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怒意沖昏頭的饒繹天,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因為另一個男人企圖吃貝雪芽的豆腐而失了理智,等他注意到的時候,他已來到貝雪芽的身前,隔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她是他的,誰也不能隨意褻瀆!
就是因為這心底響起的聲音,他逾矩了。
然而貝雪芽緊貼在他身邊的動作是那麼自然,所以他的懊惱並沒有持續很久,反而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
「我的髒手?」於令頌對於他的說法感到不悅,尤其是貝雪芽的態度更令他不滿,他揚高了聲音道:「我是個醫生,我要幫助雪芽做復健,這裡似乎沒有你插手的餘地。」
但是饒繹天連理都不理他,只是微彎下高大的身軀,直視著貝雪芽說話。「你站累了,我們到那裡去休息。」
雖然饒繹天一派命令的口吻,但貝雪芽卻很訝異,他竟能看破她一直無法對於令頌啟口的為難。
不過於令頌顯然非常不滿,立刻阻止他們,並且想將貝雪芽拉回自己的身邊。「等一下。」
「你想做什麼?」
饒繹天大喝,以他驚人的氣勢駭看了於令頌,並且快速地回身將貝雪芽護在於令頌無法動手的位子。
彷彿是習慣,也是下意識的動作,流暢得連饒繹大本人也覺得意外,不過貝雪芽暗暗吃了一驚後,心口竟漾起暖烘烘的熱潮。
這種感覺她很清楚,就是戀愛了。
雖然這幾天饒繹天只是抽了空來接她回家。或著兩人漫步至圖書館的一段路,她都非常珍惜。
因為她很瞭解,饒繹天並非外表表現的那麼冷漠,只是短短的幾天,她已完全信任饒繹天絕對不會傷害她了。
瞧,他今天不也出手相助了?
她一向都相信自己的直覺,這一次當然也一樣。
一旁,已有一比人因為好奇頻頻注視著他們,此刻饒繹天毫不客氣地護在貝雪面前,於令頌怎麼瞧都覺得對自己不利。
他根本無法忍受這種尷尬的場面。
「我……我只是想叫雪芽別忘了帶枴杖。」他怯怯地答道,因為枴杖還掛在他手上。
此時,貝雪榕才出來打圓場,滿臉笑容道:「謝謝你,於醫生,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
見貝雪榕似乎也向著饒繹大,於令頌更是氣憤,不過想了想,這也是個下台階的機會,便急忙咳了下,挺直腰桿。
反正要追求貝雪芽機會還多的是。
「不用客氣,我也是為雪芽著想,只要她能夠用得順手就好。」於令領嘴上是這麼說,不過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
哼!貝雪芽,我要是得不到你,誓不為人!
貝雪芽自饒繹天的身邊露出張俏臉來,充滿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不應該收的……」
她方纔的舉動想必令於令頌非常不好受,但是她腿無法久站,於令頌應該知道卻……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見貝雪芽咬咬唇思考著,於令頌知故意大方的展現風度,攤開雙手道:「雪芽,這枴杖本來就是要送你的,你若不收,豈不辜負我一番好意,所以還是請你收下吧!」
「這……」
貝雪芽猶豫的目光掃向貝雪榕,他倒輕鬆,故意對她聳聳肩,一點拯救她這妹子的意願都沒有。
下意識地,見雪芽將視線往上一調,看著饒繹天,只見他微抬了下巴,睦瞪著於令頌,十分不相信於令頌的話。
饒繹天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就是因為看不慣於令頌的所作所為才會一時衝動,否則平常的時候,他根本懶得搭理旁事。
而且是為了貝雪芽……
最後,還是貝雪榕實在看不下去才搭了話。
「雪芽,這是於醫生的一番好意,你就收卜巴!」
