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看。這是什麼?
她問著拿通知單來的人事主任,「誰下的命令?」
「總……總經理。」人事主任被她的質問嚇得直吞口水。
好個黑澤,居然在他出國洽公的時候來給她這個賤招。
「好,這立即生效。」羽涵轉身打個電話向總務課要來了幾隻箱子。
「呃,不是,是下個月才生效。」人事主任小心翼翼的說,就怕總經理夫人生氣,因為她的臉色看起來很槽。
總經理也真是的,竟然沒先跟夫人講好,這下子他該怎麼辦?
「不用,我待會兒會交代清楚,馬上走人。」羽涵開始打包。
還好她的東西不多,整理起來很快。
「夫人,我……」總經理幹麼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他,得罪了夫人,他日子會不會不好過啊?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都知道。」她舉手要人事主任閉嘴。「你最好檢查看看我有沒有帶走什麼重要的東西。」她把裝箱好的私人東西給對方瞧瞧,她要讓黑澤知道,她不會帶走任何一個不屬於她的東西。
「不,小的不敢懷疑總經理夫人。」他才沒那個膽子。
雖然聽說總經理不愛這個大老婆,但她可是老總裁欽點的孫媳婦,要是惹她不爽,上告老總裁,他飯碗鐵定不保。
羽涵也不堅持,頭也不回的離開黑氏集團。
可是她並沒有回家,她來到沈韻梅的店裡。
「你怎麼又來了?是不是又跟黑澤吵架了?還是房事不順?」沈韻梅看到她就一陣調侃。
羽涵眼神黯了來,「能吵還算好。」從那天之後一直到他出國,她跟他沒再講過話,一直相敬如「冰」。
「怎麼了?」看好友這樣意志消沉,沈韻梅也感到問題嚴重了。
坐在還沒開始營業的咖啡館裡,羽涵把最近的生活跟情緒的變化,通通告訴好友。
沈韻梅聽完後只能歎一口氣,沒辦法給好友什麼好的意見。勸她低頭?太磨殺她原本的性格,支持她做自己?等於是鼓勵他們冷戰下去。
「你想怎麼做?」
羽涵一臉疲憊,「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當她看到那張要她離職的通知單時,她居然沒有生氣的感覺,反而只覺得難過而已,是她改變性格了嗎?
以前她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有話直說,不怕得罪人,可是只要一碰上有關黑澤的事,她總是想這想那的,遲遲做下了決定。
唉∼又歎氣了。
這不知是她第幾百次的歎氣。
「ㄟ?羽涵你快看。」沈韻梅好像發現新大陸般的猛叫好友看電視。
在羽涵來找她時,她正一邊擦吧檯桌面一邊看電視,直到羽涵進到店裡也沒有電視關掉,只是把音量轉小聲,結果剛才她頭一轉,一對上電視螢幕上的畫面就發現一條令人驚訝的大新聞。
咳聲歎氣的羽涵抬頭看電視上的Live新聞轉播。
新聞標題是直擊黑少攜情婦海外偷情。
「記者在飯店門口等了一夜,終於等到黑少跟他的緋聞對像林小姐步出房門,兩人還親密的手牽手一起離開飯店……」
主播的話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砸在羽涵心坎上。
沈韻梅轉頭看著可憐的好友,「你還好吧?」被老公背叛的滋味應該不好受。「想哭就哭吧,我不會笑的。」她大方的借出她的肩膀。
畢竟愛了黑澤那麼久,前一陣子好不容易才有點撥雲見日的跡象,馬上又遭受到這樣的打擊,她懷疑好友承受得了。
