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板起臉下達禁止靠近她家門的命令後,沈逸風開始每天讓花店送四束九十九朵玫瑰花,一束送到家裡,一束送到「語然設計公司」的辦公室,另一束送到酒吧去,還有一束放在她的車子上,反正只要是她常去的地方都會出現他的花。而且在花中附著紙條,希望能用真心真意的文字,來換取她的原諒和感情。如果她不看,他就讓送花的人在眾人面前念出。為了不讓自己出糗,她只能每封都看。
每一封都是他希望她能原諒他,重新愛他的話。
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但是我真的想好好愛你、彌補你,請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如果一切重來,我不會再那樣做了,請原諒我當初的壞。
那些日子,我能感受到你對我的心意,但我的盲目的驕傲讓我傷害了你,現在換我回報你,回報你當年真摯的感情。
只要你原諒我,今後的每一天我都將讓你過得開開心心、快快樂樂。
語冰,我愛你。
真是的,他以為他在演世紀純情劇啊,或是看了太多的文藝電影看到秀逗了?真沒想到,已經是一個
成熟男人的他,居然會做出這種可笑的舉動!
每晚睡前躺在床上,她在心裡自問:「可否再給他一次機會,原諒他以前的惡劣玩笑?」
驀地,記憶中的譏笑謾罵像是潮水般地撞擊她,當時每個人都靜待好戲,不懷好意。每個人都認為是她耍了他,是她勾引了他。一想到此,她的心裡就極端不舒服,怎麼也舒坦不開來。
重新愛上他,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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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將地下國度的風情襯得更加詭異。「藍色沸點」內樂聲悠揚,燭火如星,映照著神態迥異的張張臉龐。
吧檯前,照例坐著的葉語冰,旁邊還是有一個男人,只是這一回在她身邊的男子是伏在吧檯上不停地猛灌酒的。
「小路,再來一懷。」男人慘白著臉,已不知喝了多少杯烈酒。
葉語冰皺著眉按住他欲接過酒的手,對小路道:「給他一杯清茶。」
「幹什麼,我要喝,我還沒醉呢!」男人冷冷地揮開葉語冰的手。
「你喝得已經太多了,莫林。」葉語冰雙眉輕皺,更顯出令人心動的憂鬱。
「別管我!」莫林孩子氣地搶回酒杯,一掃平時的冷漠。
「不過是被一個男人吻一下,沒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你就當被狗兒親了一下嘛!」葉語冰勸道。
「什麼被狗兒親了一下!狗兒只是親親你的唇而已,那個死人竟然還把舌頭伸進來,噁心死了!而且我最氣不過,就是憑什麼我的初吻得落在他手上?我又不是那個死同性戀,我就算是和一個男人接吻,為什麼還得是跟那只我最討厭的死狐狸男!我不要!」莫林拍著吧檯,大叫起來。
「你喝醉了,林。」看他連那麼私密的事都說出來,他口中的那個死同性戀兼死狐狸男就是冷颯的哥哥冷風。冷風為了找弟弟回家相親而頻頻出入「藍色沸點」,結果弟弟沒找回,反而找到自己一生中的伴侶,那就是眼前這個猛灌酒的男人。
「你能不能吻我?」莫林語出驚人。
「什麼?」葉語冰怔住了。
「我想試試看,別人的吻與他有什麼不同,竟然會讓我有陶醉的感覺……」莫林喃喃地道,俊美的臉上顯得無比脆弱,平時的冷傲與疏離一掃而空。
「你真的想要試嗎?」葉語冰輕彈煙灰,淡淡地道。為了讓好友明白自己的歸屬所在,她犧牲一點無所謂啦!只要到時候她能收的媒人錢有八位數就算補回來。
「嗯。」莫林點點頭,求救似的看著她。
「那至少也要換個地方。」環顧四周,近二三十名客人,這種場合她可沒興趣表演吻秀,就算是為了她的媒人錢也一樣。
「不,現在就要。」明顯的醉意令莫林自己都不明白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便下意識地抓住了葉語冰,將她拉近身邊。
「啊!」突然被抓住的葉語冰一聲驚呼,在心中默默地想,這媒人錢她一定要多加一位數才能補回來啊!然後,未看清她臉上的表情,莫林便緩緩將頭俯了下去。
就在他們在嘴唇既將相觸之際,突然,莫林聽到冷冷的一句:「對不起,小弟弟,她是我的。」
隨後,莫林便被大力拉開,他醉意朦朧的眼眸清晰地看見一個全身黑色裝束、身材高大健壯的男子緊緊地將葉語冰摟在懷裡,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酒吧中頓時響起一陣如雷般的噓聲與叫好聲。
良久、良久,久得幾乎可以破接吻世界紀錄,那男子才放開葉語冰,柔和的燈光下,一張帥氣得近乎張揚的臉龐便出現在眾人面前,其無比高大的身材和唇邊燦爛的笑容,有著令人窒息的自信與俊美。
葉語冰微微喘息著,臉頰因憤怒而染上一層紅暈,剎是好看。
真是過分!還是跟八年前一樣為所欲為!也不想想這裡是哪裡,以後讓她怎麼見人啊!而且還害她失去一個賺錢的大好機會,真的是讓她的面子和錢一起落空了!
