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是在皇宮,一樣是他們從小待到大的書房,不同的是裡頭的人、事、物都已在歲月的流轉下悄悄地變了。
「班羽,快過來。」坐在圓桌旁的聶安懷催促道,瞄了身旁的人一眼。「別讓玄雍兄等。」
當初只有兩人同窗共讀的房間加入了第三人,皇上為了拉近幾個小王爺之間的關係,也為了培養他們領導治理的才能,賜下一塊領地要他、班羽以及誠小王爺殷玄雍共同管理,他們約好一旬一會,聚集商討治理大計。
「我的計劃都寫在折子上了,你們先看嘛,看完以後我再過去討論。」躺在貴妃椅上的班羽懶懶地不想起身,抱著軟枕蜷縮咕噥,眼睛都快閉上了。
「班羽……」聶安懷還要再勸,卻被殷玄雍阻下。
「別理他,我們先弄,節省時間。」長他們一歲的殷玄雍擰眉,身為皇太后外孫的他在宮中受盡榮寵,脾氣更是出了名的壞,偏偏只要對上痞到不行的班羽,他一點轍也沒有。
為了彌補結拜兄弟的怠惰,聶安懷只好攬下一切。幸好平時班羽撰寫計劃時他也在旁邊,兩人都會互相討論,他對內容瞭若指掌,要代班羽發言也不成問題。
聽著他們商討的低沉嗓音,班羽瞇著眼,透過朦朦朧朧的視線望向他們兩人,一個爾雅俊秀、一個霸氣懾人,視線來回流轉,最後還是落在那道如春風般溫煦的身影上,再也移轉不開。
經過歲月的洗滌,他們都長大了,也不見聶安懷有做什麼特別的改變,他們仍是像平常一樣唸書、吵鬧,但他們就是不一樣了。
當年比她矮小的男孩,如今已高出她半個頭,肩變寬、胸膛變得厚實,聲音變得溫醇好聽;不像她,腰細、力氣又小,得裹上層層白布,才能束住胸前那逐漸隆起的曲線,還得刻意壓著嗓子,才能掩飾那細膩得像個姑娘家的聲調。
她必須費盡心思,才能讓人覺得她是個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聶安懷卻什麼也不用做,舉手投足間便自然流露出一種沈斂的魅力,即使溫文淡漠,也不會有人說他陰柔,反而輕易凝聚了他人艷羨崇拜的目光,他就像個男人,渾然天成的男人。
雖然比起其它女孩兒她算高挑了,但站在他身邊,她還是覺得自己都快被他的身形給淹沒。
這些年,她已懶得跟他爭了,反正再怎麼努力也不會贏他,乾脆把那些心思拿來將自己的男子模樣扮演好,她寧可被人說成花心好色,當個吊兒郎當的紈褲子弟,也比被人懷疑不男不女還來得好。
班羽唇畔浮現一抹自嘲的笑,躺著躺著,還真的快睡著了。感覺有人靠近,她倏地從昏沉轉為清醒,見是宮婢端來茶點,緊繃的心神才又放鬆下來。
這是她從小鍛煉出來的警覺性,怕被人發現她的秘密,除非有所防備,否則她不讓任何人靠近,唯一能讓她完全放鬆的只有聶安懷,因為她知道穩重守禮的他不會做出任何讓她猝不及防的逾矩行徑。
「哎呀,是春花姊姊啊,好些日子沒看到你了,我好想你。」班羽坐起身子,俊俏的臉龐笑嘻嘻的,宮婢才將杯盞放下,她就已一把握住那雙來不及收回的手。
「真的嗎?」宮婢羞紅了臉,含笑欣喜的神情不像是為難,反而還比較像暗自竊喜。
可不是?時常出入皇宮的恭、謹兩位小王爺,是公主和宮婢間老掛在嘴上的青年才俊,尤其是謹小王爺,長得俊、嘴巴又甜,常和她們這群宮婢說說笑笑的,完全沒有架子,不少人都希望能被他看上,就算沒資格成為王爺夫人,能夠當上小妾就已心滿意足。
聶安懷聞聲投來視線,深邃的黑眸透露出些許隱含縱容的無奈,暗示著他的不贊同。班羽察覺到了,心裡暗哼一聲,更是變本加厲。
「當然啊,你長得這麼美,要忘也忘不掉。」班羽乾脆把宮婢拉到身旁坐下,湊近她的臉又看又摸,逗得宮婢格格嬌笑。
看到他這放浪形骸的舉止,聶安懷的臉色更沈,但礙於殷玄雍在場,為了幫班羽保留一些面子,他只得按捺住,繼續和殷玄雍商討。
