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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客為主 第九章 作者:水沐鈴
    真想扒了他的衣服。驗明他是否真是男人!花枝嬌趴在床沿,懶懶地撐住下巴,呆呆地盯著床上正在發燒的男人,極度認真地想著。

    一場大雨,把自認為頂天立地的達奚回淋成了軟腳蝦。他因受寒直接引發高燒,從昨晚一直到今天下午,他都在呼呼沉睡。

    「笨蛋……這麼沒用還想當將軍?再不用計定住我,我就跟別人跑了哦。」嘴裡嬌嗔著,心裡卻甜滋滋的,花枝嬌藏不住唇邊的笑。她憐愛地望著病倒的男人,用毛巾小心擦拭著他額頭的汗漬。

    「嗯……」大概感到冰涼,達奚回無意識地轉了下頸項,將臉貼向花枝嬌的手邊,似乎要她多碰兩下!

    「不舒服嗎?忍耐一下,出了汗就會好的。」將被子再拉高一點,花枝嬌掩不住關切.在他額上輕輕地吻了一記。

    也許感應到她的溫柔,達奚回的眼皮忽然跳動了一下、睜開了眼,他迷迷糊糊的眼神一時間找不到焦距,只能用孩子般無辜的可愛眼神望著花枝嬌。

    「拜託……」花枝嬌無奈地歎笑,「又不是睡美人。再說我才是該睡著的公主耶……」

    達奚回呆呆地聽著她說個沒完,恍惚地找到她笑盈盈的眼和她柔和的唇,腦中突然回憶起昨夜他倒下的那一刻。

    他記得一路和她情話呢喃地回到酒店,剛找準了她不停笑著的粉唇,他的眼前卻猛然一黑,失去了意識。

    「繼續好嗎?」看見她這麼關心自己,達奚回好心情地從被子中探出手,撫上她的臉頰,打趣道。

    「哪有你這樣當病人的!」花枝嬌又氣又羞地把他推回床上,打掉他的色手,「哪個病人一醒來就要吃人家豆腐的?」

    「我……咳……」他正想開口表明,卻發現聲音嘶啞得不行,「我病了?」

    「是。」花枝嬌不滿地斜睨他,」高燒三十九度,差點就送醫院了。醫生說你的病來得急,不過發汗很快,所以先餵你吃了退燒藥,看情況才決定要不要送醫院。我剛才還在想,如果你再不醒,就真的要送了。」

    「你擔心我?」見地準備退回床沿,達奚回慌慌張張地伸手,抓住她的衣角,尋求安心。

    「這裡還有第三個人嗎?」花枝嬌壓低了聲音問。

    達奚回吃吃地笑了,任她將他的手藏入被中,感受兩人纏繞在一塊的手指,他轉向花枝嬌,「現在的氣氛很好。」

    花枝嬌挑眉,露出「又如何」的笑容。

    「好到我可以吻你嗎?」色心不死的達奚回笑得賊兮兮的。

    「嘖,病人就該好好躺著休息。」花枝嬌伸出手指,響亮地在他的額上彈了一下。

    「痛!你欺負病人。」他又咳又喘地抗議。

    「不乖的小孩就該打。」花枝嬌理直氣壯地回答,「你若不快些將身體養好,後天的封閉式訓練就不能參加了。」全國的總決賽是將各個賽區的前三名匯總後,進行為期五天的集訓,最後才是現場轉播的大賽,目的是要讓他們在全國觀眾面前交出更完美的答卷。

    她鬧小脾氣的模樣最讓他心癢。達奚回癡癡地看著她,不甘心地說:「我不想參加了。」他會和她分開五天吶,真是好長、好難捱的日子,

    「喂,你不幫我支付房屋貸款了?」花枝嬌不可置信地問遭,一拳頭打在棉被上,「還說什麼要當主人?你竟然臨陣逃脫,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揮舞著拳頭的她好可愛,可愛到他想一口吃掉她。達奚回嘿嘿地傻笑著,任她發飆。

    「你不反駁我?」花枝嬌恨不得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搖起床,「什麼嘛!虧我費盡心力幫你,連累棠棣、清木擔驚受怕,你突然一句『不想參加』我們心血不是白費……」接下去的話停了,她這是自掘墳墓啊!

    本來還任她糊里糊塗地發小脾氣,聽到後來,達奚回的面色變得嚴肅,「擔驚受怕?你們?為什麼?」花枝嬌愣愣地盯著側首說話的男人,不明白原本虛弱無比、神思模糊的人,現在卻能鎮得她啞口無言?

