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呢?」蘇致芬又問。
先說白啦,這可不是關心,她從沒把自己當成黎家人,要不是結交了育清這個好朋友,她連問都不想問。
「還能怎樣,只能養著,至於以後……別想,越想越心煩。」幸好當初爺爺把兩個哥哥接到身邊教養,否則今日染上賭癮的就是五哥哥了,給銀子的是楊秀萱,五哥哥被賭場打手狂毆,然後……建方十五年八月初六,是五哥哥的忌曰。
她躲過楊晉樺,而五哥哥躲過賭場打手,她不會嫁進楊家,五哥哥逃過死劫,她雖為黎育鳳、黎育文、黎育武難過,卻也同時為自己和五哥哥感到慶幸。
「兩個兒子搞成這樣,楊秀萱應該會忙到沒時間向咱們使絆子吧?」蘇致芬鬆口氣,前陣子做迷彩服的時候,楊秀萱老派人在門口探頭探腦,想知道挽月樓裡面在忙什麼,幸好挽月樓裡都是蘇家人,而蘇大、蘇二幾個身手矯健、反應靈敏,讓人無機可趁。
「她早就沒辦法給咱們使絆子了,現在給她下套的是柳姨娘,光應付柳姨娘,她就得絞盡腦汁。」這些日子,每每從梅院經過,就聽見楊秀萱和柳姨娘在吵架,只要父親不在,她們就吵得連牆都能翻過去。
「那柳姨娘也真敢,拿著雞毛當令箭,楊秀萱被整治得夠狠。」蘇致芬說。
聽說有好幾日,萱姨娘連碗熱飯都沒得吃,真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在萱姨娘手下,柳姨娘不知道受過多少氣,現在能討回來一點是一點。」黎育清搖頭歎道。
讓人料想不到的是,當初在楊秀萱跟前低眉順眼的育芷、育芬、育蘭也不是簡單角色,嘔起人來一個狠過一個,楊秀萱沒氣到吐血,算她身子骨夠強健。
至於柳姨娘也算是號聰明人物,幾次想巴結到挽月樓裡,她大約是見到黎育清同四夫人親近吧,怎麼說黎育清手裡都掌著中饋呢。
「算了,那是別人家的事。」
別人家?黎育清又覷她一眼,這人還真是什麼都不避諱,也不想想她好歹是黎家八姑娘。
「有件事你心裡先有個底,免得事到臨頭……爹爹那個外室……」
「生了個女兒?」蘇致芬想也不想,接下她的話。
「你知道?」黎育清詫異。
「是啊,若她生的是個兒子就不妙啦,幸好是女兒。」她拍拍胸口,暗自慶幸。
「為什麼?你也會擔心,又有個新兒子寄到名下?」黎育清調侃她。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擔心的是,嫁進來才一年呢,好歹也得撐個兩、三年,屆時要談和離,蘇黎兩家的面子才下得來。」她就事論事,沒有摻雜半點感情因素。
「所以你真心認為,爹爹會為外室寵妾滅妻?」黎育清又想追究那個蘇致芬不肯解開的謎底。
「我什麼時候是你父親的妻子?現下黎四老爺不動我,不過是看在老太爺和我爹的交情分上,而且,不管是楊秀萱或柳姨娘都撐不了大局,有個稱頭的妻子在家裡,他在外頭行走好看些罷了。」她分析得有條有理,黎育清無法反駁。
見她這副頹然表情,蘇致芬失笑。「幹麼擺出這張臉?要和離的人是我,我都沒有你這麼沮喪。」
「我太自私了。」黎育清悶聲道。
「自私?哪裡啊,我怎麼沒看到?」
「你走了之後,我怎麼辦?」
「擔心什麼,至少還得兩、三年工夫,屆時,你能不出嫁?和離後,我也許要搬到京城,反正你祖父、伯父和哥哥都在京裡,你不會想盡辦法嫁過去?到時,咱們合夥的鋪子越開越大,你富、我富得流油,笆非天下美事一樁?!」黎育清紅了紅臉,啐道:「想得美,嫁到哪裡哪是我能夠作主的。」聽見黎育清這話,蘇致芬長歎,「也是啊,這時代的女人,不必被逼著唸書考試,不必想辦法掙錢養活自己,不必同男人競爭,可這些輕鬆愜意,卻是要拿一輩子的自由、自尊、自主去交換來的,到底哪一種生活比較好呢?實在是難說。」
