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侖把信挪開,以驚愕的神色望向送信人,那人就簡略匯報了皇后的情況。拿破侖立刻放下瑪麗華萊斯卡,連夜趕程返回法國。
知道拿破侖正趕程歸來,Tiara的精神狀態一下子就抖擻起來,她願意進食,又能入睡,也不再飲泣。
她甚至有閒情把自己的照片翻出來細看。Tiara把二十一世紀的照片都帶來,她看著當中的生活照,既不觸動又不懷念。Tiara己經不想再當Tiara……
而Mr.Cocoa這個男人究竟是誰?Tiara想來想去只覺得陌生。
「陌生人。」她說了一句就合上照片薄。
當拿破侖返到法國之後,夫婦倆的相聚就像劫後重逢。Tiara坐在床上伸出纖瘦的雙臂,拿破侖奔跑上前擁抱她。他的心酸了,而她激動地痛哭。他說:「是我錯。我不該捨下你前往波蘭。」
Tiara抓住他的背淚流滿臉。「你以後都不要再離開我!」
拿破侖抹去她的淚,輕輕呵護她:「沒有你,做什麼都不對勁……就連交一個情婦都不對勁。」
Tiara忍不住笑,她拍打他。拿破侖又說:「沒有你的支持,就連越軌也不順心。」
Tiara撫摸拿破侖的臉,說:「當然了!你是我的,你的皇位是我的,你的財產是我的……」
他就陶暗地笑了,捉住她的手,把它移到一個更稱心的位置;繼而,他合上眼睛,把臉孔埋到她的胸脯上。
他感受著她的柔軟,呼吸著她的體香。也只有在這裡,感覺才最對。
每一個女人都有她們獨有的芬芳,但唯獨這一個,才令他最能放鬆、最安逸、最合心意、最感受到愛情。
在這裡他什麼也不用費神,他沒有猜疑也沒有憂慮。在這裡他無須表現得凶悍,也不用看急去進攻誰。在這裡,他安樂如同嬰孩,他是偏受保護的。
當他是她的歸宿,也原來,她的懷抱,亦是一樣。
兩個人擁抱一起,就各自找著了自己的家。
是不是很好,天大地大,唯獨對方才是棲息之所。
後來,Tiara就要求拿破侖答應她:「你要答應我,無論未來兩年發生什麼事,我們也要盡情享受這份愛情。」
拿破侖輕吻她的指頭,說:「還會發生什麼事?我們的愛情還有可能改變嗎?」
Tiara咬了咬牙,這樣說:「無論多麼傷心,我們也不要忘記好好愛著對方。」
拿破侖覺得她太多愁善感。「我向你保證,一切不變。」
Tiara輕輕點頭,忍著要流下來的眼淚。
她實在太清楚以後會發生些什麼。也原來,當一個承諾要破碎是那樣迫不得已。
Tiara垂下眼睛,讓那傷心的沙漏開始倒數。兩年他和她,只剩下兩年……
拿破侖一直沒停止過戰爭,他對勝利抱著一種近乎看迷的情意結。法國已不再需要靠奪取別人的土地來增強自己的勢力,基本上,除了他自己之外,無人認同法國當上歐洲的霸主。他每數個月就發動一次戰爭,而每一次他都興致勃勃。拿破侖深愛戰爭,他完全是為了戰爭而戰爭,每一次出征都是一次戰爭遊戲。
歷史久不久就出現一個偉大的領袖,他們的體內爆發看不能停止戰爭的因子,只有把別人打敗,只有藉著侵佔,他們的血脈才能感覺安逸。他們戰無不勝,是軍事天才,但同時候是名叫別人摸不看頭腦的霸主。慾望永遠無法被滿足,無論贏了多少場仗,他還是要繼續戰爭下去。
Tiara在戰場上對拿破侖說:「你就像那些病態賭徒,就算贏得再多也無法收手。」
拿破侖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瞄了瞄她:「也只有你才夠膽量對我說這種話。」
Tiara從後環抱他,這樣說:「放心,我不會阻止我的男人享受他最愛的嗜好。」
Tiara真的再沒與拿破侖分離,他甚至牽著她的手上戰場,二人如連體嬰恩愛得形影不離。
這兩年的小戰役中,拿破侖連番勝利,他的趾高氣揚都有她來陪伴。她故意讓自己變得特別快樂,也不放過每次通宵達旦的慶祝。得快樂時且快樂,盡力掩飾憂鬱,是一個女人的責任。
橫豎愁緒不會有人明白,何必顯露出來?約瑟芬這角色還未演完呢?
