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疲憊地從紅包包裡摸出一串鑰匙,對了半天,硬是對不准鑰匙孔,一不留神,整串鑰匙摔落地面。
我跟這個小鎮犯沖嗎?寒秋水氣餒地彎下腰去找,剛剛明明還有一點燈光透過來,怎麼這會兒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哇?」她的低呼完全來自一雙晶燦如寒星,而且屬於男人的眼睛。
「你想嚇死人啊?」無論來者何人,都算他倒霉,撿在她寒大小姐心情惡劣的時候出現,活該受罵。
「嚇死自己的老婆?」烈長虹攔腰將她抱進懷裡,「我烈長虹向來最懂得憐香惜玉,怎麼可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是他?一陣怒火竄向寒秋水的腦門,這個可惡的男人,他以為他是誰?愛來就來,想走就走,既不知會也不打聲招呼,尤其是他已經那樣輕薄過她之後。
「滾!」寒秋水掙扎著要甩開他的手臂,「你給我滾得遠遠的,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烈長虹絲毫不以為意,雙手交纏在她胸腰上,用力的吻她的粉頸。
「住手!不,住口!」寒秋水閃閃躲躲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你再不停止,我要叫了?」
這招果然管用,烈長虹雖然仍抓著她不放,但至少已經不再強吻她。
他掏掏口袋,摸出一串鑰匙,寒秋水定睛一瞧,赫然就是她剛才不小心弄掉的那一串。
他也是武林高手嗎?怎麼跟秦牧野一樣無聲無息的出沒。
「請!」他把鐵門打開,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寒秋水負氣地站在門邊,不肯入內。
「我沒說讓你進去,把鑰匙還給我。」
「倔強的女人,」烈長虹歎了一口氣,「要我抱妳就直說嘛!」他正要俯身去抱她,寒秋水立刻機警地避到角落。
「誰稀罕你抱我?你不走,我走!」她轉身就要離去,孰料烈長虹的手腳比她還快,三兩下,輕輕鬆鬆的把她扛在肩上,「這是妳自找的,別怪我不肯溫柔的抱妳上樓。」然後他瀟灑自若地拾級而上。
寒秋水氣得猛打他的背,可惜她嬌弱如棉的柔荑,不含半點力道,那不叫打,只能叫捶,捶捶背的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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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公寓還算舒適,兩房兩廳,高雅而潔淨。
寒秋水原不是個會挑剔的人,雖然出生在相當富裕的家庭,她卻沒沾染到有錢人家的嬌貴氣息,相反的,她很隨和可親,不擺架子,只是有時候性急起來,會有不太淑女的動作出現,以及經常愛穿一些性感的衣服,誰教老天爺雕塑了一副好身材給她?況且台灣實在有夠熱,少穿一點不但自己可以清爽,還能為旁人解熱,一舉兩得,何樂不為呢?
