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谷向晚就是在這個地方遇見身中迷香,昏睡在湖畔的他。
照理說,在那麼深的夜晚,她一個纖弱女子應該是不會遠離家中,獨自跑到樹林深處來,或許,她所住的那個聚落,就隱藏在這片林子的某個地方。
懷著一絲希望,他找遍了整座樹林,甚至派出大量人手,花了幾天幾夜的時間,快把林子的每一寸土地全翻了過來,卻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到底她的聚落在哪裡?牧初揚的心焦急如焚,甚至連「湖底下」這種荒謬至極的念頭,都曾經閃過他的腦海。
七天七夜後,他雖然撤回了人手,卻還是無法死心。
這一天,牧初揚再度來到林中,順著林間小徑走向姻緣湖。
他本以為今天又只能獨自對著姻緣湖歎息,沒想到卻意外發現湖畔佇立著一名中年男子。
一見到那個陌生男人,他全身的血液立刻澎湃沸騰,差點成灰的心,又再度活絡起來。
這個中年男子說不定也是那個聚落的人,就算不是,或許他可以從這個人的身上得到一些線索。
牧初揚的精神大振,快步走了過去。
「請問——」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中年男子竟突然毫無預警地提起闊劍砍殺過來!
原來這個中年男子正是谷鈞太,他不由分說地朝牧初揚揮砍過去,招招狠毒而兇猛。
牧初揚一陣錯愕,立刻閃身避開了他的攻擊。
「閣下是什麼人?與我有仇嗎?」
「廢話少說,看招!」谷鈞太叱喝一聲,再度攻了過去。
牧初揚正因為找不到谷向晚而急躁心煩,現在又莫名其妙地遭遇攻擊,他的濃眉一擰,黑眸進射出狂暴驚猛的寒光。
找尋不到谷向晚的蹤跡,令他有滿腔的抑鬱煩躁,現在正好藉由一場激烈的廝殺,宣洩連日來焦躁而壓抑的情緒。
谷鈞太的身手雖也不凡,但畢竟年紀與體力皆比不上牧初揚,他很快就幾乎抵擋不住牧初揚威猛的攻勢。
就在谷鈞太快要落敗時,一道人影忽地閃至眼前。
牧初揚還沒看清來者何人,就覺一陣詭異的香氣撲鼻而來,體內凝聚的氣一散,功力頓時滅了幾分。
他心驚地躍了開來,谷鈞太也收了劍,沒有乘勢攻擊他。
牧初揚的黑眸帶著深深的懷疑與戒備,謹慎地打量那名突然出現的年輕男子。
就見他眉目俊逸無儔,神色倜儻不羈,但那雙深邃清亮的眼眸,卻令人感到莫測高深。
「你是什麼人?」他直覺眼前這名男子不是簡單人物。
「我?」雍其磊揚唇一笑。
「在下雍其磊,不過是個無名小卒罷了!倒是我的恩師鬼回天,當年可是個鼎鼎有名的人物。」
「鬼回天!?你是鬼手神醫的弟子?」牧初揚驚訝地望著他。
傳聞鬼手神醫僅收的唯一一名弟子,年紀雖然輕輕,卻承襲了鬼回天所有的能力,可以在談笑之間輕易操縱人的生死。
「沒錯。」
雍其磊笑了笑,突然問道:「傅婉兒還好嗎?」
牧初揚一怔,下一刻突然恍然大悟。
「原來是你!」
一定是這個男人潛入破雷山莊,對傅婉兒動了什麼手腳,所以她才會不記得這段時日所發生的事。
「沒錯,就是我。」
雍其磊爽快地承認,很清楚牧初揚指的是什麼事。
「我從鬼門關前將那女人救了回來,她不感激也就罷了,竟然還想恩將仇報,我之所以沒要她的命,不是我有好生之德,而是因為向晚太善良了。」
「向晚!」一聽見她的名字,牧初揚立刻上前扯住雍其磊,激動地追問:「她在哪裡?快帶我去見她!」
「別急。」雍其磊扯開他的手,笑道。
「我雖然知道她在哪裡,不過,要不要帶你去,還得看你未來的丈人願不願意了。」
未來的丈人!?牧初揚一陣錯愕,驚疑的目光瞥向一旁的中年男子,難道說……這個莫名其妙攻擊他的男人就是……
「沒錯,我就是向晚的爹。」谷鈞太的語氣有著明顯的不友善。
「不過,我可不承認你是我未來的女婿。」
「向晚呢?她在哪裡?」牧初揚急切地問道。
即使知道了谷鈞太的身份,他的態度依舊沒有半點兒改變,他唯一在乎的人只有谷向晚而已。
「你還來找向晚做什麼?你不是要娶傅婉兒了?」谷鈞太睨著他,神色仍未見緩和。
「我不娶傅婉兒,我要的是向晚。」這個信念,已如磐石般堅定,任何人都無法動搖!
