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鳳姝原以為只要不去見赫泛日就能避開他,哪想到隔天,她又被叫到他面前,他沒忘了那張害死人的公告,等著她來「感化收服」他。
但是她腦裡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該要怎麼做,只會呆愣愣的站在赫泛日面前手足無措。
「現在我人在你面前,不管是論文論武或是文武一起來,只要你提出的挑戰,我就奉陪,任由你發揮能力盡心感化我!」
說這話時,赫泛日臉上卻帶著笑容,很明白這是故意在嘲弄她,令天鳳姝心中有氣,卻還是一樣只會傻傻呆立在當場連話都說不出來。
赫泛日見她這樣,臉上取笑意味更深了,「三公主,你都不出聲,我怎明白你的意思呢,你該不會一面對我就連話都不敢說吧!」
天鳳姝不想被看輕,忙掙扎出聲,「才……才不……不是呢,我……我……」她想據理力爭,不過性格向來嬌怯的她卻從不知道要如何「爭」,一下子想不出下面的話。
她的反應讓赫泛日發出聲長笑,「公主,你連話都說不全了,如何「感化」我呢,但我倒有個不錯的辦法,可以幫幫你。」
他的笑讓天鳳姝有很不好的預感,後來的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果然靈驗,他竟然想出那樣的法子來對待她,真是太過分了!
炎炎夏日的午後,山間吹著涼爽的清風,舒適宜人,正是睡午覺的最好時候,但是在馭日的書房裡,卻傳出了嬌柔好聽的女子讀書聲,伴著蟬鳴蟲叫聲,混合成最美的夏之音響。
一個粉衣女子站在諾大的書房中,纖白小手拿著本書,那嬌嬌柔柔令人聞了耳朵舒暢的讀書聲就是從她嘴裡念出的,不過她的表情可不是如聲音所傳出那般的平和,而是略帶怨懟的不時從書本裡抬頭丟個白眼給舒服安坐在書桌後的英俊男人,當然那男人的眼睛是閉起來的,一副似睡又不知是否真睡著的模樣。
這也要怪她自己沒用,說話應該是最簡單的事,赫泛日表明只要她能用口才不管是辯論真理或是說道講義,只要她能說得他心服口服,願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便是收服了他,而他就會誠心歸順朝廷。
可是她一對著他算英挺瀟灑卻不能說是善良可親的俊臉時,就結巴的說不好話,更別想能說出什麼大道理來,赫泛日見她的糗狀除了不客氣的放聲大笑外,還裝好心的為她找來好法子,讓她唸書給他聽,先學習如何在他面前順暢說話,他這一提議,她就成為他的讀書書僮了!
想到這,天鳳姝就滿心氣悶,她好歹也是千金之軀,萬萬人之上的一國公主,竟然被喚來作他的書僮,這分明就是欺負她嘛,可惜她又很沒用,屈於他的淫威之下不敢反抗,真可惡。
已經連續七、八天了,她天天都在這大書房裡抽本書,然後打開從頭念到尾,一字都不能遺漏,因為唸書時間都選在午後,前兩三天他還能認真聽,也順便指正她的音調念法,還批評她聲音嬌弱氣不足,唸書似唱歌般教人想睡覺,後來他真的在她書念到一半就閉起了眼睛,看起來像睡著了,可是她一念錯他卻又能立刻出聲糾正,清楚的像是他手裡也多放了一本書般,教她懷疑難道他真將這書房裡的每本書都看過,而且還全背了起來嗎?
不過這兩天她在唸書時,他是越來越早就靠著椅背閉起了眼睛,她沒試圖再偷工減料,而是乖乖的將書全部念完,放鬆他的戒心,更是試著讓自己的語調更輕柔更緩慢,更能催眠地,教他早些人睡,那她就能趁他睡著後偷偷先離開,若他問起就說自己早念完了,小小的佔地一次便宜,不讓自己每次都吃虧。
為了這個計畫,天鳳姝今天特別找了太上老君的《清靜經》,這主清心而為的心經一定能讓赫泛日更快睡著的。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
他眼睛閉起來了,「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她試著跳行,「所空既無,無無亦無,無無既無………」
這回赫泛日沒動靜了,依然安適的閉眼休息,這教天鳳姝心理好高興,她更放慢語調速度,多念兩三句後就直接跳到最後了!