烈長虹把寒秋水重重丟在床上,令她一頭烏亮長髮,如飛瀑般傾瀉而下。
她實在很想臭罵他一頓,以懲罰他的不告而別,以及這麼粗魯的對待她。
但是他目光如箭,陰惻而寒光迫人的黑眸,凍結她每一根緊繃的汗毛,看起來亂危險的,還是不要罵他算了。
「你……你這麼凶巴巴的瞪著我幹什麼?」她不自在地扯一下方才因為掙扎而掀向大腿的伸縮窄裙。
糟糕!這裙子真是討人厭,怎麼才動一下下,就整個向上縮,害她露出兩條白皙勻稱且修長的大腿。這豈不是太便宜了烈長虹?瞧他望得出神,肯定是--
「我警告過妳多少次?不准妳穿這麼暴露的衣服,妳就是不聽。」烈長虹的指責,破壞了她原先自我陶醉的想像。
「我也早就跟你說過了,你沒資格過問我的私生活,」話甫落,烈長虹旋即粗暴的抓起她的肩頭,猛往自己懷中帶,在她錯愕地未能做出任何抵抗和反應之前,便迅速低首,緊緊捕捉住她不肯示弱的小嘴。
這是她期待好久,朝思暮想的擁吻,他灼熱的唇,結實溫暖的臂彎,急促紊亂的心跳聲,原始狂野的男性氣息,在在令她意亂情迷。
數不清有多少個夜,於午夜夢迴之際,念著他的名字,因心動而驚醒。
她不確定這樣是不是就叫愛,因為她從來沒這方面的經驗,二十三年了,她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除了唸書就是工作,身為第二代的華裔美人,她所承受的壓力,遠大過其它同齡的孩子。
第一次談戀愛,就碰上烈長虹這樣霸道、跋扈的男子,令她幾乎無法招架。
她決定用她自己的方式品嚐世間男女的愛恨情愁,即便烈長虹教她難捨難忘,她仍然得忍痛割捨。半個多月的苦守癡望,她總算明白烈長虹獨斷、飄蕩的性格,是不可能為任何人停泊,愛他就必須同時愛上孤獨和寂寞,就必須經常品嚐空閨獨守的滋味,這與她瞭解的情愛完全走樣,她不願意也不甘心接受。
心意既決,心湖忽地澄澈清明起來,燥熱的雙頰跟著她的心一起變得蒼白而冷漠。
「我想穿什麼就穿什麼,你無權干涉。」她動手將胸前的別針取下,交還給他,「現在請你出去,以後……也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烈長虹虎目圓睜,以讓人屏息的神情定定的看著她,彷彿要穿透她的肝腑,然後粗啞的說:「為什麼?只因為我急著趕回美國探望,我爺爺的病情,以致來不及向妳告別?十七天有這麼難過嗎?我還希望妳跟我過一生一世呢!」
寒秋水歉然一笑,矛盾地不知如何是好。
這個男人太恐怖了,他一定修過戀愛學分,否則怎麼輕易地就猜到她的心思?
可惡!他的理由這麼充分,逼得她把滿腹的委屈盡往肚子裡吞。不行!憋了那麼久的怨氣,哪能說算就算?無論如何得找個名目跟他吵兩句,要不然怎麼消心頭之火?
吵什麼好呢?
左思右想,她勉強擠出一個有欠妥當的借口,「問題是!你回來也沒先告訴我一聲啊!」
果然在使小性子,烈長虹不愧是脂粉堆裡混大的。
他最愛看寒秋水嬌嗔薄怒的樣子,那張嘟得高高的小嘴,既性感又迷人。
他俯身向前,緊緊壓上她的身子。
「噯喲!你好重!」
「妳最好先習慣我的重量,」烈長虹為她拂去額前一小綹瀏海,以極富磁性的嗓音問:「想我嗎?」
寒秋水簡直啼笑皆非。這個人怎麼那麼不識相,人家明明還在氣頭上,他居然問得出口?
「你……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多無聊啊!戀愛中的男女一定要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盡繞著沒營養的話題打轉嗎?