「你與傅家有婚約在先,怎能不娶?」
「我說不娶就不娶!這輩子我的妻子就只會是向晚,除了她,我不會再要任何的女人。」
谷鈞太那對銳利的眼眸仔細地打量著牧初揚,像是在評估他究竟有幾分真誠,好一會兒後,他才終於滿意地頷首。
「在見向晚之前,我必須先告訴你一件事,讓你自己仔細考慮清楚。」
「什麼事?」谷鈞太那嚴肅而慎重的神色,讓牧初揚的心緒也為之緊繃。
谷鈞太長歎口氣,娓娓道出當年有名鐵口相士,論斷谷向晚的命中有場重大的災數,以及這些年來,他小心翼翼地保護,為的就是不讓她出任何岔子。
「原本向晚根本沒打算要冒充傅婉兒,她是在知道自己命中有災劫之後,不希望這輩子留下憾恨,才鼓起勇氣到破雷山莊去找你的。」
牧初揚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胸口梗塞著一股深深的憐惜與心疼。
這些事情,她從沒有告訴過他,一個人獨自承受了面對未知災劫的恐懼與痛苦,難怪在她的眼底,除了對他的款款柔情之外,總還有著一絲掩不住的憂愁。
「你最好考慮清楚,向晚就像是一株珍貴嬌弱的花兒,要是在我把她交到你手上之後,她有出了半點差錯,就算是傾盡所有,我也絕不會放過你的!谷鈞太板起了臉,神色更顯嚴厲。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就算她命中真有災劫,我也會護衛著她,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傷!」
看著牧初揚眸中那認真得近乎起誓的光芒,谷鈞太的心中感到一絲欣慰,終於放心將寵愛了十多年的女兒,交到這男人的手中。
「你最好牢牢記住現在的承諾。」他轉過身,說道:「隨我來吧!」
牧初揚的心頭湧現一陣狂喜,他知道,他很快就能見到心心唸唸的人兒了!
☆☆☆
牧初揚隨著谷鈞太和雍其磊,穿過隱藏在巨木旁、叢生野草後的小徑,環顧四周,他的眸中有著深深的驚訝。
如果不是親自走過這麼一遭,他簡直難以相信在這片樹林之中,竟然會有這麼一個遺世獨立的地方。
它的地點如此隱密,也難怪他幾乎翻遍了整片林子也毫無所獲。
一踏進聚落裡,牧初揚的黑眸便急切地四處搜尋,最後終於在湖畔見到了谷向晚的身影。
她正獨自坐在巨石上,望著平靜的湖面發怔,那背影看起來形單影隻,寂寞得令人心疼。
「去吧!要不要跟你走,得看向晚自己的意思。」
牧初揚根本沒聽見谷鈞太到底說了些什麼,他的心思從一見到那令他思念欲狂的身影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聲音與景象。
她似乎變得更消瘦了些?
難道這幾天,她都沒有好好地照顧自己?
他迫不及待地邁開大步走上前去,每接近她一些,他的心就跳動得更加劇烈。
「向晚。」他站在她的身後,輕聲喚著她的名字,低沈的嗓音裡蘊涵著思念的懇切。
一聽見這個聲音,谷向晚猛地一顫,有好半晌無法動彈。
剛才,那真的是牧初揚叫喚她名字的聲音嗎?
她有沒有聽錯?那會不會只是她思念過度而產生的幻覺?
谷向晚僵直著身子不敢回頭,就怕心底的那絲希望會狠狠地落空。然而她卻還是忍不住豎直了耳朵,聽聽是否還會傳來那令她芳心悸動的嗓音。
一陣清風拂過,耳邊傳來的只有風的聲響,她的唇邊浮現一抹苦澀憂傷的自嘲,笑自己的癡、笑自己的傻。
牧初揚怎麼可能會到這裡來?他根本不知道這個聚落在哪裡呀!
當初她沒有留下關於這聚落的半點線索,就是不希望自己會懷著或許有一天他會來找她的奢望,沒想到,她卻還是情不自禁地……
「向晚。」
又一聲的輕喚讓谷向晚的思緒乍然中斷,她驚詫地睜大雙眼,眸中儘是激動與不敢置信。
這回的叫喚聲十分清晰,那熟悉的嗓音及語調,她永遠也忘不掉!
