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為哲學已經完全佔據他的心了;今天天愛一走,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天愛才是真正控制他心緒的人。而自己竟為了課業冷落天愛。到今天才知道,沒有任何事物比得上天愛的重要性,她才是他最在意的。
他居然氣走天愛!
當時天愛開車離開時,雖然他馬上騎車追著天愛,但由於她的車速太快,程寬那輛破舊的老爺機車根本追不上,甚至還因程寬猛加油而中途拋錨。都怪自己,若不是他冷落天愛,她也不會離家出走。
明知道天愛不喜歡被忽視,他還傷她的心、讓她難過。她悲傷的神情讓他心碎。
天愛,你到底在哪裡?
「天愛,快回來好不好?」他輕輕說道。
在程寬心裡,天愛是嬌貴的花朵,只能以愛灌溉,當灌溉不足時,她就會像沒了水分的花一樣枯萎。程寬曾暗暗發誓,絕對不讓這種事情發生。天愛是他心中的寶啊!或許他因為近來無暇重視她的感受,但他仍是那麼地愛她,並不會因為課業繁重而少愛她一分一毫,天愛,聰明如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嗎?十個尼采加起來也比不上你對我的重要啊!
這時,樓下忽然傳來緊急煞車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程寬往下一看,竟是天愛回來了。
他趕緊推開房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下樓。
「程寬!」車子才剛熄火,天愛就看見快速朝她跑過來的程寬,她也顧不得車子未停好,隨即下車往程寬跑去,緊緊的抱住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疊聲道歉。
「我才該道歉。」程寬搶著話,「我讓你傷心、讓你痛苦,都是我的錯,原諒我,天愛。」
「不!是我太任性了,對不起。」
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子,沐浴在昏黃街燈的光暈下,渾然不覺時光的流逝,直到天愛推開兩人之間些微距離。
「程寬,人家腳好酸。」她凝視程寬,眼底柔波流轉,含著無限柔情。
此時天愛嬌媚的模樣,不禁讓程寬回想起第一次親吻天愛的景象。
「要不要請你坐?」他笑問。
天愛偏頭想了三秒鐘,微笑著回答:「好啊!如果你抱我上樓的話。」
程寬二話不說,橫抱起眼前佳人便往公寓的樓梯走,到了三樓他已經開始呼吸加快了。
天愛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幸好我們不是住在五樓,不然我可能要當寡婦了。」由於他們租賃的房子是舊式的,沒有電梯,因此他們只能用走的上四樓。
呼!好不容易到四樓了,程寬吁了一口氣。
「到了,該下來了。」程寬放下天愛。
他太久沒運動了,想當初剛結婚時,抱著四十幾公斤的天愛爬四層樓,他可是臉不紅氣不喘的,而現在,可能是太久沒運動了。
進了門,天愛拉程寬坐在沙發床上,「我生氣的樣子一定很醜陋,活像只大猩猩,對不對?」
「哪有這麼美麗的猩猩!」程寬趁她不備,偷偷親她一口。
天愛正視程寬,嚴肅的說:「你知道嗎?這一陣子我好討厭自己,覺得自己變得好惹人厭。」
「怎麼會?」
「怎麼不會?我還是喜歡以前的我,獨立、自主、不依賴,什麼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一個人自由自在。」天愛苦笑著道。
「你覺得我綁住你了?」程寬問。
天愛搖搖頭。
「是我綁住了我自己。我把自己變成一隻被豢養的鳥,每天在家等著主人回來逗弄,即使沒有人關住我,自己也不願意飛出籠子。」她加重語氣:「我真厭惡這樣的自己。」
程寬瞭解天愛的意思。
「記不記得上次一起讀到心理學家容格所寫的句子——『兩個人的相遇,彷彿兩種化學物質的接觸,如果能有反應,兩造再非當初。』我們的相遇、結婚,確實對兩人都造成很大的改變,」程寬心疼的摟緊天愛。「沒想到這種改變讓你這麼不快樂。」
天愛無語。
程寬親親她,「天愛,你不快樂我也不會快樂。」
「所以我不能再繼續過這種生活了,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發瘋。」天愛認真的看著程寬。
「想好該怎麼辦了嗎?」
「嗯,我想過了,我決定要找個工作。」
「可是你不是想再出版一本詩集嗎?如果出去工作會不會就沒有時間創作了?」