「原來聰明人也有愚笨的時候。」他戲謔地輕捏她又挺又俏的鼻子。
「我那裡笨?」寒秋水問得理直氣壯。
「這裡。」烈長虹指著她的心窩,一路往下滑,直劃到她的小肚臍,「還有這裡。」
寒秋水感到全身一陣酥麻,「你別動手動腳的,我……我怕癢。」
「真的?」烈長虹壞壞地咧齒一笑,緊跟著伸出「一陽指」直搗她的胳肢窩。
「不要!」寒秋水邊笑邊躲,「不要嘛,我求求你!」才一會兒的工夫,她已經笑得東倒西歪。
完了!那條該死的裙子,趁著一團混亂,竟整個攀升到臀部。
而且最可怕的還不是它,「你……你把眼睛轉過去。」烈長虹的神情活像要將她吞噬一般,陰惻惻、直勾勾的望著她。
寒秋水被他燃著熊熊烈火的目光盯得心臟狂跳,有份虛軟無力的震顫和無所遁形的迷亂恐慌。她想掙脫他的掌握,卻沮喪地發現他清匷的身形居然孔武有力。
「我……我下次不穿……不穿這樣的衣服就是了嘛。」她的緩兵之計似乎不見功效。
「那好啊。」烈長虹雙手用勁,「唰!」一聲,把整件衣服撕成兩半。
「你……你這是幹什麼?」寒秋水忿怒異常,「我花了五百塊美金買的衣服,看你把它弄成什麼樣子。」
「不是說以後不穿了?」他貪婪地望望她窈窕滑嫩的軀體,挑逗的眼神化作實際纏綿的觸撫,「既然不穿了,留著也是佔地方,不如撕掉當抹布,廢物利用,才對得起那些環保團體啊。」
寒秋水根本沒心情聽他胡扯,她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隨著急湧竄流的血液僨張。
「你……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她軟語相求。
「不好。」他灼熱的嘴唇從頸項滑向胸前,隔著輕柔的席密斯探向小腹。
「我說的話妳都不肯聽,妳說的話我也不要聽。」
當那層薄如蟬翼的內衣被掀起時,寒秋水清楚的感受到他另一波衝擊上來的震撼。
而她居然沒有制止他,任他時而溫柔、時而狂烈地經營出一波波令人心醉神馳的激越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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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寒秋水尚沉緬在昨夜的繾綣綢繆時,烈長虹已經悄悄離去。
床邊留了一張字條,簡略交代她,必須在三天之內辭去「仲安醫院」的工作,然後乖乖地在家裡等著做他的新娘。
寒秋水惆悵地望紙興歎。跟這樣的男人如何廝守終生?他像狂風又似烈陽,令她心裡震盪卻又憂心忡忡。他能不知不覺的牽引著她的喜怒哀樂,恣意地撩撥她的心湖,然後無聲無息地消失。
他不費吹灰之力地掌控她的生活,而她對他卻一無所知,包括他的家世、成長背景,她甚至連他幾歲都不曉得。
哇!太誇張了吧,寒秋水駭然跳下床,為昨夜的狂亂收拾殘局,暫時不去想那些惱人的問題。
但是當她拎起那件慘遭烈長虹撕裂的黑色裙子時,又不禁思潮如濤,惶惑怔忡。
他是誰?為什麼無端地跑進她的生活?吹皺她一池春水?
卓仲凱跟他又有些怎樣不可告人的恩怨仇結?
秦牧野呢?他們的眼神如此相似,依悉彷彿的身影……和複雜難言的……。
唉!太多疑問了,她即使想破頭也理不清頭緒。
解決困擾最好的方法,就是找當事人問仔細。
寒秋水匆匆梳洗完畢,從衣櫥取出一件粉藍襯衫套在身上,一轉身對著鏡子,才發現那件襯衫只能遮住半截身子,餘下的半截白皙惑人地裸露在外。
她對自己做了一個鬼臉,相信烈長虹要是看到這一幕,篤定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不經意地,一股甜甜的滋味掠過心頭,她居然為他的蠻橫感到竊喜。
也許這就是愛情,他希望她的一生只為他美麗,所以處處限制她。這種被擁有、被呵護的感覺,有時是相當令人陶醉的。
「鈴……」
寒秋水迅速拿起話筒,「喂?」
「寒大醫師,太陽還沒曬到妳的屁股嗎?十點二十分了,妳當『仲安醫院』是特種營業嗎?」
這女人是誰?怎麼每句話裡都帶剌?
寒秋水左眼瞄向床頭櫃上的鬧鐘,媽媽咪呀!果然是十點多了!哪個殺千刀的,居然把她的鬧鐘按掉?
不就是他嘍!說穿了他可是一番美意,春夢良宵歎苦短,弄個鬧鐘來擾人清夢,多掃興啊!