    「你們有事瞞我?」達奚回從她的臉色看出了端倪,板著臉質問:「說話啊!」

    「啊——你是個掉到現代的古代人耶……如果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了什麼紕漏,肯定會被捉去做實驗的,所以我們為你擔驚受怕啊!」答得還挺順的,他不會有疑心吧?花枝嬌抑制住心跳,偷偷地打量他,

    達奚回的神情緩和下來,他自言自語地說:「只是這樣……」

    「不然還能如何?你以為現在還像你那時一樣鬧什麼國仇家恨不成?」她要將他炸得頭昏腦脹,無從追究。

    「可是……」不甘心地望向花枝嬌,達奚回還想說話。

    「沒有可是啦!來來來,量下體溫。」花枝嬌拉開抽屜,拿出醫生留下的體溫計,「啊——嘴張開。」她抬高達奚回的下巴。

    「你不要吵我——唔!」正好,體溫計順利地壓到舌下。花枝嬌耳提面命不准他吐出來,達奚回只能呶著嘴,睜大眼睛拚命看。這是什麼東西?

    「哎呀,不要咬!這不是吃的!」花枝嬌趕忙讓他鬆口,「笨啦,它是測體溫的。如果是正常值,就是說你的病好了。」

    「唔唔唔……」嘴巴不能張,臉皮又被拉。沒法開口,達奚回只能擠眉弄眼地表達,不知她聽懂了沒有。」沒錯。病好了就不用再躺回床上休息。」不愧是心意相通的絕佳情侶檔,花枝嬌明白了他的意思,洋洋得意地陷入成就感中,仿若看到她身後閃耀點點金光,達奚回掩不住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迷戀的人。既美麗天真,又非常堅強的花枝嬌。她是他來到這裡的命運叫?

    「時間到了,讓我看看……」花枝嬌拿起體溫計,「三十六度八,算是退燒了。」地這才鬆了口氣,

    眼裡只有她放心的笑臉,他完全沒聽到她在說什麼,達奚回猛地坐起來。花枝嬌扭過頭一看,立刻嚇得花容失色,把他按回床上去。

    「你才剛退燒呢!快點躺下!」她雙手慌慌張張地扯著被子,嘴巴忙著教訓人,「你多大了,還要人教?感冒就是你說的風寒耶!雖然不會像過去那樣輕易翹辮子,但也不用急著給我看啊?等病好了,你想怎麼樣,我也不會攔著你——唔!」

    自己都不記得多少次了,又被厚重的溫暖物體壓住嘴唇。不過這次不是他的嘴巴,花枝嬌頭暈眼花地只看到「罪犯」是兩塊厚實的胸肌。

    因為發燒出汗,她幾個小時前脫了他的睡衣。現在的達奚回役有當初剛來時的尷尬,大大方方地摟緊地,將她小小的頭顱定在胸懷中。

    他的呼吸灼熱非常,他特有的體味衝擊她所有的感官。好想暈哦……花枝嬌的雙眼冒出桃心,三魂七魄已經出竅。

    「嬌嬌……」達奚回近乎歎息地在她的耳邊輕喚。

    「嗯……」她暈乎乎地回答,表示「我還活著」。

    「我很早以前就想問你……」事關男性尊嚴,他慢吞吞地問,「當你溫柔地笑著看我的,我都好想吃掉你,我還算是正人君子嗎?」說到底,他的骨子裡仍是宋代的榆木腦袋將軍。

    被美男迷昏頭的花枝嬌花了比平日多三倍的時間,才聽明白他的話,「正人君子不會脫了衣服在後台大方換裝,準備上台走秀吧?」見他乖乖點頭,她繼續胡說八道,「正人君子也不會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更不會對美女上下其手。」

    「所以……」他領悟到她的意思了。

    「既然你從頭到尾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吃了我又何妨?」

    他試圖做最後的掙扎,「可是……」

    「我們老祖宗早就說過:食色,性也:」她拋他一記媚眼,威力十足。

    唔……中招!達奚回捂著胸口,痛苦地仰頭長歎:唉,美食當前,他還是順應本性,吃個不亦樂乎吧……

    ***************

    全國模特大賽的決賽現場,達奚回正在T台上擺出超酷的POSE,冷冷的目光向台下妹妹們橫掃而去,頓時哀號遍野。漂亮的男人卻有著冷峻的眼神,年輕的妹妹們棒著一顆芳心,不住地輕歎:好想做他眼中的惟一哦!

