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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動九宵(上) 第八章 作者:天子
    佛家稱「貪嗔癡」為三毒。

    在赤寒宮,他們卻是三條出了名的「冤魂」。

    貪棍,嗔刀,癡癲撾。

    因為,他們從來只殺不該的人,喪命在他們手中的「冤魂」無數。久而久之,「冤魂」倒成了他們的名。

    不過,眼下,此刻,他們卻覺得自己真的很冤。不管是出於對赤寒宮的考慮,還是對他們本身。

    赤寒宮冤。迄今為止,「鬼煞」全軍覆沒;丟了巴州;折了道彥,不僅半點好處沒有得到,連毫不容易拿到手的叛門逆賊韓幽鷺也白白讓她跑了去,助長了對手的威風!

    他們更冤。從大理到中原,再從中原折返大理,奔波時間遠大於駐足時刻。代宮主坐陣中原一路的「奪命殺使」前前後後已派出了近十批殺手阻擊段思廉,雖未能傷得他半根寒毛,好歹也損了他手下兩員大將幾十名屬下。可是,這其中一次也沒有派他們出馬。到如今,已是半年有餘,貪、嗔、癡竟沒殺過半個人,棍、刀、撾全拿去用作了路途之中捕獵之用。

    他們冤,冤得坐立難安,週身不適!

    貪棍成了貪杯,嗔刀成了嗔怪,癡癲撾成了癡癲漢。

    直到雨後這日,一路上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奪命殺使」飄飄然出現在他們耳邊。是耳邊,而不是面前。他下命令的時候向來只用聲音,從不現身。當然,他挾帶著的那股特有的、如同腐屍一般令人作嘔的味道也是辨別他是否就在附近的方式之一。所以,平日喜歡鑒賞美酒、嗅覺極靈的貪棍第一個發現了他的到來——

    「是殺使!殺使終於來找我們了!」

    他幾乎歡呼雀躍起來。

    「呵呵……貪棍,你的反應倒是很快。看來,你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殺使笑道。他一笑,那股臭氣似乎就更濃起來。

    「我們也等得不耐煩了!」

    嗔刀與癡癲撾見狀,立刻迫不及待地表現出他們的極度亢奮!

    「好!好得很!我要的便是你們這般的不耐煩!」殺使笑得得意,笑得詭譎!「現在機會就擺在你們面前,我要你們今日出擊——午時三刻,大開殺戒!」

    「現在?」貪棍驚了。

    「今日?」嗔刀呆了。

    「午時三刻?」癡癲撾愣了。

    「怎麼?你們剛剛的不耐煩都是裝假的?」殺使的聲音一沉,顯然對他們的這般反應十分不悅。

    「不是裝假!」貪棍連忙搖頭。

    「不敢裝假!」嗔刀立刻解釋。

    「但他們落腳在素月玄女的住處!」癡癲撾緊接著喊道,這是最重要的關鍵!「莫說我等不是她的對手,便是三人聯手多三分勝算,宮主也早已下令,赤寒宮門徒可以殺天下的任何人,惟獨不准傷姜弱水半根汗毛!」

    「此事你們盡可放心,因為在申時之前姜弱水都絕對不會出來與你們對陣。」殺使聞言,哼哼怪笑道。「她的玄陽神功可以為身中寒冰掌之人續命,雖然只有一次機會,但也足以為那些人爭取到更多時間,無端生出更多變故。因此,宮主當年才不得不狠心對她出手。他們一行人去尋她,必是為了展昭。適才我已收到密報,姜弱水與展昭入了她宅後的密室。玄陽神功正午時分力量最強,一旦開始,便是兩個時辰動彈不得;否則,她與展昭都會氣血逆流、經脈盡斷而死!你們此時立即趕去,午時三刻便可到達。只要可以除去段思廉,我們此行便算大功告成!」

    ※※※

    午時二刻,寂靜無聲。

    這聲,指的是人聲。

    從姜弱水吩咐過兩個時辰之內絕對不准前來打擾,帶展昭進入密室之後,所有的人都靜默下來。包括宅中兩名侍侯的婢女。

    白玉堂無聲,合目靜坐,無人知道他心中此時是怎樣的波濤洶湧。

    幽鷺無聲,低垂眼簾,抿了櫻唇。若是不是她那身行武打扮,看來倒像一位愁緒萬千的大家閨秀。

    段思廉與趙珺無聲,對他們來說,昨夜那場「惡戰」既不是開始,也遠遠不是結束。不過此時他們都受了「傷」,一個是皮肉之痛,掩在衣下不為人知;一個是恥辱在心,有口無口皆難言。

    任擎劍、向孤波、鐵瑛無聲,各自立在自家主人身側。作為屬下,只應待命行事。

    世事無常,世事難策,是福是禍,誰也算計不得。

    原本,幾人各懷心事,誰的心情也算不得好。不過,也正因為由此帶來的沉悶令環境足夠安靜,無形中又為他們籌得了一個先機——

    宅內無聲,宅外卻有聲。

    山中,人聲。

    不僅有人聲,還有殺氣!

