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我這飛燕掌練得如何?」
「我還記得你當時為了教會我這套飛燕掌,站在我身後,握著我的手,領著我一式式走招的情景,你不知道那時我的臉孔燙得都快燒起來,所以才會匆匆狼狽離開,不想讓你看見。」
「吶,我再練一次給你看。」溫淡嗓音透著一縷柔情說著,隨即便專注的再仔細練了一次。
「我進步很多吧,這兩年多來,我每日都勤練你教的內功心法,和這套飛燕掌,上個月,我還靠著這套飛燕掌擒住一個匪徒呢,你若是能親眼看到我當時的英姿,一定會……」
他的嗓音忽然梗住了,閉起了眼,無法再假裝他思之欲絕的人就在眼前。
佇足在竹林外的人,敏銳的將主子的喃語聽了個清楚,無聲的輕歎,隨即徐徐出聲,「七少若想她,何不去接她回來?」
聽見竹林外傳來馬魁的聲音,風朗月沉默了半晌,慢悠悠啟口,「……還不行,等我再強一點……」
溫淡的嗓音稍頓了下,接著像許諾似的說道:「等半年後,我再去見她。」
沒錯,再等半年,他應該能將她傳授給他的武功練得更好,屆時她見了,一定會既高興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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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兒,你的手真巧呢,這隻鳳凰雕得活靈活現,活像要振翅飛出來似的。」
見若蘭愛不釋手的撫摸著玉珮上那隻鳳凰,祈淨微笑說道:「你若是喜歡,就送給你吧。」
「送我?可這玉是花了你幾天才雕好的。」
「雕玉只是打發時間罷了,難得你喜歡,送給你比我自個兒留著還有意義。」
「那……謝謝淨兒了。」蘭若也不再推辭,大方收下。垂眸望著這玉珮上的鳳凰,她不由得憶起了一個人。
見她神思幽幽,彷彿有些失神,祈淨好奇的問:「怎麼了,蘭若?」
「沒有,只是想起了一個人,不知道他現下過得如何?對了,淨兒,你是從京裡來的,京城裡有沒有你想念的人?」
兩年前,祈淨搬至這笑天峰山下的一座庵堂里長住,蘭若因此結識了她,由於兩人年紀相仿,一見投緣,這兩年來她們成為了閨中密友,不是蘭若下山探望她,便是祈淨上山找她。
但祈淨很少向她提起以前的事,她一直不知祈淨為何會搬至這人煙稀少的庵堂居住,只知她是從京裡來的。
「……有。」沉默須臾,祈淨這才徐徐頷首,「蘭若,你突然提到京城,莫非,京裡也有你想念的人?」
「嗯,我的徒弟在京城裡。」
「你有徒弟?」祈淨訝道,她從未聽她提過此事。
提起那個人,蘭若眼神泛起柔光,須臾又黯了下來。「他是我收的第一個徒弟,叫風朗月。」
「風朗月?」聽到這個名字,祈淨訝問:「不會是鳳王府的那個風朗月吧?」她記得風朗月年齡比蘭若還年長,不可能拜她為師,恐是同名同姓之人。
「沒錯,就是他,你認得他?」聽她的語氣竟是知道風朗月,蘭若欣喜的接著問:「他現下過得還好嗎?」
「我不認得他,也不知道他現下過得好不好,我只知道當年皇上奪回政權不到半年,鳳王爺便病逝了,皇上頒下聖旨,任命風朗月繼承鳳王爵位。」
「你是說他當了鳳王?」蘭若訝問。
「嗯。聽說皇上對他備極恩寵,我想他應該過得很好才是。」祈淨接著問出心中疑惑,「蘭若,他年紀較你長。怎麼可能拜你為師呢?」
「那是因為……」蘭若娓娓訴說起她結識風朗月的經過,以及收他為徒,傳他武功的事。
「原來如此。」聽翠,祈淨這才霍然憶起,她曾見過蘭若有好幾次站在山頂上,出神的眺向京城的方向許久,那時她恐怕便是在思念風朗月吧。「你很想見他嗎?」
「我是很想見他,可他不想見我。」蘭若語氣裡有絲黯然。「畢竟我打死了他的兄長,他不想再見到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離開鳳王府這三年,她好幾次都忍不住想去找他,可又怕極面對他憎恨的眼神,只能這樣遙遙思念著他。
祈淨細想了下說:「或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曾聽說風朗月與他幾個兄長之間,手足之情很淡薄,尤其他大哥的生母鳳王妃,當年還害死了他的親娘,他應該不至於會為了他大哥的死而記恨於你才是。」
