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傍晚,班羽突然跑到恭王府,扔下這句話後就搭著馬車走了。
聶安懷猶豫了下,也施展輕功跟了上去,在班羽進樓前趕上他。一如平常,進去後兩人分道揚鑣,班羽去找她的碧紅,而他去他的房間。
只是這一次,聶安懷有些坐立不安,他的心情不只是期待,還有著想落荒而逃的衝動。
其實他很不想來,因為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小綠。
想起數天前的失控,聶安懷懊惱撫額。她會因此看輕他嗎?會因為這樣對他有了防心嗎?他歎了口氣,後悔和自責不斷啃蝕著他的心。
那一晚送她回來時,他完全不敢正視她,怕會在她眼中看到讓他無法承受的厭惡,這幾天,他甚至連班羽的臉都沒辦法直視,因為看到班羽,他就會想到小綠,然後就會憶起那一吻,隨之而起的反應讓他想抑壓都抑壓不了,如此不受控制的自己讓他更加唾棄。
要不是因為太想見她,他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她已在他心裡紮下根了,像水、像日陽,成了他無法或缺的生命泉源。
叩、叩——
清脆的敲門聲停住了他的呼吸。
她來了。
聶安懷收拾好情緒,準備在她一進房就立刻道歉,結果卻在看到閃身進房的人影時,他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開得極低的領口露出了她的肚兜邊緣,然而吸引住他的,並不是那件該死的肚兜,而是在那片紅艷映襯下顯得白嫩誘人的雪脂凝膚。
束在胸下的寬腰帶將她的酥胸托攏得更加高聳,纖腰不盈一握,隨著她的走近,搖曳款擺,讓他口乾舌燥,腦海一片空白。
「不好看嗎?」班羽羞怯漾笑,明明已從他的怔愣反應得到莫大的虛榮感,仍故意用嬌嬌媚媚的嗓音輕問,在他面前緩緩地轉了一圈。
聶安懷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想到她剛剛竟用這副模樣走過長廊來找他,恨不得馬上脫下長袍將她包覆住。
「你幹麼穿這樣?快換掉!」那些男人會用什麼眼光看她?要是她又像上回那樣被某個色慾熏心的混帳直接拖走怎麼辦?一思及此,從不口吐穢語的他氣到在心裡罵粗話。
見他生氣,班羽不怒反笑。因為碧紅說這代表他動情了、吃醋了,想把她藏起來自己獨佔,她好開心唷!
「這是我以後接客要穿的衣裳,我想先穿來給你看。」她才沒傻到讓別人瞧見她這副打扮呢,她來的時候罩著披風,見四周沒人,才將披風脫在門口以這身裝扮進來。
「接客?」聞言,聶安懷的注意力被瞬間轉移,急湧而上的憤怒讓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是啊,你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了嗎?」班羽神情黯然地低下了頭,輕聲低道。這可是她和碧紅再三演練過的,我見猶憐的模樣會讓人理智整個瓦解。「這一天,總是要來的。」
「我幫你贖身,你沒必要經歷這些。」聶安懷急道,要他眼睜睜看著她被人玷辱,他說什麼也辦不到!