「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靜矣!」念完了,她輕輕的合上書,看著赫泛日還是沒醒過來,呵……他真睡著了,她雀躍不已。
輕手輕腳的走近書桌,將書本放在桌上,偷偷一笑,收回手轉身就要離開!
「想去哪?」突然她沒來得及抽走的手被抓住了,應該睡著的人卻張開了眼睛還站起身,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令天鳳姝心跳加速起來。
「呃……我……離……離開!」
「離開?清靜經念完了嗎?」赫泛日再問。
「這……念……念沒……有……!嗯……」天鳳姝語焉不清,也不知自己該說實話還是說謊?
「我聽不清楚,你到底念完了沒有?」赫泛日目光清亮的看著她。
天鳳姝被他看的一陣慌亂,「我……我……哎呀,你……你不都知……知道了,何必還要問我呢?」逼急了她微一跺腳丟出回答,他這是明知故問嘛。
赫泛日眉頭微挑起,「有頭有尾該算是念完,不過中間跳過表示你沒耐性,那就是說你已經不需要磨練,現在就有能力來說服我了,這很好啊,我洗耳恭聽。」
「我……我沒有,你別……別為難我了,放過我吧!」天鳳姝咬咬唇請求。
「我卻記得是你發出公告先挑起爭端的,名譽對江湖人來說可是非常的重要,若沒能洗刷污名,銀龍寨是無法善罷干休的!」赫泛日語氣雖輕,意思卻非常明白。
「可是這當真不關我的事啊,你怎能將不是我做的錯怪罪到我身上呢,你未免太是……是非不分了!」後面幾個字她說得好小聲,顯得最理不直、氣不壯的。
赫泛日揚起嘴角,「敢斥責我,不錯,你進步了,可還有什麼意見嗎?」
他似喜似怒的回答讓她心更是一陣驚慌,忙解釋,「我不是……斥……斥責你,只是……只是……」
「咦,你在說什麼?我聽不到!」赫泛日將她更拉近自己。
看著他越加靠近的臉,她臉泛紅的低下頭,結巴的擠不出一句完整話,「我……我沒……沒……說……」
「說什麼?我聽不到啊!」赫泛日拉近她,兩人都快貼在一起了。
天鳳姝臉更紅了,忙想拉開兩人距離,「我……沒說……什麼啦,你別拉……拉著我,放開,放開……我!」
「什麼?好小聲,我真聽不清楚你的話,你說什麼啊?」赫泛日不只拉手,另一隻手臂也圍上來,阻去天鳳姝的退路。
他又在欺負她了,天鳳姝有些生氣的抬起頭,「你是故意……哇啊!」沒想到會對上他放大的臉孔,讓她驚喊聲,連忙手抵住他的胸,頭急往後仰。
「你……別……再靠近了,放開,放開……」她用力想推開他,但背後的鐵臂卻文風不動。
「給我個放手的理由,不過可要順暢不能結巴停頓!」赫泛日考驗她。
「你……怎……怎可以……」
「又結巴了。」
「我……我……你……」
「還是結巴!」
「我……呃……」
「不行停頓!」
現在的天鳳姝何止臉漲紅的和煮熟的蝦子一樣,眼睛也浮滿了屈辱的淚水,她怒極的抽回自己的手捶打著赫泛日,「你……為何要這樣欺負我?我和你無仇無恨啊,我都已經被你抓到山寨裡來了,你到底還要怎麼戲弄我才夠?太過分,你……太……太過分了!」她語氣哽咽,但淚水仍緊鎖在眼眶中沒落下。
赫泛日卻是一本正經評論,「理由不錯,不過還是有結巴,但是你竟然敢出手打我,你的膽子倒是變大了。」他斜睨了她一眼。
天鳳姝真被激得生氣了,氣得忘了害怕,氣得出口頂撞,「是,我膽子變大了,你想怎麼辦?打我嗎?還是將我關起來呢?」
赫泛日聳起眉頭,「這些倒是好提議,公主的光臨,一定能讓寨裡的地牢蓬華生輝,牢裡的蟑螂老鼠們也會很歡迎公主的。」
這話又將天鳳姝剛揚起的氣勢給嚇跑了,忙懼怕表示,「我……我是開……玩笑,你……別當真啊!」
「我可從不說玩笑話,那現在我是不是該喊下人來帶你去地牢了呢?來人——」
「不要啊,不要!」天鳳姝驚嚇的顧不得男女之別,急忙伸手掩住了赫泛日的嘴,阻止他叫人。
赫泛日拿下她的手,擺出嚴肅語氣,「我一向言出必行,而你不也膽子變大了,敢反抗還敢動手反擊嗎?那小小地牢又有什麼可怕呢?」
「不……不要,我還是會怕的,我也不是故意……打你,我願意向你道歉,對不起,請你……別生氣,也別抓我去地牢,不要抓我,不要!」天鳳姝用力的搖頭。
「不要嗎?也許你會喜歡那裡呢!」赫泛日放開她的手,手指輕佻的勾下了她小小下巴。
天鳳姝哪敢再閃躲或再有意見,期望地看著地,「正常人怎可能會喜歡地牢,你……你就別再嚇我了!」睜著水汪汪大眼睛的她表情有無奈有懇求,還有一些教人心憐的委屈害怕,緊揪著地。