    只有貴賓席內的數人不為所動,從左向右依次是秋清木、花棠棣、花枝嬌、風荼。花棠棣以專業的身份為達奚回到位的台步暗暗叫好,正待向堂姐獻情報,一見她的表情,頓時噴笑,「口水流下來了。」

    「咦……啊?」身體已經前傾三十度、狠不得貼到T台上的花枝嬌愣了半天,終於回神,急忙摸向自己的下巴。

    花棠棣立即發出得逞的狂笑,連向來沉穩的風荼都瞇起細眸,笑意盈盈。「什麼嘛……拿我尋開心……」成為調笑目標的花枝矯不理他們,繼續觀看比賽。

    「喂?老姐,你們是不是『怎麼』了,嗯?」花棠棣蹭蹭她的手臂,笑得三八兮兮。

    不理會他。「清木,你家那位說十七號小弟弟長得很可愛哦。」花枝嬌一臉事不關己地陷害堂弟,馬上聽到身側傳來壓抑的慘叫聲,不用看,鐵定是他的耳朵淪為秋清木指下的祭品了。

    「大姐頭饒了我吧……」花棠棣痛出了眼淚。苦哈哈地向她求救。就算眼睛脫窗也看不到可愛弟弟的。明知她在撒謊,為什麼他家的小可愛就會相信呢?

    花枝矯默契地與秋清木相視而笑,「清木,念在他待會幾還要做表演嘉賓,你就放過他那張還算湊合的臉吧?」

    「既然是老大放話,我就暫時饒過你。下次你若有貳心,你就——哼!」秋清木一張娃娃臉,但說起話倒頗具權威,相當有架勢。

    花棠棣立刻發毒誓:「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如若不然,定遭天打雷劈。要不喝水嗆死,吃飯噎死,出門撞死……」

    「呸呸呸,說什麼渾話,你咒我不安心啊?」嘴巴上罵他,臉色卻顯慌亂。秋清木捏他耳朵的手改為輕揉,「還痛不痛?不會影響上台表演吧?」

    「沒事沒事。」花棠棣與他在座椅下手牽手,對望的雙眼情深意重。

    兩人的甜蜜看得花枝嬌瞠目結舌。她撐住額頭,只想仰天長歎,這對天下無敵的超級活寶能不能另找地方談情說愛啊?她這個孤家寡人的心臟有點承受不住耶!

    花枝嬌無奈地揚起嘴角,準備找風荼發表感想,「他們感情好得還真讓人——」「羨慕」兩個字被生生卡住。她好像看到風荼淡淡笑著的臉仿若凍結了似的。他細長眸子裡的寒意,讓她從心底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風、風荼?」

    「什麼事?」聲音依舊溫和,他的目光從甜蜜的兩人身上收回,望向她時又是一派沉靜。彷彿剛才的猙獰只是她花眼而己,

    「沒、沒什麼……」花枝嬌囁嚅著連連擺手,不自在地別開視線,她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風荼不在意地一笑,目光轉向T台,「我聽說達奚回獲勝的機會很高哦。」

    「真的?!」花枝嬌興奮地望著風荼,悄聲問:「是內部消息嗎?」

    「嗯。」淡淡地應聲,風荼恢復平常的表情,「他在五天的集訓中表現很突出。無淪是形體訓練還是口才應對,他不但讓教練們讚不絕口,更讓隊員們心服口服。」

    他竟然能夠讓其餘的隊員心服……花枝嬌開心地笑望T台,找到達奚回挺拔的身姿。出色的他只屬於她,他寬闊的肩膀只讓她一人停靠,五天前的幸福相偎……一想到這裡,花枝嬌羞澀地埋下了頭。

    「你臉紅了?在想什麼?」連風荼都要湊一腳,笑她的癡態,花枝嬌哪裡說得出話來,自顧自地搖頭,希望臉上的熱度能夠退去。

    「你和棠棣看起來都好幸福……」風荼的心思似乎飄到很遠的地方,良久後,才說了這麼一句。

    「風荼?」花枝嬌不安地握住他的手,才發現他手指的冰涼,「為什麼這樣說?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三年了,你不會到現在都沒有……」她將餘下的話吞回肚子,因為他的表情看來越發落寂。

