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氣撫過來,胸口錐痛稍減,意識還漂浮在虛空之間。
空中有種清甜的香味,唇上麻麻的,暖暖的……
「嗯。」意識漸漸轉醒,但身體的疲倦感依舊,雙眼悄悄張開一條小縫又閉上,意識向未知世界下沉,但總覺不太對勁。
剛才那是……惺忪的睡眼猛的睜大。
四目相對……是小薰漂亮的眼,瞬間僵直的軀體因見到熟識的面容而放下戒心……生理警鐘卻不放鬆地驀然大作,眼再次睜大,為什麼兩人會唇碰唇……
「啊。」腦袋如遭電擊的,我張開口大叫,舌卻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小薰的眼也倏然瞪大,紅暈由臉頰迅速擴大到取頸。
那那那是他的舌……唇角立刻變的發熱燙炙。我連忙閉上嘴,唇舌一瞬間糾纏在一起,待胸口漲痛,我才察覺自己屏息了多久。
「啊!」像才知自己有手有腳的,我掙扎著用力推開他,起身大呼吸起來。
「咕嚕。」半起的身子石化似的,剛剛剛才那是……是不小心吐嚥唾液的聲音……難道我連他的口水也吃了……以前總被人罵變態,現在我們真變成變態了,不但接吻,還深吻,現在還……難道我的人生軌跡從此以後將向悲慘的禁愛之路偏離……我不要啊!
我用力摀住嘴角,瞪向面紅耳赤的小薰,同時忽略自己熱燙的臉:「你你,你幹,幹什麼,告訴你,總之……是不好的行為,明白嗎?」
張了張嘴,小薰臉上已呈現醉般得酒紅:「我沒沒想……而,而是……在做人工呼吸。」
「啊?」
「因,因為你心跳動很弱,又總不醒來,我,我就想到上護理課時,老師教的急救方法……」
我睨向惶亂不已的少年,對喲,小薰一直那麼乖,比天使還要純潔,怎麼會……做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嘛,怎麼想也不太可能。
但是初吻卻是跟弟弟,總覺不太舒服,不只是口對口的人工呼吸而已,不是吻……
做好心理建設的我又看向小薰,不覺又尖叫起來:「你,你幹什麼!」幹什麼恍恍惚惚的用手指壓住唇,一臉好像很回味的樣子!
「什麼?」小薰從失神的狀態中回神,純然清澈的眸子看過來。
不,不,是我反應過度。我擦了擦額角沁出的汗,弟弟是天使啊,才不會有……天使?金髮……碧眼……十二隻華麗雪白的羽翅?
站在面前的弟弟沒有變異,還和以前一樣為黑髮黑眼的亞洲人。真好,不用說謊騙父母了。不,應不是該為這事慶幸的時候……
在學校突然出現的人妖和墮天使……墜入記憶之河中那如潮水般湧入腦中的入息,在那裡弟弟是不認識的娃娃臉男子,而小薰不是弟弟,而是仇敵……我捧著突然變重的頭,不覺呻吟一聲。
「姐姐。」小薰期期艾艾的走近,蹲在床邊湊過來,手指把我垂到眼前的髮絲拔到耳後,「你,你想到什麼了嗎?」
「別靠近我。」摀住臉我悶聲悶氣的說。
空氣似乎窒了一窒,小薰縮回手,退開了一些距離。而我已沒多餘的精神去管他了,因為事情實太令人震驚了。「我這樣善良美麗可愛溫柔的人竟真的和那個生化人是親戚,我的命運太過悲慘了吧。」空氣震盪,小薰身子僵了一僵,護在我身前。我忙抬起眼,從小薰肩頭看過去,突然出現在室內,依靠在門邊的是穿著長緞盤扣唐衫絲緞褲功夫鞋的憶。
「不,也許應該說是幽冥國天皇子萊克·戴文。」
但是以前我從未聽說過這個美麗的三皇子有女裝癖啊,還是經過百年,人間界魔界的著裝風氣都在變。
「別在想些沒有的。」
萊克·戴文懊惱的瞪著我:「獄殿下,你應該想起一切了吧,想起了,我們就可一起回去了。」
「回去?」我現在就在家裡啊(可以肯定不在結界中),還回哪裡去?對了,我是怎麼回家的,墜入記憶之河後,在結界中我的身體……難道一直在沉睡著?
