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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 第二章 作者:林芷薇
    船走了約十天,終於到達他們的目的地--千鷲島。

    雪雩一下了船,立刻驚愕地瞪大眼睛……這裡……美得簡直是世外桃源,蓬萊仙島嘛!

    島上植滿各式各樣的鮮花,繁花似錦,如雨若霧。奼紫嫣紅的花瓣輕顫於枝頭,微風吹過,落花還作風前舞,美得如夢似幻,令人屏息。

    她還沒來得及自驚歎中回過神來,幽靈殺手已擒住她上一輛馬車,直往皇宮--千鷲宮奔去。

    到達千鷲宮時已是晚上了,雪雩被帶入天牢裡,明天一早,女王就要見她。

    衙役在雪雩身上五花大綁後,便放心地走至另一邊喝酒。他想:已給她戴上最堅固的手鏈和腳銬了,聖女絕逃不掉。

    他真是低估了雪雩。

    雪雩趁沒人注意她時,低頭以嘴咬出衣襟中的和闐玉刀。先以玉刀割斷身上的繩索,上半身一鬆綁,行動起來就方便了。再來是手鏈,腳銬。

    好了,大功告成。

    重獲自由之身的雪雩悄悄站起來。嗯,石門前有五、六個衙役在喝酒,她又不會武功,沒本事打出去。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迷魂香。

    她躡手躡腳地走出石牢,快接近衙役時,她突然低呼:

    「喂!」

    「什麼人?」五、六個衙役同時回頭,一看到她像看到鬼一般:

    「嚇!你!你……」

    雪雩就等這一刻!趁他們手腳大亂時,猝不及防地灑出一把迷魂香。

    「啊!」只聽「咚,咚,咚」之聲,六個衙役在眨眼間統統倒下。

    哇!想不到翦寒姊做的東西還真好用耶。雪雩吐吐舌頭,對不起啦,六位大哥先休息一下,我只是悶得慌,出去走一走、玩一玩,不會跑掉的。

    她的確可以趁這機會逃離千鷲島,但雪雩一點也不想這麼做。她想:反正我能不能活過今年都不知道,既然千鷲島這麼需要一個聖女,索性好人做到底吧。

    在船上那七天,由一些人的交談中,雪雩逐漸弄清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茹心姑娘本是千鷲島的聖女,預計在今年的祭典中獻給河神。

    在千鷲島上,聖女的地位是十分尊貴且特殊的。平時居住在聖苑,一有慶典必須外出時也一定要蒙上面紗,絕不能讓任何人看到她的容貌,一直到十八年一度的河神祭那一天,她纔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拿下面紗,接受全島子民的膜拜後,經由儀式獻給河神。

    但梅茹心卻做出一件震驚全島的事--不顧聖女之尊,與奶娘的兒子莫言私奔。

    真是浪漫!雪雩輕歎著……為了愛而拋棄一切,義無反顧地與心愛的人亡命天涯。這種勇氣,恐怕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有。

    畢竟,一個不知何時會結束生命的人是不敢奢求太多的。

    所以,雪雩不想說明她根本不是梅茹心,不是聖女,她想:若她一將事情真相說出來,千鷲島的人一定還會再去追殺茹心和莫大哥,乾脆就將錯就錯,讓他們以為我就是聖女。這樣,茹心和莫大哥就可平平靜靜地在中土過他們幸福的日子了。

    不是從沒人見過聖女的長相嗎?誰會知道我是冒充的?

    雪雩心甘情願為茹心做這件事,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而且,茹心和莫大哥是她下仙鶴山後第一個對她那麼好的人,明明自身難保了還救了病發的她,這份恩情,雪雩一定要報答。

    夜晚的千鷲宮十分寧靜,雪雩機警地躲過警衛的耳目遊走其間,通過花影扶疏的蝴蝶殿後轉向另一座宮殿--蒲陽殿,突然一扇鎖窗內所傳來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

    「別再說了,好不容易將逃走的聖女找回來,你別再提廢除這制度的事。」

    「母親,」一個低沉斯文的男聲急切地道:

    「但這太不人道了,以活人來祭祀就必須犧牲一名少女的生命呀。」

    雪雩好奇地走過去,憑輕功躍上屋頂,居高臨下地打量屋內的情形。

    哇!屋內的佈置真是金碧輝煌,氣派非凡;紫檀椅上坐著一頭戴百鳥朝鳳冠的中年美婦,威嚴的臉上有不怒而威的氣勢,這……應該就是女王陛下吧?