赫泛日的心又沒理由的抽動了,不自覺放緩語氣,「我真嚇著你了?」手掌改為輕撫柔細的粉頰。
他突來的柔情讓天鳳姝有驚訝也無法抗拒的受他吸引,看著他的眼睛無法別過目光,輕點下頭乞憐般回答,「我真會怕,不要嚇我。」
她柔弱的懼意教人看了好心疼,赫泛日收緊手臂拉她更加貼近,「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不要怕!」輕聲的低語因為彼此的距離越貼近而越似呢喃,兩人如中了迷咒般,呼吸糾纏著,四片唇也在止不住的吸引力下眼看就要碰觸了。
驀然門被重敲了下,接著馬上就被推開,雷行宏亮聲音迎面響起,「老大,新兵訓練……哇……」沒說完的話被怪叫聲打斷。
赫泛日忙放開天鳳姝,不過不該被看到的事還是被見著了,但他依然是冷靜沉穩,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般淡淡吩咐天鳳姝,「我有事忙了,你離開吧!」
天鳳姝連看都不好意思看雷行,蓮步急急的快速離去,窩在自己地毯上的虎王也一躍跳起隨行而去。
———
天鳳姝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馭日,回到客房外園中的涼亭裡,那是她最常來賞園景的地方,她坐在石椅上,心如同小鹿般亂撞亂跳!
天啊,她瘋了嗎?她怎麼可以毫無抗拒的和他做出……那……那種事?倘若沒有人來打擾,他們是否真的會……會……順著往下想到接下的綺麗畫面,「啊……」她用手掩住瞼低聲驚叫,天啊……她根本不敢想像那是什麼樣子,真是羞死人了!
她不曉得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為何會和赫泛日那麼的……呃……接近?她真……真是無意的,但一切就是如此的順其自然,她哭了、他安慰她,然後……挫敗的呻吟,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若再有下一次……不……不會再有下次了,也不能再有下次,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別忘了他是個土匪頭子,他們有如雲和泥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不論他是故意或是無心,但他們的立場是全然不同,她都不應該和他太接近,她一定要記得。
虎王見她一直低著頭,大頭顱湊到她面前,輕吼了兩聲表示關心,天鳳姝抬起臉,伸手摟抱著虎王,「還是你最好,全寨裡也只有你對我最好了!」
這個充滿花香的園子裡,最常聽到的就是啾啾的麻雀叫聲,不過這時卻突然傳來嘹亮的鳥叫聲,清吟婉囀響遍了整個園子,也傳入了天鳳姝耳裡。
她臉色驟變,急忙抬起頭,這聲音好像是……她聽錯了嗎?焦心的再側耳傾聽鳥叫聲,那清脆如歌唱般的鳴聲,是它嗎?在她驚疑未定時,一隻有著金燦羽毛的黃鸝鳥已經飛入涼亭裡繞著圈圈發出快樂的鳥叫聲。
「小金子!」天鳳姝立刻跳起,對著黃鸝鳥歡聲大叫,並且伸出了手臂。
黃鸝鳥邊叫邊放慢速度,緩緩停在天鳳姝的雪白手指上,再不停的發出短叫聲,好像是表達它的歡欣。
天鳳姝更是狂喜,「小金子,真是小金子,你竟然能找到我,哦……我最乖的小金子!」她高興的將手上小鳥貼近臉龐,心情激動極了,有如見到親人般,小鳥也鳴叫個不停,不時還親匿的輕啄啄天鳳姝。
「小金子,父王和娘親可好?他們有沒有很擔心我?是不是已經派禁衛軍來救我了呢?你好嗎?平兒、安兒有沒有記得餵你吃東西呢?」明知道小金子無法回答,但她還是傻氣的問了一串問題,看著手上的鳥兒,天鳳姝無法自已的紅了眼眶,慢慢的淚水就漫過了眼眶如斷線珍珠般不停滾落。
想到自己孤身一人被抓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山寨,身邊既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可以作伴,還要面對個性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赫泛日,誰能明白她心中最多麼的無措不安,多希望禁衛軍能趕快攻上來救她,免除她的害怕恐懼!