「我才不會讓姐姐跟你們走。」
「路西菲路大人,殺了獄殿下的你沒資格說這句話嗎?」
「我才不會傷害姐姐。」
「姐姐?別叫的那麼親熱,不過是天界的逃兵而已,而且獄殿下的弟弟只有綺羅一個。」
「我是天界的逃兵,那你是什麼,魔界的變態?」
「停,停下,別吵了。」我連忙舉手打斷兩人的爭吵,看到兩人互瞪的樣,我頓時覺一個頭有兩人大。「拜託,你們以前也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別用這麼低段的方式吵鬧好不好?」
「你們好像對彼此都很熟悉的樣子。」才可以互揭傷疤。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兩人兩看相厭的冷哼了聲。在他們的爭吵中,我的思緒又回到那遙遠飄渺的回憶中……
被後世稱為:「誓約日」的三日戰爭,天界投入兵力四億一千萬,魔界為三億六千萬。戰爭結果以天使軍死亡一億二千萬和惡魔軍死亡二億五千萬,火龍天使路西菲路與李獄失蹤而呈現兩敗俱傷之勢。
天魔戰爭影響天體運轉和自然生亡異常,而由樓白國在人間界挑起的戰爭,戰火足足燃燒三十餘年才漸漸平息。
比殘酷而宏大的戰爭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極具爭議色彩的火龍天使路西菲路。
神震怒:路西菲路,你要背叛我嗎?
不,我只是想離開。
許多天使都承認他們親耳聽到了這對話,然後路西菲路·阿爾法奧米伽便與受傷的魔女一起失蹤了。
所以在戰爭後三十年間,路西菲路被稱為「背叛者。」
天使們都在惴惴不安的留意魔界會不會出現第二個墮天使,而魔界也在苦惱是要用鮮花還是劍迎接外來者。
但他並未如大家所猜想的出現。在第二個三十年,路西菲路被稱為「神棄者。」
有更多天使相信「誓約日」神所說的話也許只是魔女所呈現的幻影,畢竟對方仍有與天杖等級的誓約之書。而且路西菲路執政期間,各項工作都做的公正而完美,他失蹤後,天界上層天使爭權奪利,天界秩序逐漸惡化,使原本許多親路派的天使更加認定路西菲路是受害者,而與路西菲路同時失蹤的魔女邪惡形象以10N倍的速度倍漲。
在第三個三十年,路西菲路被稱為「隱世者。」
這是找尋到封印天杖的十字枷,卻無論世界的任何角落都遍尋不到他的影蹤後,某些極具哲人思潮的天使所得的結論。
百年後,路西菲路在天界已是略帶悲劇色彩的英雄形象,為保護天界,不惜與魔女玉石俱焚。與三萬年的那個墮天的火天使相比,在天使的口傳授意間,他還被描繪成有七個王冠,七個頭,十個角的巨大紅色的龍形怪物,但還保持金髮碧眼,白色羽翅的原色,真的極為幸運呢。
但對萊克·戴文來說,對方不過是為李獄的美貌迷惑住,先因想保住自己的權勢而想殺死李獄,後又不知什麼原因,捨棄一切責任而逃避的傢伙。
而萊克·戴文與李綺羅的關係,路西菲路是在調查李獄成婚的對象時所聽到的流言,而在三日戰爭後,萊克放棄了幽冥國三皇子的貴族身份而選擇呆在李綺羅身邊,更在魔界引起極大的震動。
而余薰本人對別人的感情是否無多大興趣,與萊克看不對眼,只因萊克犯了他的禁忌及殘留在基因內的本能的敵意吧。
