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役生活嚴重摧毀了麻禮的健康,他一直病得昏昏沉沉,她常常害怕他會突然死去。
長時間的跨坐讓她的雙腿痛得要命,執韁的手也酸痛不已。入夜後,草原迴盪著野獸的嚎叫,她感覺到前從未有的無助。
相似的路已走了不只一次,同樣的風景也一再重複,她想,他們一定是迷失方向了,因為就在剛才,她拾獲了昨天她丟在路上作為記號的碎布。
無奈的她只希望能早些碰見牧民,好打聽前往中原的路徑,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天空竟突然下起大雨來。
「噢!」她哀號了一聲。真是倒楣,剛才明明還陽光燦爛的呀!
她催馬快走,可才跑了幾步,她立即灰心的想到,天地茫茫,四處皆雨,她又能躲到哪裡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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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足跡,她似乎早已了迷路。雨珠打在邪莫爾的臉上、身上,更狠狠的擊在他的心上。眼看傾盆而下的驟雨快速衝散她的足跡,他也擔心她單薄的身子無法承受這狂風暴雨。
唯一令他較為寬心的是他已非常靠近她了,但他仍必須盡快找到她。抹去臉龐的雨滴,他驅馬疾馳。
不多時,她纖細的身影進入了他的視野,瑟縮的小身影令他心疼。收住愛馬狂奔的腳步,他以手勢下令一干人等都在原地待命。然後,他無聲、果決且迅速地接近她……
冷雨濕透了靈眸的衣衫,腹中忽然泛起的隱痛亦讓她皺緊了眉。也許是剛才就著雨水吃那塊乾糧惹的禍吧!
大雨迷糊她的視線,四野的昏黑似乎潛伏著什麼危機,讓她頓覺忐忑不安。聽見身後急馳而來的馬蹄聲,她正慶幸有了同伴,卻在認出馬上那熟悉的身影後,倏地臉色慘白。
「你怎敢逃離!」
邪莫爾的聲音冰冷而嚴厲,像鞭子般抽打在她的身上,疼得她直打頭。看見他的手臂上盤著邪惡的黑色長鞭,她害怕的嚥了口口水。他要鞭打她嗎?她好怕、好想逃走,但看向昏迷不醒的麻禮,她知道這回該輪到她來保護他了。
「你要就罰我吧!麻禮是無辜的。」她挺直腰桿,鼓起勇氣開口。
「可惡!」她總是護著那個麻禮。無法控制自己的妒意,他狂暴的揮出一鞭。
「啊——」靈眸嚇得抱頭,蜷縮起身子,但預期的疼痛並未產生。
悄悄抬頭,她發現他那一鞭是擊中地面。她正鬆了口氣,不料,坐騎卻因受到驚嚇而突然狂奔。猝不及防之下,韁繩從她的手中溜走,她失去重心的向後傾……
老天!她會摔斷脖子的。「夾緊馬腹!快夾緊——」邪莫爾焦急地喊道,雙腿一夾,胯下的黑馬長嘶著向前衝。
她當然知道要夾緊馬腹穩住身體,可酸軟的四肢卻拒絕接受大腦的命令。坐騎直立而起,她的雙足再也踩不住蹬,整個人像布袋一樣被摔向地面。
「不——」恐懼席捲而來,他策馬前衝,伸長猿臂卻只抓到她的指尖,他仍晚了一步,她的指尖滑出他的掌心。
他滾鞍下馬,一個箭步來到她的身邊,手指探向她的鼻息,直到感覺她微弱的呼吸,他才安心。
「唔……」她痛哼一聲,緩緩睜開眼眸。
「還能動嗎?」他小心翼翼地檢查她的手腳,彷彿她是個易碎的娃娃。
「我……沒事。」靈眸才想安慰他,可腹內突然加劇的絞痛讓她忍不住尖叫出聲。「啊——」
「怎麼了?」邪莫爾冷靜的面具瞬間崩裂。他情急地抱起她,卻發現手上沾了黏稠溫熱的液體。他的心中一緊,大聲命令,「火把!」
隨從們聽令而來,霎時間,火把照亮了黑夜。
半跪在草原上,他讓她靠枕在自己的膝上,抽出墊在她身下的手臂,這才發現手臂上沾滿了暗紅色的血液。
「怎麼會這樣?」他手足無措的看著滿手的鮮血。
眼瞼沉重,而腹中的絞痛一陣大過一陣,靈眸痛得淚水四溢,一雙手絞扭他的衣襟,沙啞的問:「我怎麼了?」