沒人知道,那看似好色急切的舉止,其實都是在端詳那些女性化的妝容及首飾。嫣紅的唇朱,搖曳生姿的金步搖,班羽著迷的視線在那璀璨的事物上瀏覽而過,好羨慕她們可以大剌刺地將這些東西穿戴在身上。
小時候她還慶幸自己可以當個男孩子一樣又跑又跳,而不是像被拘束的大家閨秀必須舉止有度,但曾幾何時,她的注意力總被那些輕飄飄的紗裙和精緻漂亮的首飾吸引,渴望著裝扮得美若天仙的滋味。
但她,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藉由這種方式才能看個仔細。
「既然清醒了就給我過來!」殷玄雍發現班羽在那裡打情罵俏,沒好氣地喝道。
「有人吃醋了,春花姊姊,改天再找你聊哦。」班羽打發宮婢離開,踱到桌案旁坐下,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沒了女人相陪,又恢復成意興闌珊的神態。「玄雍兄,你老是那麼凶,會把姑娘家嚇壞的。」
「班羽,玄雍兄是為你好。」聶安懷見殷玄雍臉色一變,趕緊出言緩頰。「你忘了上次的教訓嗎?收斂點,別老是對女孩子動手動腳。」
班羽很愛招惹漂亮姑娘,上回竟惹上了尚書千金,對方逼著班羽娶她,結果班羽死都不肯,事情鬧了開來,尚書還上呈皇帝要為他女兒的清白做主,最後還是謹王爺領著班羽登門擺席陪罪,才把這事擺平。
班羽不悅地睨他一眼。誰來勸都行,就是他聶安懷怎麼說、她覺得怎麼刺耳。也不想想她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是誰害的?他要當個清心寡慾的無趣男人是他家的事,幹麼破壞她和姑娘家調笑的快樂?
「是她太小題大做了好不好?只不過是摸摸手就要我娶她,那我要娶的人豈不要繞京城一圈了?」班羽皺鼻哼道。
或許是背負的秘密太沉重,她所表現出來的行為也就越反骨,看到姑娘家總要逗弄一下,而長相俊俏的她有著無害的氣質,加上花言巧語,很容易就能卸除女人的防心,簡直比真正的男人還受歡迎。
先前惹出的這場禍端,讓謹王爺將她狠狠罵了一頓,但一方面心疼她,一方面拜這件事所賜,謹小王爺輕浮花心的形象反而深植人心,讓人完全不會懷疑她的性別。謹王爺後來也就由得她去,班羽更是樂得做些無傷大雅的輕薄行為,藉著親近姑娘家將身為女人的渴望投射在她們身上。
「沒錯,男人就是要有這種氣魄。」剛踏進門的順王爺聽見了,連聲稱讚。順王爺是皇帝指派教導他們治理領地的師傅,每次的會議他都必須參與。「班羽,那種自視貞潔的拘謹女人,娶回家只會後患無窮,你的堅持是對的。」
「順王爺,等您好久呢。」班羽一反方才萎靡不振的模樣,神采奕奕地好似剛剛才經歷過一場認真的討論。「少了您的意見和指導,我們根本沒信心放手去做。」
「好、好,我馬上幫你們看。」順王爺被捧得心花怒放,連忙拿起他們的計劃審視。
瞥見身旁的殷玄雍翻了個白眼,聶安懷微微勾唇。
從小熟識至今,班羽人前人後的態度他早已習以為常,在長輩面前班羽是個嘴甜又恭敬的好孩子,私底下卻是能多放肆就有多放肆。尤其扯上他,那差異就更明顯了,眾人之前親熱地猛喊他大哥,一背過身便對他不屑地扮鬼臉。
殷玄雍有時看不慣,會罵班羽虛偽,班羽也不以為意,仍是嘻皮笑臉的,反倒是他會出聲幫班羽說句公道話。
接觸到殷玄雍投來「你又在寵他」的責怪眼神,聶安懷忍俊不禁,低頭假裝翻看書冊,不做任何回應。
他不是在寵班羽,而是就事論事。班羽很機靈,如果他真有心要做,絕對有能力將邀功諉過發揮得更淋漓盡致,但班羽卻是適可而止,反而比較像是只想讓大家都開開心心的,彷彿那是他的本能,他必須這樣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想到這些年來的相處、想到父親他們的對峙,聶安懷心頭有些沉凝,也就更心疼班羽。兩者相較,一定會有勝敗,班羽長期被當成了他的陪襯,那種不甘、那種壓力,會造成他這樣的行徑也是無可厚非。