「唉。」我歎了口看了看對面牆上的鐘,在結界中意識彷彿飛躍了幾個月,在現實中不過中只過了一個晚上而已。「小薰,可以的話先餵飽我再吵架可不可以,我好餓。」
***
先關上火源,再利落地把奶白色的液體倒進雪白的瓷碗中,舀了一勺糖加入裡面攪了攪,把煎好的三分熟的糖芯兒蛋輕巧的放入碟中後,少年扯著嗓子叫道:「姐姐,飯好了。」
「不用叫那麼大聲,我聽到了啊。」我打著呵欠,不忘嘟嘟喃喃的走進廚房,一邊揉著眼睛,一邊隔著睡衣抓癢。「咦?今天又要喝豆漿啊,早上不會換個花樣嗎?」
「豆漿是健康食品。」
小薰把瓷碗交到我手中,皺了一下眉的用手背擦了擦我的額角:「怎麼連洗臉都那麼匆忙,水珠都沒拭乾淨。」
他又遞給我盛有煎蛋的瓷碟:「嗯,你要的糖芯兒蛋,要吃完哦。」
「知道了啦。」
「豆漿也不要剩哦。」
「明白了。」
「我要做漢堡吃,你要不要?」
「我……」
「你們有完沒完啊!」
一直作壁上觀的萊克·戴文終於忍不住發起火來:「路西菲路大人,獄殿下又不是沒行動力的小孩子,不需要什麼事都交待到。」
把烘烤好的圓麵包放到案板上,小薰又從冰箱裡拿出三文治切片,同時冷冷地說:「你要叫誰,我聽不懂呢。」
「哼,有些事你不承認便不代表沒存在過。」萊克雙手抱胸的看著小薰:「路西菲路大人,你現在重新擁有天杖的羽翅,你還以為天使們還會任你呆在人間界嗎?」
「那又怎樣,我自己選擇的人生,我自己便會承受。」小薰在三文治上抹上一層辣椒油,夾進圓麵包中。再把圍裙解下,撣了撣身上的浮灰淡然回答。
我端著碗和碟子越過萊克到飯廳,把餐點放到餐桌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廚房裡萊克和弟弟不知又吵些什麼。我咬了口煎蛋,看到端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寓言。
「你的眼睛怎麼回事。」白絲巾已取下,寓言的雙眼半圓,卻清靜無神。
寓言揚起清雅的臉,朝我笑了笑:「上次戰爭時所受的傷。雖看不見,但還有其它五感,對做事並無多大阻礙。」
「你以前不整日跟在綺羅身後保護著他嗎?怎麼現在跟在三皇子身邊。」
寓言站起身,恭敬的行個禮:「是綺羅少爺吩咐的,少爺的身體不宜舟車勞頓,他想早日見到獄殿下,所以每一年都是萊克少爺與我一起出門尋找獄殿下。」
「每一年?」我放下碗:「一百年來都是如此嗎?」
「嗯?」
「是嗎?」我彈了彈指頭,不對勁感又滑向心頭,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獄殿下。」寓言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你不問問綺羅少爺的近況嗎?」
沉吟了一下,我放下筷子。「也許我不該說出來,但我卻是余菁,而不是什麼李獄。」
「可你明明是啊。」
「嗯嗯嗯。」我又搔了搔頭髮:「我……我知道你是曾被我捕獲的能天使,也知道綺羅從小到大的所有事,也知道三皇子為何不太喜歡我,也知道學校裡的那個生化人曾是經常跟在我身後喊『李獄姐姐』的皇弟,我是有李獄的所有記憶,雖然是昨天才擁有的……不過也就是這樣了。」
