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轉過,黎育清瞧見楊秀萱臉上閃過一絲畏懼,到底是老薑吶,曉事得多了。
楊秀萱低下頭,心裡頭懊惱,本想趁著老夫人尚未離開,鬧一場大的,老夫人也許不待見自己,但她的兒子可是黎家子嗣,老夫人再重視不過,一個黎姓子孫以及一個不被兒子喜歡的新婦,兩者豈能相比?
何況蘇氏進府兩個月,事事不過問,像寄居的外人似的,她心想,若能藉由這場爭鬧,讓老夫人替自己提提地位,以硝保兩個兒子在府裡不受人欺負就成了。
沒想到,這番動靜沒鬧得老夫人出面,來的竟然是這個寡婦生的小賤人,莫非風兒惹的事讓老夫人連育武、育文都不待想至此,她心中一陣寒涼。
在木槿的攙扶下,黎育清站穩,她寒聲說道:「妹妹若有一句不合理,還請姊姊提出來,咱們立刻到奶奶跟前分說清楚。」
「你就是仗恃老夫人寵你!行啊,你回錦園為所欲為去,四房的事不需要你插手。」黎育風害怕面對老夫人,可這時候,她只能硬聲相抗。
「不,妹妹仗恃的是道理,而且姊姊又說錯了,奶奶己經發話,由大嫂、二嫂和妹妹一起管理府中大小事,今兒個這妝,妹妹還不能不管,比起姊姊,妹妹似乎更有權插手四房的事吧。」
「來人,把五姑娘給捆回去,五姑娘沒把皇上放在眼裡,其心可誅,兼其不尊嫡母、不敬公主,惡行纍纍,顧念她即將出嫁,責罰先欠下,從現在起禁足房內,不准外出一步,若違此令,則頒請供在墨堂裡的聖旨,交由宮府處理。」
當了兩年懷恩公主,黎育清從未在府裡擺過公主的譜,竟讓楊秀萱這母子四人沒將自己放在眼裡,黎育岷還真是說對了,寬厚仁慈得看對象,有的人,你予他方便,他不知規矩,隨隨便便。
「是!」跟隨自己一起來的嬤嬤領命,將黎育風帶走。
解決掉一個吵鬧的,她走回蘇致芬身邊,廳道??「母親,就說您性子太好,才會讓一些沒眼色的跳樑小丑鬧到您跟前,不如您別躲懶,把四房的事給攬起來吧,奶奶可不樂意讓個姨娘管著院子,鬧得梅院烏煙瘴氣的。」
「前兒個奶奶才說了呢,不是出身書香門第就是不行,養出來的孩子一個比一個沒家教,日後出門頂著黎家身份,還不知道要做出多少沒臉皮的事。」
她覷了黎育文一眼,原本被唆使著鬧騰的他見黎育風被五花大綁,嚇得一張胖臉煞白。
我哪是躲懶,不過是不想同人爭那根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罷了。算了,若以後再有今口這種事情發生,我便打起幾分精神,把梅院給掌理起來,免得連個安靜日子都沒得過。」蘇致芬與她一搭一唱。
「還要等以後啊?擇日不如撞日,奶奶那裡,清兒去說,母親就當活動活動筋骨,整頓整頓。」
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眼看黎育清就要把蘇致芬拱出來掌四房,楊秀萱後悔至極,但天底下沒有後悔藥可吃,若她就此收勢,只會讓那些吃軟怕硬的賤婢越發看不起自己。
眼前,她雖然管理梅院,但許多拿大的嬤嬤己經管不動了,若是再輸上這一場,以後還有好日子可過?
何況她怎能甘願,兒子都挨打啦,那可是黎家骨血,她不信再鬧得大些,老夫人還能夠躲著不出面?
