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跑步的霍巧憐冷汗頓時如雨滴般泛出,輕喘地摀住胸口,身子骨虛弱無力,元氣似乎已經耗盡,當她靠近自己的辦公桌時,身子再也挺不住地一軟,跌人黑暗的幽洞中……
砰!
聽到異樣的聲響,南宮環宇緩緩回首,旋即瞪大雙眼,焦急地衝過去,攔腰抱起不省人事的霍巧憐,進入辦公室內的休息室。將她平放在偌大的沙發椅上,開啟冷氣化解悶熱的氣息,撥電話召來南宮家的專屬醫生。
擔憂地望著她異常蒼白的神色,動容地輕撫她細緻的雪白臉龐,直到醫生來臨。他默然退到窗戶邊,遠眺高樓外的景觀,心底含恨地磨著牙齒,這個該死的女人,光會出狀況,看……看他如何懲戒她。
三個醫生輪流檢機過霍巧憐後,白髮蒼蒼的何醫生拿出藥劑在她的鼻下拂過,霍巧憐幽然地醒來,輕聲呻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回過神後連忙收起訝異,羞愧地向南官環宇低頭認錯。
「我……我……」
粗壯的羅醫生出聲低笑著,「小姑娘,工作要顧,身體也要照顧。生病了就該在家裡休息,不要硬撐。」
瘦弱的王醫生也開口了,「還有哪裡不舒服……說出來,我們開藥給你。」
「我沒事,只是──」
霍巧憐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光,不好意思地注視神色不善的南宮環宇,登時把不適的狀況全吞下肚中,深恐惹怒火山。他的狂怒她可無福消受。
南宮環宇飽含怒火地斥道:「還說沒事!」若非她一臉蒼白虛弱,他非一拳扁死她不可。
三位老醫生一愣,目瞪口呆地注視著張牙舞爪的南官小子,有多少年沒有見到他為了女人怒意騰騰?
何醫生首先恢復神志,推開那兩名西醫,輕鬆自在地綻開笑顏,替她把脈,凝神吩咐道:「小姑娘的身體不是很好,近來太操勞了。是不是南宮家的那個工作狂把你累壞了?腳傷才剛剛好,就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嗎?」
何醫生是當日替霍巧憐推拿的中醫,自從當年南宮環宇性格大變後,他是第一次瞧見南宮環宇如此關懷他的屬下。
南宮小子快有救了,老臉笑意更加的燦爛迷人。
「不是!我……」霍巧憐羞愧難當地低垂著頭。
南宮環宇不屑地挑挑眉,挑釁般地迎向何醫生,一副「就是我,你想怎麼樣?」的傲慢表情。
「說實話沒有關係,何伯伯給你靠。」何醫生眉頭震動一下,接著說:「咦?體質有點寒,睡眠長期不足,營養失調,肝跟腎都不是很好……近來有些腹痛……是瀉肚子嗎?」何醫生一一道出她身體上的毛病,只見她的表情愈來愈不自然,緩緩泛出紅彩。
「嗯!」她小臉紅彤彤的。
「吃壞肚子?」何醫生診斷出主要原因是腹瀉過度,體力盡失,才會昏厥、冷汗直流、虛弱無力。
「嗯!」頭更加低垂,幾近埋進身子裡。
「吃壞肚子?」南宮環宇極度不爽地磨著牙。
「只是小毛病。」霍巧憐不敢著向他。
小毛病?南宮環宇眉一挑、眼一沉,粗魯地一把拎起嬌小虛弱的她嘶吼著:「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給聽進去?」
當下三名老醫生臉色詫異地瞪著行為粗暴的南宮環宇……
南宮小子真的……真的恢復正常了……笑意出現在他們的老臉上,改明兒個上南宮家好好地八卦一番!