要是他不這麼說,就算他們在這裡站到天黑,雪芽恐怕還是不曉得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下令頌也看出口雪芽的猶豫不定,立即接口道:「是呀,我希望你能用這枴杖繼續來這裡做復健。」
聞言,貝雪芽這才露出笑容,向於令頌道謝。「謝謝你,於醫生。」
於令頌得意的瞥向饒繹天,只見他還是面無表情,彷彿對這種事情不怎麼感興趣。
怎麼?他不是情敵嗎?不過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這麼一回事。
嗯,他得先探探他的底細再說。
「對了,雪芽,你還沒有幫我介紹這位先生。」
於令頌恢復自信後,想要掌控全局,但是饒繹天根本不給他任何面子。
饒繹天對於討厭的人,並不會給他任何好臉色看,這一點是商場大忌,因此他訓練自己得假裝得很好,只除了……有人妄想碰他的女人。
拉著貝雪芽,饒繹天再度半彎了身子凝視著她說:「我的車停在紅線內,可能會被吊走,我們先出去。」
「呃……可是……」貝雪芽眨眨眼,又看看於令頌鐵青的臉,知道情況不太妙。
很顯然,饒繹天不太習慣人家拒絕他的要求,一考慮到她雙腿的情況,便乾脆自行作了決定。
「哇!」
隨即,貝雪芽驚呼一聲,在貝雪榕的訝異,以及於令頌的驚駭中她被饒繹天抱了起來。
心像是被什麼撞到一下,貝雪芽難抑狂熱、騷動的心,忙圈住饒繹天的脖子,卻又像燒痛了般,縮了下,才敢大膽回抱著他,將火紅的臉靠在他的肩上,全身上下只能貼著他感受他的體溫,安全又可靠能讓她依賴。
這奇妙的感覺震懾得貝雪芽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反抗,她只知道……好溫暖、好特別。
倒是於令頌發作了,不可置信的先是瞪著饒繹天,而後轉為化不開的烈怒,排山倒海而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快把雪芽放下來!」他於令頌都還沒有抱過貝雪芽哩!怎麼能夠讓別的男人搶先一步!
「貝雪榕,你倒是說些什麼呀!」
貝雪榕站在一旁,見於令頌將矛頭指向他,覺得笑意在胸中醞釀,然後爆出笑聲來。
貝雪榕之所以不怒反笑,是因為他太瞭解貝雪芽了,只要是她討厭的人,別說是抱了,連想碰她,她都會覺得不舒服。
呵!可是瞧瞧這個小女人,竟然當著哥哥的面,溫馴地被一個陌生男人抱著,這男人若非和她有一定情誼,哈!鐵定是他家妹子情竇初開了,他要是現在就棒打鴛鴦,回去就有得瞧了。
「貝雪榕!」很不滿自己成為笑柄,於令頌氣得臉紅脖子粗。
「哦……呵呵……抱歉……哈哈哈哈哈……我……我停不下來……」貝雪榕彎著腰,咳著氣道。
其實他早就想找機會教訓一下於令頌了,所以方纔他才會袖手旁觀,雖然才第一次見面,但是見到這個男人這麼護著他妹子,他也會找個機會好好認識他的,倘若,他真是他妹子的男朋友。
於令頌漲紅臉,眼睜睜看著他們三人離開,心裡暗自立誓道:竟讓我這麼丟臉!哼,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離開於令頌的視線,一直走在饒繹天背後的貝雪榕,在三人到達醫院門口時開口。
「你現在可以把雪芽放下來了。」
瞧瞧雪芽的臉紅得快可以煎蛋了,他得快快拯救那可愛的臉,確保不會被烤焦才行。
饒繹天聽到他的話了,不過仍是一直走到他的黑色轎車旁,才小心翼翼將貝雪芽放下來。
「你的腿沒事?」饒繹天問道。
貝雪芽搖搖頭,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很緊張,緊張得到現在都還無法平息心中騷動,也無法像往常專注地聆聽他說話。
饒繹天顯然不明白小女人的羞怯,硬是將她的下巴抬起,旁若無人地凝視著她的嬌容。「你怎麼了?」
貝雪芽的臉更紅了,饒繹天對她的關心仍暖在心頭。「我……沒事。」她怯懦的細聲道。
「是嗎?但是你的瞼很紅。」
「呃……」貝雪芽站穩腳後,連忙捂著臉,一觸及臉上的溫度,她在心中慘叫。
她的臉果然熱得不得了,怎麼會這樣?