「我說過,我沒法兒離開的。」她倏然抬頭看向他。「你買了我好嗎?讓我把初夜給你,我不想被別的男人碰……」盈盈的水眸彷彿要哭了般。
「要我買當然沒問題,但……你並不需要委身。」聶安懷艱澀開口。他絕對不是會趁人之危的人,但她的話,仍引得他起了不該的遐想。
「不,你已經對我夠好了,我不能欠你那麼多,我還不起……」
她咬唇,朝他靠近,感覺她的溫熱幾乎貼上他,聶安懷忙不迭地後退,就怕一碰觸到她就沒辦法再自持,沒想到她又逼近,將他一步步逼到了榻邊。
「要了我好不好?」她的小手攀上了他的手臂,像希冀卻又不敢,若有似無地輕撫而過。
「不,我不要你還。」聶安懷感覺腿後抵上榻沿,無路可退讓他的心跳得更急,然而最讓他害怕的,是他幾乎無法拘抑的渴切。
「但我……只想要你。」
輕輕將他推坐榻上,她的手,開始沿著他的胸膛觸撫而下,如絲的媚眼迷濛地睨著他,傾身在他耳畔吐出醉人的呢喃——
「要了我,求求你,我心甘情願,我……我愛你。」不是作戲,不是誘惑,那聲傾吐是她最真摯的告白。
他的理智崩毀,所有自製被擊得潰不成軍,根深柢固的禮教和道德再也束縛不住他,聶安懷倏地將她拉進懷中,激狂地吻上她的唇,用火熱回應了她毫不保留的情感。
如碧紅所言,不用縛綁,不用花力氣,一切手到擒來——
吃、干、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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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上課心不在焉的人換成是聶安懷了。
對於師傅的熱切發問他都只是三言兩語地帶過,甚至還會用不著痕跡的方式切斷師傅的口沫橫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要盡快下課。
而整個下午,班羽頭都低低的,中途休息時也是躲進茅廁,不願和聶安懷有獨處的機會。
怎能怪她?任她再怎麼大膽妄為,在昨天和他經歷了那羞人的一切之後,教她要怎麼做得到若無其事地和他相處?光是看到他,她就忍不住臉紅,只能一直迴避著不看他。
幸好聶安懷也是心神不寧,並未注意到她的異狀,兩人各懷心思,艱難萬分地將今天的課給熬過了。
「我走了。」師傅前腳剛離開,班羽後腳就想跟著溜。
「班羽,等等。」沒想到聶安懷卻喊住她。「我有事想問你,能不能耽誤你一點時間?」
不能。班羽很想這麼回答,但直接溜掉會更顯奇怪,她只好懊惱地輕嘖了聲,硬著頭皮踱了回來。
「什麼事?快說,我很忙。」她一屁股坐下,假裝不耐地東摸摸、西看看,藉以掩飾慌亂羞窘的情緒。
結果喊住她的人反倒躊躇了,聶安懷難得有這種手足無措的時候。他在她旁邊坐下,摳摳額、又摸摸下顎,手還不住撫平衣上的縐褶,深吸了好幾口氣,好半晌才僵硬開口——
「呃,班羽,你對姑娘的事應該都很瞭解,是不?」
此話一出,班羽也開始手足無措了。天吶,他不會是想跟她這個「兄弟」談他昨晚的經驗吧?
「欸。」她胡亂應了聲,實際上卻是很想仰天哀號——光要制止自己別回想就已經夠難了,他還要一字字對她描述?她不想聽、不想聽啦!
要是聶安懷曾朝她瞥去一眼,肯定會發現她臉上表露無遺的羞惱,問題是他自顧不暇,頭低得都快埋進胸口,又哪有時間注意到她?
接下來要說的話,更是讓聶安懷無法控制地脹紅了臉。
「你、你知道……要怎麼讓姑娘別……別太難受嗎?」努力慎選措辭,保守的他說得支支吾吾,要不是因為心疼小綠,這些問題打死他都問不出口。
班羽一怔,隨即緊咬著唇,漫然湧上的感動與柔情讓她幾乎抵擋不了。
即使這幾天經過碧紅的訓練,知識、姿勢都明白了不少,但兩人都緊張又沒經驗,再加上認知的落差,愉快只有剛開始,在事情發生之後,剩下的全都是痛苦的記憶。
碧紅說只有第一次會難受,以後就會好了,但……怎麼會那麼痛啊?痛得她咬住了聶安懷的肩膀,要他也嘗嘗她的難受。
早上起身時的怪異感覺還讓她在心裡痛罵了他一頓,沒想到他卻將她的難過掛記在心裡,甚至還不恥下問。古板的他連看到她握婢女的手都會皺眉,如今卻要厚著臉皮請益她這羞人的事,這需要多大的勇氣才做得到?
