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奚回瞪著後台一片慌張的景象,並側身讓出有限的通道,他知道還有十分鐘自己才上場,他也聽得懂總監的口令是什麼意思。但書面說明和實戰演習始終有區別,再加上此時耳邊人聲鼎沸,不覺間再為他的心平添了三分緊張。更何況他和花枝嬌吵架在先,心情根本放鬆不了。
這時,已經空閒下來的花枝嬌注意到僵直的達奚回。他還沒去換衣服,只是表情茫然地盯著人口處看。
「跟我來。」她上前拉他往右拐,「喂,你不會緊張到忘了台步吧?」
「怎麼會!」他大聲地況,其實在逞強。
「還好意思說!練習時就經常會跟錯音樂節拍。現在你這麼緊張,我怎麼放心?」花枝嬌一臉不信任。
她說中了事實。達奚回慚愧地低頭,「只走一次台是因為我準備仍不充分?」
「算你還有自知自明。」花枝嬌哼哼冷笑,「以我專家的眼光看,你的台步實在不完美。愛拖腳跟,腰不夠挺,手臂擺幅太大,視線不穩定。」
聽她一口氣報出眾多毛病,達奚回的肩膀垮了下去。真不知她來是安慰還是打擊他的。「不過——」她故意拖長尾音,達奚回立刻振奮地挺起了胸,「你的樣子夠酷,身材也好,加上有武功底子,所以台步乾脆利落,比奶油小生要好很多。」
受到誇獎,達奚回忍不住春風滿面。
「別得意。台下做到百分之一百二十,台上才會有百分之百。」花枝嬌繼續說著,「讓你試著走一次,一來讓你提前感受大賽的氣氛,二來增強你的信心。」
「信心?」只要是她誇他,哪裡都可以增強啊,為什麼特地帶他走台?
「光靠我是不夠的!」花枝嬌解釋,「當你走上T台的那一瞬間,你將會從觀眾身上獲得全新的感受。」她有預感,今天是他成功的第一步。
聽不懂。達奚回皺眉。
「好了,你該去準備了。」花枝嬌剛轉身,腰被人從後面摟緊,「阿回?」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生氣呢?」他在她的耳畔柔聲問。
「放、放開啦!工作還沒完。」花枝矯不爭氣地紅了臉,「我哪有生氣?」口是心非地回答。
達奚回冥思好久,只想到一個可能。當時嬌嬌很期待他的親近,他卻不懂風情地打斷了,「沒有嗎?難道不是因為我沒親到你?」
一聽這話,花枝嬌突然安靜下來,臉也變得紅通通的,「你臭美!誰要你親?我才不稀罕!有多少男人在排隊等我,你算什麼……」
消音。達奚回將花枝嬌頂在牆壁上,營造出絕對靜止的壓迫感。被吻得七葷八索的花枝嬌剛剛被解放,正在直喘氣,顯然憋氣太久很難過。「討厭。誰教你這些的?」她的語調甜得加了蜂蜜。
「一看到你,就會自動反應了。」實話實說的達奚回陶醉地望著她酡紅的小臉,內心一陣騷動。好想就這樣把她定在懷中一輩子,不讓她離開,「真不想放你走……」等發覺時,他已經說了出來,還將她圈入懷中。
「這種話,你不知對多少人講過呢。」花枝嬌不爽地嘟起嘴。
「不要冤枉我啊。」達奚回摟得她更緊,「你在吃醋?」
一聽這話,花枝嬌立刻擰了他一把,以示懲罰。達奚回捕得扭曲了臉,但又滿足地想笑,兩相混合,成了標準的「哭笑不得」。
「你要敢頂著這種表情上場,找就先砸了『花想容』的招牌,再追殺你。」她恨恨道。
「那可不行,找還等著數銀子、好反客為主的呢!」他親暱地蹭了蹭她的額頭。看到他這個動作,她不覺笑了。她的笑容驅使達奚回再度垂下頭,一親芳澤——
「第八組準備上場!」總監的聲音從遠遠的地方飄來。花枝嬌聞言一愣。
「三十九號!三十九人呢?為什麼還沒換衣服?只剩兩分鐘三十秒了啊!他要砸了招牌嗎?人呢?人在哪裡?」總監的聲音有抓狂的趨勢。