    但這女王拄著根枴杖,她的一條腿似乎不良於行。

    而站在她面前,修長挺撥、溫文儒雅的男人是誰?皇太子嗎?雪雩猜測著。

    千鷲女王歎了口氣:

    「彥宇,你別再說了。娘知道你宅心仁厚,天性善良,但河神祭是我千鷺國十八年一度的重大祭典,也是祖先們傳下來的規矩。如此方可保國泰民安,聖女也是早就選定並訓練好的,我不能因你的一念之仁就取消這制度。」

    「母親,」皇太子--凌彥宇,沉穩有力地道:

    「我尊重先人所傳下來的祭典,但以活人祭祀真的太殘忍、太不人道了。或許我們可以豐盛的食物或其他的牲畜來代替呀。」

    「行不通的。」千鷲女王搖搖頭。

    「朝中的老臣們絕不會同意,萬一將來有什麼天災人禍,後果誰來承擔?彥宇,你就快繼承王位了,你這孩子就是仁厚有餘,魄力不足。但要治理一個國家,單靠仁厚是不夠的,還必須加上毅力、膽識與過人的勇氣。娘希望你能將眼光放遠一點,以大局為重。」

    就像渡宇那樣……千鷲女王幽幽地在心底歎了口氣。

    渡宇是天生的領袖人物,氣勢逼人,機智潛沉的他,一言一行均充滿了領導者的獨特魅力,真是天生的帝王之相。

    女王原本對出類撥萃的大兒子寄予無限之希望。但,渡宇這孩子真是傷透她的心了,脾氣又臭又硬,根本不聽她的安排不說;他竟做出那種事……那種醜聞,害死了弟弟的未婚妻。

    女王也在一氣之下,廢除了渡宇的王儲之位,改立彥宇為皇太子。

    那件事情發生後,渡宇更是性情大變,他本來就厭倦世俗之富貴,不想繼承王位。夏珞馨一死,他更是徹底地放浪形骸,自暴自棄,遠隨軍艦出海四處南征北討,根本不回宮。

    雖然驍勇善戰,膽識過人的渡宇屢戰屢勝,頻建奇功。但女王要的不是一個長年在外征戰的兒子,開拓疆土的事交給將軍們去處理即可,她要渡宇回來繼承王位。

    渡宇是曾做錯事。但,他還是女王心底最疼愛的傑出子嗣呀。只要他回來認錯、賠罪,女王可以原諒他對夏珞馨做的那件事,恢復他的王儲身份。

    只可惜,渡宇的脾氣比她更強更傲;再加上……他早就不想當皇太子;女王一廢他的位,他樂得在外逍遙。

    凌彥宇神色一黯,同時也想起那一張飛揚狂放的臉--凌渡宇。

    必須像他那樣嗎?那樣的粗獷豪邁、冷倨傲然,舉手投足間儘是睥睨群倫的王者氣魄。

    但彥宇恨他,恨他唯一的哥哥!是他搶走了珞馨,害死了珞馨!

    這一生,他絕不原諒他。

    「娘,他們每人都是我千鷲國的子民,要我眼睜睜地犧牲任何一人的性命,我真的做不到。而且,我一點都不想繼承王位……」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也許,娘該找皇兄回來繼位。」

    他恨凌渡宇,但他同樣對這皇位不感興趣。

    「住口!我說過不准提他。」女王突然暴喝:

    「我早說過我沒那大逆不道,處處與我作對的孽子。」

    千鷲女王不想再談,威嚴地下令:

    「很晚了,你回房去吧。」

    「娘,聽說幽靈殺手已將聖女找回來了,你要如何處置她?」彥宇擔憂地問。

    「如何處置?」千鷲女王冷笑:

    「她私通男人逃走,你想我要怎麼對她?千鷲聖女是我千鷲島國的精神像征,也是必須獻給河神的,她竟敢犯下這不可原諒的罪過,絕不輕饒。」

    「娘……」彥宇還想再說什麼,但女王冷峻地道:

    「珞茵。」

    一娉婷裊娜、容貌明麗的女官走進來,款款地行禮,「見過女王陛下,見過太子殿下。」

    她是夏珞馨的親妹妹--夏珞茵,一樣的嬌順可人。夏珞馨死後,女王基於補償的心理,將原本只是宮人的她地位三級跳,封為夏婕妤。

    婕妤地位僅次於皇后。

    看到溫婉的夏珞茵,女王的氣似乎已消一半了,她神色漸緩地開口:

    「夜深了,服侍殿下回宮休息。」

    「是。」

    夏珞茵轉向凌彥宇,盈盈一笑,「殿下,請回宮。」

    橫樑上的雪雩看得津津有味,哇……這就叫女人味吧!瞧這美人那副風情萬種的模樣,她可能一輩子也學不會。

    不過,糟了……雪雩暗叫慘,這個美人身上是灑了七斤香水是不是?香味又濃又烈,她平生最怕的就是刺鼻的香味。完了!完了!她忍不住了……

    「哈……哈啾!」

    隨著驚天動地的聲音,雪雩直直由橫樑上栽下來。

    「啊?」夏珞茵嚇得尖叫,而女王和彥宇則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他們所看到的……

    好痛!好痛!我的小屁屁好痛喔!眼冒金星的雪雩掙扎地想坐起來,突然,她的眼前多出一隻大手。

    「你沒事吧?」凌彥宇柔聲問,盛滿關懷的雙眼鎖住雪雩清靈無雙的小臉。

    「你是誰?為什麼躲在上頭?」女王衝過來,看清雪雩的臉後,她瞬間倒抽一口氣,不……不可能!不是她!

    那個女人早就死了!十八年前就死了;但……這張臉怎麼如此相似?

    不可能是她……都十八年了,她沒理由還像少女一般!而且,她早就死了,眼前的人……難道……是她的女兒?但那個嬰兒也早就被她處死了呀,莫非當時那個宮女真的把嬰兒放走?

    不!不可能的,天底下沒這麼巧的事,她只是長的很像姜纖影,她……她應該是逃走的聖女梅茹心呀。

    千鷲女王勉強恢復鎮定,盯著雪雩嚴厲地道:

    「梅茹心,你好大的膽子呀。和男人私奔的事我都還沒和你算帳,你竟敢潛入我的寢宮?來人呀!給我押下她。」

    「母親,」凌彥宇挺身擋在雪雩之前,「您先別生氣,讓我來問問她,聽她怎麼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女王怒氣更熾:

    「她和男人私奔已是罪不可赦,如今竟又鬼鬼祟祟地潛入哀家的寢宮,是想對哀家不利嗎?這等妖孽留她不得,彥宇,你讓開。」

    千鷲女王在衝動之下幾乎想親手殺了雪雩,太像了!這張臉……太像她最恨之入骨的女人!

    「母親,」彥宇不安地挺身護住雪雩,他從沒見過母親如此鐵青駭人的神色,她怎會如此失常?

    「殿下,」夏珞茵緊扯著彥宇的袖子,充滿戒心地瞪著風雪雩,殿下注視她的溫柔眼神太不尋常了,她不能掉以輕心。

    一群御林軍令命進來,動手便抓住雪雩。

    「啊!」雪雩驚呼,他們的動作太粗魯了,猛力一抓便扯破她的衣袖,雪白的手臂被劃出血痕。

    「住手!」凌彥宇衝過來,「不准碰她!」

    「彥宇--」女王尖聲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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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皇太子凌彥宇的極力力保下,雪雩奇跡似地免除一切的刑罰,千鷲女王不再追究她私奔與潛入蒲陽宮的事,但有一條件:聖女不得再居住在聖苑;必須遷入皇宮中的「靜心齋」,以便女王就近監視。

    古樸雅致的靜心齋。

    聖女以前在聖苑的奶娘--莫夫人,也被接來靜心齋服侍她。這天早上,莫夫人將一干奴婢支開後,目光炯炯地望著雪雩:

    「你並不是茹心,為何要冒充她?」

    雪雩一愣,這是她到千鷲國來第一次有人揭穿她的身份。「你?」

    莫夫人歎了口氣:

    「莫言是我的兒子,自茹心五歲被選進聖苑後,她就是我一手帶大的。除了我和莫言,從沒任何人見過茹心的容貌。姑娘,你知道你現在在做的事嗎?你知道當千鷲國聖女的下場嗎?」

    雪雩無言地望著她,一時答不出話來。

    莫夫人警戒地四處張望,確定左右沒人後,抓著雪雩的手誠懇地道:

