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遙看完手中剛剛傳上來的紙條,將它揉成一團,往窗外的懸崖下一彈。
出雲山莊因為位於絕嶺之頂,普通的鳥類上不來,所以將信鴿驛站設在山腳,收到消息後再由專人護送上山。
現在離韓逍下山已經將近一個月了,以他往日的速度預計早已歸回了;可剛才驛站的人傳來紙條上並沒有大哥回來的任何消息,難道是半途遇上了什麼變故?
他很焦躁,妹妹昏迷了整整十天十夜才醒轉過來,如今雖看似穩定,但不知何時又會病發。
莫要出什麼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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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逍一行三人依舊繼續趕路,他和衛離各騎一馬在前,蘇素獨自坐在馬車內。自受傷也已經過了一宿了,她滴米未進。韓逍曾送過兩次食物來,但她都只是淡淡的瞥一眼便置之不理。他見狀也沒有任何的行動,一言不發的出去。一路上她就這麼昏昏睡睡的,偶爾醒來一兩次。
她略微側過頭,優美的頸線展露無遺,他送來的食物仍安好的放在一邊。
她並不是在絕食自殺,愚蠢的事她不會做第二遍。她只是想藉由飢餓讓自己的腦子變得更加清醒點,以便能想明白一些事情。那個男人不是簡單的人物,想從他手裡逃脫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既來之,則安之,鬼吼鬼叫的事她做不來,也不屑為之,她有她的驕傲。事情到最後總是會水落石出的,在這之前,絕不輕生是她自己對親人的承諾。
心思千回百轉之間,韓逍已來到她的面前。看著未動過的食物,臉色有些陰沉的說:「妳最好吃點東西,免得到時候餓死了還不知道為什麼。」
蘇素慵懶的移移身子,連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幫你省錢的。」溫柔如她,實在是應該感謝他,讓她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和別人如此針鋒相對。
韓逍「哼」了一句,出去一會兒又重新折返回來,手裡還多了一件白色的披風扔給她。「披上它,我們得出去。」
「出去?你就不怕我向別人求救,或是逃走?」蘇素疑惑的問。
他笑得很自得,「妳逃啊,以妳的容貌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會有很多人想要幫助妳的。」
蘇素接過披風,知道自己是拗不過他的,那倒還不如乖乖的順從他。
站在馬車外的衛離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那個懂得對別人,尤其是對女人笑的男人,真是自己的主子嗎?
出了馬車,蘇素才知道他的張狂來自於何了,這兒根本就是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看來已經跑了很遠的路程,已經脫離南方的地界了嗎?
一陣冷風吹來,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風,是該感謝還是憎恨他的細心呢?她不由得苦笑。
「你要帶我去哪裡?」
「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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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很久都沒有洗過澡了。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溫泉,蘇素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她輕褪下身上的羅衫,小心避開傷口,赤足走進溫暖的水中,好舒服!
玉般的肌膚在碧綠的水中泛著潤瑩的光澤,如絲的黑髮似柔細的綢緞一樣在水面飄浮著,她靜靜的閉上眼。
溫泉四周都被高大的石塊給包圍著,寂靜得很,她放心的把自己浸入水中,還有他在外邊守著呢。倏地,她睜開眼,有著不解。不知怎地,她竟然會不問緣由的相信他,就像是篤定了他不會是登徒子似的;但到現在為止,他的確沒有做出這樣的行為,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
她輕潑著水,一邊疑惑的想著;但下一刻,她的思緒便被對面石塊旁的一點亮光給吸引了去,好像有什麼東西?
她走過去一看,不禁輕呼出聲,隨即掩住自己的嘴巴,竟是一條小路!被長長的草給掩住了,若不是那小石子被她濺出來的水給弄濕而在陽光下反射出光芒,恐怕她還不會發現吧!
逃,還是不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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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逍並不是像蘇素想像中的那樣,在門外正襟危坐著。換成天下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知道此刻有一個絕色美人就在自己身後石頭圍住的溫泉裡沐浴,他也會坐立難安吧。韓逍不禁苦笑,他完全不用這麼多此一舉,但他就是不想看見她憂傷的表情,他甚至因此而感到見鬼的心疼,而他把這種心情歸咎於他的歉疚。
咦?好像不大對勁,怎麼這麼久都沒有聽見水聲了?一向警覺性很高的他嗅到了不平常的氣息,危險的瞇起眼。
蘇素仍然想著,逃還是不逃,不逃的話一丁點的可能性也沒有,逃的話起碼有三分之一的機會。她毅然的做下決定,望了一眼進來的路,他應該不會發覺吧?