「阿回,你的號數?」她用手摀住他的嘴,慌張地問道。
「啊?三、三十九。」達奚回還沒回過神來。
「上場啦!」嚇呆的花枝嬌拉起達奚回的手就往後台裡沖。」咦?什麼?這麼快?」總算反應過來的達奚回大步跟上。
「總監,三十九號報到。」花枝嬌一站定就把達奚回往裡間推,「造型師幫忙換裝,化妝師準備補妝!」她冷靜地命令。
「到裡面去嗎?」昏頭轉向的達奚回走到更衣間,然後定睛——「啊!」好久不闖的慘叫響徹屋頂,」衣服!衣服呢?」
「不用叫,衣服已經拿過來了。」花枝嬌一心二用地解開他的扣子。
「不是我的啦!是她們的!」說活間,已有一組換裝完畢的模特從他面前跑過。大大方方的神情,只有模特才有的職業表情,
後台換衣間內,趕著數場的模特們沒時間理會達奚回的大驚小怪。脫衣的脫衣,補妝的補妝,毫不在意。達奚回只敢望著花枝嬌的頭頂,大氣不敢喘一個。
「不用緊張,職業所需。」花枝嬌以掌順平衣擺,「就像一場戰役。即使你傷到血跡斑斑,號角吹響時你有時間猶豫嗎?」達奚回拚命搖頭。如果上級命令不放在第一位,戰役是無法打的。
「所以不要在意,當她們是衝鋒陷陣的士兵,可以嗎?」非常有效的比喻,達奚回立即點頭,表示理解。
「接下來,你要將表演當做一場仗來打。樹立你的權威,讓所有人目光聚集到你的身上,服從你、敬佩你,能做到嗎?」花枝嬌不失時機地給予鼓勵。
「三十九號歸組,還有十秒準備上場!」總監再次催促。
「別忘了,我是將軍。」達奚回平靜下來,自信地走向入口。
「五、四、三、二、一!進場!」
聚光燈打出強烈的白光,達奚回反射性地停頓了半秒,隨即醒悟。銳利的眼緩緩地掃視前方,如鋒利的刀砍出一條血路。
颯爽的背景音樂,達奚回有力邁動的腿揚起了駝絨風衣衣擺,自然走動時聳動的肌肉,目不轉睛的男人味臉龐,及腰的長髮晃動著……
這次秋冬時裝發表會定位於清爽中帶著硬朗的風格,和達奚回的形象出乎意料地吻合。
「呀!」場內突然響起興奮的尖叫聲。隨即響應的,是一陣陣的鎂光燈潮。
達奚回堅毅的臉在白光中越發醒目。他在T台站定,微一轉首,目光斜入會場右邊。面對洶湧人潮,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他現在是平定四方的「得威」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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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裡,身材高挑、相貌出眾的模特引來客人們再三的回首。發表會結束,「花想容」的慶功宴就選在這裡舉行。
大部分模特們難忍音樂的誘惑,到舞池裡放肆地熱舞。剩下花枝嬌、花棠棣、達奚回、秋清木和一些喜愛安靜的模特靠在吧檯旁喝酒。
「這裡好吵!」花枝嬌幾乎是在花棠棣耳邊吼叫,音樂的聲音太大了。
「有什麼關係?難得大家可以聚起來瘋一下。」花棠棣啜了一口波本。
「絕對會把阿回帶壞的!」花枝嬌越過三顆人頭,找到達奚回。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花棠棣發表高見。
「那是說你!花心大少!不要扯上我們家阿回。」花枝嬌不滿地嚷著。
「我們家?」花棠棣笑了下,促狹地沖堂姐一笑。
討打。花枝嬌敲了他一記、眼光瞄到達奚回的身邊圍了一圈人,而且還有增加的趨勢。
他們在搞什麼?單純喝酒也有問題?不是打架吧?花枝嬌跳下高腳椅,往人群擠去,隨即聽見中央傳出一陣吆喝聲。