「所以你是獄殿下,雖然不太能感覺到誓約之書的存在……」
「我說過我不是那個人了嘛。」對寓言的固執,我不知不覺的捧著腦袋歎息,想想用什麼方法可以讓他明白。
「就像前世今生,對,就像是算命。算命先生說我前世是公主,後被敵國的王子所殺,而今世我的雙生兄弟就是那個王子。我難道要為了前世的仇要殺了今世的胞弟,怎麼想都不可能嘛。」別說法律上不允許,我可從未想過要傷害小薰。
「為什麼,你一向是有仇必報的。」
我無力地癱倒在餐桌上,這個人是不是聽不懂人類語言啊。
「對我來說,小薰不是什麼對立階級,仇敵,天使,他只是弟弟而已。」
見到寓言似乎又要張口欲言,我連忙捧著瓷碗「咕嚕咕嚕」的喝完豆漿,然後說:「小薰,我喝完了哦。」
少年從廚房裡走出來,遞給我才擰乾的毛巾。然後收拾桌上的碗筷。
「對了,小薰,爸爸媽媽呢?」
「單位不知又有什麼事,一大早一通電話打來,爸爸媽媽就都出去了。」
「週六也這麼忙啊。」我站起身,湊在小薰耳邊小聲嘀咕:「爸媽沒看到萊克和寓言吧,還有周圍鄰居,有沒有問他們是誰?」
「姐姐,我這些常識還有啊。」小薰一付「竟敢小看我」的委屈神情:「我當然不可能讓爸媽和其他人看到他們。做為人的重要一條生存條件便是可以引人注目,但絕對不要讓人把你當異物看待。」
「沒錯。」我讚許的點點頭。萊克他們一個銀髮紫眸打扮的像日本影視界藝人,一個是褐髮天瞳的外國男子。若說是親戚,不太有可能。若說是朋友,年齡上又有差距。若說他們是魔物和墮天使,絕對會被人說成是神經病。所以最可靠的方法是不讓他在人類的視線中出現。
「哼!」斜靠在廚房門框邊的萊克似笑非笑:「若是那些親路派的天使們知道他們尊敬愛慕的路西菲路大人竟已和卑下的人類同化了,不知會不會失望得哭泣。」
咦,這小子有種族歧視,扣分。
乘小薰洗碗之際,我走進臥室準備梳妝換衣,拿著梳子站在全身鏡面前時,不對勁感更增強了。
但卻不是什麼危險之感。
我一邊梳著頭一邊回想,小薰的感覺和以前沒多大分別,但一定也擁有路西菲路的記憶了吧,萊克已成為青年了,到底過了一百年嘛。寓言失去視覺,但更覺沉穩。不是他們……不過長髮結還真是難梳,我皺了皺眉,拽著一綹長髮,掙扯著梳子。
長髮……手頓了一下,我身子僵直的看向穿衣鏡……如雲的黑色長髮直到小腿部,而面容卻是……
我驀然,失叫起來。
***
「余菁好像變漂亮了,你到哪裡整容了吧。」推了推癱趴在課桌上我的肩,田雪問。
「在印度。」我頭埋在臂彎中悶悶的回答。「他們看我清秀可人,便認為我是可造之材順便給我的臉修補一下,想讓我參選下次世界小姐。」
「別看這種玩笑了。真奇怪,你以前有這麼漂亮嗎?為什麼我今天才有驚艷的感覺。還有小薰也是。你不知道,今天早上升國旗開晨會的時候,大家根本沒聽到校長在說什麼,全都在看你和小薰。」
我根本都不覺的高興。
小時候到大的容貌發生改變,絕不會有人感到奇怪,但我和弟弟不過是過了一個周休日,卻突然間變漂亮……不,說漂亮還不足以形容,我當然知道李獄和路西菲路的容顏會引起多大的震憾……為什麼,只是多了場記憶,醒來後卻變成另一張臉,世上倒霉的事情莫過於此。倒霉事件惟一值得慶幸的是,小薰還保持著黑髮黑眼黃皮膚的樣子——不知是不是亞洲人的染色體呈顯性的緣故。