「你不會有事的。」強自鎮定的邪莫爾握住她的柔荑安撫道。
他心痛的明白她是小產了,自她體內剝離的是與他們血肉相連的結晶,可更令他恐懼的是,他知道自己正逐漸失去她。巨大的手掌緊緊包裹她的小手,彷彿想借此將他的力量傳遞給她。
「單于,出什麼事了?」一時弄不清情況的呼衍黑幕問。
「大血崩。」邪莫爾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掌管整個草原,卻留不住她心愛的女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生命力一點一滴的消失。他不覺眼眶發熱。
聞言,呼衍黑幕才注意到他的匈奴袍上沾滿了鮮血,當機立
斷的指揮大局。「你、你、你、還有你,快馬將巫醫接來。」他大聲調派人手。
以她的情況,快馬奔馳會要了她的命,可若她再這樣流血不止的話,就算最快的汗血寶馬也無法及時馱來巫醫救她的命。現在的情況著實令邪莫爾左右為難。「這是哪裡?」他得找到最近的穹廬安置她,然後設法為她止血。
「單于,這是靈族……」呼衍黑幕猶豫著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邪莫爾忽然想起這是靈族舊日的駐地。十八年前,阿爸正是在這裡毀滅靈族,將他們變成奴隸和活死人的。據說這一帶飄蕩著靈族人的靈魂,因為這兒不但是他們生息繁衍的土地,也是每個靈族人最後的歸宿。
「我……好累……」說完,她的眼瞼漸漸合上。
「不!別離開我!」搖晃她柔若無骨的身子,邪莫爾嘶吼道。在她立下血誓的那一刻,便已將生命交到他的手中,即使靈族的神明也不能將她帶走。「不許睡!你敢睡,我就殺光你的族人!」束手無策的他只能想出這個威脅的辦法。
聽出他話裡的血腥,她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不……要。」
溫柔的抱著她,他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靈眸,求你……求你為我留下。」他的眼窩濕潤,流下了男兒的熱淚。
「單于……」呼衍黑幕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能解下披風沉默地遮在他們的頭頂上蔽風擋雨。
所有的隨從見狀,紛紛解下披風,草原上立即出現一道風雨的屏障。
「我以血族單于的名義起誓,她若死去,我會讓所有的靈族人為她陪葬。」邪莫爾對著空寂的草原大喊。
單于瘋了嗎?所有的人面面相覷。後來他們才明白,他是在向先知釋利挑戰。
草原依舊飄雨,陰煞之氣似乎更濃重了。
「單于,您看!」一名隨從忽然指著遠處道。
遠處,一道火龍逶迤而來。雨忽然停了,空氣中隱約可聞火把上燃燒的油脂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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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十八年來第一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因為她快死了,也只有這時,靈族的活死人才能光明正大的離開單于陵。「就這裡吧!」病弱的蘭婆婆示意送葬的隊伍停止前進。
隨行的靈族人迅速在原地搭起穹廬,將蘭婆婆安置妥當。
不久,她就能與死去的親人、族人團聚了。蘭婆婆躺在榻上,平靜地等待神的召喚……
「你們不能進去!」
「滾開!」
聽見男人的咆哮,然後傳來一陣陣人體倒地的聲音,蘭婆婆氣虛的詢問,「外面出什麼事了?」
尚未得到答案,一個高大的身影驟然出現在她面前,擋住了火把的光亮。她瞇起眼睛一看,竟是邪莫爾——那血腥單于頓突的歌給!
