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帝王將相,波折重重 >> 鳳凰涅磐作者:顧縈茴 | 收藏本站
鳳凰涅磐 page 21 作者:顧縈茴
    「你倒是想得開。」清河公主亦無奈地笑了起來,「說你愚吧,倒還似個智者,所謂大智若愚,我看你還頗懂些佛理呢。」

    佛理?她一時聽不出公主是不是在譏諷自己。

    「我每月初一十五都到報恩寺燒香聽經,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和我同去。」公主又道。

    迦延略有詫異,「倒不知清河王姐你竟是個虔誠的佛家信徒呢。」

    「怎麼?難道本宮看上去就只是殺人如麻,而不存一絲善念嗎?」

    「王姐說笑了。」迦延忙道。

    此時,她尚想不通公主怎麼會用了「殺人如麻」一詞,卻是答應了一同來聽經講法。

    聽只聽了個一知半解,但是裊裊清煙伴著妙音大師渾厚低沉的嗓音還有門外傳來的陣陣有韻律的誦經聲和鐘鼓聲,倒讓人不自覺地心裡清靜起來。

    來和去坐的都是公主的車馬。

    因是微服,馬車亦很簡樸,不過就四匹馬駕著,似尋常四五品官宦人家眷屬出遊的行頭。

    所特別的是,車駕旁便衣的侍衛帶得多了一些。初時,迦延以為清河只是想擺一些公主的排場。

    報恩寺遠在京城的城郊。

    南陵是重佛教的國度,寺廟多而昌盛。京城中有白馬寺、安國寺、大相國寺,但公主卻偏偏要來僻遠且規模也不算很大的報恩寺,應該是有一些特別的理由的。

    迦延並沒有開口詢問,入宮以來,謹言慎行是她所恪守的最大原則。清河公主願意與她親近,多半也是因為她的安守本分、內向靜言,從不多說多問惹人討厭。

    可是,在回去的路上,公主卻主動與她閒扯起來:「王后你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大寺廟我不去,卻偏偏遠兜遠繞地跑來報恩寺嗎?」

    她喚「王后」時的音調語氣與珍河出奇的相似,每次她這樣喚她,總是會令迦延微微恍惚,尤其他們姐弟長得又那樣像。聽出她是有傾訴的意願,迦延這才問道:「為什麼?」

    清河直言道:「是因為妙音大師。」

    「妙音……大師?」

    「妙音原本不叫妙音,知道他的法號由何而來嗎?」

    「願聞其詳。」

    「多年以前,我妹妹明河病歿,停靈於大相國寺……」

    是第一次在清河的口中聽到明河的名字,然而對於明河這個人,迦延聽來卻是萬分親切的。

    「妙音當時在大相國寺為僧,尚不過二十餘歲。他自小在寺廟中長大,五歲正式剃度,據說悟性頗高,是方丈大師的得意弟子,當時法名叫做通慧。」

    迦延在心中回想妙音大師的樣子,那般清雅出塵的相貌,神態莊嚴而慈悲,佈施起佛法時,彷彿世間一切真理皆在胸中,能解得世人萬般疑惑——叫通慧,倒也不是不般配。

    「當時,明河停靈在大相國寺,一切法事亦由大相國寺的僧侶主持,通慧雖然年輕,卻因為修煉的道行精深,深受方丈器重,在寺內地位已經很高。訟經時,他是領訟人,我第一次聽他唱經,便驚為天籟。」

    公主的臉上出現陷入深沉回憶時所有的恍惚表情,迦延相信,這一刻,她已經彷彿回到了幼年時候,寬廣而擁擠的大相國寺佛殿,香火氣味在鼻息間瀰漫,妹妹的棺槨停靠在一旁,眾僧侶列隊整齊清唱。

    「不是沒有聽過唸經聲,但從來沒有覺得唱佛經會如此好聽,小和尚的聲音是那麼空靈,那些梵音,用微風拂過樹梢的輕柔力道吹進了我的耳鼓,吹淨了我的塵心。原本失去心愛妹妹的痛苦也彷彿減消了很多。」公主在回憶中浮上寧靜的微笑,「那一刻,我都快入迷了,脫口而出——那個和尚,他該叫妙音!」

    「後來他便真的改叫了妙音?」迦延有些不可置信,就因為一個小女孩的一句話嗎?