    白玉堂睜開眼,幽鷺抬起頭,段思廉與趙珺不再暗暗對峙僵持;任擎劍、向孤波、鐵瑛在一瞬繃緊了身軀。

    幾人迅速對視一眼——

    走!

    走——先發制人!

    只一眨眼,人去屋空,只剩兩名孿生小婢默默收拾了茶壺茶碗,轉身往宅後密室方向去了。

    ※※※

    這將是一場大戰。

    離了巴州之後,他們遭到的伏擊並不止這一次。但只有這一次算得上真正的伏擊,真正的對手。

    這一戰會殺得很苦,比與道彥對陣那一戰更苦。因為這次他們沒有幫手,不在流雲飛龍的堂子裡,無法立刻調來足夠的兵馬;可是對方卻有三四十人,為首的三個「冤魂」窮凶極惡!

    貪棍,嗔刀,癡癲撾。

    他們不僅窮凶極惡,還奸險狡詐!

    雙方狹路相逢,他們並不急於進攻,而是分散包圍上來,將七人截做了三段。

    十分不巧,白玉堂恰恰被和段思廉截在了一處。不但算不上幫手,還是個極大的負擔。阻擊的殺手全部沖段思廉而來,一心要取他的性命。不論是誰,只要有了他在身邊,就等於多了三份凶險,還要將自保的心思讓出大半,竭力保他。

    因為,他太重要了,無論是對哪一方人馬都很重要。

    如果他有了什麼閃失,不僅大理剷除昏君無望,大宋還會無端擔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甚至有可能就此和大理交惡。而且,萬一此處出了什麼紕漏,勢必會驚動到後宅密室中的展昭與姜弱水,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對白玉堂來說,無論如何,必須擔保段思廉萬無一失!

    其實,原本段思廉並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公子,他是個武者,並且還是一位高手。「洱海月」的大當家,就是在中原武林中提起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可不巧的是昨夜恰好發生了「意外」,那個「意外」讓他的右腹中了一刀。這一刀扎得算不得深,也沒傷到要害。但是,高手對峙,拼的就是些微的差距。他受了傷,就給了對手機會。才開始與癡癲撾交手了十幾個回合,他的傷口就開始流血。鮮血濡濕了裡衣,滲透了外袍,呈現在了敵人的面前,立時助長了對方的威風!

    可惡!

    白玉堂暗咒一聲,一錯身的工夫對段思廉低聲問道——

    「你受傷了?何時的傷?傷勢如何?」

    「昨晚的傷,該是算不得嚴重。」

    段思廉答道。答完,身已錯過,癡癲撾已到了他的面前。

    不是人,是真的撾。

    即快且狠!

    此撾用淨鐵打造,若鷹爪樣,五指攢中,釘活,以五丈長鏈系之。一旦被它擊中,著身立即收合,連皮帶肉被它抓了,除非狠心捨去那塊血肉,否則是決計不能脫走!

    三樣兵刃,惟癡癲撾最狠;三縷冤魂,屬癡癲撾功力最高!

    若說「鬼煞」只是一群仗勢欺人的烏合之眾,那麼「冤魂」便是名副其實的地獄來使!卻連白玉堂也對他們的名號一清二楚——

    貪棍原是姓譚,名辛;嗔刀本家姓陳,名癸;只有癡癲撾,沒有人記得他的真名,傳揚出去的只有他的癡癲撾!癡癲撾本是撾的名,不知從何時開始變成了他的名。人撾合一,他的人本身就是癡癲撾!

    他們必是一早便已在途中商議好由他負責取段思廉的命!癡癲撾的眼中也只有段思廉,白玉堂幾次欲上前都被他的手下擋了下來,近身不能。雖然,此刻喪命在雪影劍下的已有五人,但一時之間要擺脫餘下那將他團團包圍的十人也絕非易事,不知段思廉負了傷,還能再堅持多久。

    心下正想著,耳邊突然傳來「噗」的一聲。

    說一聲,其實應該是四聲;只因那癡癲撾的四隻剛爪是同時鑲入了鮮活的血肉之軀中,聽來就變成了一聲。

    一股腥氣飄散開來,那是鐵器浸在鮮血中的味道。

    白玉堂回頭看時,眼中映入的是四股紅色的細泉!