    「只要愛過一次就好了。」他不以為意地牽強笑道,推開她溫暖的手,「雖然這樣對你來說很失禮,但我想告訴你,和你在一起之前,這僅有的一次機會,我已經給了別人。」

    「我知道。」花枝嬌堅強地笑著,「我們戀愛了一年,別說親吻,連牽手都少有。你說你心裡有別人,是我意料中的事。」

    「對不起。」風荼誠懇地道歉。

    「沒事啦。」花枝嬌繼續用笑容溫暖這個寂寞的男人,「說是戀愛關係,你不覺得我們的感情更像並肩奮鬥的同伴、可以喝酒的哥們、我信賴的兄長、父親?」

    風荼愣愣地盯著她無邪的笑靨,久久沒有回答。直到花棠棣的話打斷了他的凝視,

    「我現在到後台準備走台,要一起過去嗎?」

    「我去我去。」好奇的秋清木連聲應著。

    「我不用,在這裡等你們好了。」風荼的語調壓得極低,似在隱忍著什麼。

    「堂姐?」花棠棣再轉頭問她。

    擔憂地看了眼了無生趣的風荼,花枝嬌再看看台上意氣風發的達奚回。雖然很想到後台直接為阿回加油,但是她又掛心風荼——「我在這裡陪風荼。」

    「那我們走吧。」等不及的秋清木站起身,拉著花棠棣的手正要走——「棠棣?」奇怪,他的身體動也不動。

    風荼抬起頭,和站在面前的花棠棣互相凝視。兩人都冷了臉色、眼神尖銳,針鋒相對。

    「怎麼不去?你可是重量級的表演嘉賓。」風荼的話依舊淡淡的,聽不出情緒。花棠棣注意到他們兩人已惹得議論聲四起,於是冷冷地回了句:「希望是我多心。」臨走時的那一瞪眼,傳達出無言的壓力。

    「搞什麼嘛?」花枝嬌不解地問風荼。

    「也許怕我欺負你。」風荼的眼神熾熱,語氣卻像玩笑般半真半假。

    「你不會真報復我吧?」花枝嬌嗔道,「當年主動要求分手的人是你耶!」她輕鬆的口氣化解了他的冷硬,風荼撇撒嘴,注意到T台上選手們的簡短自我介紹已經結束,等表演嘉賓走秀後,比賽即將進入緊張的高潮。而那個時候,花棠棣和秋清木就會回到貴賓席中來。

    風荼將目光轉向花枝嬌。大約發現達奚回在偷瞧她這邊吧,她露出戀愛中的嬌態,將手微微伸高在空中,沖達奚回揮舞著。他的心中一時好生羨慕。曾幾何時他也擁有這種醉人的甜蜜,又是何時甜美的糖衣融化了,只讓他的心頭注滿了苦澀、悔恨,甚至妒忌?

    花棠橡的話還隱隱迴繞在耳邊。想到這,風荼自嘲一笑,「不是你多心……」

    「什麼?」以為風荼同她說話,花枝嬌不解地側首問他。

    「沒事,自言自語罷了。」風荼仍是笑著,「你很愛他嗎?」沒有猶豫,花枝嬌綻開如花的笑顏,重重地點著頭,「嗯。」

    時光在一瞬間倒轉,從她的身上彷彿看到過去的自己。也有人問過他相同的問題,他當時的回答呢?記得當時他也是點著頭,笑得比她更燦爛。可是,沒有人知道,他的笑容下忽略了多少的心疼,又讓他多少次坐在牆角,在漫長的深夜哀傷地痛哭。呵呵,陷入柔軟的皮椅中,風荼舒服地倚住椅背,冷冷地笑了。無法得到的幸福的他,又怎會讓她得到幸運女神的眷顧呢?

    ***************

    嬌嬌、他心愛的嬌嬌……達奚回只差沒滴下口水,想著五天前的情形。一臉傻笑的他將個人衣櫃打開,拿出比賽下個環節「自由展示」中所需的衣服,邊念著佳人的好,邊往身上套。怎能叫他不高興啊?他終於證明了嬌嬌是屬於誰的了!那個混蛋風荼居然騙他!嬌嬌從頭到尾只有他一人耶!待會兒下了台,他鐵定要給那個壞蛋兩拳,以報小人作亂之仇。然後再緊緊地抱住心愛的她,一解分離五天的相思愁。

