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撐在額角,膚色雪白的「美女」嫣然一笑。
「我想去參觀一下伊澤先生的公寓……」
伊澤敬芝臉色一變,「哎?」
嬌縱的小姐旋即似嗔非嗔地飄來一個別具風情的眼神,「難道您的公寓裡藏著其他的女人?」
「當然不是。只是……」
「那就走呀。」美少女利落地推開椅子,旋身回眸,勾在肩膀的皮包一甩,嬌俏地眨眨眼睛,「我都不害怕。難道你還怕我吃掉你不成?」
「哈哈,說笑了。」男人隨即跟了上去。
留在桌上的信用卡簽單,美少女隨筆署下的卻是——桂木涼。
4LDK的高級公寓位置向陽,高檔卻簡潔的傢俱鋪陳不難看出這裡的主人是個獨身男子。伊澤敬芝一進門就直奔冰箱,慇勤地討好像貓咪般慵閒散懶地坐在沙發上的大小姐,「喝西柚汁還是椰子汁?」
「我想喝紅茶。」「美少女」放在膝蓋的手指不停地敲動,左顧右盼地打量客廳。左角有一個很厚的玻璃魚缸,熱帶魚扁平的身體游來游去,突出的眼珠呆滯地與側身俯望的她相對視。
「好噁心。」
「啊?確實很討厭的魚啊。」聽到桂木涼嫌惡的聲音,伊澤敬芝慌張地走過來,把手搭在他肩頭,「過這邊來坐吧。我去給你沏紅茶,我記得家裡好像有……」
「養熱帶魚不是很麻煩嗎?」桂木涼直起身體,居高臨下地冷冷俯視插著數根軟管的魚缸,「既然討厭,為什麼還要養?」「是朋友送的,我也很無奈啊,早晚還是要扔掉。」把有生命的東西扔掉這種話毫不在意講出口的男人露出整齊的牙齒討好地微笑,「你要加方糖嗎?」
「第一次見面時就覺得奇怪。」桂木涼不動生色地把長髮向肩後撥了撥,「伊澤先生無論喝什麼都拚命加方糖呢。」
「哈哈,我大概不討厭甜的東西吧。」
桂木涼冷冷地收回視線,向裡間走去,這種拚命加方糖的男人,真正的梨花也一定覺得很噁心。貪心的男人,是品嚐不出事物本身的滋味的。
「那裡是我的臥室,很亂的。」伊澤敬芝忙不迭地把手放在門框上予以阻攔。
美麗的少女回眸一笑,眼波湧動萬種風情:
「連我,也不可以看嗎……」
「如果你堅持的話……」喉結翻滾,他忍不住嘶啞了聲音,彎下腰,貼上「她」的耳朵。曖昧的眼神緩緩地打量送上門的大小姐,看來她對自己甚為滿意呢。腦海中幻想各種美事的時候,修長的手指一路攀上他的胸口,「美少女」低著頭,把頭枕在他胸口,玩弄著他的衣扣,「敬芝……你覺得我怎麼樣……你喜歡像我這樣的女孩子嗎……」
「當、當然了。」他忙不迭地摟住「她」的腰,「能得到梨花小姐的青睞簡直是做夢般的事。」
「哦?」美少女低垂的眼波閃動剃刀色的詭異,修長細白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挑起從衣扣解下的一根長長的髮絲,蜷握在漸漸收攏的掌心,「我也……」這樣認為呢。
「是嗎?你也喜歡我?」伊澤敬芝一陣狂喜,用力去攬「少女」的肩。
「不過,我突然想到有些事必須要做。」「少女」卻在下一秒毫不留情地推開他,向外走去,「我要走了。」
「嗄?」被突然晾在原地,伊澤敬芝不明白大小姐怎麼說變臉就變臉。難道是他表現得太心急,還是誤會了她的意思?他慌亂地追上去,「梨花、梨花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再見。」
膚色雪白的美人微笑著回頭,門廳處燈光陰暗的緣故,讓她的臉色也透露出一絲詭異的味道,「很快呢。親愛的……」
「是的,爸爸,一切都很順利。」西裝筆挺的男子高興地拿著話筒,「梨花小姐也是個普通的女人,很容易就被我的魅力征服了,還表現得很主動呢,嗯……我知道的。」
「吱——」刺耳的門鈴聲響起。
「先抓緊時機和她定婚,得到桂木宮良作後盾,我一定會……」
「吱——」門鈴聲繼續響著伴隨還有混亂的敲門聲。
男子不耐煩地瞪向身後,「對不起,好像有人來了。真是的,我早就和公寓的理事會說過,不要因為一些小事就隨便來干擾別人的私生活。日本的人權真是……好了,我們下次再聊。」
伊澤敬芝不知道,在開門之後,等待他的是一副冰冷的手銬,他永遠也沒有「下一次」了。
「經過法醫檢驗,宮崎薔根本沒有身孕,伊澤的證言不攻自破。」抿了口咖啡,坐在窗畔的少年托著臉頰望向玻璃之外穿梭在繁華街區的人群。
「那只是她用來挽留情人的謊言吧。」坐在對面的少女剜下一小勺冰淇淋送入口中,「只有伊澤聽過並且信以為真。為了擺脫這個無法甩掉的女人,就乾脆殺了她,嫁禍給知道他們有交往的羽野。」
「其實宮崎薔並沒有清楚的告訴羽野誰是她的秘密情人。她一直在為伊澤設想,沒想到卻遭遇這樣的下場。」安籐雪輕聲歎息,「好在你發現了他們交往的證據……幫羽野洗清了嫌疑。人真是不能看表面,我真是想不到平常一貫溫和的英文教師竟然是這種人。」
「哼……」桂木涼諷刺地揚起唇角,「明知對方已經變心,卻用謊言相威脅的女人難道就不可怕?」
「這個嘛……」安籐雪抓了抓臉,「或者只能說可悲吧。」
想起不久前見過的長髮烏麗的憂鬱女子,已化為陽光下不可捕捉的飛灰。她不覺沉默,把下巴枕在交錯的手背。
「算了。」桂木涼微微一笑,推過自己的杯子,「反正與我們無關。」
「不過……」咬住杯子裡的吸管,安籐雪好奇地問,「你是怎麼知道伊澤家會有宮崎薔的頭髮?」這是伊澤敬芝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事。經過警方之後的搜查,他衣櫃裡有半數以上的衣服,都系有那個女人的秀髮。
就是這些頭髮粉碎了伊澤之前聲稱與宮崎只是普通同事的證詞。
「女人會把自己的頭髮繫在情人的衣扣上,用來等待被另一個女人發現。」桂木涼奚落地說道,把頭轉向窗外。隔著一扇玻璃,窗外的人,與窗內的人,誰更像被囚禁在玻璃缸中的熱帶魚呢……
「沒想到你還這麼懂女人的事。」安籐雪翻了個白眼,絲毫沒有察覺她正咬著桂木涼之前用過的吸管。
「獨佔欲強的女人會做什麼,我多半都知道……」少年垂眸,唇角扯出一抹冰涼的微笑,低垂的眼簾中,自動浮現起眼角有顆痣的和服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