「是這樣嗎?」蘭若眸裡頓時一亮,燃起了一抹希冀。「淨兒,你認為他不恨我?」
「嗯,我認為他似乎沒有什麼理由恨你,當年皇上賜死鳳王妃,還是他親自監看的。後來當上鳳王之後,他陸續將其他同父異母的手足全都遷出鳳王府,移居到其他鳳王府的別苑居住,可見他對那些手足的感情有多淡薄。」
有人因此批評他冷酷無情,用計謀奪鳳王爵位後,便毫不留情的將所有親人給掃出王府,自己霸佔鳳王府裡的一切。
蘭若聽著有些心疼的說道:「他一個人住在那麼大的王府裡,一定很寂寞吧。」她抬眸眺向京城的方向,恨不得此刻能插翅飛到鳳王府。「可,如果他不恨我的話,當年又為何要對我師兄說那些話呢?」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祈淨尋思片刻,忖道:「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還是你師兄他們誤解了他的意思?」
「我這就回去問師兄。」語畢,蘭若迫不及待的直奔回笑天峰,想再向師兄問個清楚。
「蘭若,你對那風朗月……真的只有師徒之情嗎?」祈淨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飛快離去的身影低喃,回想著蘭若適才那急切的神情,彷彿……
她幽歎一聲,一雙明澈的秋瞳也眺向京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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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裡,君臣兩人正在閒聊。
「朕聽說愛卿府裡,有一處『慕蘭園』,裡面搜羅了各式品種的蘭花,花開之際,爭奇鬥妍,美不勝收。」
「臣府裡是栽了些蘭花,但論其美麗,遠遠及不上皇宮御花園裡所栽種的那些奇花異卉。」
「是嗎?朕還聽說你這慕蘭園,是為了一位國色天香的佳人而闢建的。」
「國色天香?」
見他面露一絲困惑,皇帝語帶調侃說道:「那位佳人據說是你表妹,閨名喚做梅蘭,一切平定後你將上門投親的她接進王府裡,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想不到皇上對微臣的私事如此關心。」風朗月淡笑道。
皇上噙笑解釋,「你是朕所倚重的大臣,朕當然關心你的事,不過這些事倒也不是朕有意去打探來的,朝野上下早就傳遍了,朕還是最近才聽聞。你與你表妹郎才女貌,好事應該近了吧?」
「沒那回事,都是些好事之徒信口胡謅的,臣……」風朗月正欲再說什麼,一名侍衛進來稟報。
「啟稟皇上,鳳王府的馬護衛求見。」
「讓他進來。」皇上吩咐。
「拜見皇上。」進了御書房,馬魁先朝皇上躬身一揖,接著再附耳低聲對風朗月說了幾句話。
聞言,風朗月眸中頓時掠過一抹狂喜,隨即垂目向皇上告退。「皇上,臣府中有事,要即刻回去一趟。」
「何事令愛卿如此欣喜?」皇上沒有遺漏他適才臉上流露出的那抹歡喜之情。
「有故人來訪,請恕臣告退。」說著也不待皇上的回答,風朗月匆匆一揖,便退出了御書房。
離開皇宮後,他乘坐馬車,朝鳳王府飛馳而去。
一回到鳳王府,便朝朱總管急問:「她人呢?」
「她現下在廂房裡,王爺,我讓人去請她過來。」朱總管連忙答道。
「不用了,我過去找她。」
「是。」朱總管不敢有所怠慢,連忙在前面為主子帶路,心下有些疑惑,為何先前馬魁看見她時,面露驚訝,要他好生接待蘭若姑娘後,便即刻出去。
然後不久王爺便回來了,臉上露出一股罕見的急切。
風朗月腳步疾行的穿過重重迴廊,越過花園,來到一間廂房前。
佇足在門前,風朗月舉起手,欲推開房門,陡然察覺自己的心緒太激動了些,他猛然縮回手,深深吐納須臾,再收斂起唇邊那克制不住氾濫開來的笑意,試著想讓自己的表情看來矜持平淡一些,只是眸裡仍是掩不住那濃濃的喜悅之色。
他再低頭檢視身上的衣飾,一切都很妥當之後,這才抬起手,推開房門,目光熱切的望向裡面,視線轉了一圈,卻空無一人。
驚喜之情登時轉為失望。「朱總管,你不是說她在這裡,人呢?」
「小翠,蘭若姑娘呢?怎麼不在房裡?」朱總管趕緊找來一名侍婢問。