見狀,貝雪榕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看看四周好奇又羨慕的目光,雙手抱胸提醒他們,「你們要卿卿我我是可以,不過能不能先找個地方吃飯?我肚子餓了,你們不餓嗎?」
饒繹天這才正眼看著貝雪榕。
貝雪榕長得和貝雪芽有幾分相似,容貌有些女性化,卻不失男性英氣,眼中閃著不會錯見的興味。
不會令人討厭。
這是饒繹天的結論,於是他頷首,「嗯,先上車吧!」他算是把貝雪榕這個人當成朋友了。
回到家以後,貝雪榕問妹妹,」你在跟他交往嗎?」
貝雪芽的臉再度紅得不像話。「我……我們沒有,只是朋友,而且,他對我很好,幫了我很多忙,他真的是一個好人……」
「喂!我沒有反對你們交往,你別那麼緊張好嗎?」貝雪榕見狀,忍不住揶揄她。
「我哪有。」』貝雪芽抗議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坐下來休息行不行?」貝雪榕將貝雪芽扶至沙發旁,自己則坐在她的對面。「我只是想說,饒繹天這個人不簡單,如果你真的跟他交往我並不反對,只不過……」
見哥哥難得嚴肅,她不禁好奇問道:「只不過什麼?」
「饒繹天這個人絕對容不得背叛。」
一針見血的指出,貝雪榕憑著他幾年來在社會上打滾的經驗,看出隱藏在饒繹天冷漠背後的殘酷。
「我還是不懂,什麼背叛呢?」
「哈哈哈!我隨便說說的啦!」貝雪榕恢復本性,但隨即正色的道:「你不可能腳踏兩條船,所以當然沒事。」
「什麼腳踏兩條船,我又不是那種人!」貝雪芽咕咕。
不過她的確是不瞭解饒繹天,雖然最近他們常常在一起,但說話的幾乎都是她,他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
這令她有些失望,不過她也決定下次一定要問問他。
貝雪榕撫著下巴道:「我想你大概忘記了吧?不過我還記得很清楚……」
「什麼事情呀?」貝雪芽靠了過去,惱他總是喜歡打啞謎。
「記得嗎?你在法院遇過他。」
他曾聽舅舅提過一個叫饒繹天的男孩,在法庭上是如何鎮定的將犯人的罪行——說出來,當時舅舅還在想,這真是個好傢伙,面對自己的仇人不但毫不畏懼,而且目光炯炯地直視著犯人,完全不逃避。
他看過饒繹天的照片,也訝異這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男孩,竟為了讓犯人多判些罪,執意上法庭。
一般的男孩有可能做到這些嗎?
然而饒繹天辦到了,他挺直了腰桿,面對三個凶神惡煞的歹徒,向法官說出事實。
雖然法官最後還是因為證據不足而輕判了,不過他覺得這不啻是饒繹天另一種形式上的勝利——打敗恐懼心魔。
「怎麼你跟舅舅說的一樣,可是我卻想不起來了……」貝雪芽抱著頭,十分失望自己竟記不得這麼重要的事。
那麼饒繹天記得她嗎?
貝雪芽心裡這麼想著,不過她不知道饒繹天還記得她,只不過覺得沒有必、要說出口罷了,因為當時那個懦弱的他,不提也罷。
接下來的幾天,貝雪芽幾乎天天和饒繹天見面。
她不知道兩人這樣是不是在交往,但她真的很喜歡他的陪伴,雖然他臉上的笑容很少。話也不多,有時像是在沉思些什麼,有時也會目光直直地凝視著她,讓她全身不自在。
然而,她還是很珍惜他們相處的時間,因為她是真心真意開始付出她的感情了,但是她卻不知道饒繹天是否同她一樣?
努力向於令頌解釋會有人來接她,她才終於推拒掉他的好意接送,一個人順利離開醫院。
如同這幾天的相處模式一樣,當她走到門口,靠在車邊等候的饒繹天就會立刻丟掉煙蒂,朝她踱了過來。
貝雪芽覺得他的每一個動作看起來都很帥,然而當她這麼告訴貝雪榕時,他居然嘲笑她,那是戀愛中女人才會做的蠢事。
哼!這大概是因為哥哥從來沒有被她這麼稱讚過才嫉妒的吧?至少貝雪芽是這麼想的。
「你等很久了嗎?」用沒拄枴杖的手朝饒繹天揮動道,怕他久等的貝雪芽加快了腳步。
饒繹天還是很酷,沒有回答她。
但貝雪芽敢發誓,她真的瞧見他的唇角彎了些微弧度,這是不是代表說他很高興看到她呢?