原來真正考演技是這種時候,心傷之時扮演開心,而她的寂寞不會有人明白。
當三胞胎來探望她,她就說:「我體會得到絕症病人的痛苦,等待一個死期的心情就該是這樣。」
阿大說:「安慰的是,你一直做得很好。」
悲從中來,Tiara一聽便心酸。「我捨不得……」
然後,再也說不出下一句話。
捨不得捨不得,無辦法捨得。
阿二告訴她:「開心一點,別離也有歡笑的方式。想想回到二十一世紀之後的光景,你將會光芒萬丈,照樣人所共仰。」
阿三補充一句:「並且繼續財色兼收。」
Tiara哭得更淒涼。要不是這樣一個念頭,她也不會走到這裡來。
阿大說:「別把憂愁散播,拿破侖並沒義務承受你的不快樂。」
Tiara咬咬牙,哭著點頭。
理智地想想阿大的說話真的很對。拿破侖無義務陪伴她一起不快樂。Tiara深呼吸,她要自己使勁地活,她是影后,她所扮演的角色,每一秒都精彩出色。
在一次慶祝活動的遊戲中,約瑟芬當選了選美皇后,賽果絕對公正無人異議。
也的確,在Tiara的照料下,約瑟芬的美貌日益艷麗,快將成為一個活生生的謎。在那年代四十多歲的婦人多數已老態盡現,約瑟芬的一子一女也已二十多歲了,他們成家之後她很快便會榮登祖母輩。Tiara才不會讓約瑟芬的外貌老去,她參考二十一世紀女性的美容心得,像荷裡活女星那樣保養得宜,四十多歲的女人,如莎朗史東、瑪當娜、戴安蓮,全部艷光四射風華正茂。
拿破侖沒停止過迷戀她,每當他看著她的臉,總有那鑒賞名畫的神態,讚歎、欣賞心曠神怡。而她的身體,他更是百看不厭,他沒辦法解釋那種心蕩神馳。她就是一種最神奇的靈藥,服用一世也效力不減。
她赤裸側臥在大床上,他又再次看得她入神。他輕觸她的臂胳,還有那圓潤嬌美如少女剛發育成的胸脯。他那雙眼睛溢滿溫柔,世上再沒有任何事物,比他此刻看見的更動人。
Tiara從眼角濺出嫵媚,她問:「你看厭了沒有?」
他搖頭:「沒有。」
她咬了咬自己的手指頭,轉換了一個展覽姿勢,然後她問:「如果我的外貌變成另一個模樣,你還會不會愛我?」
他想了想。「幹嗎你的外貌會變成另一個模樣?」
她說:「如果,我變成一個東方女子的模樣……」
他把手伸到她的脖子旁,又輕撫她的耳畔,他凝視她瑰麗無雙的容顏然後說「或許吧,你變成何模樣,那個都只是你。」
她就笑起來,她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笑什麼?」他問。
她躺下來,凝望色彩繽紛的天花板。「沒什麼。得到愛情,所以便開心。」
他也躺下來,伸手緊扣她的指頭,隨同她望向她所凝視的角落。那裡有火紅色的鳳凰在飛舞,繁花吐艷,如人間仙境。他莞爾:「我從來沒有看過那角落。」
她卻說:「你知不知道,宇宙間有很多奇異的空間,同一個拿破侖也會有不同的經歷。」
他笑。「星宿術士告訴你的嗎?」
她說下去:「而這一個拿破侖,就遇上我。」
他把她的指頭放到嘴唇邊吻了吻。她笑得很燦爛,她愛煞他這個吻她指頭的動作。
她告訴自己,她要記住他的一切。他的目光,他的神情,他的姿態他的語調。她永遠不要自己忘掉。
以後無論拿破侖做什麼,她都仔細地看,她從來沒有這樣仔細地觀察過一個人,這感覺就像把同一齣電影細看一萬次那樣。以後,她將會滿腦子都是他,合上眼時是他,一張眼,無論看到誰,也一樣會是他。