她狠狠地瞪著他,在心中大聲命令自己:冷靜、冷靜,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了,用不著為他一個吻而攪得心神大亂!她在心裡拚命告誡自己,半響,終於又恢復成沉默冷靜的自己。
「沈逸風,你還是那樣令人討厭。」平靜的語氣,沒有一絲感情的波瀾。
「只要能讓你注意到我,讓你更加討厭我,恨我又何妨呢?反正恨的另一面不就是愛嗎?」沈逸風張口說道,是無比狂妄自信的口氣。
「你……你……你這個……」聽到這話的葉語冰無言地瞪著他,好似在腦中尋找該如何罵他,但最終還是沒尋找到合適的詞彙,只能放棄,「你究竟還想怎麼樣?」
「你說呢?」一抹興趣盎然的笑容浮現在那好看
的唇邊,沈逸風道,「記住,你只讓我早上不要去你家等你,而沒有說我不能來這裡。從今天起我會每天都來,而且只要你去的地方都會看到我的,你不可能看不到我的!」說罷,便走了出去。高大懾人的背影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迷離的燈光中。
「語冰,他……」莫林回頭看著葉語冰,葉語冰則回報以苦笑,眉間的憂鬱更深了幾分。
她受的苦還不夠嗎?在終於能夠喘一口氣的日子裡,他這個噩夢,為什麼又要來糾纏不清?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獲得身心的自由?如蝶兒破繭而出,掙脫束縛,迎著陽光展翅飛翔。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來,注意到好友。
「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去吧。」葉語冰一把搶過莫林手中的酒杯。
「不要。」莫林睜著迷醉的雙眼,抓住葉語冰笑道:「剛才我都看得一清二楚,那個男人突然闖進來,吻了你好久,就當著大家的面。說說吧,怎麼回事啊?」
葉語冰的臉驀然一紅,她慶幸此刻酒吧內燈光昏暗,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她的窘態,但隨即又想起,她的形象自從剛才那件事發生以來,便已瀕臨破滅。
「招了吧。」莫林咧著嘴笑道,「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你的初戀情人?他長得簡直帥呆了,難怪……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把剛才的事情告訴阿森的,要不然他肯定非發狂不可。」葉語冰與吳森,在「藍色沸點」,是一對公認的情侶,被認為感情最穩固的一對,卻不料,突然襲殺出個迷死人的大帥哥。
「你什麼都不懂……」葉語冰發出已不知是今夜的第幾次歎息。
到現在,她已記不起他離開多少時間了,但剛剛的那個吻的感覺還留在她的唇上——狂野的氣息在口腔內流竄,霸道,蠻橫而不講理,是他一貫的作風。
整整八年,久違了的吻,依然讓她感到腿軟……
對上別人或是好奇或是羨慕的眼光,葉語冰惟有苦笑,沉痛地苦笑。
她怔怔地看著吧檯上琉璃的燈光,雙眸彷彿蒙上了一層輕霧。記憶又回到那遙遠的過去,回到那還沒有痛苦,只有甜蜜的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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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姐……葉姐,打烊了!您現在要不要……」酒保的輕聲呼喚打斷了葉語冰沉溺在過去的思緒。
