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點了點頭,終於轉頭看著她,彷彿在等著看她接下去會說出什麼話來一般。
顧惜惜挫敗地歎了口氣,忽然想到,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了吧?換做那奸詐的越王軒,此刻肯定是滿滿一眼陰險的笑意了,而眼前這個白衣男子,卻仍是那麼清明的目光,看不透到底有什麼想法——真讓人心寒。
「那麼,謝公子跟隨我到了這兒,想來也是為了討個說法咯?」為著更大秘密的不被發現,先自唾其面再說,「不錯,其實我們與那些地痞原先便存在交易關係,這次之所以會冒犯了令姐,完全只是因為那幾個小子,有眼不識泰山,將令姐當作了落難佳人,才會有剛才那場誤會。我知道憑著謝公子的身家地位,區區財物賠償定然入不了您的眼,所以,請謝公子開出條件吧,只要是能夠做到的,我定當竭盡全力辦到,以求得令姐的寬恕。」
他謝大公子終於開口了,只是問題卻是風馬牛不相及:「憑我的身家地位?你——知道我是誰?」
顧惜惜心中一緊,暗罵自己竟會露出這粗劣的馬腳,忙亡羊補牢,「請恕惜惜自作聰明,我並不認識公子姐弟,但見令姐一出手便是兩顆價值不菲的明珠,想來公子也絕非尋常富貴人家了。」
他又是微微點點頭,目帶讚賞之色,沉吟片刻,「你說你叫惜惜?」
顧惜惜只覺得哭笑不得,愈是想早點打發,這尊神還愈是難打發了,只得乖乖道:「顧惜惜。」
此時門外傳來輕輕兩聲叩擊,卻是綠意親自進來添茶了。趁著為顧惜惜添茶的那會兒工夫,以身形遮住了他的視線,以口形一字一句無聲問道:「要去通知小王爺嗎?」
顧惜惜連忙小心地搖搖頭,以眼神示意她們先別急。雖然還不知道這謝靖到底意欲何為,看這樣子,卻不像是和朝廷之事有關的模樣。待到綠意出去後,他才又溫和道:「那你……也是這裡的姑娘嗎?」
顧惜惜淡淡道:「謝公子,這個和剛才那件事無關吧?還是說……謝公子已決意將此事訴諸公堂,因而想先來調查清楚惜惜的底細?」
謝靖也不惱,微笑道:「如果說在下開出的條件,就是請姑娘回答在下的這幾個問題呢?」
顧惜惜再次一愣。不是吧?難不成他謝大公子已經發現了懷玉樓的什麼秘密?自嘲地笑笑,「謝公子既然這麼說,那麼惜惜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吧。
「那好,還是先答剛才那問題,你也是這樓裡的姑娘嗎?」
原本想搖頭,心念一轉,顧惜惜決定點頭。奇怪,她是否有看錯?為什麼謝靖的眼中貌似依稀有閃過憐惜?
這世道真真是亂了。
「那你為什麼會淪落至此?」
撇撇嘴,顧惜惜答得理所當然:「我娘生前就在這兒,我當然也在這兒咯。」
「生前……這麼說,令堂已經不在人世了?」
顧惜惜心中嘀咕,還是點點頭。
謝靖微笑,「姑娘身上的這塊玉珮,可否借在下一觀?」
這玉珮亦是她母親留下之物。奇怪,如今倒更像是對她娘有興趣的樣子……越來越不可思議了……
她順從地遞上玉珮,看那謝靖審視半晌,低低念道:「『花柳似伊,謹贈夕柳。』」抬頭道:「你娘的名字,就是顧夕柳嗎?」饒是顧惜惜打定主意耐心對待,對他這般奇特的跳躍性問話亦是大感忐忑,「敢問謝公子問這些事情,究竟是作何打算啊?」
謝靖微微一笑,將玉珮遞還於她,柔聲道:「最後一個問題了,這懷玉樓的主人何在?我想見她。」
顧惜惜這次是真的愣住了,半晌,遲疑道:「你……要見她作甚?有什麼事情,我可以一力擔當。」
「是嗎?包括——你贖身的事宜嗎,妹妹?」
第4章(1)
狗血啊狗血,為什麼這麼狗血的事情竟會發生在她身上?可憐她顧惜惜自幼只知有母,從不屑學那般幼童例如「娘,我爹在哪裡?」這般無知且愚蠢的提問。既然生在青樓,那誰還管得了生父是誰?只怕她娘自己也多半不知吧。
然而,對著這樣一個樂天知命的美好心靈,上天竟然忍心開出這般惡劣玩笑?