就算相隔二百年的距離,她也不要和他分離。想到這裡,她便在心頭滴出眼淚。
一八○八年,瑪麗華萊斯卡由波蘭來到法國,她得到與拿破侖見面的機會,她淒淒地對他說:「因著我與皇上的關係,我被丈夫所拒,我已無法待在波蘭了。」
拿破侖非常懊惱,於是便與Tiara商量。Tiara正與拿破侖玩紙牌,她垂下眼聽著他說的前因後果,而拿破侖結論的一句是:「她己經走投無路。」
她平靜地建議他好好安置地。Tiara把手中紙牌翻出來,事到如今,一切只好順隨命運的安排。有些事,要發生的終會發生。已經不容許她再阻隔些什麼。
瑪麗華萊斯卡當然不會放棄親近拿破侖,而事實上,拿破侖不能抗拒她。每一次自她住所離開之時,拿破侖也滿心迷惘,明明每次都不情不願,但卻又不由自主地走了又來。
而當面對Tiara之時,他就心痛又內疚。每次Tiara望住他那雙等待贖罪的眼睛她就知道,一切距離結局不遠。
她反過來安慰他。「沒什麼的,皇上你放鬆一點吧!」
徘徊在妻子與情婦之間的男人,惶惶然無所依。戰無不勝的拿破侖,日子過得像魂離體外,每一天都心緒不寧,忐忑不安。
Tiara倒是平靜。這一天她已等待了許久,快點來臨就當是減少折磨。始終要分離,是不是?她始終會成為被背叛和被遺棄的女人。
而未幾,瑪麗華萊斯卡懷孕。拿破侖一聽這消息整張臉立刻發青。喜悅的是他身邊一眾參謀,他們不斷建議拿破侖確立皇位繼承人的地位。
拿破侖不會給予瑪麗華萊斯卡名分,他沒愛上她,她又是別人的妻子;而他們的兒子,他決定只以私生子處理之。眾大臣持相反見解,他們很重視瑪麗華萊斯卡腹中塊肉,甚至有人建議把不育的約瑟芬休掉。
拿破侖懊惱非常,但覺已闖下大禍。後來,就有人提議作為歐洲最強統帥的他,該迎娶一名身份更尊貴的婦人為皇后,而這名皇后,具備被上天賦予生育拿破侖後代的能力。他們甚至替拿破侖揀選了人選,奧地利那名十八歲的公主最有資格當上拿破侖的皇后。
事情的發展超乎他的意料。然而想深一層,又不無道理。
拿破侖從沒這樣為難過。他煩惱抑鬱心不在焉,有一次他把該簽署的文件隨手扔進燃燒廢紙的火爐中,當發現了之後,他卻破口大罵身邊的隨從。
Tiara知道是時候了,年歷上說,這已是一八○九年。某一個夜裡,她走進拿破侖的書房中對他說:「皇上,聽說你要與我離婚。」她決定,與其等候發落,不如採取主動。
拿破侖否認:「你聽了什麼閒言閒語?」他站起來,牽起她的手,與她一同坐到長沙發上。
Tiara說:「皇上一定會與我離婚。」
拿破侖問:「為什麼你這樣說?」
Tiara微笑:「因為歷史這樣說。」
拿破侖聽罷,面露不悅。「我就是歷史,我說不離婚就不離婚!」
Tiara見是這樣,就不再把話題延伸。
二人裝作相安無事,又過了數星期。然後,聽說瑪麗華萊斯卡的肚子日隆,Tiara不想再等下去。她再次主動對拿破侖說:「我們始終要離婚的,面對現實吧!」
拿破侖煩惱非常,他按著額頭擺了擺手。「親愛的,你給我再想一想。」
Tiara歎了口氣,望牢他,這樣說:「就算你不與我離婚,我也始終會走。」
她深呼吸,決定了走這一步。
拿破侖問:「走?你走到哪裡?」