「啊,是嗎?這麼晚了啊!不用你叫車了,我今晚沒喝什麼酒,可以自己開車的,你下班吧!」
「那好的,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點。」
「沒問題的。」
先送不知何時就醉得不知天南地北的莫林回去,葉語冰這才開車回家。雖然是凌晨四五點了,但空氣卻呈現出異樣的凝膠狀,像果醬一樣,有點令人喘不過氣。
似乎快要下雨了。抬頭仰望漆黑的夜空,她輕閉一下眼睛,呼吸著空氣,又聞到了一種雨的味道,沒有人比她對這種味道更刻骨銘心。
疲憊地打開車門,她慢慢地下車,邁步欲朝公寓樓梯口走去,突然,巷口有兩股車燈直接照射在她的身上。
葉語冰疑惑地抬頭,用手擋住視線,察看燈光的來向。
「是誰……」她喃喃地問,戒備地盯視著巷口有沒有人突然走進來。
半響後,車燈突然熄滅,一個人影走進巷口,從對方的身高和體形上可以判斷出那是一個很高大的男人。
葉語冰靠在自己的車子旁邊,全身僵硬起來。
點火、吸煙,打火機焰光一閃,照出那張俊美迷人的臉孔。是沈逸風。
葉語冰靜靜地看著他,看他還能再玩出什麼花樣。
「捨得回家了?」沈逸風陰鷙的眸光瞪視著葉語冰,嫉妒欲狂的感覺更顯難抑,「剛才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跟你是什麼關係?」他的口氣中有著強烈的壓迫感。剛剛離開酒吧後,他就一直在這裡等著她,結果她到現在才回來。
想到葉語冰甜美的唇,曼妙的身子和那嫵媚誘人的氣息在另一個男人懷裡轉化為熱情,他就幾乎快要殺人了。
「我高興幾點回家是我的自由,我的事與你無關。」她就知道他會在樓下,所以才特地在送完莫林後慢慢地開車回來,希望回家時別見到他。
「你還真有本事,上次是吳森,這次又是另外一個男人。怎麼?吳森才出國沒幾天,你就耐不住寂寞馬上跳上另一個男人的床啊!」強壓著怒潮,沈逸風說道。
「再重複一遍,這不關你的事!」
「我在你心裡,排第幾號?如果要上床的話,排第幾個?要不要辦什麼手續啊?」被她淡漠的口氣所刺痛,沈逸風的語調一下子冷厲起來。
「就算我跟天下的男人都上床,也永遠輪不到你。」葉語冰冷冷地道,忍耐,最終是有個限度的。
「你就這麼肯定?」沈逸風突然輕笑出聲,「當初是誰哭著要我的?我可一直沒忘記你在我身下欲仙欲死的模樣……」
「沒錯,我是個天生的蕩婦,我就是喜歡那樣,這下子你滿意了吧?」面不改色地說出這句話,湧上心頭的,竟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倦意。
「你該死的到底和多少男人好過?」面對他的嘲諷,她的笑顏竟然更燦爛,他再也無法維持冷靜的樣子。沈逸風猛地扔掉煙頭,被紗布層層包裹的右手一下子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臂。
「很多,你無法想像的多,沒有男人,我根本一天也活不下去。」原來自暴自棄的感覺還相當不錯,葉語冰微微笑著想道。
「好,好極了!那我倒要向你好好學習學習!」
她唇邊的一抹淡笑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理智的心弦猛地繃斷,一把抓住那單薄的軀體,沈逸風打開車門,不由分說地將她塞了進去。
「混蛋!你要帶我去哪兒?」葉語冰第一次開口罵粗話。
「去一個我能向你好好學習的地方。」沈逸風粗魯地扣上安全帶,強勁的臂力壓得葉語冰的雙腕一陣劇痛。毫不理會身邊人憤怒的叫囂,嫉妒的狂焰早巳燒痛了他的心,沈逸風狠狠地咬著牙,BMW如離弦之箭,呼嘯過黑暗的街道,捲起一道勁風。
痛!
全身的細胞一起痛苦地呻吟。
好痛!
