外頭有位于先生找你。」
於定基終於找來了,他頷首點頭,矯健的自旋轉椅上站起,輕盈的步向客廳。
所有的恩怨情仇就在這一天結束吧!他要告訴於定基,他疼了十幾年的女兒受了多少的苦,他要告訴於月瑩,讓過去的不愉快往事隨風飄吧!大家重新開始、重新成為一家人,不要再記著那些仇恨嫌隙。
於定基看到了他,從沙發椅上站起,客氣的打著招呼,「沈先生。」
他必定是做了一番調查,知道他在泰國已有不錯的地位,沈思源客氣的點頭,「別客氣,請坐,岳父。」他再怎麼偉大也是於定基的女婿,是晚輩。
於定基象受寵若驚,忐忑的坐下,不安的開口,「沒想到月瑩能找到像你這麼好的丈夫,這些年來謝謝你的照顧了。」
沈思源揚揚嘴角,「你太抬舉我了,我沒照顧她什麼,反倒是……」像是閃電劃過他的腦際,他突然頓悟了,他能成功是誰的功勞最大?是於月瑩,是她逼他逃脫出台灣那個牛蛇混雜的黑社會,為了激起他的進取心,她時時刻薄的怪他沒用,為了幫助他成名立業,她用身體美色幫他打通關節,讓商界、政要都來扶他一把……會是這樣嗎?不!他難以相信,怎麼可能會是這樣?自私的於月瑩有什麼理由要為他這麼做?
「反倒是什麼?」
沈思源回過神來,有些恍惚,「你,不知道太多的事情,你的養女她……」「老爺,不好了。」瑪莉亞匆匆的衝過來,手上拿著一封信,「夫人她……她……失蹤了。」
沈思源一聽愣住了,轉頭看向瑪莉亞,「失蹤?」她為何離開?這沒有理由呀?他們不是已經親密得如膠似漆,她不是已經愛上他了嗎?
「是的,老爺,我到房裡只看到這封信,屋子裡都找遍了,就是沒有看到夫人!」瑪莉亞將信遞給他。
思源:
該是離別的時候了,我造的罪孽太深,就算你能幫我壓下罪行,欺瞞所有的人,也瞞不過我的良心,我還、記得槍在我手上迸發的感覺,我沒有那種權利擊毀了一個人,我該贖罪,為了不連累你,所以我選擇用…….思源,這幾天相處,我已經愛上了你,或許你喜歡我不如我愛你的深,但那也無所謂了,至少在我這一生裡,曾深刻的愛過一個人。
而那個人就是你,我知道你不會為我傷心及久,我只希望你在找下一個伴侶時,能找個單純一點的女孩,最好她不會耍心機,不會傷害人,在她的生命的意義就只有你,但願你的未來是幸福的,我祝福你。
雖然不記得與你這幾年來的事,也不記得這幾年來自己還造了什麼罪孽?但我能肯定的就只有一件事——於月瑩不是個壞女人,我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雖然我想不起來是什麼,但我隱隱的感覺到她的無奈和悲哀。十年前與十年後的於月瑩都是株雜草,她想活下來,但沒有主人的呵護,她的一切只靠自己,於是她不得不悖著良心行事。
原諒她吧!也原諒我用這種方式贖罪,這是好的方法,解脫我的痛苦也解脫你的,願你的未來更幸福及光明。
我將隨波逐流,帶走這一身的罪惡。
保重。
十八歲的月瑩
絕筆
「月瑩說了什麼?」於定基沒耐心的問。
沈思源猛然抬頭,大聲喝令下去,「召集所有的人,出去搜尋夫人的下落,沒找到之前不得休息,一定要找到她。」他心驚膽顫,深怕來不及救她。
陳嫂和瑪莉亞匆匆銜命而去,沈思源也想動身親自去找,但於定基拉住他,慌張的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
沈思源回頭,俐落簡單的答:「她想死。」
於定基大驚:「為什麼?」他以為於月瑩一直過得如意安順,幸福快樂。
沈思源沒了耐心,甩開他的手,「因為她有一顆天使的心,卻在無意間墮入地獄,永遠也達不到天堂,她痛苦呀!」
「等等。」於定基匆匆趕上,有了一個心痛的領悟——月瑩這十年來過得並不好。
雨不斷的下,打在身上該痛的,卻渾然不覺,臉上淌著淚與雨,分不清是鹹是淡,紫青的霹靂還是劃過天際,卻沒降在她這罪人的身上。
寬闊的湄南河變得湍急,像暗潮洶湧,這一跳下,大概是捲入河底難以活命了吧?
她站在吊橋上,緩緩跨過木製的橋欄,她的雙手還抓著橋繩,睜開眼看著橋底下的波濤洶湧,只要她手一放,這罪惡之身就會往下墜,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她殺了那個男人,把他推進這條河裡,那麼,就讓她在這條河裡把命還給他吧!
別了!爸爸、媽媽。別了!思源。
「別跳呀!月瑩。」
她轉頭看,是急急奔過來的沈思源。
難道是老天最後的眷顧,讓她在生命的最後,還能見心愛的人一面?
「我愛你。」她肯定的低語,朝他露出最後美麗的一笑,她心知,是時候了,手指漸漸放開……「不要!」沈思源心驚膽裂的呼喊,眼睜睜的看著於月瑩往下就要墜落到黑暗的河面。
不,他不准!他拚命的趕上,伸手去拉,但沒來得及,他拉住的不過是塊衣袖,這怎麼夠?怎麼夠陪他一生一世啊?
他毫不猶豫的跨過橋欄,奮不顧身的一躍,他決定要將她自鬼門關救回來,不然他誓不復返。
於定基隨後趕上,看到了這一幕,震驚又傷心的站在橋上,頻頻大聲呼喊:「月瑩,思源,你們在哪裡?」
閃電依然怵目驚心,雷聲轟轟更勝過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