Tiara告訴他:「我會回到二十一世紀。」
拿破侖皺眉。「哪裡?」
Tiara重複。「二十一世紀。皇上我們現今是十九世紀。」
拿破侖靜默半晌,忽然失笑。「你最近看了神怪小說?」
見他根本無法接受,Tiara便不想說下去。她轉身就走。「算了吧!皇上你早點休息。」
還以為拿破侖不會把她的話記在心,他卻在半夜走進她的寢室。Tiara正在鏡前卸妝,從鏡中反映,她看得見拿破侖那張凝重的臉。她把下人支開,寢室內只餘下他們二人。
Tiara說:「皇上這陣子這麼晚還不睡。」
他倆手牽手坐到窗前的LoveSeat上。
拿破侖端詳她的容貌,然後說:「抹去化妝後還是這麼明艷。」
Tiara把手按到臉龐上,借題發揮:「外貌只是軀殼,也是時候歸還別人。」
拿破侖說:「我就是來問你,為什麼說些古怪的話。」
Tiara垂下眼,抿了抿唇,才又再抬起眼來。「皇上,我根本不是我。」
拿破侖笑著皺眉。「那麼你是誰?」
Tiara顯得非常幽默:「是一名更漂亮的女子。」
拿破侖仰面高笑。「我該一早知你頑皮!」然後他站起身。「我還是返回寢室,你也早點睡。」
Tiara卻拉住他,激動地說:「不,皇上,我要你看著我原本的樣子,我再不講清楚就無法安樂!」
拿破侖便逗留在原地,Tiara則跑到一個裝飾櫃之後,她伸手往櫃後的牆壁開啟暗格。然後,她的雙手便捧著一本厚厚的大書。
她遞給他說:「我的照片薄。」
「照片……」拿破侖翻開照片薄,他看見一幅又一幅東方女子的照片。他以指頭觸碰,然後說:「這種是什麼顏料,像真度這麼高!」
Tiara坐回那張LoveSeat上,說:「這是將來的科技之物,稱作攝影。」
「攝影?」拿破侖望了望她,依然未能領會。「你由哪裡學懂這個名詞?」
Tiara這樣告訴他:「由我來自的世界學懂而來。我是來自將來的人,比皇上晚生二百多年。」
拿破侖望著她,分不清楚她是說笑還是認真。
Tiara微笑,繼而這樣說下去:「我不是這個年代的人,我甚至不是約瑟芬。我是照片簿中的女子,我的名字是Tiara。」
拿破侖想了片刻,就把照片薄快速地翻了翻,他看見照片中的人不獨衣著奇怪,那些照片的背景更顯得不可思議。
Tiara留意得到他正注視看一架飛機,於是便對他說:「這是一種會飛上天的交通工具,大約在一百年後發明出來。」她又指著另一張照片的背景說:「這裡是紐約,你看,高樓大廈林立。」然後她翻到另一頁。「我站在凱旋門前留影。皇上你看到吧,我們正興建的凱旋門,完工之後就是這模樣。」拿破侖望著Tiara,他意識到他必須要相信她的說話,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並不在開玩笑。當其他人無法相信這種事時他選擇去相信。原因就皆因他是拿破侖,他有超越一般人的本事。而且是真還是假,很快便會得知。他望著她,認真地提問:「那麼,真正的約瑟芬在哪裡?」
Tiara輕輕一笑她說:「真正的約瑟芬正與拿破侖在另一個空間生活,他們也在鬧離婚。」
拿破侖立刻說:「為什麼會有另一個拿破侖?」
Tiara搖頭:「我不知道。其實很多事情我也不明白,聽說,自我並不是一個實體,一個我可以分裂生存在不同的空間中,各有相異的命運……我也全是聽說回來。」她溫柔地望著這個男人。「我只知道,我面前這個拿破侖很好。」