一路被拖到臥室,葉語冰被用力地丟上床。
頭昏眼花的她想撐起身子時,沈逸風偉岸的身形隨之欺壓而上,讓她動彈不得。
「你!」
氣憤之餘,她想也沒想地便張口往沈逸風的肩上狠咬一口。
「你!」劍眉微皺,沈逸風沒想到她會這麼粗蠻,所以也反咬她一口,只不過力道沒她那麼重就是了。
沈逸風的力道雖不重,但她仍是痛苦地悶哼一聲,杏眼圓瞪。接著柔軟的唇辦被近似瘋狂的力量啃咬著,火辣辣地刺痛,想必已經被咬得出血了吧!頭部被箍制著,絲毫無法動彈,避無可避地,接受著他那狂猛的蹂躪。
真的很痛!
沈逸風氣憤地想扯開她身上的衣物,亟欲證實無論她的心或身,自始至終都是屬於他一人的。
衣衫被蠻力地撕開。
「不要,你不能這樣!」她以手護在胸前,死命抓著身上僅有的布料,惶恐地喝斥,「沈逸風,別逼我恨你入骨!」
「沒有愛又哪來的恨?」她的漠然早已讓他失去理智,薄唇勾起一抹不在乎的笑。
「恨吧,會恨我表示你對我是有感覺的。」他憤怒的瞳眸中佈滿了駭人的血絲。
「你、你……」她瞪大雙眼,無法置信。
瘋了,他瘋了!
「沈逸風,你住手,我不是你的女人,你沒有權利這麼做!」
可惜她的喊叫、她的掙扎,根本人不了他早巳失去理智的腦子。
「語冰,我的語冰。」多麼令他思念的嬌軀啊,他的手輕輕地撫上她那瘦弱的肩膀,同時讓她全身戰粟不已。
「不,求你放了我,求求你。」她太清楚他對她的影響力,只是一個吻就已經攪得她心神不定了,如果讓他抱了她,那她將不可能再回到以前那個淡然對他的她了,於是她打心底裡想逃。
放了她?
在他好不容易又擁有她時,放了她談何容易?
「不,不放,說我混蛋也好,無賴也罷,對你,我永遠不會放開的!」他沉聲低語,熱熱的氣息吹拂在她漲紅的臉頰上。
大掌碰觸她柔美纖細的頸線時,那滑膩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更令他毫不猶豫地在上面印下無數個愛戀的吻痕。
近距離的肌膚相親,使她明顯地感覺到他的熾熱。
「我不要……放開……」
「由不得你。」下一刻熾熱的唇沿著她雪白的頸子下滑。
「不要……這樣……」
「語冰……我好想你,語冰,我好想你。」他低喃著她的名字,說著無數的愛語,彷彿那是今生惟一能說出口的話語。
「不,別這樣對我,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沈逸風神情一黯,臉上的青筋顯而易見。
該死的女人!
她明明對他也有感覺,為什麼就是要一再拒絕他?就為了一個,一個他曾犯下的過錯,而執意拒絕他的愛?
「你想都別想!這一輩子,你就好好地待在我身邊,哪裡都別想去!」他狂妄霸氣地撂下話。
被拒絕的怒火,嫉妒的惡念,令他愈發狂野,幾乎想讓他把身下這具纖細的身體整個搗爛揉碎,吞下肚去,看她今後還能不能從那口中吐出任何拒絕的話語。
但是……手腕處突然無意間碰到堅硬的物體,原本抓緊她的手指略略鬆開,抬起她的左腕,借助室內昏暗的燈光,他渾身一震,那是一條極舊的手鏈。
那是他的手鏈!他遺忘在她家,本來想扔掉,卻又被她撿回去戴的手鏈。
過於寬大的手鏈顯然不適合她骨感且纖細的手腕,看上去顯得有些滑稽,手鏈很舊了,卻能看得出精心護理過的痕跡。
原來她一直留著他的手鏈……整整八年……
心頭一軟,兇猛的動作立即緩和下來,將唇貼近她的耳邊,輕輕低吟:「我的愛……放輕鬆,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把自己交給我……」
濕濡的唇像羽毛一樣,輕輕拂過她的臉,泛著濕濕的溫意,輕啄、淺舐,一寸一寸下滑。
「不……」再怎麼拚命咬唇也沒有用,意識已被炸得灰飛煙滅,根本控制不住的呻吟硬是一聲一聲飛出她的喉口。
寂靜空蕩的室內,有著她的呻吟與他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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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未曾關緊,吹過幾縷涼風,卻解不了身上的熱,全身癱軟無力,意識處在似夢似醒之間,游移難定。
一雙強壯的大手將她輕輕扳回,臉頰貼上那人的胸膛,察覺一雙溫熱的大掌在細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葉語冰恍恍惚惚地閉起眼睛,好舒服的感覺……
「語冰,你騙了我。」他語氣中有著幾分男性的虛榮,「先前那些都是謊言,什麼在和不同男人上床,什麼有多少多少男人,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我太熟悉你了……」他的手撫上她的臉,感受她最細微的反應。
「親愛的,你還是愛我的……除了我你還能愛誰呢?」不知何處傳來的篤定口氣,帶著寵溺的溫柔。
除了我你還能愛誰?