「救她,你一定要救她!」他的臉色蒼白,眼裡有著愛情的熱焰,以及擔心失去的恐懼。
「她?」蘭婆婆側頭一看,這才發現被血族單于溫柔抱持在懷中的竟是她的孫女靈眸,那個她從未投諸於愛,卻百般算計的女孩,也因為她,靈族人才有歸葬故地的機會。
「求求你!」幾百年來,血族單于第一次在靈族靈巫面前低下高傲的頭顱,「我願意賜你等自由,以作為報答。」只要能救靈眸,不論什麼條件他都會答應。
當靈族武士敲響神面鼓時,他將結束血族單于的血腥統治……
原來,這古老的預言是這個意思!驚愕過後,蘭婆婆大笑出聲,「呵呵~~咳……」這也許是先知釋利要她做的最後一件事,然後她就能得到永遠的平靜了。「取我的藥箱過來!」
撐起虛弱的身子,蘭婆婆接過族人遞來的藥箱。「你們都出去,我要向神明禱告。」她指示族人。
「是。」
族人領命後,各個恭敬的離去。
瞥見邪莫爾仍留在原地,她指著問口說:「也包括你,血族的單于。」
邪莫爾不捨地看了眸一眼,便順從地走出去。
半個時辰之後,蘭婆婆死了,而靈眸則終於逃出死亡的威脅,誰也不知道蘭婆婆是怎樣施救的,不過,邪莫爾寧願相信這世上真的有奇跡。
再度進入穹廬後,邪莫爾便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撥正她的小臉,他在那她剛恢復一分血色,卻仍有九分蒼白的唇瓣輕輕印上一吻。
「我愛你,靈眸。」即使她真要毀滅他,他也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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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眸不知自己究竟躺了多久,只知道她一醒來就覺得全身酸痛。「我……」她的黑眸裡滿是濃濃的疑惑。
「你昏睡了三天。」眼見她終於醒來,已經三天沒合眼的邪莫爾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
「麻禮呢?」她隱隱記起昏迷之前的事。「你殺了他嗎?」靈眸顴聲問。
即使他佔有她,讓她懷了孩子,可她仍忘不了那個男人!激憤之下,他一拳擊在柱上,把支撐著穹廬的十六根柱子打斷了一根,穹廬立刻塌下一角。
見她因受驚嚇而蜷縮起身子,他覺得懊惱,於是放軟語氣說:「我找了最好的巫醫替他看病,他現在可比你健康多了。」
「哦!」放下心事,她這才覺得腹中好空虛,「我是怎麼了?」
「別擔心,你只是失去孩子罷了,我們還年輕……」他的聲音帶有壓抑的傷痛,可是她並沒有注意到。
「你當然不要緊了,反正若羌居次很快就會為你產下子嗣的。」失去孩子的傷痛讓她變得尖酸。
「我根本不在意子嗣,我只在乎你啊!」邪莫爾為之氣結。
他的確希望獲得延續他倆血脈的子嗣,但在她因流產而幾乎喪命時,他詛咒那為她帶來痛苦的胎兒。
即使再渴望擁有長得像自己的歌給,也期盼有像她的五稀,但如果得到子嗣的代價是失去她,那他寧願絕後。
「可我在意啊!」天!她甚至不知自身的不適是因為有了孩子!她哽咽著,淚水滿腮。
「不許再胡思亂想,乖乖喝藥吧!」邪莫爾端過才剛吹涼的藥汁要她喝下。
「我不要!」靈眸別過頭,卻不小心打掉他手裡的碗,藥碗落到地上碎成數片。
對於她的任性,他並不以為意,一心顧慮她虛弱的身體要調養好,藥是非喝不可的。「來人啊!」他吩咐屬下煎藥。
不久,接過新煎好的藥,他捺著性子勸哄她,「乖,吃藥。」
「你走開!」她生氣地趕他走,見他固執地不願離開,她便使出花拳繡腿招呼他。
邪莫爾不在意被她當作沙包捶打出氣,卻怕手裡的熱藥汁會燙傷她,只得暫時退後身子避開。孰料,她一個重心不穩,竟從榻上滾了下來。
「啊——」她當場跪在榻旁滿是來不及清埋的碎瓷片上。
扔開藥碗,他情急地抱起她檢視傷口。
他仔細為她挑出傷處的碎片,卻發現她並未發出吃痛的叫聲,他困惑的抬起頭,「痛嗎?」
她面無血色的搖了搖頭。她的雙腿竟毫無知覺。
老天,這不可能是真的!