    「姑娘,不管你是誰,聽我的話:快逃!快離開這裡吧。十八年一度的河神祭快到了,屆時你的性命……我就是不忍看到茹心喪命才鼓勵我的兒子帶她逃走。姑娘,你也快逃吧,沒理由讓你當茹心的替死鬼呀。」

    「莫夫人,謝謝你。」雪雩微微一笑,感動地道:

    「沒錯,我只是頂替茹心姑娘的聖女身份;我叫風雪雩,是中原人士。幾天前,茹心姑娘和莫大哥初抵中原時救過我的性命,那時他們正被幽靈殺手追殺,我便和茹心互換裝扮,冒充她回千鷲國。我很清楚我必須在河神祭中所扮演的角色,但沒有關係,真的沒關係……反正,我身染絕症,再活也活不了多久了。我是心甘情願當茹心的替身,就算是我報答她的恩情。」

    「雪雩?」莫夫人的眼中已盈起淚水。

    「我很感激你為言兒及茹心所做的一切,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你去送死呀,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讓你逃出;或者,雪雩,你直接向女王說明這一切吧,只要讓她明白你根本不是千鷲島的聖女,她會放你走的。」

    「不,我不走。」雪雩堅定地搖搖頭:

    「抖出真相後,女王一定又會派幽靈殺手到中原去找茹心姊和莫大哥。這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既然我已決定幫他們了,就絕不會半途退縮。」

    「雪雩……」莫夫人欲言又止。

    「別說了。」雪雩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衝到門邊,毫無預警地打開門,大喝:

    「誰?出來!」

    她感覺得到有人在外面偷聽,雪雩雖不會武功,但在師父和兩位師姊的刻意訓練之下,聽覺比一般人靈敏,許多人聽不到的細微聲音都難逃她的耳朵。

    一個碩長的人影由暗處走出來,雪雩及莫夫人同時瞪大眼……來人竟是……彥宇太子!

    「殿下?!」雪雩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彥宇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望著雪雩,「對不起,我剛到,並不是有意偷聽。」

    他複雜犀利的眸光轉向莫夫人,莫夫人立刻道:

    「參見殿下,臣妾先行告退。」

    莫夫人匆匆退下後,彥宇以深不可測的黑眸沉沉地注視她,像是要直直望人她內心深處般。

    「為什麼?」他沉聲問。

    雪雩還沒由他突然出現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只能??地道:

    「什麼為什麼?」

    「你和莫夫人的談話我都聽到了,你是個叫風雪雩的中原女子,根本不是聖女梅茹心。為什麼?你為何要頂替她回來送死?你既會輕功,反應又比一般人靈敏,真要逃離這蟹並不是沒有機會,為什麼?你為何不逃走?」

    在他急切的逼問下,雪雩慌亂地根本不知如何回答,她唯一的反應便是想躲!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太子殿下,請恕我先告退。」

    她逃難般地衝向門口。

    彥宇倏地扣住她的手:

    「雪雩!」他熾烈真摯的黑眸遇上她的驚慌失措,啞聲地低喊:「我不會讓你留在這裡等死,我會安排你逃走,不讓你當聖女,相信我!我會保護你。」

    雖然只見過一次面,但他對她的強烈反應連自己都震驚!這外表柔弱,但毅力卻堅定驚人的特殊女子竟狠狠地喚醒他沉睡已久的感情……自珞馨死後,他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甦醒的情焰,竟在乍見的那一刻,如火山爆發般,洶湧地迸出。

    來不及理清這混亂而倉卒的情愫……他只知道一點,他不要她死,不願她去當聖女。

    所以,他今天會來到靜心齋,沒料到卻聽到另一個驚人的事實--她的真實身份。

    「安排我逃走?」雪雩真的以為自己聽錯了。

    「太子殿下,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我是千鷲島的聖女,被安排獻給河神是我既定的命運,我不會去反抗它,殿下,你請回吧。」

    「雪雩!」彥宇挫敗地大吼。

    「殿下,請你自重,請放手。」雪雩繃起小臉,哦!老天,事情怎會弄到這種地步?她都已決心代替茹心姊受死了呀,一個快死的人為何還要承受這些麻煩?