    「好噁心。」花棠棣—臉受不了的表情。

    「你說什麼?」始終不對盤的兩人立刻劍拔弩張。而關鍵原因不正是——「阿回哥,我好想你哦!」纖細的身體猛撲向達奚回,嘴裡頭還在大聲嚷嚷,生怕花棠棣的心不碎似的。

    「木木……」雙跟含淚,哀怨的花棠棣瞪著一看到達奚回就變節的戀人,不甘心地抱住他的腰,「你不要隨便抱別人好不好?」

    「阿回哥是我哥耶!」秋清木抗議。

    「沒有血緣關係。」

    「情同手足。」

    「你喜歡他不喜歡我了?」

    「是不是要我扁你,才想得起我說過什麼啊?」秋清木酷酷地問,這傢伙要聽幾次「我愛你」才滿足啊?

    「呀……人家好怕。」花棠棣才不管換衣間的人個個目蹬口呆,一點身為國內一級模特的自覺性都沒有。

    真想聲明他不認得這個白癡。達奚回同情地望著秋清木,「辛苦你了。「

    「你很礙眼吶。」花棠棣不滿地瞪了達奚回一眼。

    「那你何必進來?」達奚回懶得再理他,穿完最後一件內襯。

    「沒入幫忙,你穿得上它嗎?」花棠棣敲敲衣櫃上掛的銀色鎧甲。雖不若古代的鐵甲那麼沉重,但也不算輕盈。

    「笑話。你以為我是誰?」只有當他表明將軍身份時,溫和的眼神才會緊迫得抓緊人心。不服氣的達奚回只用單手便取下鎧甲的護胸,熟練地穿戴上身。這是花枝嬌想出來的點子。身著鎧甲的男人,在「自由展示」中表達出他硬朗的一面,讓評審們產生「原來這個人不但有漂亮的面孔,更有著如此陽剛的內在」的想法。

    「而且我的氣質與它吻合。」達奚回被戀人的蕙質蘭心深深打動。

    「我來。」花棠棣休戰,兼為他打氣,「台步不會弄錯吧?可別辜負了我堂姐。」這時的兩人總算達成了共識。安靜工作的三位俊男吸引了室內所有的人。

    「十號至十五號準備上場。」舞台總監的聲音傳來。穿戴整齊的達奚回瞄了下旁邊那對又開始親熱的情侶,做微一笑,不忍打擾,直接上場。

    上T台的記憶仍在。熟悉的感覺重回體內,達奚回不再緊張,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信心十足地邁人T台。

    那是她的達奚回!花枝嬌一見來人上場,雙眼頓時放亮,她自豪地笑了。T台上的帥哥,莫不急於將自身身材的優勢展現在評審的面前。只有達奚回與眾不同。他身著青色底的薄衫,外套閃閃發亮的銀色鎧甲,腳踏黑色長靴,一副古代將軍的威武打扮,格外搶眼;他的長髮梳高成馬尾,頭上的黑色髮帶隨著他的步伐飄然起舞。看似沉重的鎧甲穿在他的身上,顯得莊嚴醒目。也許他的台步還略嫌青澀,但他獨樹一幟、穩健卻輕盈的風格深深地抓住了在場每個人的心。

    尤其當他在T台站定,狹長的細眸寒意十足地睨向某點,右手突然拔劍出鞘的時候,劍的冷光和他幾乎凍結的眼神交相輝映。那一瞬間,人們彷彿看到穿躍千年的時光的古戰士赫然立於台上。英俊、高大、威猛、絕對的壓迫力……達奚回以他獨有的威懾目光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呀!」現場突然響起高聲的尖叫和熱烈的鼓掌。不只是少女,連男人也發出歎服的驚呼:

    花枝嬌被人們的反應震住,她不敢相信地捂著臉頰,目光在周圍人們專注的眼神中打轉,連她自己都無法確認,台上的男人真是達奚回嗎?是那個跟在她身後、膽小的、笨笨的,什麼不懂的小男人嗎?台上的他像變了一個人,變得令她驚艷,她生怕眼一眨,他又會像狗狗一樣蹭到她身邊,變為從前的「達奚回」。

    「看你的表情,還以為你第一次見到他。」風荼笑她。

    「他已經不像從前了,已經是大男人了呀……」花枝嬌不知如何回答,照實吐露自己的心聲。既欣喜,也惶恐。

    「是不是有種重新愛上的感覺?」風荼的眼裡只有花枝嬌紅潮滿面的臉。花枝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羞澀地低下頭,笑到臉都在發疼。