一層淚霧湧上眼眶,她霍然轉身,果然見到了她心心唸唸的男人。
「我該不會是在作夢吧?」她喃喃低語,淚花在眼眶中打轉,心中充滿了強烈的驚喜。
他們彼此相望,目光緊緊交纏,即便只是一瞬也捨不得移開,就像是世間最貪婪的兩個人,永遠也看不膩對方的容顏。
才不過短短幾日沒見,對他們而言卻恍如隔世,思念多得超出他們所能負荷的極限。
牧初揚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柔軟的身軀緊緊地擁入懷中。
直到這一刻,他才感覺到心口的空虛,被失而復得的感動所填滿。
「向晚,向晚……」他低著頭,深深嗅著她發問芬芳的氣息,暗啞而激動地低語。「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幾乎快將這整片樹林給翻了過來!」
谷向晚靜靜地偎在他的懷裡,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心裡仍充滿了不敢置信的驚喜。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她突然想起,爹今天一早就離開了聚落,難道說……是爹帶他進來的?
「向晚,跟我回去,回到破雷山莊,回到我身邊!」牧初揚說道。
谷向晚的身子一僵,在他懷裡心碎地搖頭,乍見他的狂喜仍未褪去,但心底的傷痛卻再度掀了開來。
「不……你要娶的是傅婉兒,我……」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牧初揚修長的手指給點住了唇。
「我已經決定了,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娶任何女人為妻!」
谷向晚的呼吸一窒,震顫地抬起頭來,在他那雙認真的黑眸裡,看見了無法撼動的決心。
他要娶她?這是真的嗎?她突然覺得,此刻的一切簡直像場美得近乎不真實的夢境。
雖然心中悄悄期盼的美夢就快成真,但瞬間的狂喜過後,她卻反而退卻了。
「不……不行……」
「為什麼不行?」
牧初揚的濃眉檸了起來,不接受她的拒絕。
「因為我……」
「如果你要說的是你命中的災劫,那就不必說了。」
她眉宇間的憂愁,讓他輕易猜出了她的心思。
「你知道了?是爹告訴你的?」谷向晚訝異地瞪大了眼。
「嗯,不管你命中有沒有災劫,我都不在乎,我會在你身邊守護你,不會讓你出事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牧初揚霸道地打斷她的話。
「忘了你當初冒充傅婉兒,來到我身邊的勇氣了嗎?」
她當然沒忘!那種不顧一切也想到他身邊的心情,即使是現在回想起來也依舊深刻而強烈。
「誰知道相士的話准不准?誰又知道明天會如何?就算真有災劫在等著我們,如果真的躲不過,何不把握僅有的每一刻在一起?何必要兩個人都忍受思念的折磨?」
「你……也會思念我?」谷向晚的心一陣怦然,細嫩的雙頰忽然染上了兩抹嬌羞的紅暈。
「不只思念,我……事到如今,難道我的心意,你還不懂?」牧初揚的神色忽然變得布些彆扭。
男子漢大丈夫的,「愛」這個字,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跟我走!我要將你永遠的留在身邊!你沒有說不的權利,就算要強行擄人,我也在所不惜!」
他摟著她,霸氣地宣告,個性裡的驃悍狂妄在此刻展露無遺。
谷向晚的眼眶驀然發熱,紅唇卻綻出一抹美麗的微笑。
他就是這樣一個狂妄自負的人呵!從姻緣湖畔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這男人生來就具有令天下人臣服的氣勢與狂傲。
而她,願意對他臣服,當他最柔順的小女人、最忠誠的妻子……
「我跟你走,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願意跟著你。」
他說得對,就算她的命中真有未知的災劫,如果真的躲不過,何不把握僅有的每一刻?
☆☆☆
牧初揚將谷向晚帶回破雷山莊,心裡雖然早有預料會掀起一場風暴,但沒想到會發生得那麼快。
他們才剛踏進破雷山莊,他都還沒將谷向晚送回襲香閣去,傅天蕭和傅婉兒就神色不善地擋住了去路,而他的手下杜京芸競也和他們父女倆站在一塊兒。這是怎麼一回事?
「膽敢冒充婉兒的女人就是她?」傅天蕭目光森寒地瞪著谷向晚。
「像她這種居心叵測的女人留不得,快把她交給我處置!」
牧初揚的神色一凜,冷利如劍的目光射向杜京芸,看來這女人背叛了他!