    「雪雩,你聽我說……」

    正當兩人拉扯成一團之際,一陣雄渾豪放的大笑聲突然傳來。

    雪雩愕然回頭,只見一剽悍狂野的男人囂張地斜倚著外頭的欄杆,男人從頭到腳都是一身黑;散亂不羈的黑髮披洩而下,增添他邪氣俊美的惑人氣質;黑戰袍、黑皮靴、黑披風,魁梧堅實的身軀滿是桀騖不馴的氣焰,粗獷偉岸的身驅緊裹在戰袍下;尤其那一雙冷如夜星的黑眸更是無比犀利,似笑非笑地迅速掃過雪雩全身。

    剎那間竟有一股奇異的電流「轟」地竄過她全身,雪雩莫名地湧起怒氣,倉卒地迴避眼神以掩飾她的不安。太過分了……這男人的眼光是如此邪惡下流!毫不隱藏他赤裸的情慾,在他火熱大膽的目光下,她竟覺得像被扒光全身衣物般!

    太太太……太下流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囂張的男人放聲大笑。

    「堂堂一千鷲國的皇太子竟意圖非禮聖女?哈!想不到我難得回宮一趟就撞見這麼有意思的事,真是太有趣了。」

    「你?」凌彥宇的臉色轉為僵硬鐵青,「你回來做什麼?」

    凌渡宇根本不理他,性感的薄唇泛起一灑脫迷人的神秘笑意,突然,他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掠,大手便直直襲向雪雩。

    雪雩驚呼,反射性地連往後退,「你想做什麼?不要過來!」

    「雪雩!」凌彥宇如臨大敵地大叫,雙手一勾把她藏到自己背後,憤怒的眼像要噴出火來。

    「凌渡宇!不准你對她無理!」

    凌渡宇?驚魂未定的雪雩楞了一下,他也姓凌?

    兩個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霹靂相會,焚焚怒焰眼看就要被引爆,凜冽緊張的冰冷氣團令一旁的雪雩喘不過氣來。

    「凌渡宇,我警告你--」彥宇沉怒地開口:

    「我不會再讓你有任何機會傷害我喜歡的女孩。絕不!她的身份不會永遠是千鷲國的聖女,我會盡快給她一個全新的身份--千鷲國的太子妃!」

    彥宇也不想如此急躁,但……氣魄逼人的渡宇一出現,他便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不安,他怕……歷史不能再重演!他要盡力保護喜歡的女孩,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讓她成為他的人。

    他在說什麼?雪雩尚未由彥宇突然的表白中反應過來,耳中又聽到凌渡宇那冷漠譏諷的聲音:

    「她願意嗎?你沒發現自己只是一廂情願?」

    「你住口!」彥宇狂怒地大吼: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凌渡宇,我警告你最好少管閒事,你要明白--我絕不會再讓你傷害我未來的妻子!絕不會讓珞馨的事件再重演。」

    聽到「珞馨」這兩個字,凌渡宇輪廓深邃的臉龐一陣抽搐,灼灼黑眸中蔓延著複雜深沉的痛楚,他冰冷的語調中沒有半點溫度:

    「你一直認為--珞馨是我害死的?」

    「不是你還有誰?」凌彥宇爆發般地嘶喊:

    「凌渡宇!你是最下流的衣冠禽獸!你明明知道珞馨即將成為我的妻子,為什麼要對她狠施魔掌?你還是人嗎?你連未來的弟媳也不放過?是你毀了珞馨,是你害她投江而死。」

    「我沒有!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凌渡宇爆出更驚天動地的怒吼,慍怒的冰眸底滿是狂猛欲襲的颶風,他如頭被激怒的狂獅般揪住彥宇的領子,氣焰駭人地說:

    「我再說一次--夏珞馨不是我害的!」

    「砰!」一聲,彥宇狠狠地給了渡宇一拳,頓失平衡的渡宇整個人直直栽到地上;而彥宇也像被咬傷的黑豹般狂撲上去,揪住渡宇就是一連串的狠揍。

    「我要為珞馨報仇!」他喪失理智地嘶嚎:「我現在就為珞馨報仇!」

    「住手!」雪雩驚駭地大叫,「你們兩個都給我住手!」

    原本處於挨打地位的渡宇略一使力,一翻身便壓住彥宇瘋狂地攻擊,他冷笑地抹抹唇,抹掉頰邊的一抹血痕:

    「你想打架是不是?行!今天我就陪你打個痛快!」

    兩個發瘋的大男人瞬間扭打成一團,打的是驚天動地、山河變色。

    「你們……住手!」雪雩真是快氣瘋了,這兩個瘋子愛打架是他家的事;但……

    滾離她的靜心齋呀!她可不希望這清靜的修行聖地被染上血腥,快滾回他們的屋子去,打死了她也不管!

