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呈韞開著車,帶著向柔和兩個小傢伙到醫院報到,停妥車後,他很自然地用手輕輕托著她的腰,另一手則牽著心心,那自然親暱的動作,在外人的眼中看來就像一對完美幸福的夫妻。
向柔到櫃檯辦妥掛號手續後,在櫃檯上取了一份流感疫苗的簡章,走向候診區,看到厲呈韞十足耐心地應付兩個傢伙所有古靈精怪的疑難雜症,儼然越來越有好爸爸的架式。
一開始,她多少擔心厲呈韞會不能習慣這樣平凡、瑣碎的家庭生活,畢竟他一個人生活了那麼久。但只要他有心想給女兒一個健全的家庭,她願意耐心地慢慢協助他適應家庭生活。
但事後證明,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他對父親這個新角色適合得非常好,簡直是樂在其中,對小孩很有一套,連兩人的感情也超乎她的預期。
他對她的愛一點都不勉強,甚至熱情得讓她有點不好意思……想起今早在浴室發生的一切,她的臉又燒了起來。
「叔叔,你真的是心心的把拔嗎?」小威對厲呈韞充滿好奇心。
「要叫我姨丈,不能叫叔叔。」厲呈韞糾正道,對叔叔這個稱謂很有意見。
他一邊和兩個小朋友閒聊,一邊翻閱著心心的兒童健康手冊,注意到父親的姓名欄上那格空白著。
他不只欠心心一個父親,更欠向柔一個丈夫。雖然他在生活上和感情上負起了責任,但卻忽略了最實際的名分。
看來他不只要加快腳步找到安頓一家三口的房子,還得密集策劃一場足以感動向柔的求婚。
「姨丈,你真的是心心的『超人爹地』嗎?」小威雙手盤在胸前,挑了挑眉問。
「當然是!」心心搶先一步回答,然後鑽進厲呈韞的懷裡,撒嬌道:「把拔,我跟你說喔,小威哥哥說你不是超人,還說這個世界上沒有聖誕老公公!」
心心逮到機會,立即告狀。
「我當然是超人啊!」為了不讓心心失望,厲呈韞只得硬著頭皮扮演「超人」的角色。
「你是超人?那你會飛嗎?」小威半信半疑。
「呃……」厲呈韞一時語塞,沒料到現在的小朋友會這麼古靈精怪,幾乎讓他招架不住。
他轉頭望著向柔,期待她的救援,只見她清麗的臉上噙著笑,一副事不關已地研究著手中的疫苗簡介單。
「把拔,你會飛嗎?」心心也提出了問題。
他乾咳了兩聲,帶著一種心虛的口吻說:「超人要換上超人裝才會飛,穿平常的衣服不會飛。」
「喔。」心心似懂非懂地說。
「姨丈,那你什麼時候要換上超人裝?」小威的表情有一絲絲期待。
「對啊,把拔,你什麼時候要換上超人裝?」心心立即附和道。
向柔將臉埋在簡章上,忍不住好奇起他怎麼解決「超人裝」的問題;忽地,她的腦海浮現他穿藍色緊身衣,外罩著紅色內褲的諧趣畫面,忍不住低低地笑著。
「喂!」厲呈韞伸手摟住她的腰,譴責地瞪了她一眼。
這女人置身事外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看起好戲?也太沒良心了吧!