「可是,我每天待在家裡都會好想你,你一回來就想纏著你,不但你沒有時間讀書,我也容易情緒失控,不如我找個工作,白天有事做就不會胡思亂想;至於寫詩這件事,我可以晚上寫啊!反正你晚上得唸書,也沒什麼時間陪我,我正好利用這個時間寫詩。你說好不好?」天愛理智的分析著事情,眼神又回復了昔日的光采。
「只要你不覺得太累,我當然沒有立場反對。而且依你的聰明與能力,不工作也實在可惜。你想找什麼樣的工作?再回廣告公司嗎?」程寬心疼的輕撫著天愛的頭髮。
天愛毫不考慮的搖頭,「不想!做廣告太傷腦筋了,我想多留點時間來寫詩,明天先看看報紙求職欄,再慢慢決定吧!」
「也好。」
天愛像是想起了什麼,猛然推推程寬:「喂!你明天不是得跟教授吃中飯討論什麼嗎?還不趕快去準備?」
「現在沒有讀書的心情了。」程寬摟緊了天愛,「我現在只想陪著你、聽你說話。」
「真的?」天愛顯然很高興程寬重視她甚於那些研究討論,她將頭枕在程寬的大腿上,舒服的躺臥著。
躺了幾秒鐘,她開始低頭頑皮的啃咬他的膝蓋。
「天愛,不行!」程寬制止她。「不可以咬膝蓋,太危險了。」關節部位的反射神經太敏銳,萬一他忍不住癢,膝蓋用力一屈,恐怕會撞傷她的牙齒或下巴。他可不想誤傷天愛。
天愛撒嬌的說:「不管嘛!人家就是喜歡啃這種沒有肉的地方。」說完,不理程寬的話咬得更起勁了。
程寬一翻身,不但阻止了天愛的動作,更成功的將她壓在身下。「現在換我了。」他故作邪惡的說。
他湊近她纖細的頸子一陣輕咬,讓怕癢的天愛嬌聲討饒,程寬這才緩和了動作。
「老公,剛剛爬樓梯的時候,你喘得挺厲害的喔!」天愛手指在他胸前滑走,語氣十分曖昧。
程寬一眼就看出她的意圖,輕笑道:「是嗎?」
「是啊!」她的手還在畫圈圈。「你就是缺乏運動嘛!才會稍微一動就氣喘吁吁的。」
「那怎麼辦呢?」程寬故意苦惱的問道。
「多多運動羅!」天愛伸直雙臂,勾住程寬的脖子,將他往下一拉,順勢貼上他的唇。
「程寬,我愛你。」天愛用勾魂的眼神鼓勵他。
「我也愛你。」說完這句話,程寬一頭埋進溫柔鄉。
明天跟教授的討論?早就丟到十萬八千里去羅!
***
五天後,天愛順利找到工作,職稱是汽車銷售業務員。
經銷處經理只跟天愛談了半個小時的話,就決定大膽起用這名汽車銷售界的新人。
剛下課回到家的程寬,聽到這消息時,還以為天愛開他玩笑,因為她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推銷汽車的業務員。
「怎麼會想當業務員呢?」程寬問她。
「有趣啊!」她理所當然的回答,興趣是天愛找工作的最高指導原則。「而且又有挑戰性。」
「你對車子夠瞭解嗎?」天愛對車子的知識、常識雖然比大部分男人豐富,但畢竟汽車銷售得具備更專業的知識,才能應付各種突發狀況。
「你對我還不放心嗎?對車子我本來就有興趣,」天愛從背包裡拿出一大疊相關資料,原來早在寄出履歷表前,她就已做了準備,「我做了許多功課,這些還難不倒我。」這就是天愛最令人欣賞的一面,不論事情大小,她總是會盡全力去做。
看她這麼有把握,程寬也消除了一大半的疑慮。任何事情,只要天愛下定決心要做,她就一定會做得很好,除了得天獨厚的聰明資質外,也因為她會做好事前萬全的準備,並且全力以赴。
由於天愛喜歡充滿挑戰的生活,自從她去上班後,她的日子開始變得充實、愉快。
她是個相當成功的汽車推銷員,上門來看車的顧客,總是先被她美麗高雅的氣質所吸引,接著馬上折服於她的專業知識與服務熱忱,最後皆在她高明的口才遊說下,掏出了支票。
天愛迷人之處,除了麗質天生的身材容貌外,從小在法官父親與教授母親的調教中成長,她的舉止言行自然有一般人所不及的優雅。長大後雖因個性而漸轉為狂野任性,但高雅與野性這兩種氣質合而為一,在她身上不僅不顯衝突,反而更令男人為之瘋狂。
天愛推銷的是高級的德國進口車,買主多數是政壇高官或巨賈富商,而這些人裡面超過半數以上皆有一個共同特色,那就是喜歡追求美女。
男人天愛看多了,不好色的幾乎沒有。尤其是一些身上有了幾個臭銅板的富賈巨商、名流政要,總以為全天下的美女皆可以如貨物般任他挑選,這是男人根深蒂固的劣根性,也是他們最可悲、最容易被利用的一點。
他們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可以用金錢換取女人的愛情,卻不知自己不過是女人眼中的凱子、冤大頭罷了。說實話,天愛對這種愚蠢的男人是挺瞧不起的。她目前用來代步的那輛昂貴跑車,就是一個大財團的第二代買來討好她的,結果他還不是一個星期不到就被天愛技巧的甩開了。
天愛也不怕那男人不高興,因為接受禮物時,她就會同時聲明:送我禮物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不代表能換到我的真心。怪的是男人就喜歡這種調調,越是不在乎他,他的出手便越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