是啊,除了他,她還能愛誰啊……睡夢中的葉語冰無意識地接收到這句話,在夢中歎息著。
接著,有什麼輕柔的東西拂過焦渴的唇辦,帶來幾絲涼意,被動地、被誘哄著張開雙唇,承迎一個深深的熱吻。
意識,更加恍惚……窗外風驟雨狂,室內卻暖意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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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色的大床上,擁有一張令人心跳加快的英俊臉龐的男人仰天躺著,一手放在腰骨處,一手向右伸展,露出麥色的健美胸膛。
意識深層仍貪戀著夢中的愉悅,不願醒來,沈逸風翻了個身,迷迷糊糊間將手伸向身邊的位置,左右摸索……
摸索良久……良久的空蕩,空無一人!他一驚,驀然坐起。
白色的窗簾被風吹得上下翻飛,強勁的風聲摻雜著嘩嘩的雨聲。
「語冰!」
匆匆披上睡袍,沈逸風開始四處找尋她。
「語冰!」
臥房,沒有!
書房,沒有!
客廳,更沒有!
廚房,還是沒有!
天啊!下這麼大的雨,她會在哪裡?沈逸風急得團團轉,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連忙跑回臥室。
「葉語冰!你站在那裡幹什麼!」
臥房的陽台上,一眼就可以看見那道清麗的身影,一動也不動,任憑密集的雨絲無情地鞭笞著她的身體。
她抬起頭,微皺的柳眉隱隱有一股淡淡的憂傷,清麗的臉上已是雨水縱橫,單薄的身子在狂風暴雨中被擊打得搖搖欲墜,長髮無拘無束地散在風雨中,每一根髮絲都像有生命般地旋舞飛翔,濕透了的浴衣在風中糾結成一團。
為什麼,為什麼她還要愛著他,愛著這個一直傷害她的男人!
是,她愛他。
原來這麼多年來,自己根本不曾忘記過他,即使在他做過那麼多傷害她的事後,她依舊、依舊無法忘情於他。
很傻,很笨,但卻是鐵錚錚,不容她反駁的事實。
她終於明白,原來這才是她始終無法愛上其他男人的真正原因,不是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心態,也不是因為忘不了感情曾帶給她的傷害,而是……她的心依然在他身上。
事隔八年,再次見面時,她的心就開始只為他怦然紊亂。而當他一臉歉疚地對她說對不起時,她就已經原諒他了。她之所以極力抗拒、否認,完全是為了不想再經歷那種椎心之痛,更不想想起。
但現在再一次的傷害還不能夠讓自己覺悟嗎?
「笨蛋!你發什麼瘋!」
一聲驚呼,讓她回過神來,回頭看著這個讓她愛也不是、恨也不是的男人,心中下了一個決定,一個能讓她忘記一切的決定,一個為這個長達八年的痛苦劃上一個完美句號的決定。
沈逸風一把抱住她,心疼懷中人兒的遍體冰涼。淋成這個樣子,不知她在雨中站了多久!該不會是從昨晚一直站到現在吧!現在可是秋天,她不想活了嗎?