「靈眸……」他伸手想碰觸她,恍然間竟覺得他的手上沾滿了她的鮮血。他縮回手,抱著頭自責的想,是他讓她失去自由奔跑的權利!是他的自私害了她!
無法忍受她憎恨的目光,他選擇落荒而逃。穹廬外,他悲痛地狂嘯,猶如一頭受傷的野獸。
「邪莫爾……」聽見他悲傷的嚎叫,她的心好痛。
忽然間,失去孩子的痛苦已不那麼強烈,她好想安慰他,告訴他她已經不恨他了,可她的雙足無法行走,只好等他回來再告訴他囉!她微笑地想著。
但自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踏入屬於她的穹廬……
「唉~~」靈眸輕聲歎息,數不清腦海裡是第幾次浮現邪莫爾的身影。沒有他的日子,她的心空蕩蕩,幸好重見天日的靈族人與百廢待興的事務需要她投入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她也開始學著如何擔起一個族長的責任。忙碌的生活讓她不至於因思念而萎靡。
這段期間,麻禮重新回到她的身邊,並傳授她制胭脂的絕技。這項技藝一直是靈巫的不傳之密,但當年麻禮帶著她到遙遠的中原避難之前,她的爺爺破例傳給了麻禮。
數百年來,這蘭氏胭脂為靈族帶來財富,也是靈族人賴以謀生的手段之一。不過,沒有蔫支也就無法製作胭脂,所以,在靈族淪為活死人的歲月裡,蘭氏胭脂便消失在世上。如今,這項技藝令靈族撐過最初的艱苦。
即使一切都上了軌道,但族裡的事務仍佔據了她的每一個白晝,她刻意讓自己一刻也不得閒,可任何事都填補不了她的空虛。
邪莫爾呵……他的名字常在她的心中翻湧,思念他的情緒亦越來越強烈。在那些獨眠的夜裡,她經常懷念起他那雙霸道而堅硬的男性臂膀……
他肯定是厭倦她,也忘了她的存在,否則,以他之前對她的獨佔欲,早就該出現在她面前了。疑慮啃咬著她的心,讓她變得更加瘦削。
她知道麻禮與族人都在為她擔心,她也想忘了他,就像他忘了她一樣,可她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因為她的心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搖頭甩掉這惱人的情緒,她將注意力放回工作上。
這天,新收的蔫支被搗成漿汁,並加入極酸的飯漿,經過長時間的攪拌與沉澱後,族人將其倒入熟絲角袋懸掛在穹廬的一角瀝水。等明日將半干的凝狀物捻成膏瓣陰乾,即可製成聞名匈奴的蘭氏胭脂了。
靈眸揉一揉酸澀的眼睛,這才發現天色已暗。以往這時麻禮早已回來了,怎麼至今都未見著他的人影?她疑惑的想著,膝上的書冊突然滑落到地面,她探下身去拾,卻因探得太急,以致整個人跌出木輪椅倒臥在地,輪椅則順勢滑到她夠不著的地方。
「噢!」捶著沒有知覺的雙腿,她深深地感到挫折。
無法起身的她只能無助地坐在黑暗中,任夜色吞沒她孤獨的身影,靜靜等待麻禮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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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邪莫爾倉皇的奔離靈眸後,自責的他立即投入戰場,以征戰與掠奪來填補內心的空虛,然而,對她的想念仍一日濃過—日,以至於他常覺得即使自己沒死於沙場,也會死於相思。
又一次筋疲力盡地從戰場上回到他的穹廬,才剛坐下,便見呼衍黑幕神色哀戚的走了進來。
「單于,探子來報說,雅米娜居次……去世了。」
「什麼?!」他瞪大眼睛,身子搖搖欲墜,不敢相信他那活潑、充滿活力的妹妹竟然死了。
呼衍黑幕將探子回報的消息一字不漏地說給邪莫爾聽後,便悄悄退下,留下他獨自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噩耗。
悲痛欲絕的邪莫爾強打起精神,冷靜地謀劃佈局好為雅米娜報仇。然而,他清楚的知道,即使復了仇,他親愛的妹妹也不會回來了。世事無常,人往往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啊!