或者,她昨晚根本就忘了調鬧鐘,慾海浮沉,到現在還嗅得出他身上潔淨野性的氣味,寒秋水自嘲且甜蜜地笑,對電話那頭傳來的催人聲浪,已不如先前那般在意。
「喂!我跟妳講話妳聽到沒有?」挑釁來的嗎?這女人好大的氣焰。
「聽到啦,那又怎麼樣呢?讓我控告太陽不盡責沒曬到我的屁股?還是要我打電話給卓院長,請他把營業項目改一改?」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鐘,傳過來短促的呼吸聲,寒秋水終於想起來這女子叫藍若芳,「仲安醫院」的護士長,白淨秀氣,卻稍嫌古板嚴肅,一雙眼充滿幹練精明,最喜歡跟在秦牧野後面探頭探腦。
哦!問題是出現在秦牧野身上,同桌吃一餐沒胃口的飯,居然平白多出一個「情敵」,嘿!也許不止這一個呢!寒秋水倒抽一口冷氣,烈長虹的「建議」--細細琢磨他字裡行間的意思,說「命令」應該比較適合。立刻飄進腦海,雖然她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但這會兒她的確有不如歸去的感歎。
喘息不久後竟斷了!呃,不不不,是電話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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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醫師,急診室送進來一名車禍的病患,麻煩你過來會診。」
秦牧野是這裡的首席內科醫師。醫術精湛,人長得帥,有時候連外科手術的病人,都搶著要給他看,隨便找個理由,就要求他過來會診。
害他每天累得沒時間向卓仲凱報仇雪恨。
「秦醫師,三0一病房的小妹妹又叫嚷著肚子痛。」
「我待會兒過去。」他面前的女病患端著祈求哀怨的眼睛盯著他。
「妳多休息,把心情放輕鬆,下禮拜就可以出院了。」
「不,」女病患一陣恐慌,「我胸口好悶,痛得喘不過氣,而且背也不舒服,經常耳鳴,頭暈目眩,秦醫師我需要徹底檢查。」
「秦醫師說妳沒事,就沒事,囉嗦什麼?」藍若芳是秦牧野的最佳擋箭牌,遇到女病患癡纏狂戀,她一開口就像一把刀,唰唰兩下,什麼情絲、鐵絲一斬即斷。
秦牧野歉然地掉頭離去,才走到通道旁,急診室的陳護士火速追上來。
「秦醫師,院長請你到急診室去一趟。」
「有緊急狀況嗎?」
「就昨天那個,」陳護士尷尬地撇撇嘴,「院長要你幫他開-張留院醫療的證明。」
「給那個槍擊要犯?」秦牧野所有的怒氣全湧上來。
「是……是的。」真為難陳護士,她一個月領二萬塊薪水,東吼過來,西吼過去,她永遠一張怯生生的笑臉。
「告訴院長我沒空。」
「可是……院長說,如果寒醫師不在就找你。」
秦牧野旁邊的藍若芳一聽到寒秋水,馬上板個特大號、極難看的面容。
妒火正在腹中翻騰,寒秋水已迎面走來。
秦牧野客氣地向她寒暄,並隨即注意到她今天的服裝,與以往有顯著的不同。
寒秋水今天放下烏黑柔順的長髮,穿著一套褲裝,合宜襯托出美好的身段,其它的頸啊!手臂啊!後背啊!前胸啊!大腿小腿啊!全部藏在衣服裡頭,十足乖女孩的保守模樣。
「妳,妳昨晚讓人打劫了嗎?」陳護士的直覺反應果然與眾皆同。
寒秋水嫣然一笑,絲毫不在意,「就某種形式上來說--沒錯。」
秦牧野大吃一驚,「誰?妳告訴我,我幫妳去討回公道。」他純粹是路見不平,急著拔刀相助。
聽在其它人耳裡,可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尤其是藍若芳,她的醋意立刻變成胃酸,而且迅速惡化成胃潰瘍。
「妳每天穿得像布店著火一樣,又短又少又露,遭劫是遲早的事,怪得了誰?」
這擺明了讓她難堪嘛!當著那麼多來來往往的病患、醫療人員的面,攻擊她?