    眼看兩頭瘋獅子打得難分難捨,勸也勸不動,氣極的雪雩乾脆使出絕招--她衝到屋裡去提來一桶水。

    「給我住手!」

    隨著大喝,那一大桶冷水也毫不客氣地直直衝下來,兩頭瘋獅子瞬間成了落湯雞。

    「你?」兇猛的怒焰終於被澆熄了,原本廝殺得你死我活的凌渡宇和彥宇錯愕地停下來,不敢置信地望著雪雩,他們……他們兩人的頭上還在滴水……

    「清醒了吧?」雪雩氣沖沖地冷哼,別看她平日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就以為她沒脾氣;風大小姐發起飆來絕對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

    「清醒了就給我滾回你們的屋子去!少來煩我。」她插著腰嬌叱,聲勢真是不同凡響。

    「殿下!」一個撥高八度的驚呼傳過來,夏珞茵像陣風般奔過來。

    「殿下,發生了什麼事?你……你全身濕淋淋的?啊?你--」

    夏珞茵一見到一旁的凌渡宇,整張臉倏地慘白,止不住地發抖:

    「你……你……」

    凌渡宇敏捷地落地起身,看也不看夏珞茵一眼。灑脫不羈地掠掠濕透的長髮,饒富興味地瞅著雪雩,大手搭住她的肩,薄唇綻開最誘惑且最奇異的笑容。

    「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等著,我會再來找你。」

    他靠她靠得那麼近,炙熱的氣息吹拂在她頸間,似乎一併把危險撩人的氣息烙在她心底,雪雩如被點穴般呆呆地望著他,這囂張飛揚的男人,好邪門……方才打鬥留下的傷勢與血痕非但無損他的傲然英挺,反而更添一抹邪惡的蠱惑力。

    原本「恰北北」的雪雩怔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

    「殿下,」夏珞茵連忙扶起他,「你沒事吧?渡宇太子……渡宇太子怎麼回來了?」

    她好怕他,這世上她最不想見的人就是凌渡宇!他那炯然凌厲,彷彿可洞悉一切的眼神……

    「我沒事。」彥宇輕推開珞茵的手,轉向雪雩:

    「風姑娘……」

    「殿下受傷了,請快回宮醫治吧。」雪雩冷冷地道,她實在不想再橫生枝節。

    「是你拿水潑殿下的?」夏珞茵一見雪雩手上的水桶,怒氣沖沖地吼著:

    「你這妖女好大的膽子,竟敢傷害萬人之上的殿下,你該當何罪?」

    夏珞茵早就看雪雩很不順眼了,尤其是彥宇望著她的奇異眼神更令她擔心,她只想快點除掉雪雩。

    「珞茵,不得無理。」雪雩懶得和這瘋婆子計較;彥宇已正色地道:

    「這件事與她無關。風姑娘……」彥宇熾熱的瞳眸鎖住雪雩細緻靈秀的小臉:

    「關於剛才……」

    「剛才發生過任何事嗎?」雪雩不等他說完即迅速地道:

    「殿下,你請回吧,我必須進去靜修了。失陪。」

    一說完,雪雩立刻反身人屋「砰」地關上大門。

    「殿下,你看她這是什麼態度?太目中無人!太過分了!」夏珞茵咬著牙道:

    「她根本不把你放在眼底,沒有半點教養與禮貌……」

    「珞茵,住口!我說過別再說了。」凌彥宇淡淡地道,語調中自有懾人的威嚴。

    「走吧,別再打擾聖女。」

    「是。」夏珞茵機警地閉上嘴,一見彥宇神色不對,她便不敢再多置一言。

    幽幽歎了口氣,凌彥宇又眷戀地望了靜心齋一眼後才走,也許是自己的步驟太快太急而嚇到她了……渾身上下溢著清新可人的馨香,氣韻典雅脫俗,宛如空谷幽蘭的特別女孩,他想好好地珍惜她,也想擁有她。

    他會努力地為她除去聖女的身份;還有……凌彥宇的眸中閃過一絲陰暗,惡魔般的凌渡宇竟在這節骨眼回來了?他不能掉以輕心,絕不再把雪雩讓給他!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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