偏偏古靈精怪的班羽又有著柔軟的好心腸,就像個長不大的頑皮孩子似的,滔天大罪的事做不了,只用些小奸小惡的計策來整整他,在無聊的生活裡反倒成了種樂趣,他也就由著他了。
「大哥,順王爺教得那麼認真你還發呆?這樣太說不過去嘍。」逮著機會班羽就陷害他,誰教他老是面不改色,害她總忍不住想找辦法毀掉他的完美形象。
「順王爺剛說到減免稅賦的事,我正在斟酌。」聶安懷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他是分心了沒錯,但一心二用是他的強項。
「哎呀,我誤會了,誰叫大哥你的表情那麼像閃神,哈哈∼∼」班羽狀似窘迫地抓了抓後腦勺,心裡卻是迭聲低啐。可惡,這樣也陷害不到。
「安懷的認真聰穎可是出了名的呢,一下子就抓到問題點了,很好很好。」順王爺開心大笑,又將話題導回正事。
直至日影西斜,這次的會議才告一段落。
年紀輕輕的聶安懷和殷玄雍,已逐漸展現出領導謀略的才能,所提的見解和意見都相當精闢,而在他們的熏陶影響之下,班羽也具有相當的程度,有時候他們連番追問,就連見多識廣的順王爺也幾乎招架不住。
「呼,累壞我了。」慶幸這次勉強保住了顏面,順王爺吁了口氣,卻已經開始擔心十天之後的會議。他得請皇上再派個幫手才成,要是被這三個年輕小子問倒,看他的臉要往哪兒擺。
「要不要我叫人來幫您捶捶?」班羽馬上倒了杯茶遞過去。
或許是男女天生的差異,心思細膩的她很自然就會注意到這些小細節,體貼的舉止也使得她即使惡名昭彰,還是很得長輩的疼愛。
「不用不用。」順王爺微笑推拒,心裡盼望的是待會兒要去體驗的另一種溫柔慰藉,瞥見眼前三個小輩,他突然心念一動。「班羽、安懷,我記得你們才剛行過束髮大典吧?」
「小侄先告辭。」懶得浪費時間和他們閒聊,殷玄雍收好東西就要離開。
「欸,玄雍你別走。」順王爺把他叫了回來,視線在他們臉上依序轉了一圈,笑得很詭譎。「你們……還是童子身嗎?」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變得尷尬無比,就連向來冷靜的聶安懷臉上也染上一抹可疑的暗澤。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哈哈,您這叫人怎麼答嘛!」班羽避重就輕地回應。
性好女色的形象讓很多男人對她講話都毫不保留,她早已練就一身四兩撥千斤的本領,但未經人事的她有時還真會聽得一頭霧水,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只能跟著大笑,大家非但不會懷疑,還以為她是驕傲到不屑吹噓。
「哎,如果是班羽我當然不擔心,我擔心的是……」見殷玄雍惡狠狠地瞪著自己,順王爺趕緊將視線挪向聶安懷。「……安懷小侄啊。」
「這、不勞費心。」難以啟齒的話題扯到自己身上,聶安懷很少有這麼窘迫的時候。
「我大哥是個循規蹈矩的好青年嘛。」危機解除,加上那難得的侷促神態看得班羽大樂,還拚命落井下石。「他都不曉得軟玉溫香抱滿懷是什麼滋味,真的好可惜哦!」
「沒關係。」聶安懷笑得很僵硬,一邊用眼神警告班羽。
班羽骨碌碌的眼珠子往上瞟,當作沒看到,臉上滿是掩不住的幸災樂禍。誰叫他平常老愛裝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學她有事沒事就吃吃宮婢的豆腐不就好了嗎?一隻乖乖巧巧的小綿羊被帶到妓院裡,要怎樣才能脫身?她好期待呀!