寒秋水受的禮教不容許她在大庭廣眾下潑婦罵街,所以她吟吟淺笑,把一肚子不淑女的話吞回去。
「我明白了,所以Miss藍是銀行搶劫犯的擁護者,誰教他們擺那麼多錢在銀行,遭搶是遲早的事,怪得了誰?」
藍若芳喘息的老毛病又犯了,短促而濃濁。
寒秋水不願再跟她鬥嘴,免得人家說她醫師欺負護士,上司找下屬的碴。
「秦醫師趕著到病房去?」
「是的。」秦牧野除了激賞她的醫術,對她伶俐的口齒也刮目相看。「麻煩寒醫師跑一趟急診室,不過要小心。」
他的叮嚀很真誠,但不摻雜任何男女私情。
「好吧,等你巡視完病房,記得來救我。」轉瞬間,寒秋水注意到藍若芳的眼睛燒得火旺,只差沒燒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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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急診室旁邊的「急救中心」。
會不會又來一名英俊純情的黑道大哥?
寒秋水為這樣的念頭心虛臉紅,一個烈長虹還不夠撫慰她的寂寞芳心嗎?
只是想想嘛!思想無罪,刑法一百條都廢了,難道還不能偶爾精神出軌一下?
「妳是什麼人?」門口穿白襯衫黑長褲,理小平頭的男子橫擋在前面。
「喲!怎麼一大早就碰到個瞎子?」寒秋水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沒事幹。
「妳敢胡說八道!」那男子要不是看她長得漂亮,老早一拳揮過來。
「如果你不是瞎子,就應該看到我的白色制服,以及胸前這塊名牌才對。」
「妳是寒秋水寒醫師?」搞半天又問了一句廢話,既然是廢話,她就懶得回答。
「請!」連請字都說得這麼莊敬自強、處變不驚,寒秋水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訓練出這樣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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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走進這間大病房,寒秋水依然有股說不出的震顫。
病床上沒有人?
「妳就是寒秋水?」又來一個喜歡廢話的人。
寒秋水循聲望過去,見名女子長髮遮去半邊臉,上身穿件土黃色小可愛,下面一條超短,留著須須的牛仔熱褲,一隻腳跨在茶几上,拎著軒尼士正倒往杯子。
哇!她比寒秋水還怕熱,幸虧藍若芳沒看到,否則她准又要大驚小怪了。
「妳就是槍擊要犯?」
那女子冷冷一笑,仰頭幹盡杯裡的酒,一抹殘液順著她打量寒秋水的眼光滑落衣襟。
可能是大哥的女人吧?拿XO來乾杯,乍看之下似乎很氣派夠豪爽,其實土斃了!她以為那是啤酒嗎?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
不過從她臉上流露出的落寞和滄桑倒是教人同情。
寒秋水過去奪下她手中的酒瓶,「雖然人總是會死,但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啊。」
「少貓哭耗子假慈悲!」她旋即搶回酒瓶,一雙犀利的眸光噴火似的盯著寒秋水的胸前。
「妳又不是耗子,我也不是貓,勸妳別喝酒是略盡身為醫護人員的職責,跟慈悲什麼關係?嘿?妳幹嘛老盯著我的胸口?它又沒妳的壯觀。」
「那個火形別針妳是從哪裡偷來的?」
原來是為了這個!