不!不能再逃避了,他要見靈眸,告訴她他有多愛她。這次,無論她要不要、想不想,他都一定要見她。生命是如此可貴,他不要再把它浪費在無謂的自尊上,即使她仍不原諒他,他也會一次又一次的嘗試,直到她重新接納他。
他起身,邁開健步,才走出穹廬,就看見麻禮站在外頭等他。「你怎麼在這兒?靈眸呢?她是不是出事了?」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焦慮的情緒令他的心再次感受到撕裂的痛楚。
「你別急,先聽我說……」麻禮敘述靈眸這些日子的生活,以及她日益憔悴的身心。
等不及聽完麻禮的話,心急如焚的他躍身上馬,如箭一般衝了出去……
「靈眸。」走進她的穹廬,他只見一片漆黑,霎時,他以為她再次逃離了他,當下發出似受傷野獸般的哀吼,「啊——」他跪在地上,拳頭垂在身側。
「邪莫爾?!你在哪裡?」聽見她朝思暮想的聲音,她雀躍不已,但他痛苦的叫聲卻擰痛她的心。
「別離開我!」他尋聲找到了她,立刻狠狠地抱住她。這一瞬間,他不是堅強冷酷的血族單于,只是一個心碎的男人。
「怎麼了?」她撫上他長滿胡碴的的臉龐,柔聲問道。
「抱緊我。」他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
「嗯!」靈眸依言攬住他,頭靠在他寬闊的胸膛,傾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再抱緊一些。」邪莫爾要求。被她這麼抱著,他的心似乎不那麼疼了。
黑暗中,她的臉挨上他的,在感受到他剛毅線條的同時,也感受到他面頰上的濡濕。
「你……哭了?!」她心目中的巨人,名震草原的戰神居然流眼淚!她驚訝之餘,更覺得心疼。
「雅米娜死了。」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毫無保留的表現出他最真實的一面。此刻,他只是她的男人,而不是血族的單于。
「雅米娜死了?」這消息著實令她大吃一驚。她輕拍他的背安慰道:「別難過,你……」你還有我呢!她差點脫口而出,但一思及他或許不需要她的自作多情,她硬是吞下了到嘴邊的話。
「靈眸,我愛你。」
耳畔突然傳來他愛的表白。「什……什麼?」他不是不在意她嗎?靈眸錯愕的僵直身子。
「原諒我,我是個傻瓜。」他在黑暗中懺悔,「我一直以為……以為你會恨我,所以我……等麻禮來找我,並訓斥了我一番,我才知道自己錯了。」他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印了一吻。
麻禮啊!這待她如兄似父的溫柔男子,總是默默地為她付出一切。靈眸的心頭泛起溫暖的滋味。她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都過去了。」
「我再也不放你走了。」雅米娜的不幸提醒了他——幸福得趁還能抓住時,牢牢地抓在自個兒手裡。「跟我去樓蘭吧!」他要樓蘭王也體會失去所愛的滋味,這一去自是要花上好些時日,但他不願再離開她了。
「可是我……」靈眸悲哀地摸著完全沒有知覺的雙腿。
「讓我做你的腿,我會陪在你身邊,永遠呵護你、愛你。」失去一次就夠了,他再也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他曾以為永恆的愛情只是神話,而墜入愛河的都是傻子;可現在他才知道,他一點都不在乎做個傻子。
「邪莫爾,我也愛你。」他的深情令她感動,她不再逃避了,「我願意隨你去天涯海角。」
「我沒聽錯吧?」從未想過她會輕易原諒她,更沒料到她會親口承認愛他,這猝然而來的幸福令他受寵若驚。
靈眸笑而不答,然後吻上他的鼻尖作為回答。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雖然位置不盡如人意,可他的心已然飛揚。
黑暗中,和風吹來,帶來新制胭脂的芳香。他們忽然體悟到,原來,幸福就在彼此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