    「哈哈哈!段思廉,納命來吧!」

    癡癲撾笑亦癡癲!因為被癡癲撾擊中的一百三十三人當中,還沒有一個不乖乖留下自己的魂魄!

    見主子抓到了段思廉,癡癲撾的手下們也跟著一起癡癜起來。只可惜,他們忘記了自己並沒有那般本事!就在他們肆無忌憚地興奮起來的那一瞬,竟有兩顆人頭飛了出去!

    人頭?哪裡來的人頭?

    此刻,若那兩顆頭顱的主人還能思考,怕是也要這麼想。

    白玉堂的動作太快了!快得令人根本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只是一時的得意,只有一刻的破綻,兩人便命喪黃泉!

    如同風過無痕,雪落無聲。

    雖然,這風是腥風,雪是紅雪;並且,風雪並未就此停止,還越發狂烈!接下來,眾人也不是驚愕,而是驚恐了!其中甚至還包括了癡癲撾在內!

    血肉橫飛!血光暴現!

    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得罪了,此時保命為先!」

    除了這句如同夢幻般拂過耳際的冷冽話語,段思廉只看了一把劍,一把銳利的、白色的劍!那把劍呼嘯著撲向他,在他的頭腦消化掉那句話之前,生生將他和那癡癲撾分了開來!

    逃離了!竟有人自癡癲撾下逃離了生天!

    在最初的那一刻,段思廉全然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太快了!一股巨大無比的拉力之後,他的整個人便急速向後飛了出去,左肩後是一陣濡濕的涼意。這種感覺好生奇怪!身子明明在空中退得飛快,四周的風卻似乎突然變得優柔起來,輕輕吹拂著,好像可以穿透肌膚,拂過內裡的骨肉……

    骨肉……

    雙眼連眨了好幾次之後,眾人才從那場心驚肉跳的夢中清醒了過來。即使已經清醒了,冷汗還是繼續自額上涔涔冒出,心中暗暗道句:

    好狠!

    段思廉是硬被從癡癲撾上拽離開的,現在那塊血淋淋的皮肉還留在撾上!儘管這是保下他一條性命的唯一方式,若再晚一步他必定人頭落地;但能在一夕之間毫不猶豫地出手這麼做的,二十一年以來只有白玉堂一人!

    「堅持住,我送你到那邊樹上,你看準時機,避了此處找個地方藏身。」

    說話間,白玉堂早已挾了段思廉落在一處高枝之上,迅速點中了他的幾處穴道,暫時止住傷口大量流血。之後,無暇多言,人已再次箭一般飛了出去,回到戰陣之中。

    「白玉堂,我遲曉紅佩服你!」

    癡癲撾的雙目瞠大了,並且綻出了血絲。他報上了本名,那個讓非常引以為恥的本名!因為這個女人一般的名字,他自小受夠了旁人的恥笑,直到十七歲那年,他練成了癡癲撾。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任何人敢嘲諷他,也再沒人喊過他的本名!現在,他主動道出名字的意思只有一個——

    今日,遲曉紅必殺白玉堂!

    這樣,他才能繼續作他的癡癲撾。

    「小紅?」白玉堂呵呵低笑著勾起唇角。他的頰邊沾了血,是適才打鬥時濺上去的。此刻,倒讓他一張森寒冷煞的俊臉更添了幾分噬血的邪佞!「我乾娘酒坊後院中幹活架車的牲口卻也叫這個名字;而你這爛殺無辜還兀自喊冤的瘋癲惡魂,卻連牲口還不如!」

    「你——必須死!今日,我和你勢必只有一人可以存活於世!」

    從不曾有人這樣侮辱過他!就連那些笑他似女人的孩童也不曾!

    癡癲撾暴吼一聲,吼得聲嘶力竭,最後幾個字吐出來已是沙啞得不倫不類,當真有幾分類似牲口的嘶嚎。而就在他因為受到了如此的「奇恥大辱」,暴跳如雷的吼叫之時,白玉堂已然身形一晃,一躍飛上了九重雲天,緊接著猛然俯衝而下,直取他的後心!

    俗話說得好,「短一短,險一險」。癡癲撾鐵鏈五丈,已算長兵中的長兵,若要與之對決,盡破其功,惟有設法盡量近其身側,令對手縱有千般「長處」也難施展出半分!