「我……有……」霍巧憐用力地點頭,努力上訴。
「你有?你如果有,會搞這種飛機嗎?會議需要暫停嗎?你會昏倒嗎?你知不知道公司如果因為你而蒙受損失,誰來負責?」南宮環宇怒吼著。
明明心裡有股奇異的感覺在亂竄,明明關心她的健康,卻放縱怒氣向她發標,硬將這些莫名的情緒扣在公事上。
「我……」霍巧憐蒼白的唇瓣緊緊地抿著,大大的眼兒布著水氣服住他,像個小可憐。
「南宮小子,別這麼粗魯。」何醫生連忙跳出來護著楚楚可憐的佳人,安撫地拍拍他的手,欲扳開南宮環宇鉗在小丫頭脖子上的鐵掌。老人家自然不敵年輕人的蠻力,何醫生連忙向另外兩個醫生求助,「還不快來幫忙?」合三位醫生之力仍扳不開。
「全部給我放開!」南宮環宇口氣不佳地低喝。
他不悅地盯著這三個父輩醫生,若不是打小被他們三個看到大,多少留點情面,早把他們扁到牆角去納涼了,看誰還有體力來管他的閒事。
「南宮小子,她還是個病人。」
「身體虛弱。」
「氣血不順。」
「年紀尚小,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
「況且她──」
「全部給我閉嘴!」南宮環宇不悅於三個老傢伙頻頻為她說話的維護態度,惡狠狠地瞪著她,「她每天三餐吃吐司加果醬,我已經警告過她了,是她違背我的意思,若不嚴厲懲戒一番,她永遠記不住這個教訓。」
三個醫生訝異地盯著霍巧憐,頓時明白南宮小子的關懷之心,轉而笑著責罵她。
「你怎麼可以這麼不愛惜自己?」
「吐司加果醬,這怎麼可以?不夠營養呀?」
「照三餐吃,太過分了,你的身體會被你自己搞壞。」
南宮環宇再加強語氣,「還連吃三個月。」
「難怪你的身體這麼虛弱。」
「這怎麼可以?你不要命啦!」
「你──」
「我連吃三個月也沒事,要不是你……」本來霍巧憐想據理力爭,但面對他的目光,卻愈說愈虛弱無聲,「我也不會暈倒。」
「你說什麼?」南宮環宇像捉小雞般拎著她,沒聽清楚她說什麼,眸光銳利如火,要她道個分明。
「我……」霍巧憐求援地瞥向三個老醫生。
他們氣她不愛惜自己,故意裝出不理會的表情,嘴角卻洩漏出淡淡的笑意。
「把剛才的話重新給我說一遍。」南宮環宇威脅氣息十足,冷冽的口吻表示他的怒意已在巔峰,聰明的人自個兒小心點。
「我……」
「再不說,我就狠狠地打你一頓屁股,看你說還是不說。」他陰狠的嘴臉令人不寒而慄。
「不說!」威脅她?霍巧憐才不屈服於惡勢力之下,體內的傲氣不合宜地在此時抬頭。
「真的不說?」
「就不說,就不說!』她賭氣,撇開臉,不信他真的會付諸行動。
她只是他的員工,犯得著用這種態度來對待她嗎?況且……打屁股這種事情,他該是說說吧!不用怕他!
「當真?」南宮環宇怒意襲上眼底,雙手蓄勢待發。
「當真!」她嘟嘴不服。
鐵臂將她虛弱的身子一彎,頃刻間,他落坐在沙發椅上,她屁股朝上地被他控制在大腿上,一隻手將她掙扎不休的身子鉗制住,一手輕輕地拍著她小屁股。
「你要幹什麼?」她驚慌地大叫,極度不安於目前的狀況,用力掙扎想逃離。
「我警告過你了。」
「你不是當真的吧!」霍巧憐小小的心房透著寒氣,驀地發覺自己惹上了不該惹的人。
「我從不開玩笑。」
「這個我們可以證明。」三個醫生贊同地點頭,老臉上因強忍著笑意而不自然地抽動著。
霍巧憐暗自心驚,三個月以來的共事,他的確說到做到,鐵腕手段無人可及。
「可我只是你的小職員,你怎麼可以打我?況且打女人的男人根本不配稱之為男人。」她拐著彎想脫困。
「我南官環宇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重點是,我要達到我的目的。」他的大手無情地用力拍打。
「呀!好痛!不要……再打了。」霍巧憐失聲喊痛,火辣辣的痛楚在臀部燒起。
他預估打到五下,她肯定認錯求饒。
大手停在半空中,扳起她眼淚直流的臉蛋,直視她的眼眸,「說!把事情給我交代清楚。」
「嗚!疼啦?」責難的目光瞥向動手的小人,嘟著小嘴氣呼呼地回道:「我吃不慣外面的飲食,你又不許我吃吐司,我才會拉肚子。」清澈的眼裡透著淚意,哽咽地指責著。
「原來罪魁禍首是你自己。」何醫生戮戮南宮的胸口,仁慈地把霍巧憐扶起來,以免再慘遭修理。「外面的食物放太多味精,大油膩,衛不衛生的確有待商榷。」
「以前除了吃吐司,還吃什麼?」南宮環宇揚眉,不願認錯低頭。打都打了,難不成她想打回來?