杜京芸在他憤怒的瞪視中瑟縮了一下,心口泛起了陣陣絞痛。
這幾天,她將牧初揚瘋狂找人的舉動看在眼裡,心理大概猜得出他的決定。
她實在不甘心哪!谷向晚這個騙子憑什麼輕易就得到牧初揚的心?
強烈的嫉妒與忿恨,令她豁出去地向傅天蕭和傅婉兒說出一切的事,包括谷向晚從重傷昏迷的傅婉兒身上取走信物,藉以冒充傅婉兒的身份,來到破雷山莊的事,全都加油添醋地告訴了他們。
她寧可背叛少主,也要毀去谷向晚的幸守鬲!
「對!這個女人太可恨了,絕對不能饒過她!」傅婉兒恨恨地嚷著,看著清靈脫俗的谷向晚,她就有滿肚子的怒火急欲宣洩。
雖然她仍記不起這段日子所發生的事,但經過杜京芸的描述,她已大概知道了一切的經過,說不定她會失去一段記憶,也是這個女人搞的鬼!
面對著怒氣騰騰的傅家父女,牧初揚依舊面不改色,甚至從容地將谷向晚攬進懷裡,護衛的意味表露無遺。
「牧初揚,你這是什麼意思?」傅婉兒首先沉不住氣地質問。
「我是不會把她交給你們的。」
傅天蕭沒料到牧初揚竟然會斷然拒絕,面子登時有點兒掛不住,臉上的神情更陰狠了幾分。
「你要留下她?難道你不打算要擴長破雷山莊的聲勢了?」
傅天蕭很清楚當初牧初揚之所以會派人來提親的用意,因此他相信牧初揚肯定分辨得出來,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根本比不上整座破雷山莊重要。
牧初揚的臉色不變,毫不猶豫地說道:「我當然要擴展破雷山莊的聲勢。」
谷向晚怔了怔,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對他的答案感到詫異。
她抬起頭,與他四目相望,不必透過言語,他們的眼中便已有著某種默契與瞭解。
他們旁若無人的凝視激怒了傅婉兒,她尖銳地嚷道:「既然你選擇的不是她,那現在就把她交出來任憑我們處置!」
牧初揚不耐地斜睨她一眼,冷冷地說道:「誰說我選擇的不是她?我剛才的話還沒說完——我要擴展破雷山莊的勢力,也要她!」
谷向晚的紅唇綻出一抹微笑,雖然在剛才的眼波交流間,她已明白他的心思。但此刻聽他親口說出來,她的心中還是充滿喜悅與感動。
「牧初揚,你別太貪心了!休想我會和這個女人共事一夫!」傅婉兒氣憤地嚷道。
「沒錯,我可不允許你委屈了婉兒!」傅天蕭不悅地沉下了臉。
牧初揚望著這對怒髮衝冠的父女倆,唇邊忽然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放心,我不會讓她受這種委屈的。」他把話挑明了說。「就算是她想當我的妾,我也不願收。」
「你說什麼!?」他意思是——他要娶谷向晚為妻,而她連當妾的資格也沒有!?傅婉兒氣得咬牙切齒,簡直無法接受這種侮辱。
「既然如此,你還說什麼想要擴展破雷山莊的聲勢?」傅天蕭的臉色大變,覺得自己被牧初揚給耍了。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破雷山莊沒有傅家就不行了吧?」牧初揚冷冷一笑,眼底充滿了自負與自信。「就算是不借助傅家的勢力,我依舊也能得到我想要的!」
事實上,破雷山莊的聲威早已鼎盛,他當初有意和傅家聯姻,只是想更迅速地將勢力擴展到北方罷了!
「你是瘋了不成?就為了一個女人,你要與我為敵?」傅天蕭震怒地咆哮,那懾人的怒吼與氣勢,令門外的守衛全都僵直了身子戒備。但牧初揚卻仍舊神色白若,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稍皺一下。
天性狂傲自負的他,怎可能會屈服在傅天蕭的威迫之下?他甚至當著傅氏父女的面,將谷向晚摟得更緊了。
「為了她,就算與全天下為敵也值得!」
「你說什麼!?」言下之意,就是不把他傅天蕭放在眼裡?