「她到後院的竹林那裡去了。」
「竹林?」風朗月旋身便往後院而去。
朱總管連忙跟上去,卻追不上他異常快速的步伐,只好半走半跑,才勉強跟在後頭。
來到竹林,風朗月縱目四顧,偌大的竹林除了竹子外,哪裡有什麼人。
「她人呢?」再一次的失望,語氣已透著不悅的怒意。
「這……」朱總管連忙再找來一名在附近打掃的小廝詢問,「可有看到蘭若姑娘?」
「噢,她聽說慕蘭園裡栽種了很多蘭花,去那賞蘭了。」小廝回答道。
風朗月腳步匆匆的再趕往慕蘭園。
不久,便來到那裡,凝目四望還是沒見到他想見之人,這時風朗月已不僅只是失了耐性。
「朱總管,她人究竟在哪裡?!」
看見主子發怒,朱總管哆嗦了下,暗罵了一頓那些下人,正要出聲說些什麼時,卻見到有一顆腦袋從一具蘭花架底下探了出來,隨即一道溫亮的嗓音響起——
「風朗月,你在生什麼氣?」
「……」乍見到那張闊別三年不見的臉龐,風朗月胸口頓時湧起一股熱氣,目不轉睛的緊緊瞅凝著她。
見他只是瞪著她看,卻沒出聲,蘭若輕咬著唇,黯然的垂下眼。「你還生我氣,所以不高興見到我嗎?」
風朗月急忙搖頭道:「不……不是那樣,我沒有不高興。」難道她看不出來他開心得都說不出話來了嗎?發現一旁還杵著個人,他橫去一眼,「朱總管,這兒沒你的事,你可以退下了。」
「是,小的告退。」朱總管連忙離開。
風朗月這才上前,舒臂緊緊將她擁進懷中。
「風朗月。」被他的氣息密密包圍著,蘭若也激動的摟抱著他,一吐思念之情。「我好想你!」
他嗓音微啞的低聲回應,「我也是。」
天知道這三年來他有多少次想上笑天峰去找她,每一次都被他強行按捺下來,本來打算再過三個月後便要去見她,沒想到她竟先來了,給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你身子好像變得硬朗結實了。」她發現他臉龐豐潤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樣瘦弱蒼白,身子也較從前健壯挺拔。
「因為這三年來我每日都持續不輟的練著你教我的武功。」緊擁著她,他捨不得放開手。
「真的嗎?」聽見他在她離開後仍持續練武,她開心的抬起眸看著他。
他黑眸漾著濃濃笑意,柔嗓說道:「我是笑天派的門徒,自然不能將師門的武藝給荒廢了。」
雖然以他的資質再怎麼練也不可能練到像她那般擁有一身高強的武功,但他的身子確實因為每日勤練,而日漸結實精壯起來,現下要他抱著她走上幾十里的路,都不成問題了。
直到這時,蘭若才終於相信,他真的沒有記恨她失手殺死他大哥之事。
「既然你沒有生我的氣,為什麼這三年來都不來找我?還對師兄他們說出那種話?」這幾年來,每一次回想起師兄轉達他說的那些話,心便像被刺了一下,又痛又難過。
「你師兄是怎麼跟你說的?」風朗月攏起眉峰。
「他們說你不想我繼續留在王府裡,怕給你再惹出什麼麻煩,還說你救我出牢後,便跟我恩義兩清,再也不認我這個師父。」
那天聽完祈淨的話後,她立刻跑回去想再仔細向師兄問個清楚,回到山上,才想起兩位師兄早在幾日前便有事下山去了。
她想了一夜,既然師兄不在,不如親自去問他好了,所以翌日便下山,跑來京城找他了。
左彬與文臨風竟然這麼對她說!風朗月微怒的擰起眉,旋即又轉念思及他們之所以這麼說,也是為了保護她,不想讓她繼續留在人事繁雜的鳳王府裡,怒氣不由得一散,溫言解釋。
「當時皇上雖然奪回了政權,可是情勢還不穩,我擔心你留在鳳王府,我無法顧及你的安危,所以才會那麼說,希望你先跟你師兄回山上。」
「真的嗎?不是因為憎恨我?」
「傻瓜,我怎麼可能憎恨你。」揉著她一頭烏黑秀髮,風朗月的眸裡滿溢著說不出的寵愛,「現在情勢已穩定,你想留在這兒多久都可以,沒有人會再趕你走。」
「那我……繼續教你武功好不好?」她開心的露出燦爛笑顏。
「好。」他滿眼柔色,「你高興做什麼便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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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西斜,夜幕深沉。