「再—杯!再—杯!」
話題主角達奚回突然站了起來,舉起大玻璃杯,將褐色的液體猛灌下去,喉結咕嚕咕嚕地滾動。
「好!有氣勢!酒保,再續杯啦!」一堆男人在起哄,
「等等!」不知被灌了多少的達奚回臉不紅跟不花,他咚地將酒杯往吧檯上一擱,率性又粗魯,簡直像另一個人,」這種小酒杯搞什麼啦?換碗啦,大碗啊!」
花枝嬌在一旁聽傻了眼。沒聽過紅酒還可以拿碗喝的!「喂,你們……」聲音立即被下一潮人聲淹沒。
「管你去哪兒找啦,拿大碗來啊廠達奚回被酒吊出野性子,扯開嗓門大吼,嚇呆了的酒保衝出了吧檯,又很快地跑回來,手中還真拿著三個大碗。
「好啊!是男人就該這樣喝酒!」達奚回抓過一瓶酒,豪氣萬千地輪番往碗裡倒,「來,一口乾!」他先瑞起一碗,像先前一樣,一口乾完,然後放下碗,挽起袖子隨性地一抹嘴巴,衝著其餘男人大笑,「愣著幹嗎?是男人就喝!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是男兒本色!」達奚回的臉色紋絲未變,壓根兒看不出酒醉與否。
一堆起哄的男人這才反應過來。平日的謙和全被達奚回趕走了。一個個抓起碗就喝?一瞬間,那種豪邁的男人本色震住了舞池內外的所有人。所有人都瘋狂地往吧檯擠,有的甚至打著拍子,為仰頭灌酒的男人們喝彩。
暴動的鼓點、眩目的青春……無論是不是「花想容」的人,大夥兒全被鼓動了起來,以達奚回為中心,瘋狂地大笑大叫:
「真是個有王者之風的男人。」花棠棣喃喃道,從頭至尾,達奚回調動氣氛的能力他都看到了。花枝嬌縮回原來的位置,吸著柳橙汁?掩不住眼中的寂寥,「看到這樣的他,我常常在想他無故掉入我生命的理由。」明知道煙花只是剎那繁華,她寧可水不觀望它的美麗。」吃醋了?」花棠棣瞥了眼遠處。女人不斷的接近,又被達奚回推開。
「不是。」她無聲地歎息。「他的出現太奇怪了,雖然沒提過,但我想知道答案。」
「很簡單啊。」花棠棣聳聳肩,衝她一笑,「謀殺你的愛情。」
「看看現在的他,愛情或者不用謀殺就死翹翹。」哼,左擁右抱的,他現在很爽吧?花枝嬌氣乎乎地戳著冰塊。
「轉過頭,你就明白不是了。」花棠棣一說完,就走了。
「棠——阿回?」話說到一半就沒了,因為話題主角正半靠著吧檯,衝著花枝嬌微笑;「搞什麼啊?」她看著他,被人潮擠亂的衣衫、壯實的手臂、慵懶性感的微笑……這個達奚回是屬於夜晚的男人。
「嬌嬌……」他低喃著湊到她身邊,挾著一身的酒氣。
「走開啦,醉鬼。」花枝嬌鬧著小彆扭,推開他的臉。
「不要。」他拒絕,「我們要一起回家。」
花枝嬌斜眼瞪他,他卻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再次重申:「回家,我們一起。」緊接著,咚地倒下。
花枝嬌慌忙撲向他,接個正著,「喂!阿回?」她拚命喚他,「要是酒精中毒就麻煩了,誰叫你喝那麼急……」她忍不住嘮叨,直到——
「呼!」輕緩的鼻息聲從她懷中傳來。原來,他已經睡著了。
「呵。」有人笑了出聲,馬上又住口,怕擾了美男人夢。
「從頭到尾,你都是一個麻煩。」花枝嬌壞心地戳戳他柔軟的臉頰,「你來,終究是為什麼呢?」
「小情人想說悄悄話,最好選個沒人的地方。」花棠棣和秋清木蹲到她身邊,取笑道。
「幫我把他抬回家,我再收拾你們兩個。」花枝嬌站起身,卻發覺他的重量不輕。
「求人幫助嘴還這麼壞。」花棠棣撐起達奚回,「只有阿回才受得了你。」
「管好你家小木木就好,我不用你操心。」