拿破侖凝視Tiara的臉。Tiara說下去:「而我沒後悔來到你身邊。」
說罷心頭就湧上一陣暖。她再輕輕說一遍:「我沒有後悔。」然後,她的臉上綻放出溫暖的笑容。這就是她的心底話。
拿破侖默然。他在她的笑容中尋找答案,他很想把事情弄清楚。「你由何時開始變成約瑟芬?」Tiara的笑意更閃亮,她沉醉在回憶中。「由我們當初認識的第一天。」
拿破侖也記起了那一天的片段。那是美好的一天,他初見她已愛上了她。他的眼眸內掠過柔情,也真意想不到,那角色還未熱身,他就己經急不及待愛上了。他望了望身邊這個女人,與其遷怒她、懷疑她不如更該佩服她。
他逕自笑了笑,然後問:「為什麼要當上約瑟芬?」
Tiara回答:「為了與拿破侖談戀愛。」
拿破侖定神。他看見她的琥珀色眼睛內閃耀著愉悅的光芒。
她沒有說謊,而他也知道,她一直說著真話。共對多年,他怎會看不出,「為什麼?」他只想問。
她就說:「因為我們都知道,拿破侖是一個懂得愛情的男人。我是來學習與一名大人物談戀愛。」
拿破侖仰起臉,歎了一口氣,又溜了溜眼珠。他說:「我是不是被騙了?」
Tiara垂下了臉。「有一點點。」繼而她再說:「但我真的喜歡當上約瑟芬。而且我是真的愛上你。」他看見她的眼皮輕輕跳動,這是他所熟悉的神情之一。而他,亦只知道面前這個約瑟芬。
如果世界上真有另一個約瑟芬,無論那一個多貨真價實,都只會陌生。
禁不住,他伸手輕撫她的臉。他說:「你假得很真。」
頃刻,Tiara的嘴唇抖顫,眉頭一皺後,就落下淚來。
是的,假得很真,而感情亦投入得太深。
他說:「告訴我,真正的約瑟芬是怎樣的。」
Tiara深呼吸,而後回答他:「她的外型與你所看見的一模一樣,而在那個空間的你亦都深愛她。但在婚姻的頭三年,那名約瑟芬因為與別人有染,以致你們的感情不穩,而你亦有其他情婦。自你稱帝之後,你倆的感情總算平穩和睦。然後,瑪麗華萊斯卡出現了,你又看上了奧地利公主,於是便要和約瑟芬離婚。我和她的結局都是一樣。」
拿破侖用手指擦了擦鼻子,說:「聽上去我們這一對還好一點。」
Tiara破涕為笑。「功勞都歸我努力呀!」
拿破侖看著Tiara的臉,不由自主地心軟了。這張臉的所有表情,他一向最愛看。他根本就是Tiara的臉的崇拜者。
他取笑她:「你是最真的冒牌貨!」
「不!」她反對。「我是用料更靚的冒牌貨!」她流著眼淚說:「我是全心全意地與你一起。我是全心全意來與拿破侖談一場戀愛!」
他問:「那麼結果如何?」
她說:「非常美滿1」
望著這雙永遠愁思鬱結但又情深款款的黑眼睛,她忍不住就撲進他的懷裡去。「我還想一直與拿破侖愛下去,我還想還想愛著你,我還想還想被你所愛!」
他撫摸她的背,聽她淒淒地說:「我再也找不著比拿破侖更好的男人!」
他聽得見,然後把她抱得更緊。他也想說,他找不著比她更好的女人……
而忽然,她的心一怔。她從他懷中抬起眼來,這樣問:「你是不是說了些什麼!」
戀人的心靈感應又來了。
他望著懷中的她告訴她:「你若是聽得見,就記住它。」
她輕輕應了一聲,繼而溫柔地微笑,合上眼,就埋進這個男人的胸懷內。她是真的聽見了,而且會永遠記住它。