「如果可以選,我選擇前面那種。」
「為什麼?所有女人不都想依附上一個好男人?」
「考試、唸書、競爭、養活自己,那種生活雖然辛苦,但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好歹知道自己手中掌握什麼,知道自己可以選擇怎樣的生活,但後者,把所有期待、希望、夢想全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倘若他給不了我想要的,而我又無法改變現況,就只能日復一日過著痛苦煎熬的生活。」蘇致芬滿意地看著侃侃而談的黎育清,覺得自己把她教得真好,她骨子裡己經埋入二十一世紀女子的靈魂。
穿越到此,她沒想過要改變誰、影響誰,但育清走過來了,問她:「你可以教我,怎樣活得比男人強嗎?」然後短短日子裡,她成功地改造了她,說實話,這比開「天衣吾鳳」、比賺幾萬兩銀子都要有成就感。
蘇致芬握了握黎育清的手,收起調侃,認真說道:「我很高興能夠遇見你。」
「我更高興,能夠和你這般親密。」黎育清笑逐顏開,笑得一顆心甜蜜蜜、暖洋洋。
她改變了,改變上一世那個受人利用的寄名嫡女的悲慘人生,改變她與蘇致芬之間的關係,並且兩人培養出一份牢不可破的姊妹情誼。
「所以,信我一句,不管我留不留在黎府,我們之間都不會斷了聯繫。」蘇致芬向她保證,黎育清點頭,她信她,一向以來都信任非常,她相信致芬是個說到做到的女性。
但黎育清似乎放心得太早了,數日過後,京裡傳回惡耗——黎府五少爺和二皇子遇刺身亡,日期正是建方十五年八月初六。
齊靳收到信的時候己經過了中秋,兩天前,他將強盜頭子雷斧頭絞殺,整整三個月,嶺南的五千盜匪二被他殲滅。
那些窮兇惡極的盜匪,官方歷經三年、死傷萬餘人都沒辦法將其消滅,齊靳竟在短短的三個月裡將他們肅清,且最令人側目的戰績並不是「三個月」,而是「不損一人」。
這時候,他必須承認蘇致芬幫了自己大忙,並且那八萬兩銀子花得太實惠,光是省下來的糧草和撫恤費就不只這個數。
捷報己往京城送去,再過幾日,朝廷定能收到消息。
接下來,皇帝總該體恤體恤自己,放他幾天假吧。
皇上賜下的將軍府,他尚未進過門,女兒己經兩歲了,連個正式的名宇都未起,只是妞妞、妞妞的喚著,再見面,不知道能不能認得他這個失職父親?
還有,他想要再走一趟樂梁城,大半年不見,小丫頭不知道有沒有又長大一點?
桌上有兩封信,一封信是齊鏞送來的,另一封是小丫頭讓常業捎來的,不意外地,隨信而至的,還有兩套衣衫、月餅以及一小盒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要做什麼的東西。
中秋節來臨,她擔心沒人給他送月餅?
是操心了,當地百姓感念大軍為他們剿滅時時出沒劫掠的盜匪,中秋未至,各家各戶己紛紛送上雞鴨牛羊、好酒好餅犒賞大軍,這些日子大家吃得歡,人人肚皮都胖上一圈。
但他相信那些月餅肯定沒有小丫頭親手做的好吃,她的好廚藝,他可以為她證明。
第三十章天衣吾鳳大成功(2)
兩封信擱在眼前,他想也不想,先拿起小丫頭寫的那封。
大將軍惠鑒:
戰事進行得如何?致芬的戰術以及迷彩服有沒有幫上忙?上次送去的大背包,用得還可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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