輕而易舉的,她跨過了那些長長的草,外面的陽光有點刺眼,她覺得頭有點暈;只要轉過那個彎就好了,她這樣告訴自己,她好像已經看到了希望。但是一轉過彎,映入眼簾的卻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他正好整以暇的靠在石牆上,等著她的到來。
蘇素吸了一口氣。
韓逍冷眼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表情,忽然湊近她。「若是連妳也也能從我手中逃掉,那江湖上怕是早已沒有韓逍這號人物了。」他低聲道,有著淡淡的怒氣。
蘇素的頭忽然疼得厲害,韓逍?他是韓逍!她怔忡的盯著他,他居然就是那個名字讓她一直刻骨銘心的男人?老天開了一個什麼樣的玩笑?
「韓逍……」她幾乎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像是吟過千百遍一樣的低喃著他的名字,心上的刻痕在一瞬變得很疼很疼。
韓逍很迷惘,這是她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一樣的表情、一樣的語氣,帶給他一樣的悸動。
回憶如潮水般的湧來,她微笑著。是啊,他就是韓逍;自己不是從一開始便已認定他就是韓逍了嗎?她記起了那個上午,陽光好溫暖,她正在等著陸大哥,不禁靠著花欄睡著了,直到她感覺到有人來到自己面前;好熟悉的感覺,她緩緩的睜開了眼,是個陌生男人,她該尖叫的,可是那個時候她卻感到好安心,自從娘親過世後從來沒有過的安心,她不自覺的喊了他一聲。
「韓逍。」接著,她便睡去了。對,她記起來了,她並不是給他弄暈的,而是自己睡過去的,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
頭好暈,太陽怎麼這麼刺眼!蘇素晃了晃,下一刻便眼前一黑,暈倒在地;失去知覺前最後看到的是韓逍急忙抱住她下滑的身子,冷硬的表情居然有一絲絲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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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素再次醒過來,已經是夜晚了。
為了能夠早日到達孤鷲峰,韓逍並沒有走寬敞的官道,而是選了崎嶇但近了一半路程的山林小道,夜晚便在林間露宿。蘇素睡在車裡,他和衛離守在車外。
這個晚上來到的地方林多樹密,而且地形險峻,最容易有土匪強盜出沒。韓逍不由得多了一份警惕之心,而且他隱隱覺得自從進了這座樹林就有一絲異常。
「今晚小心點,去撿點乾柴來生火。」他吩咐衛離。
蘇素掀開簾子,從車上走了下來。他倒沒有不准她離開車廂,這個男人真是自信而狂妄呢。
一走下車,便看到他頎長的背影,她愣了愣,心情複雜得讓她已經不知道以什麼態度去面對他。他是韓逍,可同時他也是那個擄走她的人,她該恨他的,不是嗎?可她卻感覺不到自己體內的那股恨意,反而有一種奇妙的感受油然而生。真是諷刺的一件事情。
韓逍轉過頭,也看見了她,兩人竟然就這樣互相凝視,一時無語。
「咳,咳……」突兀的咳嗽聲打斷兩人之間的迷思,是衛離。
韓逍瞪他一眼,他無辜的聳一下肩。這一眼真是值得,居然可以看見少主這樣失常的表情,怕是連二少爺也沒有見過吧!
「還不快去生火!」
不一會兒,熊熊的柴火在林子的空地裡燃起來,火燒著乾柴劈哩啪啦的聲音在空中迴響,把周圍的氣氛渲染得更加幽靜。今晚的月色很好,水一樣的月光把一切籠罩得如夢似幻,樹木在地上拉出長長的黑影;空氣中充滿烤松雞的香味,讓人食指大動。
蘇素忽然想起以前蘇允兒同情她從來沒有出過門的事,不由得苦笑起來。現在她不只是出了門,還是遠門呢!