她好想家人,想父皇、想娘親,也想伺候她的平兒、安兒,還想念她的玉妹宮,在熟悉的宮裡,她不用害怕身旁沒人陪伴,也沒有任何能讓她恐懼的地方,所以她更加想念的是那份安心感。
一直抑制在心中的思家情緒爆發了,她真的好想回宮,回到熟悉的親人身邊,娘親雖然對她很凶,但她寧可天天被娘親斥罵,也不想留在銀龍寨裡,這些天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能讓自己在這裡生活下去,其實她沒有一天不怕,也天天期望赫泛日能突然大發慈悲放她離開,但她更明白他才不可能有這種好心腸,他只愛欺負她,思及所受到的委屈,她越發哭得傷心。
她不要留在這裡,她想回宮,好想、好想……誰能幫忙她?禁衛軍為何不趕快來救她?快快救她離開啊!
天鳳姝邊哭邊用衣袖拭淚,不一會,整個袖子都沾濕了,累積多日的滿腹怨息在此時完全發洩出來,虎王蹲身在她面前,無語的看著她垂淚飲泣,小金子受到主人傷心的影響,也不再啼叫。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淚眼婆娑的看著手指上的黃鸝鳥自言自語,「小金子,若我能變成一隻小鳥該多好,我就可以和你一起逃出銀龍寨回宮了,我好想回宮,好想離開這裡,我不想再留下,我在這裡過得好痛苦,沒有人對我好,我好害怕,我要回家,小金子你為我帶路好不好?指引我逃出去,你可以找到我就一定認得路,那你做我的嚮導,帶我離開吧!」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或許她能逃出去了。
「你絕對逃不出去,我勸你別做傻事!」冷冷的聲音不客氣打碎天鳳姝的希望。
天鳳姝聞聲跳起,停在她手上的小金子也受驚的急拍翅膀飛竄,同時卻見到頎長身影也飛快拔地而起,形如閃電一出手,小小的黃鸝鳥就被抓在他手裡,之後他風采翩翩的落了地。
「放了小金子,別抓它!」看到小金子落在赫泛日手裡,天鳳姝急向他求情,更是不明白他怎會出現。
赫泛日臉色非常的冷厲嚇人,「你既然想藉著小鳥逃出去,那我現在就應該捏死這隻鳥,省得麻煩。」
「不要、不要啊,我……我不逃了,我不會逃走的,你放了小金子,別殺死它,求你放了它,求求你!」天鳳姝閒言驚慌的哀求。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赫泛日臉上的寒霜未褪。
天鳳姝用力點頭,「真的,我是說真的,你快放了小金子!」
「說謊,我待你為客,讓你可以在銀龍寨自由走動,甚至還讓虎王陪著你,但你竟然哭叫在寨裡受苦,你的話怎可以再相信!」她不明白他聽她哭著控訴受苦要逃走,沒有人對她好,那不實的話就像背叛一樣,如同拿把刀狠狠的插在他心上。
「那只是……只是我一時傷心想家才脫口而出的話,是我在胡說八道,你別放在心上,更別拿小金子出氣,那和它一點關係也沒有,你以俠義自居一定不會殘害無辜的,求你放了它吧,我求你……」天鳳姝流淚要求,心驚膽戰的看著在赫泛日手中拚命掙扎的小金子,害怕他真會殘忍的捏死它。