覺得自己快哭了,班羽趕緊深吸口氣,將情緒抑下。
昨晚體驗的痛楚轉成了甜美,她好慶幸她受過那樣的痛,在自己身上烙下了他的痕跡。
「喲,你開竅啦?看上哪個姑娘?」她故意問。他很少對她提起小綠的事,更不提他們之間的進展,她剛好可以趁此機會探探他對她的觀感。
「……小綠,你應該也認識。」聶安懷實在不想說,怕班羽知道後會揶揄小綠,但有求於人,隱瞞不說又說不過去。「你千萬別跟她說些風言風語,她是個純真的好姑娘,別讓她為難。」放心不下,他還是補上了告誡。
純真的好姑娘?班羽瞠目結舌。昨晚主動吃了他的行徑,對他而言還算小意思嗎?他真這麼喜歡她?這個護短未免也護得太過火了。
「……哦。」又喜又錯愕,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隨便應聲。
然後,兩人陷入沉默。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須臾,聶安懷沒臉再重複一次問題,只說得出這句話。
「首先呢,你要先讓她快活,親親小嘴,摸摸她的身子——」班羽很努力想要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結果還是忍不住連耳根子都紅了,越說越小聲。
碧紅說,把他教得技巧純熟些,她也會越快得到歡愉,要她把羞恥擺一旁,逮著機會就將她傳授給她的看家本領全轉授給他。
說得倒容易!班羽暗暗咬牙。這等於是將她自己赤裸裸地擺在他面前、拉著他的手撫過自己的身子。
要是她也像碧紅一樣身經百戰倒也就算了,問題是她也只不過是顆初經人事的生澀小果子呀!
聶安懷聽得很專注,由於她的聲音轉小,也就越朝她靠近,隨著她的形容,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鮮明的畫面,看到她在他的再次嘗試下,被情慾氤氳了水眸,發出令人難耐的嬌吟聲——
心神蕩漾間,他聞到了昨晚在小綠身上環繞的少女幽香,讓他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身旁的人是誰,只有那雙眼,和那張赧著紅艷的面容,誘引著他靠近,魅惑著他一親芳澤……
從自己口中吐出的那些話,也讓班羽撩動了情潮,感覺他俊傲的容顏越來越近,她本能地垂下眼簾,正要迎上他的唇,卻突然意識到不對——
該死!現在的她是班羽啊!
「聶安懷,你瘋了啊?!」她倏地一把將他推開,跳離他三尺遠。「我好心教你,你還這樣對我?王八蛋!恩將仇報!呸呸呸呸!」
一方面是作戲,一方面是為了掩飾心虛,即使沒真的吻上,班羽還是不住用袖抹唇,邊拚命跳腳怒吼。
迷眩的心神瞬間回籠,聶安懷面紅耳赤,不敢相信自己竟做出這種事。
「對不起對不起,因為你太像小綠了,我不是故意的……」像到讓他起了錯覺,以為自己真聞到她那甜美的氣息。老天,小綠到底迷惑他多深?讓他深戀掛心到這種地步。
「說我像女人?不要命了你!」怕他將他們兩人聯想在一起,班羽的反應更激烈。「什麼嘛,還說當我是兄弟,結果卻是藏著這種齷齪心思,滾開!別以為我會跟你搞斷袖之癖!」她忿忿地往外走。
「班羽,你誤會了,我喜歡的是女人、是小綠,我只把你當弟弟,真的沒其它邪念,班羽、班羽——」聶安懷趕緊追上,慌到都快語無倫次,渾然不知自己已大聲喊出對她的愛意。
呆子,捨不得凶她,注定要被她吃得死死的。班羽仍頭也不回,卻抑不住漾滿唇畔的欣喜笑意。
「真的?你喜歡小綠哪一點?」說吧,再多說一些,逗得她心花怒放的,她就不會作弄他了。
「她很像你……別誤會,這一點只是讓我跟她比較快熟悉,其實吸引我的是她的大方和直率,這一點也有點像你……呃、不是……」
只見向來沉穩內斂的聶安懷手足無措地跟在後頭,忙著撓額、擰眉思索要怎麼說出能夠說服她的話語。