儘管之後那謝靖又將詳細情節進行了言之鑿鑿的解釋,包括其父臨終前緊握著兒子的手不斷地對自己的風流罪孽做出懺悔,包括對這個流落在外的骨肉的惦記——只是那老人不曾交代清楚便匆匆辭世,他這身為兄長的便一直自然而然以為他父親的這段風流韻事是發生在年少輕狂遊歷天下時,因此尋找的範圍也一直只限於京城以外省市。尋找未果,後投靠了青王麾下忙於公事,此事亦始終掛在心頭,卻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原來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這京城名樓之中——然而顧惜惜依然沒能順利地接受這個震驚的意外,仍在將信將疑之中。
「如今既然已經找到,想必父親九泉之下亦當含笑。我自然不能再坐視你輾轉風塵,惜惜。」新任兄長謝靖一臉溫柔之色,對她道,「承蒙青王不棄,如今我與姐姐亦頗受尊重,惜惜何不一起搬入青王府中?也好與姐姐做個伴,勝過這般……」
雖然沒再說下去,不過想也知道定是對這青樓的詆毀之詞。顧惜惜此時已無心同他辯解,只是自己想得入神,猛然抬頭,滿面疑惑,「哎,那為什麼我和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呢?」
謝靖啞然失笑,「並非天下所有兄妹都是相似的吧?何況我們又非同母所出。」
說得也是……
無力地歎口氣,顧惜惜決定與他坦誠相對,「對不起,謝公子,雖然我很希望你說的是真的,可我一直習慣了現在的日子,還是需要些時間來慢慢接受。可以嗎?」
謝靖似是有些愕然,但畢竟好風度,很快便微笑溫言道:「嗯,這事的確是突然了些。只怪我今日忽然得償父親遺願,心太急了,卻忘了顧及你的感受。那麼,惜惜,什麼時候願意接受我的建議了,就叫人來青王府和我說一聲吧。我現在就去和姐姐說這個消息,相信她也一定會很開心。」
起身,離開,在門邊的時候又轉過身,柔聲道:「這些年你獨自一人流落風塵,一定受了很多苦吧?惜惜,從今後就讓哥哥來保護你吧,好嗎?」
顧惜惜抬頭看著那輕輕闔上的門,良久無言。
與樓中那幾人共商,震驚過後,眾人亦只得面面相覷,啞然相對。唯一得出的結論是,無論如何,顧惜惜也不能離開懷玉樓,畢竟她是樓裡的主心骨。然而這一點,顧惜惜自己卻是早就想到了,並不需要眾人再重申一遍。
因此討論的結果也就等於沒結果。沒奈何,雖然看看已到了晚上,想來那小王爺雖然奸詐如狐,平時對公事倒是上心得很,這時節必定是還沒睡下的,因此未過多時,顧惜惜便又輕衣小轎,重新出現在王府後門口。為了不引人注意,她每次匯報都並非光明正大以本來面目出現在王府中的,此次自然也不例外。
然小王爺卻不在書房中,問侍衛殷乙,一路找到某處房中。由於心事糾結,也就懶得讓侍女通報,逕自開門,不意裡面正顛鸞倒鳳,活生生一幕春宮圖,且男的強健,女的柔美,好生賞心悅目。男的正是那小王爺,女的卻是張陌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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