「都十五歲了還沒碰過女人,這樣怎麼算男人?來來來,做叔叔的我帶你們去開開葷。」順王爺一手抓一個,還對殷玄雍抬了抬下巴。「玄雍小侄,走。」
這下子換班羽愣住了。怎麼連她也有份?「我不用啦,我、我人選多的是。」想也知道要被帶到哪裡開葷,班羽急得冒汗。
「不一樣,那些花娘的風騷冶艷吶,羞澀的小家碧玉哪比得過?我一定要帶你們去大開眼界,只要去過青樓,你們一定會愛上那裡。」一說起上妓院,順王爺興致可高昂的,緊拉著他們直往門口去。
想想辦法啊!班羽用嘴形無聲地對聶安懷吼,不住用腳抵地,力量微小的她仍被拖著走。
剛剛陷害他時怎麼不見他這麼慌張?聶安懷又好氣又好笑,卻只能回了個無計可施的表情。他若是使勁當然是掙得開順王爺的執握,但這麼一來免不了會弄僵場面,尊敬長上的他不願做出這種無禮的舉止。
「玄雍小侄,快來啊。」順王爺開心吆喝。
「我沒興趣。」見狀況不對,殷玄雍想溜,才剛轉身,兩手就都被人抓住了。一回頭,發現一隻手被制的聶安懷和班羽不約而同地伸出空著的那隻手拉他。
「同進退吧?」聶安懷挑了挑眉。有氣勢強悍的殷玄雍在,順王爺多少會收斂一些,不會太勉強他們。
「放、手。」不懂得客氣兩字怎麼寫的殷玄雍從齒縫吐出警告,掃過兩人的狠戾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啊,好恐怖哦∼∼班羽暗泣,手差點聽話鬆開,最後還是心一橫,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狠抓的掌指死都不放。
「玄雍兄,這種好事怎麼能少了你呢?來嘛,大家同樂啊!」就算玄雍兄發脾氣也不管了啦,她需要同伴壯膽啊,最好還能將他們兩個當成擋箭牌,讓自己全身而退,不然……她就真的玩完了。
所有的人,只有順王爺笑得最歡暢,對他們三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完全沒感覺。
「走吧,我帶你們上京城最有名的『歡喜樓』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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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雪胸,嫩膚。
班羽瞄了身旁的嬌媚美女一眼,那露出大半胸脯的大膽衣著,讓她心兒怦怦直跳。發現美女靠她很近,近到都快貼上她的手臂,她困澀地吞了口唾液,開始悄悄地往一旁挪坐。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呢?班羽茫然地環顧週遭——紅艷半透的紗縵,熏人的脂粉香氣,四周瀰漫著詭異旖旎的氛圍——
對了,她想起來了!他們被順王爺強硬帶到青樓,她本來想伺機開溜,結果殷玄雍卻搶先翻臉,把氣氛都搞僵了,害她完全沒勇氣再開口推拒,加上順王爺又不斷用她「眾所皆知的英勇事跡」相拱,怕一直拒絕會引人疑慮,逼得她不得不硬著頭皮點了個花娘。
然後,她就被單獨帶到這個房間了。
「咳、咳,這位姊姊,長得很美啊。」班羽清了清喉嚨,硬擠出笑容閒扯,一邊想著該怎麼不著痕跡地溜掉。以往說得順口的甜言蜜語,如今顯得有點言不由衷。姊姊是很美沒錯,但……她笑不出來啊……
聶安懷也跟她一樣遭遇到相同的情景嗎?他脫得了身嗎?想到自己居然還有時間顧慮別人,班羽好想哭。她擔心他做什麼啊?自身難保的她能不能安然度過今晚都還是個問題呢!
那個美艷花娘聞言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未回應隻字片語,直接動手脫衣裳。
看她轉瞬間就將上身脫到只剩肚兜,班羽驚駭得睜大了眼。
「別、別、別……你別急。」至少預告一下吧?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啊!