而沒被當作異物看待,還要感謝小薰。
「我和姐姐原本就長這個樣子呀。」
張著純潔的大眼,小薰很輕易地施下暗示之言。和魔界強制性的「術」不同,天界的暗示之言先決條件是人們對施術之人的信賴,所以施下暗示更不易反彈和化解。
而萊克對我驚恐萬分的反應卻只是喃喃說著,真不瞭解我的想法就離開了。在他看來,我應該為擺脫我在人間界這麼平凡的人生,應該為能重新獲得在魔界尊貴的身份而欣喜若狂才對,但我卻擺出不得已才接受的樣子,而且對容貌的一點點改變而大驚小怪,真是太過奇怪了。
我當然要大驚小怪,真是太過奇怪了。
我當然要大驚小怪,現代人誰管你腦子裡裝什麼魔鬼,但外貌就大大不同了,那是一眼就可看到的結果。
左側傳來「嘰嘰」的敲擊玻璃窗的聲音,我張開一隻眼看過去,習慣性的蹦跳起來,把田雪嚇了一大跳。
「李由。」
黑髮的鳳眼少年透過的玻璃窗,目不轉睛的看向我,然後做了個手勢,讓我出去。
依舊離他三步遠距離,我靠在外走廊欄杆處抓了抓剪短的發問:「什麼事?」
「你恢愎記憶了。」李由邪魅的眼眨不眨的端看著我的臉:「獄殿下。」
「別那麼生疏啊,你以前總是叫我李獄姐姐的。」受不了他的面無表情的故作深沉,我故意一付陷入回憶的感慨模樣,比了比欄杆一樣的高度:「你以前只這麼高吧,總愛在我身後喊李獄姐姐不要走之類的話,真懷念呢。」
李由的臉霎地一紅,而那抹暈紅以驚人的速度擴散到頸部,黑黑的俊臉第一次出現屬於十六歲的青稚羞紅,讓我幾乎看呆。他狼狽地移開視線,粗聲粗氣的說:「提以前的事做什麼你準備什麼時候回魔界。」
朝經過身邊奇怪的看向我們的學生扯起嘴角笑了笑,直笑得他滿臉通紅的快步離開,我才轉過頭臉色不變地假笑道:「說那麼大聲做什麼,當別人不知你是異類啊。」……李由抗議似地冷哼了一聲,但說起話來,音量還是輕了些:「你和那個天使不知還呆在一起辦什麼家家酒,早離開對大家都好吧。」
我和弟弟在一起生活到底招惹誰了啊,怎麼每個人一見面就想拆散我們。
「若有人知道天界秩序的執行者身邊有魔女出現,一定會有些自以為正義,自我意識過剩的傢伙來拯救他們陷入險境的大人。李獄,你一向最怕麻煩的吧。」
我皺了皺眉以食指輕劃著下巴,輕輕的點點頭,我倒沒想過這個問題,若是以後三不五時從天界下一個帶翅膀的來騷擾,打不死也該被煩死了。
不過真沒想到李由會這麼關心我。
「謝謝你。」
我誠心的向李由道謝。
「哎?」李由明顯的怔了怔。
「我開始以為你是來殺我的,現在才明白不是那麼回事。」有些問題一直重重複復怎麼努力也無法弄清,卻在不經意時一瞬間想通。
「你瘋了嗎?我就是來殺你的。誰都知道你擁有能令人獲取力量的誓約之書,而現在只具有人類身體的你,魔力是最弱的,正是殺死你的好時機,你以為我會放過這個機會嗎……」在李由滔滔不絕之際,我冷不防地插話:「所以你在沒取得誓約之書之前,誰都不能打主意嘍。」
「那當然……」面容呆滯了一下,李由說。
「我剛才才想到自己誓約之書的信,持有者力量又那麼弱,為何身邊只有一隻魔物在閃來閃去呢,太不合常理了。所以我就想,也許這是那魔物想獨吞神器,而把其他妖魔甲乙丙丁都統統趕走的緣故。」