「風朗月,我真的很飽了……吃不下了……呵呵呵……」床上熟睡之人,唇角掛著憨笑,喃喃說著夢話。
注視著她的睡容,風朗月此刻的心柔得像一泓秋水。
縱使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與她閒聊到深夜,她都困得睡著了,他卻還捨不得離開她,唯恐這一離開,一覺醒來後,便會發現今天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夢。
他輕撫著她憨甜的睡臉,她一定想不到,她離開的這三年裡他有多想念她,每次練著她教他的武功,便忍不住假裝她就在他的身邊。
這些年裡,他不斷的督促自己一定要變得更強,等到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時,他便要去接她回來。
沒想到,她卻先回到他的身邊來了,他灼熱眼神深深凝視著她。
「蘭若,這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放開你了。」
他想過了,要將她永遠留在身邊,只有一個辦法,那便是……
晨雞啼鳴,風朗月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上完早朝後,便又匆匆回府,直接來到她住的廂房,迫不及待的想見她,他還有好多話想對她說,房裡卻空無人影。
「蘭若姑娘呢?」他詢問一旁的侍婢。
「稟王爺,蘭若姑娘在慕蘭園。」侍婢恭聲回道。
他大步踅往慕蘭園。
「蘭若,噫,梅蘭……你也在這?」
抬目看向他,蘭若綻開粲笑,「風朗月,梅蘭姑娘在教我辨識這些蘭花,她好厲害呢,這麼多花兒的名字她都記得。」
「嗯,梅蘭表妹才貌兼備,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風朗月頷首說道。
聽聞心上人的讚美之詞,梅蘭明媚的小臉漾起一抹矜持的微笑,欠身說道:「表哥謬讚了。」
「梅蘭表妹確實才情洋溢。對了,你身子可好些了嗎?」表妹素來體弱,前陣子身染風寒,臥病在床數日。
「好多了,多謝表哥關心。」一雙秋水明眸漾著縷縷情絲,含羞帶怯的瞅望著眼前俊美雍容的男子。
「外頭天熱,可別累著了,早點回房去歇著。」隨口叮嚀幾句,風朗月目光轉向蘭若,牽起她的手。「我們走吧。」領著她朝外走去。
「噫,要上哪去?」蘭若不解的問道。
「昨夜我不是說要帶你上街瞧瞧嗎?」
「噢,」她這才想起來有這事。「對了,你怎麼這麼早回來,梅蘭姑娘跟我說,你上朝去,最早也要等午後才能回來。」
「今天想著要帶你去逛市集,所以一下朝我便回來了。」來到事先備妥的馬車邊,風朗月扶她坐進馬車裡。
「待會你看見喜歡什麼,儘管跟我說。」當年她在王府裡時,他待她不夠好,現下一古腦的只想拚命對她好,把自己能給的都給她。
感受到他親匿示好之情,她怔怔望著他。「風朗月,你好像有點不一樣?」
「哦,我哪裡不一樣?」
「你對我……比以前好。」
「你不喜歡嗎?」
「我當然喜歡。」沒有人會不喜歡別人待自己好。
他深沉的黑瞳透著一抹炙熱,定定的凝睇著她,輕緩的嗓音像在許著什麼承諾,徐徐說道:「蘭若,我知道我以前對你不好,不過以後不會再那樣了,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傷害你一分一毫。」
「我……」她被他那奇異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意亂,一顆心兒卜通卜通的直跳著,「我……也會對你很好,把我所有的武功都傳授給你。」
知她是在回應他的話,風朗月愛憐的低笑,「你知道我學武的資質很差,你可要有耐心慢慢教我,不許笑我笨。」
「我從來沒有笑過你笨。」她一臉認真的答腔。
「嗯,我的蘭若是個好師父。」他執起她的手,包覆在掌心裡。
被他突然一讚,蘭若驀然微紅了面頰。「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再也找不到像你這般好的師父了。」
他的話讓她唇角漾起甜笑,冷不防見到他突然朝她傾過臉來,她愕然的瞠大眼,不知他想做什麼。
直到她的唇瓣被他給吮住,她訝然的瞪大眼看著他。
他……在做什麼?