衛離把烤好的松雞取下來,切一部分遞給蘇素,再遞給她一把精緻的小匕首。那是草原部落中的用餐工具。
「謝謝。」蘇素微笑著向他道謝,她現在是完全的隨遇而安。
韓逍皺了一下眉,發現自己很不喜歡她對別的男人笑,但他拒絕去想原因。
她動了動手,很沮喪的發現自己的手還是沒有什麼力氣,拿著那把匕首卻切不動松雞,但她很倔強的不向旁邊的兩個男人求救。
在她第若干次嘗試失敗之後,韓逍無奈的拿走她的匕首。
「給我。」他的聲音依然很冷淡,手上已經開始幫她把肉切成細條狀。
蘇素撫著自己的傷口,上面纏繞著的布是他身上的衣料,玄色與雪白相間,呈現出一種隱約的曖昧。她心裡流過一絲暖流,他其實很細心。
「我不會謝你。」即使如此,她還是說了這麼一句。他們倆是不可能會和睦相處的吧,畢竟是對立的關係。
「我只是不想讓妳在逃走的時候再度暈倒而已。」
他的語氣裡充滿諷刺,但是旁觀者的衛離卻詫異得差點把舌頭給咬下。他尊貴冷傲的少主會這麼細心的照顧一個女人,這事傳出去只怕江湖上所有仰慕他的女人都要自殺了吧!衛離並不知道少主擄走蘇素是為了什麼,所以見此情景總是理所當然的往美好的一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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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半夜的時候,柴火已經燒得差不多,只剩下零星的火花。月亮像一把巨大的鐮刀掛在山頭遲遲不肯離去,遠處傳來了狼嗥,一切都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韓逍和衛離都沒有睡,一旁陰森的樹林裡傳來一聲極微小的呼氣聲,若是常人自是聽不到這幾乎像是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但是韓逍和衛離皆是江湖中的絕頂高手,能勝過他們倆的在這世上怕是沒有幾人。
「既然來了,何必躲在角落,不敢出來見人嗎?」衛離朗聲嗤笑道。
韓逍抱著劍在一旁閉目休息,臉上依然沒有任何的表情,完全不理身邊即將發生的事。
對衛離的回應,樹林裡響起一長串如夜梟般難聽的笑聲,由遠到近,中間還夾雜了一個女人柔媚的聲音,聽起來煞是怪異。
「哈哈……不愧是出雲山莊的少主,連身邊的侍衛都有如此強的內力,佩服、佩服!」兩條人影飄然而下,是一男一女。那男人身材很高大,有一對狹長的眼睛,恐怖的是他臉上有一道疤痕,從左額延伸到右顎,這道疤痕毀壞了嘴唇,使他的嘴看上去好像在冷笑,讓人望而生畏;他旁邊的女人倒是美艷得很,但臉上也有長長的傷口,結著灰白色的痂,而那傷疤的位置正好和那男人的一模一樣。
「月影雙妖?」韓逍睜開眼,緩緩的叫出他們的名號。
月影雙妖?衛離看著他們,有點忍俊不禁。傳聞中月影雙妖是一對很曖昧的情侶,兩個人的醋勁都奇大,經常會有一些不相干的人因此而喪命,但他可沒想到原來兩人連臉上的傷疤都追求相稱;不過,他們卻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青衣樓的響亮人物,據說從沒失手過。一想到這個,衛離有點笑不太出來了。
「出雲少主果然好眼力。」這回是美艷女子回答。
「好狂妄的青衣樓!無剎怎麼沒來?」無剎是青衣樓的頭號殺手,江湖上很神秘的一個人物。
衛離嗤然一笑,但笑聲未落,暗處便響起另一個聲音,那個聲音絕對會讓聽過的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一輩子也忘不了。
「無剎不用來,我來就夠了。」
當說話的人慢慢的走到被火光照亮的範圍時,不僅是衛離,連韓逍的臉上都閃過一絲異色。
那是一個矮子,估計連韓逍的腰都不到,但他認出了那人正是青衣樓的第二把交椅──侏儒。這個名字的響亮程度讓人們都忘了他本來的名字。
恐怕得多浪費點時間。韓逍不禁皺皺眉冷笑道:「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什麼牛鬼蛇神的全齊了。」
「要怪的話就怪你在江湖上的名聲太響亮,每天都有人想把你給殺了取而代之。竟然還不惜血本找上了我們青衣樓。」侏儒陰惻惻的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得罪了。」話才剛說完,他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對鉤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韓逍襲去。
外面好吵!蘇素在睡夢中有點不安寧的翻一下身,似乎有人在外面大聲的說話爭執,真的好吵!她睜開惺忪的睡眼,坐了起來,一件柔軟的毛毯自她身上滑落下來。
「咦?」她有點疑惑的拾起它。她記得自己明明是在柴火旁邊睡著的,怎麼到馬車上來了?