她哭泣的模樣教他看得刺眼不舒服,可是她想逃走的念頭更教他憤怒,「我當初就表明過,你挑起了爭端,就必須解決,現在你竟然想一走了之,實在不能原諒,也許是銀龍寨待公主太客氣了,應該讓你獨自面對一切,嘗嘗什麼叫痛苦!」
赫泛日說完甩頭就要離開,天鳳姝趕忙攔住他,「別走,小金子還在你手上呢,你放了它好不好?求求你放了它!」
赫泛日看看手裡的黃鸝鳥,冷淡說:「這是只會找主人有靈性的鳥,我不能放它走!」
「那你……你要如何處置它?求你千萬別傷害它,別害了它的性命,求求你!」天鳳姝再哀求他。
「如果它乖就會沒事,虎王,走!」赫泛日看著虎王輕喝,虎王移動身軀跟著主人腳步離開。
天鳳姅又被嚇了一大跳,「虎王?什麼,你要帶走虎王,不要……別帶走它,留下虎王,虎王……虎王!」她邊喊邊追著,但是赫泛日的腳步沒停頓,跨著大步快速走開,留下纖弱孤獨的身影在花園。
天鳳姝整個人都傻了,小金子被抓走,連一直陪著自己的虎王也被帶走,剩下她一個人,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而這也是她最害怕的情形了!
光天化日下、明亮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不但沒感到絲毫暖意,反而是由心底打了個冷顫,她落單了,身邊沒有人階,恐懼一點一滴的爬上她心頭,怎麼辦?!
天啊,怎麼辦啊!
———
「公主,奴婢在打掃呢,能否請你到一旁坐著休息呢?」
「呃……好……好……」天鳳姝從丫鬟小朱身旁不太倩願的慢慢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但是眼睛仍是緊緊的盯著小朱,生怕她會突然離開房間。
虎工被赫泛日帶走了,不敢獨身一人的她衝入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馬上找人陪,而她所能想到的人選就是平時較熟悉的人,所以她在廊上急急奔跑,忙著找著小朱、紫紫,她先找到在廚房工作的紫紫,可是紫紫很忙,無法陪她;對於自己所說不敢一個人,一定要有人陪在身邊的事,紫紫無法相信,以為她在開玩笑,她費了好大的口舌說明後紫紫才半信半疑的接受了,但是她沒做完工作無法陪她,所以就與她一同去找小朱,而小朱正好要打掃房間,就順勢讓她待在身邊了。
小朱掃完地,接下要擦桌椅,拿起水盆就要出外到水井打水,天鳳姝看她往外走,也急起身跟上。
「公主,你怎麼也一起出來了,我打了水馬上就會回房,你在房裡等著就行啊!」小朱對天鳳姝說起。
天鳳姝輕榣搖頭,「我不敢一個人獨處,還是同你去吧!」
「公主,你的膽子真的那麼小?」小朱也是一副難以相信的模樣。
天鳳姝無奈的點頭,討厭一直解釋自己的膽小,也不喜歡聽到的人那副吃驚意外把她當怪人看待的目光,可是自己就是膽怯沒用,這讓已對自己沒多少信心的她更是討厭自己!
「可是公主之前你一個人時怎麼不會害怕呢?」小朱又有疑問。
「那時有虎王在身旁啊!」想起虎王,天鳳姝的神情黯然下來,他真生氣了,竟然連虎王都調走,以後自己還有機會和虎王在一起嗎?