寒秋水揚起秀眉,不經意的在她的褲腰間瞥見一枚與她的形狀一模一樣的黃色別針。
「妳是烈長虹的--」
「女人。」她就是蘭萱,似女神般妖艷,但狠毒如魔頭,她仰面逼視寒秋水,「我是他最心愛的女人,所以他把黃色象徵尊貴的別針給了我,卻只給妳一枚毫無價值的白色別針。」
寒秋水哪清楚每種顏色各代表什麼樣的意義,她說是這樣就這樣吧。
不過究竟誰才是烈長虹最心愛的女人倒是值得研究研究。
以她對他的瞭解,他不喜歡女孩子穿太暴露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寒秋水側眼瞄向蘭萱,嗯!她的屁股跑出三分之一,乳溝隱隱可見,單憑這一項就不及格。
寒秋水淡淡淺笑,「因為我不是他的女人,我只屬於我自己。白色也滿好看的,純潔無瑕!烈長虹很懂選禮物的藝術。啊!對了,扯了半天,咱們還沒談到正題呢,我來是為妳看病的,妳哪裡有毛病啊?」
最後一句很有反諷的意味,果然把蘭萱激怒了。
「我沒病,我是特地來會會妳的。」
「沒病幹嘛老往醫院跑?」寒秋水故作不解,「會我?那也不必費那麼大周章,住進這麼豪華的病房,誠心跟白花花的鈔票過不去嘛。妳只要帶著健保卡到櫃檯掛門診,一個小時以後,就可以見到如花似玉、秀美可人的心臟科醫師--我。」
寒秋水說得眉飛色舞,氣得蘭萱直冒烏煙。
她實在太美了,不僅美而且特殊,這才是致命的關鍵。
相較於以往烈長虹所交往的女子,動不動大哭大鬧,隨便三兩句話就暴跳如雷,醋勁橫生,恃寵而驕。她確實與眾不同。
寒秋水有別於常人的自信,樂觀,不時掛在眉梢如沐春風的笑靨,那才是真正吸引烈長虹的主要原因,畢竟有哪個男人喜歡跟個一天到晚愁眉苦瞼,老愛使性子的女人長相廝守?
蘭萱咬牙生恨,恨透了自己,因為她居然也欣賞她,這麼短的時間?跟個情敵?
她恍惚地望著寒秋水,「妳生氣啊!妳為什麼不生氣?烈長虹糟蹋過我又來蹂躪妳,妳應該感到一肚子怒火才對。」
「妳說得太嚴重了吧?」寒秋水當然生氣,氣烈長虹到處拈花惹草。雖然蘭萱的話不盡可信,但是總有幾分真實,如果烈長虹不去招惹她,她有必要遠渡重洋來找自己興師問罪嗎?
寒秋水一聽她的口音,以及三句話夾兩句閩南語就知道她是從國外回來的,而且是自小生長在外地的華裔。
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美國,因為烈長虹也來自美國,唉!想到這裡就不能往下想了,因為再深入探究,就會發現,自己果然是橫刀奪愛,不太人道。
「一點也不嚴重,我認識他十年了。」寒秋水就怕她挑明她認識烈長虹遠在自己之前,但她還是說了。「他交過的女朋友用三.六噸的卡車都載不完,他最常說的名言是『吃膩了西餐換台菜』,以及『喝牛奶何必去買一條母牛』,所以他處處留情,花名遠播。我告訴妳這些,是怕妳吃虧上當,後悔莫及,妳--妳沒讓他怎麼樣吧?」
蘭萱知道,烈長虹雖然風流但不下流,但凡他看上的絕非庸俗之輩,而且一旦成為他的枕邊人,至少可以得到他半年以上的疼惜呵護,雖僅僅半年(沒有一個人超過半年以上),也已經令蘭萱渴望得猛吞口水了。
問得這麼露骨怎麼回答?何況,怎麼樣都怎麼樣了還能怎麼樣?
「我的私事不勞妳費心。」寒秋水表面平和,內心已澎湃洶湧,「倒是妳,妳到底想怎麼樣?」
蘭萱用力的將酒瓶放在茶几上,「妳不相信我對不對?」
「我跟妳非親非故,有理由相信妳嗎?」
「相信我妳才有活路。」
乾脆相信上帝好了,相信上帝還能得永生呢!