「聽說謹小王爺對女人相當拿手,碧紅迫不及待想領教領教。」花娘碧紅話中彷彿帶著點譏誚,纖手未停,絲薄的羅裙已然卸除,短短的褻褲下露出一雙白皙的美腿。
第一次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裸裎身子,即使同為女人,班羽也不禁害羞到俏臉脹紅。
「那個……我今天興致不好,沒體力,頭又痛,咱們純聊天就成了……啊!」她拚命找借口,退到無路可退,差點摔下榻,連忙扯住紗縵穩住身子,顯得狼狽不已。
碧紅一愕,原本冷淡的美眸染上了興趣。
聽聞點上她的謹小王爺是個倚仗家世玷辱姑娘卻又不肯認帳的登徒子,她生平最恨這種人,只想趕快應付完離開,沒想到他所表現出來的樣子竟比初次上妓院的生客還慌張。
她還以為他是刻意裝傻,但越看越不似作偽——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碧紅閱人無數,已輕易察覺到班羽和一般尋歡客相異之處,本該開心可以不用曲意承歡即可賺得銀兩的她,因為想追根究柢,非但沒罷手,還故意靠了過去。
「沒關係,碧紅技巧很好,您只消躺著連力都不用出,保證讓您欲仙欲死。」手臂摟上對方的腰,隱於寬鬆衣袍下的纖細腰肢讓她更覺有異,隨即發揮熟練的技巧去解班羽的腰帶。
「放手啦、放手……」班羽想逃下榻,但由於害怕被揭穿秘密而慌了手腳,被扯松的袍子又困住她的動作,她原本可以輕易掙脫的,卻反被一個身形比她還嬌小的女人壓制在榻上糾纏不休。
「你——」當碧紅將她身上的單衣扯開,看見那纏覆於胸前的白布,她瞪大了眼,動作頓住。
班羽一時間也僵住了,想到她女扮男裝的秘密將會就此傳開,她又羞又怒,情急之下,倏然躍起朝碧紅撲去。
「我要殺了你……哎呀!」本來是掐住碧紅的脖子,卻因為把人家撲倒撞得對方痛擰了臉,班羽驚喊鬆手,反而手足無措地緊張急問:「你要不要緊?有沒有怎麼樣?」
碧紅揉撫著撞疼的後腦勺,先是被她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得一愣,然後又被這荒謬的情況惹得噗哧笑出。不是要殺她,還擔心她有沒有摔疼?這人真寶!
那笑聲讓班羽更窘,腦子裡想的是必須斬草除根,但心軟的她卻說什麼也下不了手,心頭掙扎半晌,她倏地哀嚎,將臉埋進了被褥。「啊——」
她怎麼這麼沒用?連殺人滅口都做不到,完了啦,她對不起自己、對不起爹爹,她辛苦藏了十五年的秘密就這麼前功盡棄了!
悲憤的情緒一湧而上,加上這些年來荷在心頭的壓力被這個打擊弄到全然潰堤,班羽就這麼抱著被褥,哭得好傷心,完全不管身旁還有人在。
碧紅好笑地看著那蜷縮成一團的人兒。連衣服都不知道要拉好,就這麼自顧自地狂哭起來,還真……可愛。
「你……要不要跟我好好地聊一聊?」她開始喜歡起這個與傳聞不符的謹小王爺了。
班羽停住哭泣,怔愕地抬頭看她,被淚水染濕的水汪汪大眼顯得如此無辜又惹人愛憐。
「……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她還以為這位姊姊會直接衝出房,大聲嚷嚷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奇不奇怪,要看你怎麼解釋了。」碧紅一笑,拾起脫掉的衣裳披在肩頭。「來吧,依你剛說的,咱們純聊天就好,不然,我想你應該也是『不行』吧。」她意有所指地瞄了班羽的腿間一眼。
那露骨的言詞讓班羽又紅了臉,但對方鎮定友善的態度讓她驚惶的心逐漸定了下來,她抹去眼淚,把鬆脫的衣袍拉攏,跪坐起身。
班羽躊躇咬唇,看看自己置於膝上無助握緊的手,又抬眼偷瞄斜倚一旁好整以暇等著的美艷女子,一口氣吐了又吸、吸了又吐,抑壓了那麼多年,這會兒要怎麼開口還真是個難題。
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不管了啦!班羽一咬牙,開始娓娓道出不曾對人傾吐的秘密——
「其實呢,我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