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無視璃兒的存在,她在我朝是少有的才貌雙全,值得重視。」
明月當空,繁星閃耀,後花圓的蕈狀涼亭下,擺滿一桌豐盛的佳餚,有束浚國的肥美鮮魚,南烈國的油雞和時令蔬果,以及北越國的烤羊腿,香氣四溢,引人食指大動。
唯一的西臨國名產便是千金難得的「雪裡藏」,因為西臨國境內雨水不豐,人民都是抽地底水飲用,相傳以地泉釀的酒風味更是獨特,香醇甘甜。
但是北越清雪像看不見這滿桌菜餚,她冷不防的冒出一句話,為好友討個尊重。
「璃兒是誰?」無關緊要的人不值一提。
「她是我朝軍師,隨同我拜訪貴國。」他的無禮太過傷人,讓人無法坐視不理。
如果遭人惡意對待的是她,她可以忍一時之氣,退一步海闊天空。
可若是她身邊的人,要她悶不吭聲絕無可能,他們對她而言都是重要的人,不能任人欺凌。
「你說的不會是那個一直嘰嘰喳喳,不停在我耳邊嘮叨的女人吧!」長得不錯卻話太多,可惜了。
「她只是護主心切,以我的安危為主。」想起母雞一般的嘮叨聲,她不禁莞爾,暗付,形容得真妙。
「哼,我會吃了你不成,我南宮狂看起來像餓了很久的樣子嗎?」要女人,他還愁少嗎?隨手一招,多得是自薦枕畔的北國佳麗。
被當好色小人看待,小有不悅的南宮狂重哼一聲以示不屑。
「要瞭解一個人並不容易,以你在四國問的威名,很難不教人多作聯想。」他的霸道和難纏時有耳聞,絕非空穴來風。
寧可為友,不與之為敵。北越清雪早有盤算,因此她瞞著眾人前來協商,主動釋出善意,避免兩國日後因故交戰。
他仰起頭,飲乾一杯酒。「那你還敢只身前來,不怕我撕了你下酒。」
笑了笑,她輕啜一口甜味甚濃的酒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人總要給自己冒險的機會。」
不去做永遠也不會知道結果,她父皇生前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
「好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光你這句話就值得我干三大杯,你女兒身,男兒魂,勇氣可嘉。」他喝酒如飲水,大口的往喉間灌。
看他飲酒的豪氣,她不免一瑟。「沒必要牛飲吧!喝多了傷身。」
她的酒量尚可,淺酌幾杯不成問題,但像他這般毫無節制,恐怕酒瓶未干先醉倒了。
「我是泡在酒缸裡長大的,這點酒算什麼,再來三壇照樣拉弓射雁,禽亡箭下。」對他來說只有好酒劣酒之分,沒有醉不醉的困擾。
性情中人的南宮狂從不浮誇,他有著北方郎兒的豪爽,以及西臨人不畏危險的犯難精神,飲起酒來不拖泥帶水,一杯落喉直通腸胃,豪氣得令人瞠目。
他不僅自己飲得暢快,也不忘熱情款待北越嬌客,杯未干先斟滿,酒滿溢杯亦無妨,只求一個痛快。
看得出他今兒個有些高興過了頭,先是從南烈國商人手中劫來數萬石白米,後又有北越女皇以羊易鐵,打算送來過冬的存糧,百姓生活獲得改善,豈能不快哉。
率性而為的他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想法,覺得心頭舒坦就找人拚酒,而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季東寒,或忠君名將張鐵生,酒囊一提,腦海中眺出一張纖靈玉顏。
沒等太監傳話,他自己就去了,而且還不容人拒絕,興匆匆的決定要來個月下對酌,哪管什麼夜半時分,或是孤男寡女。
「酒是穿腸毒藥,少飲為妙,多少英雄豪傑敗在酒色財氣上,淺酌即可,勿和身子過不去。」北越清雪檀口輕啟,苦口婆心。
他不屑的嗤之以鼻。「果然是娘們,少了豪情壯志,婦道人家才婆婆媽媽,把這好東西看成穿腸毒藥,胸懷大志的大男人可是當成了寶。」
他嫌她小家子氣,不夠落落大方,飲酒不是為了求醉,而是從中得到微醺的樂趣。
「來。來嘗嘗西臨的特產「雪裡藏」,包管你一口就愛上它。」南宮狂大掌厚實,從浸泡的冷泉中拉起一隻繪花白玉瓷,瓶塞一拔,倒出芬香滿溢的甘醇美酒。