「才,才不是,才不是。」嘴巴張合了幾下,李由惡狠狠的反駁著,同時後退指著我說:「哼,你高興怎樣就怎樣吧,我不管你了。」
食指又撫著下巴,我笑吟吟的看著李由快速的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也許有李獄的記憶沒有想像中麻煩,至少和李由交手,我首次佔上風。
還有,我想,李獄在魔界的人緣還不錯哩。
***
不,我修改幾小時前說的話,擁有李獄的記憶,絕對是個麻煩。
「雖才幾天,但總覺經歷了很多事的樣子。」
小薰在身後感慨著,我慢悠悠的騎著單車,頭頂的太陽暖洋洋地照得人昏昏欲睡。
衣服早已應景地更換了,圍在腰上的手掌,透過薄毛衣都可以感受到慰燙的熱炙。
「姐姐,對不起。」
「什麼?」
「曾傷害了你的事。」
我無奈的想歎氣:「小薰,你不用為你沒做的事道歉啊。」
「那也是我呀,姐姐。」背後一熱,是小薰的臉靠過來:「至少那種心情我都瞭解。和姐姐在人間界的鏡湖見面並不是第一次,卻第一次覺得姐姐的美麗並不是虛幻的影像,而是真實的在我面前。這個人是誰,我想認識她,認識已不夠,我想瞭解她。瞭解也不夠,我想在她心中有同等的重要性。什麼時候,我在她眼中不再是個天使,而只是個男人呢。」
「姐姐。」腰被緊緊的勒住,小薰低語:「你為什麼不愛我呢。」
川流不息的人群,亮亮暗暗的信號燈車行駛過去後的噪音,鬧鬧嚷嚷繁繁忙忙的都市,小薰的聲音清清甜甜的彷彿有隔絕一切煩雜的清逸。
打轉車頭,我向住宅小區駛去,小薰依舊在感傷著:「我已不配做個天使,但我從不後悔挑起戰爭,因為終於和姐姐在一起。」
無意識地打著車鈴,我越過行人:「小薰,我不愛你陰陰沉沉的樣子呢。」
「姐姐,你恨我傷了你嗎?」
我失笑:「你希望我恨你?」
「……」
許久不見小薰的回答,我有些驚訝地問:「小薰,小薰?」
壓抑的抽泣聲響聲,我差點車頭打滑衝到別人家的院子裡去。我剎了車,腳一點的往後看,只看得到少年的發旋。我無奈的撫了撫額:「小薰,我永遠也不會恨你嘛,你是我弟弟啊。」
「李綺羅也是你弟弟。」幹幹的聲音,顯示出少年的不高興。
「他是李獄的弟弟。不是我的。」
下了班的叔叔伯伯們都在往這邊行注目禮了,我連忙重新踏上踏板向前騎去。
「姐姐也不對,不但不再和我見面,而且還要和他結婚。」
你在說幾百年前的事情啊。「那你恨不恨我。」
「如果以後姐姐選擇我的話。」咦,我還以為他會說,無論姐姐做什麼事,他都不會恨我呢。
「那你要乖乖的才可以。」
***
把車子存在停車棚,在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兩份雪糕,我和弟弟跑向住宅樓。
比誰跑得更快的,「咚咚咚」的上了三樓,小薰腳一點的從樓梯口撲到門上,高興的叫道:「是我贏了。」
「你耍賴啊。」嘴裡含的雪糕的有礙講話,我拿出手指指著小薰:「你偷跑……」
「叭」的一聲,雪糕脫離雪糕棒,在地心引力的作用向下墜去。我「呀」的叫了聲,雪糕浮在半空中,我吐了吐舌,手向雪糕伸去。