戀人的愛意包圍著這二人,他們忘卻了猜疑、惶恐和憂傷,此刻除了綿綿情意之外,再沒有其他顧慮。還有什麼更緊要?愛情最強。
拿破侖聽了這一個如一千零一夜般奇異的故事後,選擇去相信。就因為相信了,他只能更珍惜這個女人。她會隨著日子一點一點地消失。還餘下多少時光,捉不住時間,只好捉緊身邊的人。真的拿破侖與假的約瑟芬就更親密。
拿破侖對Tiara來自的世界萬般好奇。「二百年後的戰爭是何模樣?」
Tiara想了想告訴他:「二百年後的戰爭大規模得多,武器是今天想像不到的先進。單是炸彈就有空對地導彈、聰明炸彈巡航導彈……又有生化武器、坦克車、巨型航空母艦、隱形戰機……士兵有傘兵、空軍、特種部隊事實上,戰爭從未停止過。」
拿破侖莞爾。「你們一定會覺得我們的戰爭小兒科、可笑。」
Tiara立刻說:「不不不!拿破侖是一名軍事天才,你的軍事策略人所共仰。數百年之後的世界只不過是軍備先進。」
拿破侖的表情釋然。Tiara說:「你永遠都是英雄。」
拿破侖抱她入懷,問:「我的將來會怎樣?」
Tiara不想直說:「你真想現在就知道?」
拿破侖笑起來。「是的,我根本不想知。」
拿破侖對Tiara的真身非常好奇。他說:「東方女子何以也學貫中西?」
Tiara以手指捏他的鼻子,說:「別小看我,二百年之後男女平等得多,東方人的學識不會比西方人差,大家都受教育嘛,而且資訊發達,我們吸收信息的途徑很多!」
Tiara把她的數碼相機拿出來,與拿破侖齊齊觀看:「看吧,當中有很多個我和你,由我們初初相識到今時今日。」
拿破侖驚歎:「就連玩具也這樣厲害,每一格影像都是真相。」
Tiara笑言說:「看到沒有。我們都蒼老了!」
拿破侖說:「扮演一個角色十多年,很累吧!」
Tiara把臉貼著她的男人。「最初那數年的確很悶,所以我常常跳步不依正常運作過日子。後來,愛上了你,就不捨得……」說過後,她就扁起嘴來。
拿破侖也惻然。他把她抱得更緊。
Tiara數著手指過日子。「我們還剩下多少天?」
拿破侖說:「我與奧地利公主的婚期定在一八一○年四月。」
Tiara幽幽地說:「那麼,我們走在一八○九年的最後一天離婚吧!你還有四個月的時間去適應新生活。」
拿破侖也不捨得,他的心很痛。
Tiara告訴他:「你知道嗎?你仍然會看見約瑟芬,而且那還是真正的約瑟芬。到時候兩個拿破侖的命運會合二為一,真的約瑟芬會繼續存在,而我所扮演的那位便會消失。」她輕輕說:「你不會太傷心。」
拿破侖按著額頭,神情苦惱。「我不知道。」
「放心吧!」Tiara說:「離婚後,你與約瑟芙會由夫妻變好朋友,你們依然通訊無間。並且,你與新婚妻子的感情不錯,而瑪麗華萊斯卡會為你誕下兒子,他們母子亦與你投緣。」她結論:「你是個有福氣的男人。」
「是嗎?」拿破侖苦笑。
Tiara補充:「奧地利公主會為你誕下兒子,你會封他為羅馬國王。」
拿破侖的精神稍微抖擻起來。「小羅馬國王!」
Tiara吻了吻他的鬚根。「皇上會得償所願。」
為著準備返回二十一世紀,Tiara努力收拾心情,她每天對鏡催眠自己:「你始終要走!」而鏡中那雙水汪汪的黃金眼睛,無時無刻都愁思滿載。看著這張臉,她千千萬萬個捨不得。