他卻不知領在前頭的她早已笑得開懷,凝神傾聽,一字字、一句句將他情急之下宣諸於口的愛意全然斂進心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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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愜意、很甜蜜。
窩在那間房間裡,門一關,彷彿與外面的世界隔絕,只有他們的濃情密意將彼此包圍。
而「小綠」編織了謊言,說她是碧紅帶出來的花娘,所以要點她不用通知鴇母,透過碧紅會比較快。
聶安懷當然不可能讓她接客,但她又堅持不肯讓他為她贖身,他只好包下她的每一天每一夜,將銀兩給了碧紅轉交鴇母——在班羽的堅持下,除了有用到房間的時候需要付錢給鴇母,其餘的錢全讓碧紅收下。
有了碧紅裡應外合的竭力幫助,這個假象一直都天衣無縫,鴇母和其它人以為兩位小王爺成了樓裡的常客,一個專愛碧紅,另一個古怪老愛自個兒待在房裡獨處;而聶安懷以為自己完全地守護了她,即使他沒有過去「歡喜樓」的日子,仍不用擔心她會被逼去接客,她成了他專屬的花娘,最純潔的花娘。
但時日一久,再嚴密的計劃也難免出現漏洞。
聶安懷以往都是班羽約了才上「歡喜樓」,有次因為過於思念佳人,竟自己一個人跑去了。
幸好那時班羽因內疚這段時間冷落了碧紅,私下跑去找她聊姊妹間的貼心話,這才來得及扮裝出現在他面前,有驚無險地掩飾了過去。
這個小插曲嚇壞了她,於是班羽設了眼線,只要一得知聶安懷有意前往「歡喜樓」,她就趕緊出發從「歡喜樓」後門溜了進去,努力不讓秘密揭穿。
然而,天地之大不只是那間房間,世上也不是只有他們兩人,日子一天天過去,當他們年紀越長,已到了應該成家生子的十七歲,父母與家庭所給的壓力造成了變化,以往不曾顧慮到的問題也開始浮現。
尤其是恭王爺,一心認為班羽將他的寶貝獨子帶壞,害他將青樓當成了另一個家,一直逼迫聶安懷遠離損友,早點娶妻安定下來。
聶安懷不願答應,卻又無法說出實情,想完全將她守護在身旁的他,轉而將壓力負在她身上。
「小綠,讓我贖了你吧,跟我回去見我爹娘。」聶安懷將她擁在懷裡,在她的裸肩上印下一吻,輕聲喃道。
出門前,爹和他吵了一架,情緒激動的他一進房就將她帶上了榻,讓她用滿滿的溫柔平撫他的心情。
其實那並不算吵,而是父親單方面的責罵,孝順的他只能默默承受,由於無法反駁,抑壓的怒氣也就更猛烈——因為小綠一直不肯讓他告訴父母她的存在,他連要說自己愛上一個女孩都沒有辦法,只能讓爹以為他沉溺於聲色之中。
班羽從情慾迷亂中回神,身子一僵,將臉埋在他的胸前。「不要,你答應過我的,我只是個花娘,哪有資格踏進恭王府?」
她很明白自己顧慮的不是這個,但她又能拿什麼當借口?帶她回去又如何?她依然是班羽,依然沒辦法嫁給他,反而被剝去了保護這個秘密的假象,她怎麼可能會答應他?
「你的清白我再清楚不過了,我會跟他們解釋,他們會相信我。」聶安懷繼續勸道。「答應我吧。」
無法摟著她過夜、無法陪著她迎接晨曦,他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渴望娶她為妻渴望得幾近發狂,她卻不肯滿足他的冀求。
「不行,不行……」她沒辦法再找出借口,只能一直搖頭。
這段日子,他從盡了心地寵她,開始會和她起爭執。
她也想,也想理直氣壯地和他同床而眠,但他又哪裡知道她的苦?
她爹爹不會要她成親,但皇上會,弄得爹爹一看到她就歎氣,而他卻又一直逼她,有苦難言的她所受的心理折磨比他還重,弄得她總會忍不住發脾氣,發完後又好內疚,週而復始,狀況卻像陷在泥沼中,只有越沈越深,完全無法擺脫。
「小綠,你在怕什麼?」被一直拒絕,聶安懷也動怒了,他攫住她的肩頭,不讓她再迴避。「我承諾絕對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為什麼你不相信?」
他不懂,難道在她眼中他是如此不值得信任嗎?所以不讓他為她贖身,要為她擔下養家的責任她也不肯,她將他完全地推拒在心門之外,只在這個房間裡才願意接受他。
偏他要的不只是這樣的她,他要的是完完整整的、毫無保留的她!