    不過,癡癲撾終究不是等閒之輩。他閃身躲了過去,還同時抖手狠狠拋出了他的鐵撾。鐵撾橫飛而出,在半空劃了一個圓周,挾風帶勢,掃向身後的白玉堂。而鐵撾的前方三爪實際也已經碰到了白玉堂的手臂,只可惜慢了一步,撲了個空,只抓破了他的衣衫。

    在收撾再攻之前,癡癲撾就已經知道自己這一擊失敗了。因為在他拋撾出手的剎那,背後傳來了「哧啦」一聲,還夾雜著一絲幽幽的痛楚。就是那一絲若有似無的痛楚讓他頸背後那根大筋微微顫抖了一下,飛出的撾自然也就稍遜了一分力道和準頭。只一分,白玉堂卻贏了三分!他不僅躲過了一擊,還用雪影劃破了他一層油皮,留下了一條輕淺的血槽。

    對一名武者來說,這傷甚至並不能算傷。

    可是,再小的傷也會痛;

    既痛,且怒!怒不可遏!

    今日不殺錦毛鼠,遲曉紅誓不為人!

    癡癲撾在他手中瘋狂地飛舞起來,如流星似游龍一般!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好像一條黑黝黝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毒蛇,白玉堂的身影到何處,撾便追到何處!有那麼幾次,鋒利的鐵爪就從他的身側頸邊擦過,險象還生!只要拉開了二人間的距離,他便可如此這般,逼得白玉堂根本無法出劍!

    白玉堂無法出劍,癡癲撾卻也沒能如願以償地直接從他的心窩掏出他的心臟!憤怒給了癡癲撾無比的力量,可也焚燒了他的理智。他竟連最基本的一點也忘了。他的兵器看來凶狠,使得卻應是巧力;看準機會,投機取巧;最關鍵之處不在於撾拋出的力有多大多狠,而在於能否擊中對手,刺入他的皮肉——

    嘩啷啷!

    只聽一聲脆響傳來,飛出去的撾竟被白玉堂一腳踢了回來!

    癡癲撾連忙躲閃,疾速後退,收住了鐵鏈的走勢,巨大的回力卻也同時震得他虎口發麻!

    這次,他無論如何也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白玉堂——或者該說,是他的憤怒把他逼向了極點!他使出了絕勢的一招——

    咆哮癲狂!

    招如其名,名若其招!

    那撾,那鏈,彷彿在一瞬之間都生了雙目、有了生命似的,狂舞著發出陣陣轟鳴般的脆響,幾乎震耳欲聾!

    而事實上,這一招仍然走的是投機取巧的招數——利用聲響,震撼對手的耳膜,使對手下意識地注意力轉移,再一舉向前侵襲!

    啪!

    噗!

    血色綻放!

    成功了!終於成功了!

    他抓到了白玉堂!

    鐵爪陷入了他的右小腿!

    這次他是插翅也難飛了!

    癡癲撾的面孔在那一刻扭曲起來,高興得連面皮之下的肌肉都隨之痙攣不已!

    於是,他高昂的士氣立時本能地卸下了三分。他以為白玉堂適才的狠厲是只對他人,不對自己。

    但可惜的是,他料錯了。

    那只是比眨眼更短的一刻,鐵爪還未來得及完全收緊,鐵鏈還筆直地橫在半空,白玉堂竟帶著陷入肌肉中的癡癲撾,踏著腳下鏈條而至,直逼他的面前!

    癡癲撾大駭,手上慌忙用力,欲收緊鐵鏈,順勢將白玉堂甩飛出去。可在鏈子重新著了力、可以輪起之時,他的人頭也已憑空飛起!

    他的雙眼大張,連咬牙切齒用力的表情都還僵在臉上!而他的身體,已經頹然倒下,自半空墜落。

    從此,世上再無癡癲撾,只有無了頭的屍身遲曉紅。

    不過,那之後,屍身只墜到了一半就被白玉堂拉了回來。因為遲曉紅的手還死死握了那鐵鏈捨不得松下,前端的鐵爪仍咬合在他的腿上。直到拖著那屍身落了地,他才一咬牙,將其拔出。好在,剛剛那一擊並沒有遲曉紅所認為的那麼深,只掀去了面上薄薄一層皮肉。

    「惡賊!但憑你,還不配在白爺爺面前自稱陰曹地府的來使!」

    白玉堂冷哼一聲——只這般疼痛,又如何比得了當初在衝霄樓中幾乎被射得千瘡百孔的萬分之一?