可也許是她太高興,腳下一個不小心,竟踢到小石子踉蹌了一下,整個人往後倒去。
「啊!」貝雪芽一個大喊,眼中所見就是看到他倏變臉色,朝她奔了過來。
貝雪芽當時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真好,如果他能夠常常露出比較多關心她的表情就好了。
然後她閉上眼睛,等著後腦勺著地。
不過她的預料並沒有實現,因為饒繹天很快的接住她,並成了她的肉墊,保護她不受傷。
「你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跌倒呢?萬一撞到頭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呢?」
饒繹天滿臉陰鷙,辟哩啪啦罵了一堆,貝雪芽卻膛目結舌,愣愣的看著他。
「該死!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他又吼了一次,存心吼得她震動耳膜似的,嘶啞了聲音。
可惡!那該死的恐懼又來了!
她不會曉得,當他看到她往後傾倒的那一瞬間,心跳幾乎停了。
然後他的身體像是曉得主人在害怕什麼,於是搶先意志一步動作。
也幸好來得及,否則他可能又會自責上好一陣子。
老天,他不願意再失去任何人,該死的不再願意了!
動了動,貝雪芽在看到他眼中最真的關心與畏懼之後,笑了。
哦,她真的愛他,好愛好愛哦……
「你在笑什一麼?
饒繹天瞇起眼來,危險地怒視著她,但是她卻一點都不怕,反而很想做一件大膽的事呢!
「你把耳朵靠過來我就告訴你。」』貝雪芽笑著,充滿誘惑地道。不在乎人來人往的注視,她現在眼中只有一個人。
饒繹天盯著她,有些不明所以,遲疑片刻後,他還是將耳朵靠了過去,然而貝雪芽並沒有在他的耳邊說些什麼,反而扳正他的臉,帶著害羞,匆匆地在他的唇上點下親暱的一吻。
「你……」
饒繹天吃驚得不知該說些什麼,直到週遭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他才靦腆的起身,再將貝雪芽由地上拉起來。
貝雪芽不敢看他,摸摸發燙的臉,由他牽著坐進車子裡。
靜謐半晌後,饒繹天才以充滿暖意的語調緩緩開口道:「下次你想吻我的時候,可以在車子裡做。」
聞言,貝雪芽臉紅得更厲害了。
「我……我那個時候沒有想那麼多嘛!」她嘟嚷道。
坦率以及以真實的心面對一切,是她的優點之一,這也在醫生當初告訴她,她有一陣子不能走路的時候,她能坦然面對的原因。
「只是可能無法行走,並不是永遠都無法行走,不是嗎?大哥。」當她這麼說時,哥哥只是驚異地看著她,然後笑著拍拍她的肩。
人不能永遠都向後望,否則將看不到前方有多麼美麗的風景……
饒繹天到現在才真正瞭解貝雪芽坦率、自然的個性,而在不意間露出笑容。
沒變,她真的都沒有變。
當年她給了他力量,如今也是。
最近他只有在她的身邊才能感受到平靜,也從她的陪伴中漸漸被她感染了一些比較樂觀的想法。
這是好的改變,抑或環的改變,他不知道。
但是有一點是絕對可以確定,那就是他真的很喜歡和她在一起,而她在他的心中,也將永遠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你想去哪?」將車子駛離路邊,饒繹天問道。
貝雪芽連想都沒想就說:「我們找一個地方坐坐好嗎?我想知道一些你的事,你願意告訴我嗎?」
自從明白她對饒繹天瞭解得太少,她便很積極的想由他的口中打聽出什麼,奈何他的防衛心很重,所以她只曉得他在哪工作,工作性質約略是什麼,他也給了她電話號碼,如此而已。
她要的是更多的東西,更多、更多……
饒繹天轉頭瞥了她一眼,目光閃爍,對她的直率如一非常欣賞,然而另一件感情卻在擠壓著他,令他不知所措。
有一個過去的他在他的身體裡沉睡,如今他可以感覺他的甦醒,只怕會傷害了貝雪芽。
他真的希望能夠和貝雪芽多相處一會兒,於是他沉吟了一下才道:「好吧,那就到一個我常去的地方坐坐吧!」
貝雪芽發出歡呼聲。
饒繹天又瞧了她一眼,對她臉上輕易看出的喜、怒、哀、樂搖了搖頭,但心裡卻又漲滿感同身受的喜悅。
不過在喜悅的背後卻有另一項擔心,那就是他明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些什麼事,但仍是讓它發生了。
愛,不會傷人的。
只不過當他想避開被傷害時會做出什麼,就很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