    「真好……」風荼歎著,慈愛地撫上她的發頂,「一點一點認真地去愛著,最後能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好羨慕你。」

    「風荼,你也可以的。」花枝嬌真誠地說,「試著再愛一次,你也可以得到幸福。」

    風荼笑了,掙開她的手.「太遲了。我的心已經死了。」

    「風荼?」被他臉上悲涼的神情嚇住,花枝嬌不解地望向他,「發生了什麼事?」

    「你什麼都不知道嗎!」風荼放在心口的手不曾鬆開,他好像是怕手一鬆,就會讓局面走向瘋狂,「真可惜花棠棣快回來了,不然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

    她想問棠棣回來與問題有何關係,但風荼陰鷙的眼讓她感到害怕。一瞬間,收到恐嚇信的事浮現在腦海裡。不可能!像要說服自己般,花枝嬌連連搖頭,叫自己不要亂想。曾經像家人一般存在的風荼,怎麼會恐嚇她、威脅他一手撐起的「花想容」呢?

    「你為什麼搖頭?」風荼動作極快地拉過她的肩頭,壓低了眼神,緩緩地問道:「你在害怕我嗎?」

    「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忘了三年前的我們是多麼默契?感情多麼融洽?」花枝嬌試圖將風荼的心導向溫暖的地方。

    「別笑話了,那是自欺欺人。」風荼淒涼地笑了。

    「風荼,別這樣,我快不認識你了。」花枝嬌明白自己的預感沒錯,有事情要發生了。

    「當然,你從來沒有認清過我。」風荼不在意地說。他移動目光,發現四周的人們被達奚回所吸引,沒人注意到這裡。而光線明亮的台上更不可能看到即將發生的一切。

    花枝嬌沉默了一下,終於間出:「警告信是你寄的?」

    風荼平靜地回答,沒有一絲慌張,「可惜沒有嚇倒你。」

    「為什麼?」她不甘心啊!

    風荼狠狠地捏住花枝嬌的下巴,一宇一句地說:「死人不需要知道。」他的眼睛發出像猛獸般的寒光,包含了指責、怨恨,不滿,甚至還有深深隱藏的痛苦。風荼的手死死摀住她的嘴,將她的身形壓在背椅上。遠遠看去,像一對親密的戀人難捨難分地貼在一塊。

    為什麼?連掙扎都忘記,花枝嬌被他的執念嚇到了。她愣愣地注視著他掏出瑞士軍刀,並亮出銳利的刀鋒、逼在她的肺葉處。

    危險已逼近,她不明白自己為何還能冷靜思考。比起不懂得風荼為何要殺她,她更想知道為什麼他要在大庭廣眾動手,還有,他為什麼在哭?那不是風荼會做的事。難道他已經瘋了?

    「你知道我多麼羨慕你的幸福嗎?」風荼悲哀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他說完,眼一閉,手中的軍刀不再猶豫地刺下去——

    「嬌嬌!」

    在生死的一剎那,她似乎聽到了愛人焦急的呼喚。阿回,她此生最重要的戀人,如果在臨死前見到他最後一眼……花枝嬌努力地睜開跟,眼角的餘光看到接下來的一切……

    達奚回的臉龐無法看真切,只能看到他宛如戰神般將手中的長劍猛地向她這邊擲來。沒等劍落下,他飛快地躍下台,像蒼鷹似的撲到她身邊。

    此時的長劍在空中旋飛,直擊風荼的頭部。「嗚……」風荼悶哼一聲,捂著後腦倉皇倒地,手中的軍刀和長劍一起飛了出去。

    花枝嬌捂著心口坐直身,在椅中縮成一團。狂跳的心臟讓她雙腿發抖,動彈不得。

    達奚回一把抓住風荼的衣領,狠狠一推,反身一個迴旋踢,踢歪了風荼的下巴。面色猙獰的達奚回尤不解恨,再次提起他的衣領——

    「回!不要!」花枝嬌見狀大叫,「回……我要的不是這個……」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泣不成聲。

    達奚回聞言,鬆開風荼,回到淚眼婆娑的她面前。他張開了大大的懷抱,鎮定地笑著,「過來。」她需要的就是這分安心吧。

    「哇!」撲到他懷中,花枝嬌開始號啕大哭。即使隔著冰冷的鎧甲,他偉岸的體格,溫暖的氣味,灼熱的呼息.都證明他正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沒事了,沒事了。」他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慰。其他的事情他都忘記了,惟一確定的是,他沒有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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