「以前工作不會這麼忙,所以我會自己做便當。」霍巧憐低垂著頭,不敢觸碰灼熱的屁股,好痛喔!她下次再也不敢頂嘴啦!南宮環宇根本不是個紳士,不是個男人!
「我會吩咐家裡的廚房替你做便當。現在盡你們的義務,開藥,我要一個健康的特別助理,知道嗎?」南宮環宇目光嚴厲地掃過三張要笑不笑的老臉,登時好像被透視出心底的秘密般,忿忿地強掩住眼底的一絲狼狽,轉身返回辦公桌後閱讀文件,不再理會其他人的存在。
他在心中暗自發誓,不能再放任這個小女孩牽動他的情緒……絕對不能。
醫生們歎氣,在聲聲埋怨中打針、開藥。
霍巧憐只是默默凝視著南宮環宇。
他這樣算是對她好嗎?
嗚……好疼幄!
☆☆☆
工作忙碌的時候,光陰流逝得特別快速。
南宮環宇整頓好其餘的公司,重整一系列的政策,廢除沉重無用的負擔,讓企業減重達到完美的標準,成為成本低、獲利最高的高科技公司。
兩年後升為副總裁,又兩年後,正式成為鴻天企業的總裁。
公事上依照他所制定的規章,逐漸放權力給所屬的員工,不再從早到晚地困在辦公室內,開始往外擴張市場。鴻天企業的業績蒸蒸日上,版圖也愈來愈廣。
霍巧憐兩年前已經從夜大畢業,一路追隨著南宮環宇過關斬將、開疆闢土,分享他工作上的成就,陪著冷漠無情的他走過四年的歲月。工作時間也慢慢從早上七點半到凌晨十二點逐漸恢復正常,每天九點上班,到下午六點就可以回家。
多出來的時間,霍巧憐用來做知識的進修。學語文、學插花、學服裝設計、學做點心不同的課程將她夜晚的時間填得滿滿的。
一些她以前想學,無法學的東西現在全在她學習的規劃之中,她的氣質和儀態也隨著年紀和學識的增多,蛻變為充滿自信的女人,舉手投足間充滿韻味。
她像一朵嬌艷的花朵,緩緩地綻開,放送迷人的花香。
照慣例,霍巧憐早上八點半站在樓下,等候南宮環宇的座車來到。
多年來,縱使薪水高能讓她換更好的居所,她卻不曾動過搬家的念頭,一則沒有時間找房子和搬家,二則嫌麻煩,此事便拖延至今。
車子停在她的身旁,她坐進他的身邊,輕聲道句早安後,便開始享用早餐。這是南宮家的廚房特別為她準備的早點,向來放置在車上,讓她在抵達公司前食用。
她總是比別人早到公司,利用安靜的時刻,準備今天所需的資料文件。
九點整,霍巧憐捧著資料夾和一杯熱咖啡,輕敲總裁辦公室的門,用著平穩的聲調報告今天的行程和進度。
南宮環宇則是邊喚飲著她親手泡的咖啡,邊傾聽她的報告,偶爾翻翻她遞上來的資料,若隨口更改行程表和計劃,她便會專注地在筆記本上做記錄。
這是他們每天相處的模式,經年不變。
☆☆☆
數日後。
霍巧憐一如往常地報告完畢,靜待他進一步指示。
南宮環宇翻閱著地呈上來的資料,眼眸精光迸射,驀然道出與公事全然無關的私事,「倩萍還在鬧脾氣嗎?」
「多少。」霍巧憐怔忡片刻,旋即輕聲答道。
三年前,他做主將大妹南宮情茹嫁給南部的大財團,帶給商場莫大的衝擊;今年,他積極地和北部政治世家談聯姻事宜,計劃把小妹南宮倩萍嫁過去。