到了家。花棠棣將人拖到二樓客房後,便和秋清木相偕離去。「累死人了!」花枝嬌伸了個懶腰,再彎下身,想幫達奚回蓋好被子。
「嬌……」他咕噥地念著她的名字,手臂向上一揮,又重重地落下,似乎想拉住她。
以為他醒了,花枝嬌被他醉醺醺的呢喃嚇得一愣。她睜大眼,卻見陷入鵝毛枕的他,眼瞼緊緊閉著,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
「搞什麼嘛?」她不滿地舒口氣,繼續凝視著他天真的睡顏。他真是個引人注目的男人,不單指容貌,性格也是,有時單純得讓你噴飯,有時傻得讓人捧腹,有時強得讓你心驚。所有特質揉和在一起,再加上他開朗的笑容,實在很吸引人,可是他還沒發現。
「笨蛋……」花枝嬌伸手摸著他額際垂落的發,輕嗔著沉睡的愛人。
「不要。」達奚回突然冒出一句話。花枝嬌手一頓,以為心事被他發現。
「不要完……我還沒有……」他咕噥著,眼一睜,居然醒了。他瞪著花枝嬌,清楚地問:「一定要今天晚上嗎?」
以為他酒醉說胡話,卻見他雙目清明、不像酒醉之人。花枝嬌狐疑地問:「今天晚上怎麼了?」
「有結果。」一問一答,清晰分明。
「什麼結果?」越來越聽不懂,花枝嬌伸手撫過他的髮際,「噓——別說話,睡吧。」她柔聲道。
「不要啦!」他大聲地抗議,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驟然摟住花枝嬌,毫無防備的她滾落到他懷中。
「咦?阿回?冷靜點!你想千什麼?」如此曖昧的夜色,又在一張大床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又慌又羞的花枝嬌趕忙掙扎。難道是酒後亂性?天啊,她竟疏忽了如此重要的真理!
「我不要!不要!」他瞪圓了眼,像小孩子一樣大聲反抗,一百個不情願,「你回答我嘛、為什麼一定是今晚?」
天啊,他說「今晚」是暗示他腦中想的「壞事」?早知如此,他第一次提到時就該趕快跑的。花枝矯欲哭無淚,大聲在他耳邊吼:「問你自己呀!是你這個登徒子想在今晚越雷池耶!我又沒有允許!」」為什麼要你允許?你不是老闆娘嗎?這種事也管?」他將她死死扣在懷中,姿勢像抱著巨型泰迪熊,他柔軟的臉頰還擱到她的肩窩,親暱地蹭啊蹭的,嘴裡哼些怪調。舒服得不得了。
雙手撐在他胸膛,花枝嬌發覺這個傢伙居然是個大力王!「臭小子!不經過我允許?你想霸王硬上弓?你要敢,我保證你這輩子再做不了男人!」花枝嬌猙獰地威脅他,卻發現他的雙眼焦距不對,「喂,你到底是醒還是醉啊?」
「當然是清醒的,不清醒怎麼看?」達奚回靠近她,啄了下她的紅唇。
「看?」花枝嬌從「霸王硬上弓」的劇情直接往下接戲,難道說——啪!一巴掌轟到達奚回臉上,「本小姐豈是隨便給人看的?就算對象是你,也得看我心情好不好!」她拉緊衣領口,洩露出她的驚慌。
「好痛啊……」達奚回委屈地望著花枝嬌,「為什麼清醒地看電視會挨打呢?」
花枝嬌有十秒鐘的呆愣,「你剛才說什麼?」她覺得腦筋打結了。
「今天晚上是《兄弟之情》的結局耶!就是最後一集!你明白嗎?」他在花枝嬌眼前晃著食指,像教小學生,「弟弟會救哥哥嗎?我要看結局啦!」他激動地搖著愣了的花枝矯,不住大叫,「過了今晚就沒得看了!我要看、電,視!」他一字一頓。
糗大啦!花枝嬌無力地歎息。原來他從頭到尾說的都是指今晚的八點檔,她卻以為他要對她上下其手。
「嬌嬌,我要下樓看電視。」達奚回想要起床。
「看你個頭啦。現在是晚上十一點耶,早播完了。」花枝嬌推倒他,看到他癱在柔軟的床榻上一動不動,她才解恨。誰叫他的醉相和正常人無異,她才鬧出這麼大的笑話!