傅天蕭哪忍得下這口氣?他震怒地瞪著牧初揚和谷向晚,恨不得將他們全給殺了!但他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知道現在身在破雷山莊裡,敵眾我寡,真要動起手來,只怕對自己不利,所以只好勉強按捺住滿腔的怒火。
「牧初揚,咱們走著瞧!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婉兒,咱們走!」傅天蕭咬牙切齒地拂袖而去,傅婉兒雖有滿心的憤恨,也只能跟著她爹離開了。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杜京芸整個人愣在原地,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及。
這件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原本她以為他們父女倆會硬逼牧初揚交出谷向晚,再狠狠地折磨她,沒想到他們竟然就這麼走了?!
「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牧初揚瞪著杜京芸,眼底有著明顯的憤怒與嫌惡。「滾吧!一個叛徒不配留在破雷山莊裡!」
杜京芸上的血色盡失,她的心裡很明白,自從她背叛牧初揚的那一刻起,就已沒有資格再留在他的身邊,她也很清楚,牧初揚沒有要她的命,已經是對她手下留情了。
可是,她好恨哪!她多年的癡心愛戀沒有得到任何回報,而谷向晚這個騙子、冒牌貨,憑什麼卻能輕易的擁有這一切?
極度的妒恨讓杜京芸紅了眼,不殺谷向晚,她不甘心!
她悄悄抽出預藏在身上的軟鞭,趁他們沒有防備之際,迅速而毫不留情地朝谷向晚揮去。
她知道要取谷向晚的命的機會並不大,只要她的動作稍有一絲遲疑,就不可能得手。所以當鞭子的另一端捲住谷向晚的頸項時,她毫不遲疑地用力一抽,打算一舉絞斷谷向晚的咽喉——
「該死!」牧初揚怒喝一聲,迅速抽劍斬斷那條長鞭。
鞭子一斷,谷向晚就像一隻折了翼的蝴蝶,瞬間失去了所有意識與氣力,摔跌進牧初揚的懷裡。
在她細白的頸子上,有一道怵目驚心的紅痕,上頭甚至還滲著血絲。
「向晚!」牧初揚驚恐地叫喚,深怕真會失去了她。
杜京芸將他的焦慮欲狂看在眼底,強烈的妒恨如同尖銳的刀鋒,一刀刀地將她的心割得支離破碎。
跟在牧初揚身邊那麼多年,她從來就沒有見過他像此刻一樣的驚恐失控,她好不甘、她好恨?
「向晚!向晚!」牧初揚輕搖著毫無反應的人兒,冷峻的面孔此刻佈滿憂慮。
她死了嗎?死了嗎?不光是牧初揚憂心如焚,就連杜京芸也急欲知道自己有沒有得手。
過了一會兒,谷向晚緊閉的眼睫輕微地煽動,氣息也由微弱紊亂慢慢地恢復了平穩。
「她竟然沒死,竟然沒死!」杜京芸含恨地咬破了下唇。
為什麼?為什麼谷向晚不死?為什麼就連老天爺也不站在她這邊?
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機會下手了,而試圖殺害谷向晚的她,只怕牧初揚不會再饒恕。
與其讓牧初揚為了谷向晚而殺她,她寧可自己動手!
「我詛咒她,詛咒她不得好死!」淒厲地喊完後,杜京芸抽出隨身的匕首刺入胸口,不一會兒就氣絕身亡了。
牧初揚一心擔憂著谷向晚的情況,根本看也不看杜京芸一眼,他抱起谷向晚,迅速來到襲香閣,親自為她的傷口上藥。
過了一會兒,谷向晚終於緩緩地甦醒過來,她一睜開眼,就看見牧初揚那張憂心如焚的俊臉。
「老天,幸好你沒事!」牧初揚激動地將她摟進懷中,感受到她的身子一如往常的香軟溫熱,他的心才終於恢復了正常的跳動。
一想到剛才的情景,他到現在仍餘悸猶存,若是他剛才晚一點斬斷長鞭,她恐怕就已香消玉殞了!
而他也終於明白,即使是再冷硬剛強的男子,一生中也都有最在乎、最不堪一擊的脆弱之處。而她——就是他這輩子最甜蜜的弱點。
谷向晚柔順地偎在他的懷裡,心中充滿了感動。
雖然他從沒有說過他愛她,但是從他的舉動,她已能深刻地感受到他強烈而熾熱的情感。
「初揚,你想……剛才那會不會就是我命中的災劫?」
她仰首望著他,而他則順勢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是也罷,不是也罷,那並不重要。」
谷向晚懂得他的意思,柔潤的紅唇彎成一抹甜美的笑意。
將來的事,沒有人能夠預料,他們唯一能掌握的是現在,這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她命中的災劫究竟度過了沒,他們都要廝守在一起,而她要一直、一直的愛他,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天,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