為什麼要舔她的嘴?吮她的唇?
直到他饜足的離開她的唇瓣,看見她仍一臉震驚失神的表情,彷彿不知發生了何事,風朗月愛憐的捧起她的臉。
「不喜歡我這麼對你嗎?」
「不、不是。」是不討厭他這麼做,只是覺得有股奇怪的酥麻竄過她全身,讓她頓時覺得渾身綿軟無力。
「蘭若,答應我,永遠留在我身邊,好嗎?」他在她耳旁低喃,輕聲細語的誘哄著。
她情不自禁的許下承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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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困了,要不要回房去睡?」閒聊了半響,見他面露睏意,蘭若說道。
午後時分,清風拂面,令人熏然,連她都有些昏昏欲睡呢。
「不,這兒有風,吹起來挺舒服的,你的腿借我枕一下,我瞇會兒就好。」說著也不待她同意,風朗月便躺臥在這水榭的長椅上,逕自將腦袋枕著她的腿,接著握起她的手,讓她的掌心貼在自個兒的頰側摩挲著。
蘭若也不覺有何不妥,任由他枕在她腿上,掌心輕撫著他的面頰,發覺他露出一臉舒服的表情,她的另一隻手也忍不住撫上他另一邊的面頰,垂目望著那張俊容,此刻他輕闔著眼,唇邊帶笑,清逸俊美,風采奪人。
她著迷的凝覷著他,覺得他煞是好看,百看不厭。
這次來鳳王府,他一改三年前的態度,對她親匿示好,讓她覺得很開心。
胸口漲滿了一股說不出的歡喜之情,甜甜暖暖的,覺得好像在作夢似的。她滿足的歎息,希望一輩子都能像此刻這樣。
知她在看他,風朗月掩起的眸裡泛著濃濃笑意。他這麼犧牲色相,就是要她深深迷戀上他,這輩子都不要萌生想離開他的念頭。
只要陪在他身邊就好,她想去哪,他都會陪她去,她想做什麼,他也會陪著她做。
看著他半晌,蘭若不知不覺的闔上眼眸,頭靠著一旁的柱子,唇角漾著甜笑,沉沉睡去。
在清風佳人的相伴下,風朗月也睡著了,兩人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步履輕盈的走至水榭,望見那親匿相枕而眠的兩人,不由得顰起一雙蛾眉。
「啊,是王爺和蘭若姑娘!」一旁的侍婢婉兒瞅見兩人,一臉的大驚小怪,這光天化日之下,王爺竟然同蘭若這麼睡在一塊,未免太不合宜了。
聽到人聲,蘭若率先清醒過來,她睜開眼看向來人,「是梅蘭姑娘和婉兒姑娘啊。」
「表哥困了,怎麼不讓他回寢房睡呢?」瞧見那親密枕著蘭若大腿而眠的男子,梅蘭輕蹙黛眉,眸裡掠過一絲不豫。
蘭若垂目一看,見風朗月還閉著眼,兀自熟睡著,她壓低嗓音說道:「他說這兒有風,吹著挺舒服的。」
「是嗎?」梅蘭沉吟了須臾,委婉說道:「雖然蘭若姑娘是表哥的師父,可男女有別,還是盡量別做出些不合宜的舉止,免得讓下人拿來說嘴。」
「什麼是不合宜的舉止?」蘭若愣愣問道,有些不明白她為何一臉嚴肅,似是有些不悅的樣子。
以為蘭若是存心跟她裝傻,才故意這麼問,梅蘭斂起眉目說道:「蘭若姑娘,你是個女子,不該讓別的男子這般親近你,這傳出去會有損你的名節。」
自蘭若來王府這些日子,表哥的心思便全繫在她身上,不再像以前那樣會對自己噓寒問暖、慇勤關懷,這讓她敏感的察覺到,表哥對蘭若似乎不僅是師徒之情,而是存有一抹特殊的情懷。
但,這是不該的,蘭若乃是他的師父,兩人若是違逆師徒之情,而萌生男女情愫,那可是有違俗情世故,會遭人非議。
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猶如另一個父親,地位自是尊崇無比,豈能無禮褻瀆,因此自古以來,從未聽說有徒弟迎娶師父這種事的。