想了一會兒,記憶回到自己的腦子裡,臉頰卻不由自主的竄上兩抹嬌艷的紅芍之色。是他吧?依稀中有個人打橫抱起自己,她似乎還能記住那個懷抱的溫暖。手中撫摸著毯子軟滑的觸感,嫣薄的嘴唇輕微向上揚起;還來不及釐清自己的思緒,便被外面的嘈雜聲給吸引過去。她掀開車簾,卻看到一個讓人心兒停止跳動的畫面──一個矮個子的男人正用一把看起來很鋒利的鉤子向韓逍刺去!
她退後一步,輕呼出聲。
「回車裡去。」發現蘇素正打算邁出車廂,韓逍沉聲而急促的命令她,也因為分神使得躲避的動作慢了一步,侏儒的鉤子在他肩部滑過,衣服頓時裂開了一個口子。
看著微微的血絲沁出,他銳利的眼神開始有幾分嗜血的味道;而另一邊,衛離也和月影雙妖纏鬥起來。一時之間,林中兵器相交之聲不絕於耳。
蘇素待在車廂裡坐立難安,一聽到韓逍的命令,她反常的沒有和他唱反調,因為她知道自己出去了也只會給他們增添麻煩,她不想成為負擔。外面的打鬥聲不停的透過厚厚的簾子鑽進她的耳裡,她只能猜測著外面的情況;無論以前是什麼樣的關係,在這個時候,她和他絕對是綁在一起的,所以她不希望他受傷。但,僅僅是因為這樣嗎?心裡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反駁著,她竟有點心虛。
「妳還在想些什麼?」
忽然,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人她的耳內。蘇素一驚,四處張望。
「我在車外。」似乎是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女人的聲音又傳來。
蘇素一愣,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打開車窗,但隨即一笑,在這種時候,打不打開又有什麼分別呢?
有一個女人站在車窗外,身著大紅衣裙,被月光照得很鬼魅;因為反光的緣故,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妳還在想些什麼?不乘機逃走嗎?」那個女人帶點蔑視的看著蘇素。
「妳是誰?為什麼要和我說這種話?」
「妳又何必知道我是誰?我只是一個能夠讓妳回復自由的人。」女人和她玩著迂迴的遊戲。
蘇素也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深閨小姐。「妳冒著得罪出雲山莊的風險來幫助我離開,好像也不會得到什麼好處。」
女人妖艷的嘴唇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弧線,「我當然有好處,只要看到韓逍痛苦,我就覺得很開心、很高興。」
她興奮的語氣讓蘇素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好可怕的女人!她心裡浮起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要不要提醒韓逍他有這麼一個敵人存在;而她似乎對他所做的事情都很清楚。
「穿過這片林子。」她指著旁邊那黑幽幽的樹林,「妳就會到外面的城鎮,就可以回家了。」她很聰明,「回家」這個詞對蘇素的確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蘇素望著那片樹林,它在夜色中看起來很嚇人,就像一隻怪獸隨時要吞噬任何一個靠近它的人。她有點猶豫和茫然,一個詭異不相識的女子真的會那麼好心的幫助自己嗎?她不敢肯定,而且……
「妳捨不得了?」那女子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語氣中有被壓抑的氣憤成分,靜默了一下,她似乎陷入沉思,自言自語的說:「是啊,又有幾個女人能……」
「我為什麼會捨不得?」蘇素有著被人說中心思的尷尬,是啊,自己捨不得什麼?終於可以逃離、可以回家,自己不是應該很高興的嗎?爹爹、允兒,還有陸大哥,現在都快急死了吧?她在心裡下定了決心,往另一個方向悄悄的瞥一眼,韓逍和衛離正在和那三個人纏鬥,一時半刻應該脫不了身。