「這就表示公主不一定要人陪啊,動物也可以算數,山寨裡有不少的狗兒都很聽話,那就選一隻來陪公主你好不好呢?如此公主就不需要跟著奴婢東奔西跑工作了。」小朱反應快的提出。
這看似好意的提議卻令天鳳姝心被刺傷了下,不是所有動物都能給她安全感,這道理對人也一樣,會找上小朱因為她是自己在這裡少數熟悉的人,但是小朱並無法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只能勉強讓她覺得有個伴而已,而這種道理如何說出來呢,她只能苦笑,「不用麻煩了,我想這樣就好。」
「可是這樣卻對別人很麻煩啊!」小朱小小聲的嘀咕。
天鳳姝聽到了心再抽痛一下,卻只能裝優,在宮中,自己絕對聽不到這樣杵逆的話,但在銀龍寨裡,她空有著公主的威名,其實地位和個囚犯差不多,只要惹主人生氣,就會受到懲罰,就像現在的她,赫泛日明明清楚她害怕什麼,卻用這一招來責罰她。這是在向她顯示銀龍寨裡他就是主宰者,像皇帝一樣,即便她是朝廷公主也同樣不能違抗地嗎?只是欺凌她這個弱小,他又能得到多少的快樂?
「公主,走快一點,否則天黑前奴婢打掃不完的!」小朱催促著越走越慢的天鳳姝。
天鳳姝拉回出神的自己,加快腳步趕上小朱,現在小朱就是她的伴,自己不能失去她的。
因此在天黑之前,天鳳姝就像陀螺似的繞著小朱轉,好幾次差點被小朱揮動的抹布打到,還有一次小朱忘了她在身邊,猛地一轉身就撞上她,撞疼了她胸口,小朱忙扶起她,忍不住埋怨她怎會站在身後不出聲呢?她又能如何說,是小朱請她站在後面,因為小朱會往前授灰塵,怕灰塵弄髒她,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聲致歉,將苦楚都往肚裡吞。
天慢慢的暗了下來,黑暗更是她的剋星,她要小朱多點上蠟燭,也跟小朱跟得更緊了。
「房裡已經很亮了,還要再點蠟燭嗎?」
「再多點兩根吧,我希望房裡能再明亮些。」天鳳姝要求。
浪費!她好像見到小朱做出了這個無聲的唇形,她別過頭,勉強自己不看不多想。
之後,紫紫端來了晚膳,有兩人陪著,她心多了份安定,卻也有新的不安,小朱和紫紫會留下陪她過夜吧?這裡不是皇宮,她們能抗命,而自己也不能強逼她們聽命。
「小朱,你今晚留下來陪我。」天鳳姝用很平常的語氣說起。
小朱卻忙搖手,「不行,我……呃……睡癖不好,又會打呼,還會說夢話,一定會吵得公主睡不好覺的,奴婢也只習慣一個人睡,我不行!」
「那就……」
沒讓天鳳珠說完,紫紫就先打斷了話,「奴婢也不行,我四更天就要起床去廚房忙的,到時不也留下公主你一個人,奴婢絕不是好人選的。」
「那怎麼辦?晚上我一定要有人陪,我會怕,絕不敢一個人的!」天鳳姝擔心的放下碗筷,焦急的看著她們。
小朱和紫紫對看一眼,見到天鳳姝楚楚可憐的模樣兩人都很心軟,但是她的要求卻是個為難,在銀龍寨裡每個人都能獨立自主,也各司其職有各自的工作,從沒有人會這樣需要人陪在身邊一刻都不能離開,她們若真陪了公主又要如何顧到工作呢?沒做好工作是要受到責罰的,誰又願意受罰呢!
見氣氛僵住,紫紫忙打圓場,「公主,這點我和小朱會想辦法解決,或許能找到其他人來陪公主,公主你先用膳,別想那麼多了。」
看得出紫紫只是在說敷衍的話,天鳳姝哪還有心情用膳,搖搖頭,「我吃飽了。」
「那奴婢去準備沐浴的水。」小朱表示。
「奴婢來善後。」紫紫動手收拾菜餚。
「你們不能同時離開!」天鳳姝忙先交代。
兩個丫鬟都頓了下,臉上都有著哭笑不得的無奈表情,小朱退讓一步,「紫紫,你先吧!」
天鳳姝想起了娘親常責備她沒用,也許她真能算是世上最沒用的人了!
最後,最小朱屈服了,無法漠視天鳳姝那張哀愁的容顏,答應留下,讓天鳳姝像得到寶那樣開心,吊了一晚上的心終於能放下。
今晚,她能安心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