羽涵看完新聞後沒有大叫、大哭,只是默默不語的坐著動也不動,誰也不知道她現在在想些什麼。
砰的一聲,門被用力撞打後,一個大熊般魁梧的男人進來咖啡館裡。
「男人婆,你看到新聞了嗎?」
「臭大熊,你想拆我的店啊?那麼用力,破了可要你賠。」看到來人,沈韻梅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只不過大熊顯然沒那心思跟她抬槓,因為他注意到羽涵也在店裡,他衝了過去問她,「羽涵,你還好吧?」
沒有回答。
沈韻梅無奈的開口,「她從看到新聞以後就這個樣子,不說話也不動的。」
大熊一把拉開羽涵隔壁的椅子坐了下去,「你想要他哪只手還是哪只腳?我通通幫你剁回來。」
「你是黑社會的啊!」沈韻梅倒了杯果汁放在吧檯上。
大熊毫不客氣端起來就喝,「我們是從國中就認識的好朋友,羽涵受到欺負,我當然要挺身幫忙。」說得他好有義氣,事實上,他一直暗戀羽涵,可是郎有情妹無意,只好努力把愛情昇華為友情。
沈韻梅也坐了下來,拉著羽涵的手,「不管你做怎樣麼決定,我們都支持你,但最重要的是不要委屈自己。」她瞭解好友甚深。
羽涵看著握住她手的沈韻梅,她輕輕的動了下手指回應好友,「我下了決定了。」
「什麼決定?」大熊緊張兮兮的問。
「關你啥事?」沈韻梅撥開欲搭上她手的熊掌。
「誰說不關我事?如果羽涵決定離開黑澤,那我就有希望了呀!」大熊說得自信滿滿,好像羽涵已經答應他了。
「你別在這裡發神經,羽涵的眼睛沒瞎,選你!我呸。」沈韻梅一呸不小心把幾滴口水呸到大熊臉上。
他擦擦臉,「好噁心,你就是這樣才沒人要吧!」一副嫌棄樣。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就是沒人要也不會要你。」沈韻梅推開他轉而問羽涵,「你決定怎麼做?」
看著兩個好友在她面前搞笑就為了逗她開心,她很感動,「謝謝你們。」一切盡在不言中。
「快說。」沈韻梅聳聳肩又催促。
羽涵用盡全身的力量吐出一句,「我要離開黑家、離開黑澤。」她的夢,在見到黑澤牽著林安娜的手親密的走出飯店後都破滅了,全部的破滅了。
不真實的美夢終究幻滅。
說什麼兩人沒有男女關係,說什麼林安娜對尚智有好感,這完全都是騙她的謊話。
她怎麼這麼笨,笨到相信那個惡男的話。
是她活該,是她介入他們。
她不能怪任何人,黑澤沒錯,林安娜也沒錯,他們相愛的兩人不能在一起都是她造成的,她才是罪魁禍首,她要放黑澤自由也放自己自由。
放下這裡的一切重新開始。
雖然嘴巴這麼說,但心裡還是痛得讓她流出淚來。
「哭吧,把委屈都哭一哭,明天開始又是嶄新的一天。」沈韻梅拍著好友的背。
這下羽涵真的放聲大哭,為她的愛情哀悼。
大哭一場之後,她慢慢平復心情,抽泣聲也漸漸和緩。
「黑家會讓你離開嗎?」羽涵一離開,不知又會傳出什麼奇怪的八卦新聞。
她吸吸鼻水整整心情回答,「會。」
「這麼有信心。」好友越堅定,反而越讓沈韻梅跟大熊擔心。
羽涵一旦決定了,十匹馬都拉不動,所以他們更怕她是在逞強。
「你們不要替我擔心,既然我做了決定就不會改變,好壞我都會承擔,以後的我要為自己而活。」她的臉又出現以往閃耀的光芒。
就讓一切都隨風而逝,既然選擇放下,她就無悔。
「嗯。」沈韻梅伸出手,大熊也伸出乎放在她的手背上,羽涵也加入,三人大喊一聲加油。
「我回去面對問題了。」她抱抱兩個好友。
目送羽涵離去,大熊問了句,「她行嗎?」畢竟愛了一、二十年,放手有那麼容易嗎?