門鎖扭轉的開啟聲,同時傳來爸爸的聲音:「是小菁、小薰回來了嗎?」
雪糕迅速墜到樓梯上,形成一片污漬。我連忙仍掉雪糕棒,跑到小薰身後,如作錯事般的兩人低垂著頭互看一眼。
大門打開,我和弟弟互不相讓的擠進屋內。在彎腰換鞋時,我看見玄關處放著青色鍛面的軟底布鞋,不覺好奇的問道:「爸,家裡又來誰。」
「你的遠房表哥。」爸爸接過我和小薰的書包掛在鞋架上的包鉤上。「他第一次來,你們不要像以前一樣不叫人的就躲在自己房內。」
「知道了啦。」我和小薰又對視一眼,無奈的撇了撇嘴。我和弟弟一直弄不太清爸爸媽媽親族的輩份,你有過聽五、六十歲的老頭子喊你姑姑而又要你喊五、六歲的小男孩叔叔的可怕經歷嗎……總之,每當老家來人時,我和弟弟能躲多快便躲多快,不到吃飯時絕不露面。客廳的沙發上正坐著一位穿著淡青色套頭毛衣,黑色燈芯絨褲的青年,有種特別的氣質,讓我不覺多看了兩眼。
身旁的小薰身子一震,猛地拽住我的胳臂而我亦同時看清對方的容貌,不覺失聲大叫:「綺羅。」
爸爸的巨掌朝我的後腦勺拍下來:「誰准你沒禮貌的,喊表哥。」
「什麼表哥,他明明是……」
小薰一把摀住我的嘴,乖巧的朝對方點了點頭:「表哥,你好。」
在爸爸虎目的瞪視下,我亦低下頭委屈的說了句:「表哥好。」
「不用那麼見外。」青年急速站起身來走到我們面前。狂喜無法自持地盯著我看:「叔叔,他們喊我綺羅便成……」
「不行,這兩個小傢伙給風就是雨。我和你姨經常不在家,所以有相處的時間對他們光寵不教,讓他們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我和弟弟沒那麼惡劣吧。哎,中國父母的通病,孩子是自己的好,但在外人面前必須說的一文不值才算謙虛。
***
打開臥室的門,我嚇一跳的後退,被小薰扶住。
我的床邊端坐著褐髮白衣的寓言,小薰的床上斜依著一身埃及艷後裝束的萊克·戴文。比起不請自來的李由外,萊克的裝扮更讓人直掉雞皮疙瘩。
被小薰一推,我連忙閉上欲張的嘴巴,走進屋內,把門關上。寓言還起了起身打了聲招呼,萊克只是掀了掀描得黑重的眼皮淡淡的說了聲:「不關門也沒關係,別人看不見我們。」
「可是別人看得見我的。」我無法壓抑怒氣的走過去,原本想拎著他的領口訓訴他一番的,後見他一脖子金銀鏈串而作罷。「你有沒有毛病啊,怎麼把綺羅也帶過來,還成了我的遠方表哥……表哥哩,敢這樣佔我便宜,看馬上我怎麼對付他。」
「你敢!」半瞇的眼猛得睜大,紫色的美眸泛起妖治之色,令我冷不防的又嚇一跳。
我拍了拍胸,壓了壓受驚嚇的「呼呼」的心臟,低聲嘀咕著:「凶什麼凶嘛,他還沒嫁呢。」
冷哼了一聲,萊克轉身面牆躺著,不再理我。
我才想哼呢,敢不理我,扣分。
「獄殿下,對不起。」寓言謙和地笑道:「因為魔界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令萊克少爺有些心煩,所以……」
「等一下。」打斷寓言的話,我作個暫停的手勢。
「不論是勸我回魔界還是要我維護世界和平,先讓我把作業寫好再討論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