「你什麼時候要換上超人裝?」向柔也跟著兩個小傢伙一起鬧他。
「你不替我解圍也就算了,居然還落井下石!」厲呈韞附在她的她耳畔,忍不住抱怨道:「超人爹地是你編出來的理由,還不快點替我想辦法。」
「我偏不要。」她淘氣地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原來對喜歡的人耍任性、撒嬌,是這麼甜蜜的感覺。
「姨丈……還是你根本就不是超人?!」小威嚴肅地看著他。
「我當然是心心的超人爹地,只是超人都在電話亭裡換裝,這裡又沒有電話亭,所以我暫時不能變身。」厲呈韞急中生智。
她柔瞪了他一眼,這麼荒謬的理由虧他編得出口。
他得意地揚了揚眉,終於擺平小傢伙的難題。
「把拔,小威還說你如果是超人,那大姨丈就是鋼鐵人。」心心又翻起舊帳。
「小威的爸爸是鋼鐵人啊?那改天再叫他來變身給我們看啊!」厲呈韞很壞心地提議道。要他扮超人頂多是犧牲一下「色相」罷了,但要演鋼鐵人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平日橫霸的小威,此刻小臉皺成一團,表情悶到爆。
「叫大姨丈變身鋼鐵人給我們看!」心心湊熱鬧地說。
「是誰在呼喚鋼鐵人啊?」一道清朗的男音突兀地插入他們的談話中。
心心認出聲音的主人,率先回過頭,撲進一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男人懷裡。
「權叔叔——」心心揚聲大喊。
「小甜心。」權書爾彎下身,一把抱起心心,寵溺地親了親她粉嫩的臉頰。「有沒有想念叔叔啊?」
「沒有。」心心摟住他的肩膀,坦誠道。
「為什麼沒有想權叔叔?」權書爾一邊問道,一邊忙著在一排候診的病患家屬裡找尋那抹令他心儀已久的倩影。
「因為我都在跟把拔玩,沒時間想權叔叔。」心心老實地說。
厲呈韞坐在候診區的長椅上,精利的目光打量著心心和男護士的互動,從兩人親暱的舉動看來,感覺十分熟稔。
看他抱女兒抱得這麼順手,又親得這麼自然,令他頗不是滋味,感覺到父親的地位嚴重受到威脅。
「把拔?」權書爾好奇地說,循著心心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瞧見向柔和一位身穿黑色夾克的男子並肩而坐。
「你好,我是心心的爸爸,厲呈韞。」他微瞇起黑眸,帶著較勁意味地審視著眼前高大年輕的男護士。
「你好……」權書爾愣了愣,眼底流露出驚訝的表情。
他一直以為向柔是單親媽媽,再加上心心一直說自己的把拔是「超人爹地」,害他誤以為對方根本不存在於「地球的表面上」。
「呈韞,這位是『聯大醫院』的男護士……權書爾。」向柔隱隱察覺到流動在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潮洶湧,連忙緩頰道:「權護士,他叫厲呈韞,是心心的父親。」
「把拔,之前我生病住院的時候,權叔叔買了好多糖果送我。」心心說。
「謝謝你照顧心心。」厲呈韞說。
「這是身為一個護士的職責。」權書爾客套地說。
「權叔叔還有送媽媽很漂亮的玫瑰花喔!很大一束,超香的!」心心持續爆料。
「玫瑰花?」厲呈韞微瞇起黑眸。
「阿姨還跟權叔叔去約會。」小威也加入爆料行列。
「約會?」厲呈韞的俊臉沉了下來,原來受威脅的不只是他父親的地位,還包括老公的權益。
「我媽媽還跟阿姨說,權叔叔人很好,又很有愛心,是個很好的對象,值得考慮考慮……」小威學起大人的口吻和姿態。
「其實……那個……我……跟……向柔沒什麼……只是正常朋友間的互動……」權書爾尷尬極了,極力想撇清。
沒追到向柔已經砸了他經營多年的「把妹王」金字招牌,如今又在人家「正牌老公」面前被抖出來,不只面子掛不住,性命也堪憂啊!
「向柔,我還有其他的病人要照顧,先走了。」權書爾完全攔不住兩個小傢伙的嘴巴,所以在厲呈韞發火之前,趕緊把心心塞進向柔的懷裡,隨口找了個理由落跑。
向柔瞥了他的俊臉一眼,這男人臉色這麼難看,該不會在吃醋吧?原來他還是會緊張她啊……
「以後不准你亂收別人送的玫瑰花!」厲呈韞命令道,像在宣示什麼似地,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喔。」她心裡甜滋滋的。
「為什麼不能收玫瑰花?」心心好奇的問。
「因為以後媽咪只能收把拔送她的玫瑰花!」厲呈韞霸道地宣示。
幸好向柔和那位男護士只是朋友間的正常互動,要是有「不正常的互動」,這會兒他的女兒豈不是要喊別人爸爸,而他的女人要叫別人親愛的……
光想到向柔曾答應其他男人的邀約,他就很不是滋味,偏偏他又沒有發火的資格,是他的缺席給了其他人機會。
「還有你。」厲呈韞捏了捏女兒的鼻尖,叮嚀道:「不准吃陌生人送的糖果。」
「為什麼?」心心皺起小臉問道。
「因為你爸爸在吃醋啦!」小威沒好氣地宣告。
「謝謝你的誠實喔!」厲呈韞沒好氣地捏了捏小威的臉頰。
以前他心底只藏著痛,看不見向柔對他的好,如今他才明白,他渴求的幸福一直在身邊。
看來,他得盡快替自己撈個「名分」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