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她憂慮的臉色之後,魏呈睿對他的隨從說:「小李,我有些渴了,想喝些溫水,房裡的已經沒了,幫我重新去灶房帶一壺過來吧。」
「是。」
小李離開後,魏呈睿的俊臉揚起一抹略帶戲謔、像是在賣關子的表情,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
棠秋羽疑惑地愣了愣,蓮步輕移地靠近。
一旁的雙喜眼看魏少爺似乎有什麼悄悄話想要跟小姐說,便機靈而識相地退到門邊去。
「怎麼了?」棠秋羽問。
「其實啊……」魏呈睿刻意壓低嗓音,說道:「根本沒有什麼豹子,那都是我騙他們的。」
「嗄?」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棠秋羽一呆,有好半晌除了錯愕地看著他那彷彿惡作劇得逞似的微笑之外,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
沒有遇到豹子?都是騙人的?
但是為什麼呢?他有什麼理由要編造這樣的謊言?
還有,既然大夫都來過了,那表示他真的受了傷,如果那不是豹子造成的,又是怎麼受傷的?
這些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浮上腦海,讓棠秋羽一頭霧水。
「我告訴你真相,但你保證幫我守密?」
望著魏呈睿那一臉認真的表情,棠秋羽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告訴你。真相就是我在林間稍作歇息的時候,一時興起爬上了樹,躺在樹幹上吹涼風,結果因為太舒服打起了瞌睡,一不小心失去平衡摔了下來,身上的那些傷,其實是被我壓斷的尖銳樹枝給劃出來的。」
「什麼?!真的嗎?」棠秋羽愕然瞪大了眼,心裡半信半疑的。
「當然是,如果真的遇上了豹子,小李怎麼可能會沒事?」魏呈睿提出了一個有力的左證。
「呃……說得也是。」
見她看起來不再有半點懷疑,魏呈睿滿臉無奈地歎口氣。
「唉,打個瞌睡也能搞成這樣,我真是夠倒霉吧?」
「既然只是這樣的意外,為什麼要說是遇上了豹子?聽起來多嚇人哪!」棠秋羽的語氣忍不住帶了點埋怨。
剛才乍聽之下真是差點把她給嚇壞了,相信伯父和伯母肯定更擔心吧!為什麼他要那麼說呢?
魏呈睿的黑眸再度閃過一絲戲謔的促狹,說道:「因為那一條條的劃傷,看起來真的挺像爪子抓出來的,而那麼說的話,我比較光彩啊!」
「光彩?」
這出乎意料的兩個字,再度讓棠秋羽瞠大了眼。
看著她生動的表情,魏呈睿臉上的笑意加深,眸光也因為閃動著一絲寵溺而顯得溫暖。
這個他從她還是襁褓中的娃娃就認識的妮子,性情單純得像澄淨的泉水,所有的情緒反應都寫在臉上,真是可愛極了。
「是啊!」魏呈睿煞有介事地開始描述。「想想看,我自己從樹上摔下來,被樹枝刮得滿身傷,聽起來多窩囊、多狼狽!但如果說是和豹子廝殺纏鬥一番,感覺不是比較英勇嗎?總而言之,這就是事情的真相。你剛答應過我要保守秘密的,可別說出去啊!」他笑著提醒,知道她是個守信的人。
棠秋羽皺起細緻的柳眉,臉上的神情表示出她心裡的不贊同。
「就為了怕自己不光彩,編造出這樣的謊言,害大夥兒為你擔心,真的比較好嗎?呈睿哥真是個笨蛋!大概從樹上摔下來的時候,連腦袋也摔壞了!」一想到自己剛才那麼擔心,她就不禁噘起了唇兒,有些賭氣地抱怨。
望著她這樣的表情,魏呈睿的薄唇逸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
「到底誰才是笨蛋啊?」他近乎耳語的低喃。
事實上,傷了他的確實是一頭豹子,而非什麼愚蠢的樹上墜落事件。
更確切一點來說,剛才她其實一度猜到了真相,那就是他確實是在為她取得那株作為生辰賀禮的「飛龍草」時,突然遭受豹子的襲擊。