他輕而易舉地抱起她,回到溫暖的室內,飛速褪下她被淋濕浴衣,拿過乾毛巾,一寸寸地拭乾她的肌膚。
「又下雨了……」
聽到葉語冰的輕歎聲,正在半蹲著為她擦乾腿的沈逸風愕然地抬起頭,心裡隱隱一痛。
幽暗的燈光,側映出她清麗的輪廓,鐵青的臉色猶如大理石般僵凝,已被冷雨肆虐得不成人形。
深深地注視著沈逸風,葉語冰只是淡然一笑,眼神溫柔似水,像是輕煙一般的憂鬱,緩緩地將她與沈逸風隔開、拉遠……然後她頭一低,全身便軟軟地往下倒去。
「語冰!語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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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把她怎麼樣了?」這幾個星期一直在國外辦公、不知沈逸風纏著葉語冰的吳森,剛到家就接到醫院的電話說葉語冰正在醫院治療,放下行李他匆忙趕到醫院,那知一進醫院就見到正守候在門外的沈逸風,他猛然紅了眼,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我根本沒想到會這樣,我只是想好好待她!」沈逸風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懊悔與焦慮。
「好好待她?」吳森冷笑道,「八年前,你折磨她折磨得還不夠嗎?為什麼現在還要這麼折磨她?!」
「我沒有,我愛她!」
「閉嘴!」再也忍耐不住,吳森猛地揮出一拳,擊在沈逸風的小腹上。
悶哼一聲,一點準備也沒有的沈逸風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一陣劇痛,頓時說不出話來。
「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可以口口聲聲說愛她?沈逸風,你不覺得自己可笑得有點過分嗎?」吳森冷冷地道,一記重重的左勾拳招呼在沈逸風俊逸的臉龐上。
沈逸風一手摀住腹部,一手捂著臉,深深地吸氣。
「你如果真的愛她,就不會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她以前被你害得還不夠嗎?為了你,她生病住院,成績一落千丈,本來她進A大十拿九穩,但後來卻連最差的大學都沒有考上,甚至……為了籌錢,保證弟弟能繼續上學,她決定去酒店下海去做……做……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她差點被三個男人強迫……」吳森一邊說一邊打著,而沈逸風只是默默地承受著,完全沒有反擊的意願。
「什麼?!」沈逸風聽到她差點被人強迫,心頭一震,出聲驚呼,而這聲驚呼正好讓氣憤的吳森停下拳頭,「這些我根本都不知道!她從來沒有說過!」
「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打紅了眼的吳森收住自己下一波的攻勢,恨恨地看著眼前的情敵,咬牙道:「你不會知道當年你離開以後,她差點被班上的幾個臭小子給……給……要不是一個老師路過,我不知道你現在還看不看得到她!你更不會知道她有近三年的時間,她幾乎每天晚上做噩夢,滿頭大汗地驚醒過來,然後就再也睡不著,整晚坐著猛抽煙,你知道她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嗎?就在你拋棄她以後!本來我還以為你只是想捉弄她一下而已,但是沒想到你居然會開這麼惡劣的玩笑,你玩得起,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是不是也同樣玩得起?最可惡的是,你居然一拍屁股,頭也不回地跑到國外去了,剩下她一個人承受別人的冷嘲熱諷,你有沒有想過,當時她有多難受?」
「天哪!我真的不知道,我真是該死!」沈逸風狠狠地以手砸了一下厚實的牆壁,手腕處傳來的劇痛遠比不上對她的歉疚。
最愛她的他,竟將她傷得這麼深。
「你們哪位是吳森,吳先生?」急診室門一開,走出一位護士。
「我就是。」吳森連忙應道。
「請跟我進來,病人已經醒過來了,想要見你。」護士道。
「她到底怎麼樣了?」沈逸風拉住正準備離開的護士問道。
「病人身體虛弱,有很嚴重的胃病、貧血,現在還在發著高燒,她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靜休,請不要打擾她。」護士道。
「那她……還想不想見別人?」沈逸風艱難地開口,懷著一線希望。
「對不起,她說只想見吳森先生。」
沈逸風頹然鬆開手,希望的火苗頓時熄滅。
那天,他在病房外整整徘徊了一天,都沒能見著葉語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