這或許是豪門世家的悲哀吧!擁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卻必須付出自己一輩子的幸福當籌碼談生意。
南宮倩茹個性溫柔,毫無嬌貴千金的傲氣,順從大哥的意思嫁給方見過數次面的王皓中。三年的婚姻生活,從毫無感情的陌生人進展到真心相愛的伴侶,其間經歷不少的驚濤駭浪。
輪到南宮倩萍時卻不似往常的順利,她哭鬧叫囂、絕食抗議,堅決不肯下嫁,哭天喊地要爺爺、爸爸、媽媽不要斷送她的幸福,抹殺她爭取幸福的權利,甚至在南宮環宇的面前爭取自由,執意跟她的愛人同甘共苦。
這些年來,南宮家的人對霍巧憐相當疼愛,讓她間接享受不少親情,平靜的生活加入許多的人事物,不再只有自己孤單地品嚐所有悲歡喜樂。
南宮睿傑視她如親孫女,總是帶著她參加不同的宴會;總是目帶回憶光彩地瞅著她,假想自己的老伴還陪在他的身旁。
她知曉這是種移情的心態,可是她甘之如飴。
南宮浩天和卓雨潔則是將霍巧憐當成親生的女兒看待。南宮浩天假日會帶霍巧憐打高爾夫球、喝咖啡,靜靜地訴說自己的故事;卓雨潔則是常拉著她逛街買東西,只要卓雨潔出國,買給女兒的禮物中她都有一份。
南宮家的兩位小姐年紀都比她還要大,南宮倩茹大她三歲,南宮倩萍大她一歲,可是她們總是喜歡膩在她的身旁,將發生在她們身上的點點滴滴傾訴給霍巧憐聽。悲傷時霍巧憐總是適時地安撫,給予中肯且客觀的建議,無形中變成她們的精神支柱。
霍巧憐當年苦勸南宮倩茹答應婚事,南宮倩茹在婚姻上遭遇挫折或打擊,總是打電話向她哭訴,她不但柔聲安撫南宮倩茹激動的心情,還一再地灌輸嬌嬌女一些觀念,如何去當個盡責的妻子、媳婦。
這一回,南宮倩萍不願接受這種商業婚姻,哀求霍巧憐代她說情,霍巧憐勉為其難一試,卻被南宮環宇罵得慘兮兮。最後南宮倩萍以死抗議,南宮家的長輩仍不敢出頭為南宮倩萍說話,只好請求霍巧憐悄悄地帶著南宮倩萍去投靠她的男友。
沒有料到惟一的轉機卻讓南宮倩萍完全死心。在男友家中,當場逮到他跟別的女人上床的鐵證,死心的她哀傷欲絕地接受霍巧憐的勸服,接受這樁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
「接受就好。」南宮環宇目光閃過一絲溫情,每每見到她乖巧柔順地在他身旁,心底深處總會浮上一股心安。「訂香港的機票,明天你跟我走一趟,大概三天左右。」
每每他外出辦公,身邊一定帶著她,這是他多年下來的習慣;沒有她在身旁總感到不對勁、不自在。縱使沒有實質的需要,他還是會巧立名目帶著她,瞧見她靜靜地在身旁守著、候著,他就有足夠的信心和精力奮戰於商場。
「是!」
霍巧憐靜靜地退下,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辦公,心緒卻飄出一絲絲不解,為何他能夠如此的冷血無情、獨斷獨行?
不顧妹妹們的婚姻幸福,獨裁地決定一切。
這樣真的是對的嗎?