當時,他正專注於將那株珍貴的藥草掘出土壤,而小李被他遣到附近的山澗去汲水,一頭豹子突然低咆著從樹叢間竄出,張牙舞爪地向他撲來。
幸好他學了幾年功夫,反應不慢,旋即以隨身的短刀與那頭豹子搏鬥,刺中了豹子的腹部,那頭猛獸才負傷逃開。
關於這場由藥草所衍生出來的意外,他要小李對她完全緘口,因為他並不希望她為此感到內疚。
至於其它人,包括他的爹娘在內,也只知道他在山林裡遇到了豹子襲擊——雖然事實上他連豹子都不想提,但那頭畜牲在他胸膛留下的爪痕實在不可能騙過大夫的眼睛——現在他身上的傷已經被包紮妥當,眼前的人兒也不會看見任何爪痕並從而察覺真相。
她永遠都不需要知道,為了幫她取得這株「飛龍草」,他這趟出門刻意多花了兩天的工夫在險峻的山林間仔細搜尋,就像他也一直沒有讓她知道,過去他曾經為她取來的一些特殊藥草,從來就不像她以為的那麼輕鬆容易就弄到手。
已經相處了十多年,關於這妮子的個性,他再清楚不過了。若是她知道弄來這些藥草是如何的大費周章,甚至有時還得帶著一點風險,她肯定會寧可不要那些藥草,不論它們有多麼的珍貴。
但也正因為他太瞭解她,深知她有多麼熱愛它們,而他喜歡看見她開心的模樣,所以他才一直刻意瞞著她那些「小事」。
他這麼煞費苦心,這沒良心的小傢伙還說他是笨蛋?究竟誰才是感覺遲鈍的笨蛋啊?不過話說回來,這一切也是他刻意不讓她發現的,呵!
「我沒事的,真的不用擔心我。」魏呈睿微笑地轉移話題。「對了,稍早小李有將那株『飛龍草』交給你吧?」
「有啊!呈睿哥,我真是太開心了,謝謝你!」
一提到心愛的藥草,棠秋羽的俏臉上立即綻放出光彩,美麗的眼眸也閃動著興奮的光芒。
看著她那溢於言表的喜悅,魏呈睿也感染了她的好心情。他喜歡看見這樣的笑容,那讓人打從心裡感到溫暖與歡喜。
「別放在心上,只不過湊巧在途中瞧見它而已,你若真要謝的話,就謝我的好運吧!」魏呈睿的語氣再輕鬆不過。
「好運?是啊,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發現它,實在太好運了。該不是呈睿哥為此用光了好運,所以才會因為打個瞌睡就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吧?」棠秋羽打趣地說,心裡很清楚他一點兒也不會介意這樣程度的玩笑。
魏呈睿確實也只是笑著點頭附和,甚至還說:「是啊!我最近上街恐怕得小心一些,以免一個不留神就跌進溝裡哪!」
棠秋羽被他這番話逗得格格發笑了。
「希望不會那麼慘,不然我可會過意不去的。不管怎麼樣,呈睿哥受了傷,好好躺著歇息吧!」
「放心,我會的。只是一點小傷,很快就會好的。」
「希望如此。那我先回去了,過兩天再來探望你。」
魏呈睿目送著她們主僕離去,直到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才將一直悄悄憋在胸口的一口氣吐了出來。
儘管他傷得並不算太嚴重,但被豹子的利爪抓傷還是帶來了無法避免的疼痛以及體力上的虛弱。
為了不讓棠秋羽發現,為了讓她相信那番他只是從樹上摔下來的鬼話,他剛才一直屏著呼息,努力讓自己表現出和往常沒有什麼兩樣的神色,但憋著一口氣讓他胸上的傷口又更疼痛了一些。
看來他真的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魏呈睿閉上眼,彷彿還能感受到豹子的利爪狠狠劃過他肌膚時,帶來火灼一般的痛楚感,不過當他回想起剛才在他眼前綻放的燦爛笑容,那些疼痛就奇異地一點一滴減輕,最後終至半點痛楚也感覺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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