「可風朗月不是別的男子,他是我徒弟呀?」她不明白為何不可以。在蘭若心中,除了已過世的師父以及師兄們,跟她最親的男子便是風朗月了,她委實不解與他親近有何不妥。
見她似是真的不明白其中的輕重,梅蘭捺著性子說:「表哥畢竟是個男人,蘭若姑娘你是名女子,縱然你們之間是師徒關係,還是該恪守男女之防才是。」
「是這樣嗎?」蘭若偏著腦袋有絲困惑。
一旁的侍婢婉兒見她竟然面露疑惑,看不過去的說道:「當然是這樣,女子除了自己的夫婿之外,是不能同其他的男子太過於親近,那會招人非議,被說成是不正經的女人。」
「誰敢說蘭若是不正經的女人?我讓人割了他的舌頭!」被她們的聲音吵醒的風朗月,緩緩起身,瞇了下眸子,臉上微帶慍色。
見將王爺吵醒了,婉兒驚慌說道:「不,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好意提醒蘭若姑娘,注意男女之防的事。」
風朗月冷銳的眸子瞥她一眼,嗓音一沉,「這種事用不著你多話。」
「是、是,奴婢以後不敢了,請王爺息怒。」婉兒哆嗦的迭聲應道。
「表哥,婉兒這麼說並沒有惡意,你別怪她。」梅蘭輕聲替自己的侍婢解釋。
「下次若再這麼爛嚼舌根、說三道四,我絕不輕饒。」他和蘭若的事還輪不到個下人來說嘴,若是她的話把蘭若給嚇跑了,他可饒不了她。
梅蘭有些訝異一向溫文的表哥竟會為此而動怒,垂眸沉吟須臾,福了個身,說道:「都怪我不好,婉兒失言,是我這個主子沒教好,表哥若要責怪,就怪我吧。」
面對長相有幾分肖似親娘的表妹,風朗月不忍心對她有所責難,遂放緩嗓音,「罷了,你下次多留意些就是了。」瞥見婉兒懷裡抱了具琴瑟,「你來此是要撫琴嗎?」
「是。」
風朗月俊容一掃適才的薄怒,望向蘭若,唇角牽起柔笑說:「梅蘭表妹彈得一手好琴,咱們有耳福了,就在這兒聽她撫琴吧。」
「噢,好。」蘭若應道,看見梅蘭坐下後,婉兒將那張琴擺在桌上,點燃了一隻香爐,一縷清煙裊裊從爐中升起,散發出淡淡的檀香之氣。
須臾,梅蘭纖纖十指輕撥琴弦,發出琮琤琴音,那悠揚的琴聲時而宛如山間溪澗,奔流而過;時而又似那黃鶯啼鳴,婉轉悅耳;時而柔如春風,撩人心魄;時而慷慨激昂,振人心緒。
蘭若聽得入神,儘管不懂音律,卻也覺得她這琴奏得極好。
抬眸望見表哥專注聆聽的模樣,梅蘭適才心頭的不快微微消去一些,更加用心撫琴。
一定是因為久別未見,所以這幾日表哥才會對蘭若特別親近,等過幾日,待那熱絡之情淡去後,表哥一定還會再像往日那樣對她慇勤關懷。
「啊!」就在思緒起伏間,梅蘭猛然低呼一聲。
琴音倏然終止,皓白玉指被斷裂的琴弦割破了一道傷口,汩汩滲出血中。
「啊,小姐流血了!」婉兒連忙上前。拿出絹帕為她止血。
風朗月也過去查看她的傷口。
她輕擰黛眉,盈盈秋波楚楚可憐的瞅著他。「好疼!」
「我這兒有金創藥。」蘭若連忙取出一隻瓷瓶遞過去。她與師兄們常年習武,又在山林裡生活,多少都會受些小傷,因此對梅蘭指上那點小傷口並不以為意。
風朗月接過後,打開瓷瓶,倒出些粉末敷在她傷處上,梅蘭卻猛然疼得皺緊眉眼,低喊著,「好痛!」她疼得彷彿要昏厥過去似的,偎進風朗月懷中,「表哥,我頭好暈。」柔細的嗓音猶似承受著什麼痛楚。
「王爺,小姐體質虛弱,血行不足,一流血她便會頭暈目眩。」婉兒在一旁焦急的說道。
風朗月橫抱起她,吩咐婉兒,「你快去找大夫過來。」
「是。」
交代完,便大步抱著她走回她住的廂房。
蘭若怔怔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心頭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不明白梅蘭手指上只是一點小傷呀,何須如此大驚小怪,擦上她的金創藥,應該很快便能止血了,為何風朗月要這麼緊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