☆☆☆
隨同南宮環宇到香港出差不下數十回,對於香江並無特別的熱情,節省慣的霍巧憐並不喜歡沉浸於購物的熱潮,逛逛尚可,買東西的機率是微乎其微。
這趟香港之行主要是與香港的霍氏、新加坡的蔣家、馬來西亞的陳家、日本的龍騰家、韓國的金家、美國的威廉世家……約二十幾個國家的主要財團接洽事宜。
來自各地的人士挑選香港為中間地,作為集合開會的場所。每兩年舉行一次會談,是這個團體不成文的規定。
他們交換彼此的經營理念、彼此的心得,感情深厚得有如自家兄弟,說他們開會不如說他們前來聚會。
這些人清一色是男性,年紀約在二十五至三十五之間;各自擁有相當嚇人的背景,在自己的國家捏住主要經濟命脈,雖不至於控制整個國家,卻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午宴上,三四十個年紀相近的男人們佔據頗大的空間,個個身穿價格昂貴的西服,優雅從容地高談闊論。放眼望去,只有三個女士夾雜在這群男性之中。
先前隨同南宮環宇參加過兩次,深知這群人是他修碩士和博士學位時結交的好友,遍及世界各國,彼此臭味相投,於是在眾人的提議下,訂下兩年一次的會晤。
霍巧憐頷首同曾經見過面的人點頭,寒暄數句,偶爾瞥向遠方激昂辯論的南宮環宇,不由得泛出笑意。只有在這個場合,才會見到南宮環宇輕鬆自在的一面;惟有這個時候,才會發覺他也是有人性、有感情的。
「你好,陳太太,好久不見了。」霍巧憐停在兩位女子的前方,泛著溫和的笑意打招呼。
「巧憐,你也來了。」陳太太嬌俏的瞼浮出喜悅,激動地牽著她的手。兩年前第一次參加這個宴會,與宴會上的惟一女性霍巧憐認識,彼此交談甚歡。「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羅倩影小姐,蔣先生未來的新娘。」
霍巧憐同羅倩影互相頷首,簡單地自我介紹後,隨意地聊著家常。三個女人天南地北地閒聊,個性相當投合,頗有相見恨晚的感慨。當羅情影得知霍巧憐只是南宮環宇的秘書時,雙眸浮現怪異的神采。
「只是特別助理嗎?據說,他們這個聚會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除非自己親密的愛人,否則不帶女人進場。」羅倩影納悶不解地皺著眉頭。
「好像是這樣,我老公也曾經提過,所以……巧憐呀!老實說,你跟南宮環字是不是男女朋友?」陳太太笑得更甜蜜,渴望眼前的可人兒獲得良好姻緣,與愛人相偕到老。
霍巧憐不以為意地輕笑,「有這個規定嗎?我怎麼沒有半點印象呢?我第一次來參加的時候,清一色是男士,沒有人提出半點意見呀!南宮環宇也只是簡單地對在場的人介紹,我是他的特別助理而已。」
「是嗎?」羅倩影不以為然。
「真的,南宮家是個豪門望族,我只是被人遺棄在孤兒院的小孤女,可高攀不起,羅小姐,你多心了。」
羅倩影含笑不進一步表示意見,眸中仍飄著懷疑,轉開話題好奇地問道:「你知道南宮環宇的故事嗎?』
「故事?」
「他的愛情故事呀!」羅倩影生性愛挖八卦,從男友的身上挖出一籮筐有關於昔日好友間的動人情愛故事,當然也包括南宮環宇的。
霍巧憐搖頭輕笑,「我真的只是個特助,除了公事,我對他一概不知。」
是嗎?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質疑著,南宮環宇的事情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呢?公事和私事她都插上一腳,這四年來,就連他和情婦分手的事宜她還得幫幫忙。
南宮環宇這四年來沒有交過半個女朋友,更無任何緋聞傳出,惟有她清楚他總共有過三個情婦。
頭一個任期最久,撐了一年多,第二個快一年,第三個不到半年就結束了。而他目前……她暗自盤算,他似乎有將近半年的時間沒有找下一任的情婦人選。
當他的情婦好嗎?霍巧憐持高度質疑的態度,認定當南宮環宇的情婦簡直是自討苦吃。名列工作狂的南宮環宇能有多少時間撥給情婦呢?恐怕惟一的柔情是床第之間的熱情時刻吧!
沒有情、沒有愛,甚至連柔情都不可多得,雖多金、雖俊挺,可這些能夠撫平那些女子的寂寞勞心嗎?