瞥見他手臂上的那道長疤痕,她的視線被淚水迷濛了。她當然相信,從小他就一心護著她,即使自己受了傷,也不會對她口出怨言,但……她真的沒有辦法啊……
「不要再逼我了,侯門深似海,我就是不想進去嘛!」被逼到無路可退的她,開始發起脾氣了。她真的很不想這樣,但荷在心頭的情緒需要找到出口宣洩,不然她會發瘋,會被深深的自責逼到發瘋。
「難道你願意看我被人傳言流連風月場所嗎?」見她紅了眼眶,聶安懷放軟了語調。「就連班羽也被牽連,背負了莫須有的罪名,說我都是被他帶壞……」
「你就只護他!」班羽掙脫他的懷抱,憤而起身下榻穿衣。「你只顧到他的名聲,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你那麼疼他,你娶他好啦!」
明明知道那個人就是自己,她還是忍不住怨恨起「他」。若沒有「他」的存在,她又怎會陷在這進退不得的局面?她厭惡如此無理取鬧的她,也厭惡那受盡疼寵的「他」。
「我只是就事論事,班羽真的是無辜的。」聶安懷不懂她為什麼會突然生氣,還在解釋,卻不知他越幫「他」說話,她越火大。
「他哪裡無辜了?若不是他,你會進青樓嗎?你會愛上我這個花娘嗎?他才是始作俑者,你爹討厭他哪裡有錯了?」穿上肚兜的她氣呼呼地回身瞪他。想到兩家難解的恩怨,想到恭王爺對「他」的低劣評價,氣憤中又忍不住難過,眼淚就快滾了出來。
「別這樣說班羽。」他擰眉沉聲道,即使是心愛的女人,他也無法允許她抹黑他的兄弟。
班羽終究還是忍不住哭了,他的維護讓她無顏以對,更氣自己竟把怒火全都發洩在他身上。
她的眼淚揪疼了他的心,聶安懷下榻將她攬進懷裡。
「別哭,我不該對你凶,別哭了……」他附在她耳旁柔聲哄道。
他的溫柔讓她哭得更凶,哭了好一陣,情緒釋放了,淚水才慢慢止住。她吸了吸鼻子,抬頭對他揚出毫無芥蒂的笑靨。
「嗯,我不哭了。」
那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他心疼又好笑。哪有人哭夠了才說不哭的?只有她,他可愛的小綠,會讓他又愛又氣。
「藥呢?」想到她該服的藥,班羽朝他伸出手。
懷孕是青樓裡的大忌,為了預防意外,對此當然頗有鑽研。怕有了孩子會更節外生枝,碧紅將藥給她,但粗心的她總是到處亂放,要吃的時候反而找不到,害得他好幾次箭在弦上卻不得不喊停。
受到幾次慘痛的教訓,聶安懷忍不下去了,要她將藥給他保管,快吃完前會提醒她,她就再去跟碧紅拿藥來補充。
聶安懷猶豫了下,才彎身從衣服裡取出一個錦囊,拿出一顆藥丸。
他向來不愛她吃這個藥,他好希望能看到她為他孕育子嗣,共組一個美滿的家庭,但一談起此事,結局就和贖身一樣,她都堅持不肯退讓。
他忍住想把藥扔掉的衝動,交給她。看著她和水吞下藥丸,他突然起了個念頭——若懷孕會逼得她無法再待在「歡喜樓」,是否也代表著她就會讓步隨他離開?
握緊手中的錦囊,聶安懷眼底閃過一抹喜色。想不到他所厭惡的藥,竟是扭轉他困境的救星。
「怎麼了?」見他怔站在那兒,班羽疑惑問道。
他將那抹狂喜斂下,沒讓她發現,然而對未來的期盼,讓他唇畔浮現了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