念頭轉過,她搶身上前,說道:「八姑娘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弟弟莫名其妙被個外府小廝打也沒關係?」
「萱姨娘,本姑娘敬你是五姊姊和弟弟們的母親,才對你說話留三分情,你可別不識好歹。」
「姑娘這話差了,親弟弟挨打、姑娘踩低拜高,不處理就罷了,還說我不識好歹?這未免欺人太甚,要不,等老爺回來,讓他評評理,是誰對誰錯?」她硬起聲嗓,非要贏上這一輪。
「所以萱姨娘非要論出個是非曲直?」
「是,夫人若不把欺負八少爺的小廝交出來、活活打死,我這口惡氣吞不下去!」
活活打死?!這女人還真狠毒,蘇致芬臉上的笑容瞬間蒸發不見,她上前幾步,臉帶寒冽,一雙冰冷的眼睛直直望向楊秀萱,半句話不說。
楊秀萱怕了,因為一個小丫頭的眼神,她才十五歲,怎麼會有老夫人的凌厲目光?!
下意識地,她想逃,可今兒個退一步,明天呢?難不成要一退再退,退到無路可退?
不!蘇氏不過是個老爺不疼不愛的棄婦,她若不趁早將她狠狠踩下,時深日久,誰曉得她會變出什麼妖蛾子來?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我今兒個就是要爭個道理來。」她硬氣道,眼睛頻頻看向外頭,盼望著就算老夫人不出面,也讓鄭嬤嬤來探探消息。
「說的好,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阿壢,你來同八姑娘說說是怎麼回事。」蘇致芬說八姑娘而不是萱姨娘,對一個下人,她沒什麼好交代的。
「是,夫人。阿壢外出替夫人採買東西,八少爺在園子裡看見,硬要搶看阿壢帶回來的東西,阿壢不肯,八少爺便撒潑起來,阿壢謹遵夫人交代,不與旁人糾纏,身子一閃便回到挽月樓。至於八少爺……許是想要抓住小的,卻因身形圓胖、動作不利索,一個沒站穩,摔個四腳朝天。」
「他說謊!」楊秀萱怒聲大叫。
「他哪裡說謊,還請萱姨娘解說清楚,可不能信口雌黃。」
「八少爺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要去搶一個下人的東西?他不過是看八少爺不滿,要惡整八少爺,他不但用拳頭打八少爺,打得他全身傷痕纍纍,還用力掐他的脖子,說是要親手殺了八少爺,八少爺從小長到這樣大,都是嬌慣著的,怎受過這種罪?」
這種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楊秀萱賭的就是挨打的是主子、動手的是奴才,光身份尊卑就可以把阿壢給活活壓死。
「是這樣的嗎?你確定?」蘇致芬問。
「我確定。」
「好。歲歲、月月、年年,你們進星,把才纔阿壢帶回來的東西給搬出來。」
「是。」
三人領命下去,不多久,歲歲、月月抬出一個箱子,而年年則在地上鋪一塊狐皮,那箱子有半個人高,外頭罩了粉色的綢布,歲歲、月月將箱子擺上後、解開綢布,裡頭是個雕刻精美的紫檀木箱子,造價不菲。
「不知道萱姨娘是不是個識貨的,這一寸紫檀一寸黃金,其昂貴程度不在話下,若是阿壢將箱子放在一旁對八少爺動手,這外頭的粉色綢布必會染上髒污,匆忙之間,說不定還會刮壞箱子,萱姨娘要不要檢查看看,上頭可有半點髒穢刮損?」
「可倘若阿壢沒將這麼大一個箱子放下,哪裡騰出來手對八少爺動粗?難不成他有三頭六臂,還是說……他是千手觀音來托生?若真是這樣,萱姨娘,你這是得罪大了,連菩薩都敢潑髒水。」她似笑非笑地道。
第十六章萱姨娘挨打(2)
楊秀萱語塞,好半晌才支吾道:「誰知道剛剛箱子外頭有沒有包那勞什子綢巾。」
黎育清不耐回答,「萱姨娘,你別再硬撐了,第一,阿壢搬這麼大的對象,一路行來定有人看見,要找人證必定不難。第二,只要讓人脫去八弟的衣服,檢查他的脖子有沒有掐痕、身上有沒有姨娘說的傷,就可以知道阿壢有沒有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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