「該說的我都說了,要不要走就隨妳了。」看見她的神情,女子滿意的的點點頭,又像來時那樣神秘的失去蹤影。
蘇素忽然覺得空氣中怎麼多了一股濃郁的花香,讓人昏昏欲睡。她使勁的搖了搖頭。
由於馬車的緣故,韓逍不能看見那詭秘的女人。他正在全心全意的觀察眼前節節逼近的侏儒,發現他的鉤法雖然怪異但並不繁複,始終逃不開那幾招的範疇,或許該出手了,他在心裡冷笑;他一向喜歡打絕對有把握的仗,所以才會讓對手一直囂張,反正只是一時的。
他的兵器是長劍,從來沒有人看過他的劍長什麼樣子,因為太快了。銀色的劍光閃過,隨即便逝去;眨眼的工夫劍已回鞘,但侏儒的頸子上卻多了一道血痕。他向後倒下,眼還是睜開的,顯得格外的恐怖,像是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快的劍。
韓逍面無表情的看著地上的屍體,只是在心裡提醒自己待會兒要記得把場地清理乾淨,隱隱的想法是不想嚇著某人;但一回頭,他便看見那本應坐在車上待著的人兒竟下了馬車,正躡手躡腳的往旁邊的樹林一閃而入,白色的衣角消失在樹林的邊緣。
「回來!」他大吼,那女人不要命了嗎?她難道沒有聽見從林子裡傳出來的野獸咆哮嗎?牠們正餓著慌呢!幾乎是不加考慮的,他也要衝過去,但眼前居然有不識相的擋路。
「走開!」冷喝的同時,又是一道銀光閃過,他也同時掠入了樹林;地上則多躺了兩個。
衛離面帶同情的看著侏儒和月影雙妖的屍體,搖搖頭,誰教他們遇上少主心情不好的時候呢,閻王也只能說他們倒楣呀!
同時,也有一道紅色的身影輕飄飄的站在巨大的樹枝上,露出讓人心寒的笑容,就算野獸不把妳吃了,我的七步奪命散也不會讓妳繼續活在這個世上的!
身影過處,空氣中飄散著濃郁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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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九重,最高的一重叫作碧落,是天神們居住的地方。瓊台玉苑,瑤池仙山,姻緣殿就在這碧落天中。
「師父,您到底想出辦法了沒?都已經過了十多天了!」當然,天上一天,人間一年。蘇允兒賴在月老旁邊,帶點撒嬌的語氣問。
「辦法呢,我倒是想到一個。」月老無奈的撫撫長及胸的鬍子。
「什麼辦法?」蘇允兒驚喜的問,她自蘇素失蹤後就回到天庭,希望師父能想出一個十全十美的辦法來成全韓逍和蘇素,但一直都得不到回應。這次一聽師父這麼說自然是高興萬分。
「就是蘇素仍然死去,但我安排他們在下一世再次相遇,並成為世人羨慕的夫妻。」
蘇允兒聽了,差點直接從椅子上摔下人間。
「我才不要,這算是什麼好主意呀?」她的小臉上露出一絲悲傷之色,「難道真的沒有其他的好辦法了嗎?」她可不要看到蘇素就這樣死去!
月老沉吟片刻,決定要說還是不說,半晌之後,還是開了口:「這個……辦法是有,可是……」
「可是什麼?您快說啊!」
「丫頭,有沒有聽說過『無知鏡』?」
「無知鏡?聽說過,就在瑤池的中央,好像是魔族送來給西王母的壽禮。」無知鏡並不是如字面上的一無所知,相反的,應該說是無所不知。她曾聽一些姐姐們提起過。
「不錯!世上沒有無知鏡所不知道的事情,妳問它任何的事,它都會給妳一個滿意的答案。」月老說話的時候有點猶豫。
「哦!」蘇允兒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蘇素身上有千年紫燕貝,師父的意思是我可以去問無知鏡傳說中的東海蟾珠在哪裡。」
月老的臉色嚴肅起來,「不,我並不贊成妳去問。妳既然知道它的存在,那也該知道妳這樣做的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怎樣的代價?」她並不放棄。
「或許很輕,微不足道;或許很重,從此便再無翻身機會!這樣的話,妳還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