陳大太好奇心被挑起,遠眺南宮環宇,似有似無地笑著。兩年前初識霍巧憐後,便將南宮環宇的往事挖掘出來,此次見面本有湊合的意思,便順著羅倩影的話說道:「你不知道嗎?」
陳太太和羅倩影交換彼此的視線,含視點頭,睨著霍巧憐的目光含著陰謀的成分。瞧得霍巧憐心底寒氣頓升,數度想找其他話題轉開矛頭,怎奈她們意志堅定,千轉百轉地把話題再次轉回來。
「我真的不知道。」霍巧憐輕歎一口氣,無力抵抗地高舉白旗。
「念在我們相識一場。」
陳太太拋個眼神給羅倩影,雙雙夾著霍巧憐到旁邊的陰暗處,進行洩密大計劃。三個女子將陽台的落地窗關上,將室內的喧嘩隔離開來,外面的世界頓時顯得安靜許多。
「跟你講個小秘密喔!」
「我想……算了。」
霍巧憐無辜地眨眼,並不想窺探南宮環宇的私人秘密。多年來她不曾特意打聽過南宮環宇的私事,縱使同南宮家的人熟稔似親人,她也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敢逾矩。
她們卻給足她一種被逼上絕路的感覺,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子皆存心不良呀!笑意盈盈間,總讓她感到不安,腳底抹油想溜。
「這怎麼行呢?」
陳太太和羅倩影同時開口,共同擋住霍巧憐的去路,嬌俏的臉龐皆漾著甜美的笑意,隱隱閃動著不懷好意的神色。
「巧憐,咱們雖然沒有很深的交情,可是兩年前的初識,在我心中可是將你當成好朋友、好知己。對好朋友難道不能認真一點、誠懇一些嗎?說說心底的話,讓我們分享、分享不行嗎?」
陳太太溫情加威脅地細細道來,一臉狐疑地打量著,認定南宮環宇與霍巧憐之間的關係並不簡單。
當她再三逼問老公有關南宮環宇的事時,親親老公只懊惱地表示,眾人都十分訝異南宮環宇會帶著霍巧憐參加這場會談,可惜兩人卻如同絕緣體般不曾擦出任何火花,攪得眾人又惱又氣,直想敲醒南宮環宇那顆鐵石般的腦袋瓜。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能夠有如此美好的女子陪伴在身邊嗎?
他多想霍巧憐能夠打破南宮環宇的盲點,幫他尋獲動人的情愛,不再冷漠地不相信情感的存在。所以當太太再三詢問時,他便勾劃出一個完美的計謀,暗地裡跟眾家兄弟們串通,預備跟女士們的計劃合二為一。
今年這場會議,最主要的戲碼在湊合他們的姻緣。
「真的沒有啦!你們想太多了。」霍巧憐再三地強調。
對南宮環宇是什麼樣的情感,恐怕她自己也分不清弄不明。
四年歲月朝夕相處下來,感情早在不知不覺中滋生茁壯,連自己也分不清是何時何刻傾心於他,也忘記從何時開始,她的世界早被南宮環宇所佔滿。
她知道自己對南宮環宇已動情、動心,每每見到他為公事忙碌,自己總是盡可能地幫他、輔佐他、陪伴他;當他憂愁時,也盡她所能地替他分擔;當他高興時,自己也不由得洋溢喜悅。
這種默默付出、默默守候的態度不知有多久了是習慣嗎?還是她枯燥的生活中沒有其他人存在,他才會變得如此重要呀?只因他佔去她過多的時間、佔去她過多的心思,才會衍生出這種錯覺?
紊亂的心緒糾纏翻騰,直到這兩個月來,才讓她慢慢正視這個問題。那時她正在修讀心理學的學分,教授詢問每個同學,在世上有沒有某個對象被自己視為比生命更重要的人。
那時,她猛然傻住……不禁開始回想這短短的二十四年來,有誰是值得她放在心頭的?
孤兒院的時光,沒有外界想像的溫馨動人,孩童之間的感情淡淡的,如同室友的關係,在院長和照顧她們的人眼中,她只是一堆可憐孩子當中的一個,並不特別惹人憐愛,沒有遭受任何的虐待和虧待,也沒有得到任何多餘的疼寵。
而遇到南宮家的人之前,她在求學和賺錢間花費全部的時間和精力,無暇去追求情愛。直到進入鴻天,被他們溫熱的情感融化,空虛的心房增添了少許的柔情。
可是她跟南宮環宇的身份注定不配,縱使南宮家的人對她親如家人,根深蒂固的卑微出身,讓她認清楚何謂雲、何謂泥。
她僅僅是名搬不上檯面的孤女,憑什麼去爭取炙手可熱的天之驕子?
不作任何非分的渴求,縱使參透自己深厚的情意,她仍堅守本分做個單純的特助,絲毫不曾透露心底的真正情緒。
就讓這層情意深鎖於心坎中吧!當作年輕時代的一抹輕狂,於願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