「信與不信有什麼差別呢?」
「相信我就離開烈長虹,避免自己再遭毒手。」瞧她說得多壯烈!儼然一名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指點迷津的活菩薩。
「妳呢?妳脫離苦海了嗎?」寒秋水記得她說過,她是烈長虹最心愛的女人,同理可證,她應該也是最傷心、最離不開烈長虹的人。
「我,我打算跟他周旋到底,希望他不再危害其它的女孩。」
多偉大啊!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寒秋水為她的勇氣肅然起敬,也暗自好笑。
這個女人把別人都當白癡,她認為心臟科醫師是靠玩填字遊戲得來的嗎?寒秋水冷然一笑。
「既然妳沒病,那我走嘍!」
「慢著!」蘭萱急急擋住她的去路,「妳決定要離開烈長虹了嗎?」
「也許。」寒秋水不想跟她浪費時間,還有好多病患等著她呢?
「那妳把別針送給我吧。」說著便要動手去摘。
寒秋水機靈地轉向一旁,「這東西又不是妳的,憑什麼給妳。」
「這……我幫妳還他,免得妳還要跟他碰頭,增加危險。」她真是鍥而不捨,可惜演技太差。
「我生性喜好冒險,越危險的地方我越想去。」她故意激她。
「不行!」她又衝上來,「我不能讓妳那麼做。」
「我偏要!」她左閃右躲,避到沙發後。
「妳再不給我,我要用搶的嘍?」她氣得乳房微僨乳溝暗現,說不出的媚惑。
跟別人搶男人已經很沒氣質了,搶枚別針就更沒格調了。
寒秋水本來想拔下來,大方的送給她。但是她要得太凶、太急,引起她揶揄、戲謔的劣根性,打算好好逗逗她。
「來呀!有本事就過來搶吧!」她把別針拎在手上,胡亂揮舞,不相信一隻死東西,就能決定兩人是否只做露水鴛鴦或白首偕老。
「拿過來!」蘭萱大吼。
「妳過來拿。」寒秋水將別針拋上拋下,把玩起來。
蘭萱咧嘴齜牙,手握拳頭。突然從馬靴抽出一柄短槍,指著寒秋水。
「拿過來!」
哎!玩真的耶!
為了一枚別針她竟然真槍實彈卯起來。那是一把玩具槍吧?寒秋水只有在警匪片裡看過這個東西,她分不清真貨假貨,但理智告訴她:為了一枚值不了多少錢的東西,以身涉險太不划算。
莫非裡頭鑲有藏寶圖?
她拿著別針前後仔細察看,還誇張的湊到日光燈管下審視半天,只能確定一點--是純白金的沒錯。
「才幾千塊錢的東西,妳也那麼緊張。」寒秋水渾不以為意,「喏,要就給妳吧。」
「慢著!」秦牧野踢開房門闖了進來,對著蘭萱怒斥,「妳這是幹什麼?立刻給我出去!」
蘭萱猶豫地怔在原地,在她眼裡只認定烈長虹一個主子,除了他,她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
儘管秦牧野是烈長虹的哥哥,烈家產業半數的繼承人,但他生性恬淡、視名利如糞土,一心只想回台灣復仇,並找尋他最初的愛人。所以烈氏集團的部屬,對他既陌生也不覺得可怕。
蘭萱料想他不至於對她怎樣,仍固執地用槍口指著寒秋水。
「除非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那是烈家的信物,妳沒資格取回。」
「她也沒資格擁有!」
「放肆!」秦牧野揮手劈向她的手腕。
蘭萱忍不住劇痛,鬆開手,手槍順勢滑落,秦牧野立即接在手中。
蘭萱不甘示弱,衝過去抓住寒秋水,猛命捶打她。
這一下來得太快,寒秋水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她打了好幾拳。
「住手!」秦牧野偌大的手掌隔開蘭萱,將她推向屏風,「滾!馬上在我面前消失。」接著砰!砰!兩聲,每一顆子彈都落在蘭萱腳邊,而他的眼睛卻緊緊睇視著寒秋水的傷口。
蘭萱被他精準的槍法嚇壞了,倉卒奪門逃逸。
「妳還好吧?」秦牧野將寒秋水扶了起來。
「嗯!」她低低呻吟了一聲,頭昏眼花整個人撲在秦牧野身上。
秦牧野心頭一凜,依勢將她抱在懷裡,有些難言的顫抖,在血液裡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