「相信她,她會有能力處理好的。」沈韻梅對好友有信心。
當朋友的不能幫她決定任何事情,但可以在旁邊支持她、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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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黑宅,羽涵馬上到黑豪的房裡找他,「爺爺,我有件事想跟您談談。」
「進來吧。」明白她來找他是為什麼事,因為他也看到那則醜聞了。
「爺爺我……」
「我知道。」黑豪先制止她,「我看到新聞了,等黑澤那臭小子回來,我會幫你教訓他。」
羽涵苦笑,「爺爺,不需要了。」
「為什麼?」他疑惑皺眉。難不成黑澤已經在第一時間打過電話回來滅火?
頓了下,深吸一口氣,她輕輕開口,「我想離開黑家,請您答應。」
她知道爺爺一直很疼她,可是黑澤不愛她,再留在黑家也沒意思,只會傷害更多人而已。
「我不答應。」黑豪站了起來。「最起碼你也要等黑澤回來後,要他給你一個解釋。」
「您答應我吧,我不想再那麼痛苦了,黑澤有權找尋他的愛情,我不能那麼自私的絆住他。」她想開了,與其三人痛苦不如放手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也許黑澤還會感激她呢!
「不是、不是,林安娜不是黑澤的情婦,他們是不可能的……」黑豪揉著太陽穴,頭痛得讓他受不了。
「爺爺您別再為了我跟黑澤翻臉,他是一個很孝順的孫子,為了不讓您生氣,他娶了個他不愛的女人,已經夠委屈了,不要再控制他的人生了,給他一條自由的路吧!」這是她由衷的盼望。
「你……」
「努力過就好,我沒有遺憾。」這就是她當時會答應跟黑澤結婚的緣由,只要試過,就算不成功也沒關係。
「這……」重重歎了口氣,他終於點頭。「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又能干涉到什麼時候。
「謝謝爺爺。」
「你自己要保重,就算跟黑澤不再是夫妻,我也還是你爺爺,別忘了回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說得哀傷,他是真心疼愛羽涵。
黑澤啊黑澤!這麼好的媳婦,你為什麼不懂得珍惜?
「我會的。」羽涵難過得有些哽咽。
唉∼黑豪不斷的搖頭歎氣。
「爺爺,明天我就走。」
「為什麼要這麼快?還是等黑澤回來再走吧?」
羽涵搖頭,「不了,留得越久對誰都沒好處。」
「那後天再走吧,明天我讓王嫂煮一頓豐富的菜,我們爺孫倆好好吃一頓,你就再陪爺爺一天。」黑豪堅持。
她不忍拒絕老人家的請求,又想一天收拾行李也真的很趕,便點頭同意了。
「爺爺那我回房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羽涵撫著這張回憶無窮的床,淚水又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
她趕緊擦乾眼淚,對自己說:「既然決定了就不要三心二意,不要回頭看,要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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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吃完王嫂精心為她準備的餞別宴,羽涵就回房繼續收拾行李。
半個小時後,黑澤風塵僕僕回到黑家大宅。
「小子,你該知道怎麼解決吧!」黑豪在孫子進門時叫住他。
老人家雖然想過不管的,卻還是忍不住推了孫子一把。
他疲憊的說:「我知道。」
放下行李就準備去羽涵房裡找她。
昨晚接到爺爺電話告訴他,羽涵要離開黑家,他便放下公事馬不停蹄的搭機回台,想跟她解釋。
叩、叩。
正在整理衣服的羽涵聽到敲門聲,放下衣服問:「誰?」
「是我。」
黑澤?他怎麼回來了?臭爺爺,一定是他通風報信的。
「我能進去嗎?」黑澤又問。
算了,講清楚也好。她上前開門讓他進房。
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禮貌了,之前常常沒敲門自己就從旁邊的小門進出她的房間,今天是天要下紅雨了嗎?