她對自己說:「回去後,一樣是做皇后呀!Mr.Cocoa富可敵國,兼且他比拿破侖更英俊有型!」
然而話說完了,她的心情卻沒有好轉起來。當Mr.Cocoa的妻子已不再是一個興奮的願望。
Tiara自言自語:「我又要花上多少年來重新扮演另一個角色?」
一想起會發生這樣的事,Tiara就沮喪到不得了。
Mystery三胞來看她,與她一同準備返回二十一世紀。
阿大問:「Tiara,玩夠了吧!」
Tiara神情無奈。「要我說真心話嗎?還未夠。」
阿二說:「Mr.Cocoa花了數百萬為你請來名醫,你的肉身正樂觀地康復中,甦醒跡象日漸明顯。」
Tiara揚了揚眉。「他為我花那麼多錢……」
阿三說:「你一回去便會得著愛情的保證。」
Tiara笑了笑。「由內疚生愛,我和他都是。」頓了頓,她逕自說下去:「他自覺欠了我,而我又不好意思騙了他。我和他,是在無選擇之下不能不生愛。」
然後,她輕輕說了句:「我與拿破侖是在有選擇之下仍然愛上對方。」
三胞胎明白她的心情,她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阿大說:「今天就當是一段愛情要完結。」
Tiara淒然掩面。
阿二說:「又或是當作電影散場,你再捨不得,影片還是播完了。」
心一酸,淚水洶湧。「我是真的捨不得……」
阿三說:「你要讓歷史順利前進。要發生的終須發生。」
Tiara紅著眼哽咽。「是你們鼓勵我去愛……」
阿大義正詞嚴:「現在我們鼓勵你放手!」
Tiara抱住頭,苦怕又悲痛。依然呢喃著這一句:「我捨不得……」
感到她的悲傷,阿二忍不住落下淚來,而阿三亦一臉惻然。她們齊齊望向阿大這樣說:「實在不忍心看到她如此傷心。」
阿大望著Tiara,輕輕歎息。她說:「我只能讓你和拿破侖的愛情故事終結得甘心一點。」
Tiara抬起一雙淚眼望向她。
阿大就說:「你可以揀選一個晚上在他面前變回Tiara,目的是令他明白你只是一個幻覺。他清醒了之後,你自然也容易放得下。」
Tiara幽幽地歎息:「是的,他不愛我,我就可以減少愛他。」
阿三攤攤手。「愛情就是這樣子互動。」
阿大並且說:「在一八○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的午夜十一時五十五分,你會乘搭一匹我們為你準備的馬車。馬車會遇上意外,而約瑟芬的肉身會在意外中昏迷,當她甦醒之後,拿破侖就會得回他的真正約瑟芬,而他亦會忘記曾經遇過你。」
Tiara垂下眼。「我便要回到二十一世紀。」
阿大叮囑她:「要是這過程出了岔子,你回不了二十一世紀的話,你就要永遠成為約瑟芬。」
Tiara雙眼一亮。「永遠成為約瑟芬?」
阿大說下去:「亦即是說,你的命運會如同約瑟芬那樣,在一八一四年死去,靈魂和肉身一同離開人世。」
Tiara洩氣,半晌後才說:「我只得一個選擇。」
阿大說:「這亦是當初我們約定的選擇。」
Tiara再沒作聲。她無意違反約定,只是,當事情越軌之後,就出現了太多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