「你為什麼推我,不讓找看?」醉得厲害的達奚回不解地瞇起眼,盯著花枝嬌,「還有你的臉好紅。為什麼?」
「問你自己!」花枝嬌仍覺得不夠解恨,坐到他身上,抓住他亂扯一通,「跑到人群中發什麼情?我不喜歡。說些讓我誤會的話,我討厭。醉得稀里糊塗的你,臭死啦!」完全不將她喜歡他的心情放在眼裡,所以他今夜所作的一切統統不對。
達奚回迷茫地看著氣喘吁吁的她。她像個小瘋婆子,紅紅的臉讓他想咬一口。
「過來……」他勾勾手指。
花枝嬌低頭,「幹嗎?」
他稍一用力,把她拉到自己懷中,「誰要你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他半醉半醒地呢喃著。
「吃、吃誰?」一定要確認清楚,花枝嬌不想再鬧笑話。」你。」明明白白地給出答案,達奚回鎖定目標正前方——她矯美的紅唇。
「色狼,誰要給你吃!」花枝嬌靈活一偏首,讓他撲個空。
「為什麼不給?」達奚回翻個身,將她壓下,「你不喜歡我?」
花枝嬌被壓得動彈不得,也被他真摯的眼盯得亂了心跳,「喜歡啊。」
他笑了,俯下身,溫柔地吻著她敏感的頸項。
「回……好癢……」她忍不住輕笑出聲,想推開他,轉而又抓緊衣襟,「別開玩笑,你醉了。」心跳好急,花枝嬌預感到即將發生的事情,她羞澀地閉上眼,靜靜地感受他的體溫。一秒、兩秒……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一分鐘……
等了許久卻沒有動靜,花枝嬌拍拍他的背,「阿回?」卻只聽到細細的鼾聲。她詫異地側首,卻看到了閉緊的眼、張開的嘴……他竟夢周公去了!
這個笨男人!花枝嬌越過他的肩頭,不甘心地瞪著天花板,天!當她克服了心理障礙準備接受他的,他卻告訴她周公比較有魅力?!達奚回,你明天死定了!花枝嬌哼哼冷笑,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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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舒服……」沉睡的達奚回無意識地磨蹭著枕頭,輕輕咕噥著。早上了嗎?他滿足地歎氣,睜開眼皮,他朦朧地回想起昨夜和一群男人喝酒,然後他大概喝醉了,於是誰把他送了回來——誰?他愣了一下。不是指思考中的人是誰,而是他現在看到的「東西」是什麼?
白色的浴袍掉了一半,露出白皙的肩頭、沿著肩線往上走,長長柔軟的黑髮纏著她細緻的小臉;濃度適中的眉隱入髮際,長睫毛一動不動;鼻冀規律地吐納,紅唇翕張。
為什麼花枝嬌會睡在他的身邊?如果可以,又驚又懼的達奚回真想抱住自己的頭,但不可能。他的左臂,壓在她的頸下做了枕頭。達奚回僵坐著、不敢回想。如果是花枝嬌送他回家的話,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他絕對會不顧一切地抱住她……
她掙扎了嗎?她罵他了嗎?她會哭泣著喊不要再見到他了嗎?等等,達奚回忽然停住思考。也許他只是抱著她而已,畢竟他醉得厲害。可是視線一挪回花枝嬌身上,立刻又傻了。
她的身上穿著浴袍。而他的身上,什麼都沒有。所以說,他昨晚真的將生米煮成了熟飯?!