說句老實話,他是帶了幾分炫耀意味,昭告西臨雖非富國也有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品。
只因北越清雪的精明和冷靜讓他看得順眼,儘管她嬌小得不及他肩頭,那宛若仙子般清靈的氣質,硬是對了他胃口。
「咦!這是……」好甜的口感,沒有酒味亦不嗆喉,淡淡的,很清冽。
瞧她驚愕的神態,他頗為得意的挺顎。「怎樣,人間美味吧!饒是神仙也思凡,大呼瓊漿玉液。」
嗅聞著香氣,出塵嬌顏驚訝萬分。「有猴兒桃的氣味,偏又多了秋桂香,還有……是杏花嗎?淡雅中帶著怡人韻味……」不搶香,濃郁適當。
「小心呀!北越清雪,別小看了「雪裡藏」,它的後勁可強得很,夠你明兒個頭疼了。」越是清淡如水越是酒氣足,沒飲烈酒習慣的人容易醉。
以為他出言誑人的北越清雪咯咯笑道:「莫非是怕我多飲了,令你少喂腹裡的酒蟲。」
更深露重,夜風習習,本來有一絲寒意的北越女皇飲下「雪裡藏」後,頓時一身熱氣浮動,紅艷了花辦一般的梨腮。
她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些醉意,星眸如霧,只覺口中甘液是蜜津,忍不住貪杯,一口一口輕抿入喉。
因為醉了,她忘了宮璃兒的殷切叮囑,暈陶陶的笑揚嬌靨,殊不知纖柔嬌態多媚人,彷彿引人摘擷的桃花,嬌艷動人。
黑眸黯沉,南宮狂抬起長滿粗繭的長指,撫向花般嬌容。
「你當北越女皇可惜了,不如成為我的皇后。」如此佳人,應當養在深宮內院,嬌寵呵護。
「你說什麼?」沒聽清楚的北越清雪只見他嘴皮動了幾下,頭開始昏沉沉。
他邪佞的低笑,「我說你醉得糊塗,不曉得男人是可怕的野獸。」
「野獸?」丁香舌變得還緩,些微酒氣由芳唇鑽出。
「就是想吃了你,讓你屍骨無存,連渣也不剩。」如果他再卑劣些,今晚她絕對逃不過。
南宮狂的雙瞳更見深黯,幽火閃動,他勾起薄唇,冷笑的飲盡杯申酒,肆無己心憚的打量益見嬌美的北越女皇,難耐心癢的盯著她朱唇。
「吃了……我?」打個酒嗝,她咯咯發笑。「西帝真是愛說笑了,清雪自知姿色平庸,哪及得上你西臨美女,她們個個善歌善舞,姿態撩人、千嬌百媚的令人望塵莫及。」
她自認長相不佳,北越人高眺健美為審美,以她過於纖細的身形,實不足以稱之美人。
「你為什麼來我西臨,小小的身子究竟藏了多少勇氣,你讓我驚奇的想去挖掘。」他笑得深沉,眼底儘是不懷好意的興意。
一絲晦暗浮掠水眸。「為得是我北越的百姓,千秋萬世,子子孫孫。」
突地一陣涼風迎面拂來,皓頸一縮的北越清雪忽然驚覺話說多了,當下酒一醒,心慌地想起身,怕被窺探不為人知的內心。
但是體內的酒氣末散,她一站起,立即暈眩的微晃一下,足下踉蹌差點站不穩,搖搖晃晃似要跌倒在地。
幸好一隻大手及時扶握她纖腰,使其靠在寬胸,才不致當眾出醜,丟了一國之君顏面。
「你……你放開我,我可以自己走。」她想掙開卻力不從心,雙頰微微發燙。
「你醉了,清雪。」他加重手勁,讓她知道他不喜歡有人違逆他。
那一聲「清雪」從頭頂落下,她心口一陣震盪。「我是北越女皇,你不該直呼我的閨名。」
「那又如何,我西帝做事還需要你同意嗎?」他一把將她抱起,神色自若。
「你……你怎麼可以……放下我,南宮狂,你在輕辱我。」頭好暈,身子好燙,心跳……很快。
他壓低喉音笑道:「乖一點,別和我爭辯,此時的我對你嬌軟身子非常感興趣,不要讓我有更無禮的機會。」
「你……」見他俯下頭,呼吸近在鼻前,她當下心一緊,聰明的閉上嘴。
身為帝君,她必須更嚴守份際,不逾禮教,他是狂帝,自是不理會道德禮法,但她下行,由他眼中,她看得出他並非口出玩笑話,男子的獸性展露無遺。
「陛下,請讓臣代勞。」當職的禁衛軍統領伸出手,欲接下北越女皇。
南宮狂斜眸一睨恭謹的李昱,鼻孔一哼,「不必,朕還不致無能到連名女子也抱不動。」
莫名的,他就是不想讓人碰他懷中纖弱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