    「很巧,」公主又笑,這一次笑得有些得意,「我父王恰巧聽到這句話,覺得妙音這兩個字他的寶貝女兒用得真不錯,於是金口一開,就賜了他法號妙音。」

    哦,該想到的,畢竟此女孩並不同於一般人家的女孩,她生於南陵的第一家庭,她的父親有一言九鼎的能力。

    「佛家不是講究緣法嗎?」公主道,「這就是我與妙音之間結的緣法。其實我對於因果報應之類的事情並沒有多大信任的,但是,逢初一十五聽妙音講經卻已經成了一項多年保持的習慣,至少在聽經的時候我可以讓自己的心變得平靜,暫忘很多的煩惱憂慮。說不定有一天,我真的可以放下屠刀而立地成佛呢。」

    「王姐又說笑了。」

    什麼放下屠刀,還有以前說的殺人如麻之類,迦延覺得清河公主似乎老是有意無意在為自己豎立一種讓人恐懼的形象。

    突然之間,車廂一陣劇烈搖動,打斷了她們的和諧交談。

    「什麼事?」公主一把抓住迦延的手,扶穩她跌蕩的身形,揚聲問。

    同時,她的神色已經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啊!」

    一聲慘叫回答了她。

    「有刺客!」

    又有人高喊著。

    兵器搏擊聲與呼喊吶喝聲在外面驀地響起。

    迦延訝然色變,這樣的喧鬧她不是沒有經歷過的。多年以前以及每一次的噩夢之中——那是想忘也忘不掉的關於殺戮的聲音。

    車廂的震盪更為劇烈,迦延的臉色有些發白。

    清河公主的表情卻是無比鎮定的,正是她的鎮定也讓迦延感覺得到一些依賴。

    「王姐!」她急聲喚她。

    重物砸進了車廂,定睛一看竟是一個侍衛的身體,口吐鮮血,很快變成了一具屍體。

    清河公主面色不變地承接了,輕輕一撥便撥向一旁,另一隻手,她扶定迦延,「不好意思了,王后,這次連累了你受驚。」

    迦延覺得清河的手上有一股沉穩的力道,這種力道不太一般。

    立時想到,南陵王室把武功當成一門必修課,珍河自小便習武,莫非公主也是?

    同時想到自己其實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與哥哥在一起的日子裡,她學過一部分的殘夜劍法,雖然多年以來荒廢了,但所幸自己的記憶力一向都不錯。關鍵時候,或許可以幫得上忙。

    清河公主翻手到自己的座椅之下,眨眼間手中便多了一把薄如蟬翼的長劍。

    「王后,不要害怕。」

    她在安慰她,看她的樣子,這樣的經歷顯然不是第一次。

    迦延這才發現自己其實真的一點也不瞭解清河公主。她的生活究竟是怎樣的?她美麗端秀的外表之下又有著怎樣的性格?

    但清河公主顯然也並不很瞭解她——迦延只是吃驚,她並沒有害怕。

    「也給我一把劍吧。」她對公主說。

    公主因她的反應而一怔。

    這時,有劍器刺入了車廂,出乎公主意料,她的王后弟媳竟然不用她護持,便也身形輕巧地躲過。

    「你習過武?」公主皺著眉問。

    「我習過劍。」迦延道。在沙漠遇困的時候,還跟哥哥練過一些內功心法,「也給我一把劍,說不定我能幫你。」她又道。

    「不必。」公主道,反手向身後一刺,劍器刺破車廂木板,外面一聲慘號,顯然她這一刺之間,已經取走一條人命。

    「小意思,我應付得來。」公主卻仍是神色未變。

    迦延至此才明白她當時說自己「殺人如麻」是何解。

    伸手一掀,公主已經把車廂門簾撕掉。

    終於讓迦延看到外面廝殺的景像是如何的。

    刺客竟比預想中更多,個個黑衣蒙面,訓練有素。

    又有人想欺近馬車,公主長劍一掃,那人身首異處。

    公主又迅速出手,在屍身倒下去的剎那奪了他手中的劍,回身遞予迦延,「給你一把劍!不用幫我,你自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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