「天啊,太可怕了。」達奚回拚命晃頭,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他毀了她的清白、女子生命中最重要的清白啊!
「阿回,你搖腦袋幹嗎?」不知何時醒來的花枝嬌撐起上半身,不解地問他。
「呃?」達奚回停住動作,蹬著花枝嬌,一個字也說不出。
「討厭,你不是想否定我們的關係吧?」花枝嬌微一紅臉,飛來一個媚眼。潔白的床單上,她如維納斯般體態妙曼,充滿了無限吸引力。
達奚回愣愣地盯著花枝嬌,她真的不對勁。所有事實證明,經過昨晚,一切都不同了。
「嬌嬌,我對不起你。」他立刻俯身跪地,額頭死死貼在床面。
「阿回,你這是幹什麼?」花枝嬌趁著低頭的達奚回看不見,露出詭計得逞的開心笑容。
「對不起。昨天晚上,我們、我們……」達奚回實在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要道歉?」花柱嬌溫柔地問,「還是……你後悔了?」收放自如的演技。讓她的眼角迅速滑出一顆淚珠,
「我……我不敢!」達奚回手忙腳亂地為她拭去淚滴。
「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想否認不成?」花枝嬌哼地一甩手,頓時哭得梨花帶淚。
「我絕對不敢!」從頭到尾,達奚回只能說這一句。他真的不敢否認他的過失啊?
「你這話分明就是後悔了嘛!」花枝嬌哭出了聲,委屈得很,心裡卻笑翻了天。如此鮮活的演技,現在她要考慮進演藝圈的可能。達奚回沒膽放半個字,只好乖乖跪在原地,任她哭鬧。
「你不說話就代表你默認我們的關係了嗎?」花枝嬌當然不會放過他,「哼,我不稀罕!強扭的瓜不甜。你心裡沒我,我絕不會纏著你的。」她作勢要下床,」嬌嬌,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達奚回趕忙拉住她,「我說話你罵我,我不說話你還是罵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哪有罵你,你不要把過錯全往我身上推。」花枝嬌越玩越來勁,「是你錯在先,怎麼怪我?你要說我引誘你嗎?」「哇」的一聲,她乾脆號啕大哭。
達奚回急忙將地摟到懷中,「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娶你過門,負起全責?」他靈光一閃。
結婚?一聽到敏感字眼,花枝嬌愣了。開玩笑,她還沒玩夠本呢,劇本不能按他的意思寫。
「你不要抱著我,這種用身體換來的溫情我才不要!」她驕傲地抬起下巴,「感情是不能強求的。雖然找這麼喜歡你,可你根本沒有行動表示。這證明你心裡沒有我。所以就算結了婚,我們電不可能幸福-」
「你想說什麼?」達奚回預感到大事不妙。
「我說,就當一切沒發生過吧。」花枝嬌跳下床,「我不要你的同情。既然是成人的一夜情,你大可忘記我,我不要你的愧疚!」一說完,她趕快溜掉。
「嬌嬌!」達奚回急得直跳腳,「我是真心要娶你,一點勉強也沒有啊!」
從二樓竄到一樓,被追得無處可逃的花枝矯最後直奔廚房,她砰地摔上門,堅硬的門板正撞上達奚回高挺的鼻尖。
「唔……」達奚回痛得摀住鼻子,蹲到地上,怎麼電弄不明白。她向來膽大無比,何時變得那麼嬌弱了?看到她如貓捉老鼠般的目光,他終於覺得自己被耍了。那個小妖女,哪次不是把他玩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