「你……聽說你……」該怎麼說呢?黑澤從不知道他的嘴這麼笨拙。
羽涵笑笑走到桌邊打開抽屜,拿出一張紙給他,「我都寫好了,你只要簽上名字就可以了。」
黑澤看著那張離婚協議書,眉心都打了好幾折,「我不答應。」
「離婚對我們兩人都好,尤其是你,你可以和你的最愛長相廝守,毋需被綁在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裡了。」羽涵好心的勸著。
他沒好氣的道:「我要說多少次你才聽得進去呢?我跟安娜不是男女關係,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居然到現在他還要說謊,新聞都現場播出了,還說不可能,還說兩人沒有男女關係,這要她怎麼相信?
「那為什麼你們會一起出國?」既然他不承認,那她就好好的問個清楚,叫他啞口無言。
「我們要跟外國一家飯店談併購的問題。」黑澤解釋。
安娜是飯店的公關主任應對得體,對飯店業務又熟悉,所以他才找她一起去洽談。
「併購?」她為何從沒聽說?
「那是屬於飯店那邊的業務,加上我們在冷戰,所以我才沒告訴你。」
黑澤這樣說,讓她更生氣,「好,那不在我工作範圍內,我們也確實在冷戰,所以被瞞在鼓裡,連丈夫帶情婦去國外洽公都是從電視上看到,那是我活該!」
羽涵不讓他說話的又接下去說:「事到如今,我只當是自己蠢,我也不想再跟你討論你跟林安娜的關係,最後我只再跟你問一件事──你為何要我離職?」這件事不問清楚,她心裡就像擱塊石頭,悶悶的。
「不需要理由。」他不想跟妻子再為公事吵架,反正只要她遠離黑氏,這問題就可以很快又簡單的解決。
「不需要理由?」羽涵說得咬牙切齒。「無緣無故辭退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她真的忍不住了。
黑澤瞇起眼睛不解的看著她,「有必要那麼生氣嗎?」
她真想抓個東西往他頭上砸去。
誰說他聰明絕頂,有能力能洞悉人的心理?
她想要問問那個人眼睛是不是瞎了。
羽涵氣極了,她想也不想就要衝出去。
「你要去哪兒?」黑澤眼明手快的拉住她。
「我要離開,我受不了,我一定要離開,我實在沒辦法跟你相處下去!」她想拉開他抓住她的手。
「冷羽涵,我好說歹說,跟你解釋了那麼多,你還是聽不進去,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她抬起淚眼,大吼,「我要你放我自由!」
辦不到!黑澤幾乎脫口就要這麼說,可是他不想再跟她吵下去,也怕自己軟化在她的淚水之下,因為此刻吼完那句就像用完全身力氣的她,整個人已經癱坐在地,低頭嚶嚶哭泣,他看得心好痛。
他默默轉身回去房裡,留下羽涵獨自在她的房間。
她不懂還有什麼好說的,不管在公事上還是私事上,他都如此的倚重林安娜,反觀自己,被謠言中傷,他事不關己的要她別在意,然後干涉她的交友自由,最後連辭掉她工作,也不肯給她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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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
「早,爺爺。」
黑豪看也不看孫子,轉身就去飯廳吃早飯。
黑澤不以為意的隨著他去飯廳。
「老婆都跑了還有心情吃飯。」黑豪一坐下就念。
「什麼意思?」黑澤詫異。
他拿起羽涵留給他的信丟給孫子。「自己看!」
黑澤心底有不好的預感,打開信,一行娟秀的字映入眼簾──
親愛的爺爺:
感謝您這段日子的照顧,沒能再當您的孫媳婦,羽涵也感到很遺憾,不過在羽涵心裡您永遠都是最親愛的爺爺,因為不想哭著說再見,羽涵才會把信塞在您房門底下,讓您這把老骨頭還要彎腰撿它還真過意不去,最後請您告訴黑澤,離婚協議書我放在房間裡的化妝台上,名字我已經簽好,再麻煩他了。
羽涵筆
看來羽涵是連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打算給他了……
黑澤閉了閉眼,開口道:「如果這是她所想要的,我還能怎麼樣?」揉皺了信紙,他拿了車鑰匙頭也不回的出了家門。
黑豪只能望著孫子的背影歎氣。好事多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