    卸掉那撾後,他站了起來,四下望去,卻覺得有何不對。貪棍此時已經喪命在幽鷺手中,嗔刀也已被趙珺刺傷,只是他們一時半刻還難以完全擺脫三冤魂帶上山來的手下殺手。可是,此前同癡癲撾一起圍擊他的那剩下八人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不好!有詐!」

    他們必是趁機欲搶頭功,追殺段思廉去了!

    暗罵一聲,白玉堂立即縱身而去,沿著途中血跡,一路追入姜弱水宅中。

    但了屋後,果不其然!

    段思廉已被他們逼到了密室門前,人早面色蒼白,耗盡了力氣,動彈不得。他手中的刀上有血,正滴滴嗒嗒地流下來,腳下橫著三具屍體,想是被他殺死不久。另外五人則正與那兩名孿生少女殺得你死我活!

    那兩名少女武功並不算高,而且都負了傷,只憑一股意志支撐,拚死不讓那五殺手繼續向前,靠近密室半步。她們並不知段思廉是何人,只是一心要保護主人姜弱水。因為,她是她們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她們,恐怕此時不止段思廉,連裡面的素月玄女與展昭都會受到驚擾,丟了性命!

    想到此,未到跟前,白玉堂已是雙眼緋紅,自喉中發出一聲低嘯,直衝上去,雷厲風行,一氣呵成,再次掀起了一場血紅色的風暴,將那五名殺手斬了個乾乾淨淨!

    其後再看,竟無一人留有全屍。

    ※※※

    七月二十三,申正,一戰方結。

    這一戰,幾乎每個人都掛了彩,不過惟有段思廉傷得最重。他的左肩後多出了一個黑乎乎的血洞,幾乎深可見骨。雖然鐵瑛用了「洱海月」的獨門奇藥為了他療傷,但到底他失去的是一塊皮肉,而不僅僅是那染紅了整個背部的血。說來,無論如何也要兩個月方能痊癒。

    不過,段思廉並沒有為此而感到沮喪。反之,他很高興,差不多可以說是心情舒暢!因為,付出了這一點點代價,他得到的卻足夠多!

    首先,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得到了趙珺,讓他不得不陪伴在自己身邊。趙珺本不想來——

    「除非哪日無人替你收屍,否則休想我再與你共處一室!」

    這是他給他的回應。但是,他也在同時給了一個答覆——

    「我今日受了這傷,你總要負些責任——」他說著,強拉住他的手觸向自己腹側那條傷口,「別忘了,昨夜可並非全然是我勉強你;你刺傷我,也不過是不願面對自己仍會沉迷於這段情的事實。但你是大宋的王爺,這個責任自然無人會叫你來負;你若不負,就惟有白玉堂來負。雖說他的果斷救了我一命,我很是感激;不過,我同樣也還了他一條命。我若不出手,單憑那兩個丫頭是對付不了那八名殺手的,她們根本撐不到白玉堂前來。如果受到了驚擾,姜弱水與展昭此時恐怕早已沒有命在!」

    「你究竟想要如何?」被段思廉一激,趙珺腦中立時亂作了一團,根本無法靜心細想那番話中究竟有何破綻。

    「只要你肯不要總是對我如此疏遠,我也只不過是欣賞白玉堂此人。他不僅武功高強,能謀善斷,而且關鍵之時足夠狠厲,恰是能做大事之人。若是加上展昭,便更是好上加好!他沉穩內斂,遇事不焦不躁、深謀遠慮,平日看似溫文,禦敵卻毫不手軟。如今,我倒並不僅僅是為了你,而是真心希望他們這樣的人材能夠為我所用。」段思廉握了趙珺的手笑道。

    而且,倘若順利,他得到的還不止如此。保下性命的不光展昭,還有姜弱水。三十年前,素月玄女美麗而多情;三十年後,她早已不再美麗,卻仍然多情。這情並不單指男女之情,還有其他。她是個恩怨分明,重情重義,有仇必報,有恩也必報的烈性女子!

    楊春愁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他,對她有救命之恩!

    當然,這些話他自不會說出口給趙珺知道。

    心中正如此想著,忽聽鐵瑛在門外道——

    「爺,展大人前來探望您的傷勢了。」

    「快請。」段思廉道了一聲,沖趙珺微微一笑。

    這時,展昭已跟在鐵瑛身後走了進來,先躬身抱拳,對趙珺說了聲——

    「屬下見過王爺。」

    之後,才轉向段思廉,卻只抱了抱拳,並未躬身——

    「展昭見過段爵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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