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李聿宸沉聲回道。
是他不該一時大意,命禁軍在他回朝後便撤離永安宮,他更不該輕估了「他」的心有多狠。
「難道要放任背後的人不管?」看到方玉雁受傷,他明明怒不可遏,到這時他還要心軟嗎?顧知軒皺眉。
「我們必須先一步做好部署。」現在不是找人報仇的時候,利用淑貴妃刺殺方玉雁只是第一步,若是方玉雁不死,那他便會有第二步的行動,這個朝局再也不能維持在幾黨爭鬥的情況下了。
瞬間便明白李聿宸的意思,顧知軒面色略白,也知曉現在的局勢是多麼緊張。
方玉雁被刺只是事情的開端,等不及想動作的人並不單是他們。
「楚沂,朕在御玉房等你。」揚聲對內殿的楚沂說道,同時這句話也是說給方玉雁聽的。
他離開,是相信她會守諾。
他離開,是相信楚沂的能力。
他雖離開,但最後他要的答案只有一個。
那就是她的平安無事。
窗外下起了入冬以來,今年的第一場雪,飄飄搖搖的白在風中飛舞,飛散到這皇城的每個角落。
這一夜,將是一個不眠夜。
懷王李景淮站在宮門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回頭看那夜色中矗立的紅牆黃瓦,這座皇城奪去過多少人的生命,又讓多少人為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而瘋狂癡迷,不顧一切地想要得到過?
自大哥、三哥死後,這座皇城便不再平靜,父皇晚年的昏潰,大臣的專權結黨,早已使這座皇城失去了曾有的輝煌,可是為什麼仍有人心心唸唸著那個位置,而不肯給天下百姓一個可以好好生活的天朝呢?
兄弟鬩牆,自古皆有,原來真正發生,便是這般錐心的滋味!
昂首踏出宮門,事情既然已經開始,而便再沒有轉圜的餘地,可是……他仍有些話想問他。
「風炎,備馬,去律王府。」
「王爺……」風炎擔憂地喚了一聲,夜色中懷王李景淮的神情有著讓人憂心的失望與絕決。
「我很冷靜。」
「……」風炎不知如何接口,事情最後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這便是身為皇家人的悲哀,兄弟情對他們這些皇子來講,竟是那般的遙不可及。
紛亂的腳步聲,伴著侍衛阻攔的聲音一同傳入律王李鳳玄的書房內,單手托腮,姿態優閒地看著那「砰」地被人由外至內推開的房門,站在他身後素來八風不動的吳桐不經意地輕輕地震了一下。
不知為何,李鳳玄笑得越發得意,看來四哥這次的火氣不小。
沒攔住人的幾名侍衛僵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闖律王府的不是別人,正是懷王李景淮,他們只敢動口不敢動手,何況還有風炎跟在他身後。
「四哥今天怎麼有興致來律王府?來人啊,上茶。」李鳳玄一臉天下太平地道,揮手讓僵在一旁的侍衛退下。
顯然沒他那麼好興致,也無意陪他虛偽客氣,懷王李景淮不客氣地在一旁太師椅坐下,單刀直入地道:「老七,我警告過你……」
「嗯?」李鳳玄無辜地眨眼。
「收起你那副嘴臉,不然我不保證不會一拳揮過去。」目露凶光,李景淮沉著音調道。
嘴角怎樣也掩不住笑意,李鳳玄雙手撐在下巴處,直視著李景淮。
「四哥,就算要發火,也要先告訴我原因是什麼呀?」
冷聲一笑,這小子打算來個死不認賬是嗎?「淑貴妃刺殺惠貴妃,不要告訴我說你不知情,你今晚沒入宮不就是在等我來告訴你這項消息嗎?」
來的一路上,李景淮將今天發生的事串連一遍,不難想出李鳳玄做了什麼。
清晨入宮,再出宮前往太廟時他便與吳桐調了包,那坐在律王車乘中的人是吳桐,而非老七,但看在他人眼中只道吳桐有事暫離律王身邊。而老七則留在宮內,神不知鬼不覺地去見了淑貴妃,以淑貴妃的個性只要稍加挑撥,便可讓她動了殺心,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好利用的。
處理完淑貴妃的事,再由偏門而出,騎快馬趕在風炎前與吳桐匯合,還特意選在風炎到達太廟時一同出現在祭壇上,只為了讓他晚些發現他所做的事,真是費了番心思。
李鳳玄佯訝,「竟發生這樣的事,惠貴妃現在情況如何?」
「你要失望了,惠貴妃並無大礙。」李景淮道。
其實方玉雁情況如何他並不清楚,但他相信老五一定不會讓人就這樣死了。
李鳳玄暗暗皺了下眉,想不到淑貴妃竟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
「很失望嗎?」李景淮怒目瞪著李鳳玄俊逸的臉。
「四哥哪裡的話,淑貴妃與惠貴妃都是五哥的妃子,何況惠貴妃現在懷有龍子,這些宮闈爭鬥的事,四哥怎麼拿來算到我頭上?」
第八章宮鬥起(2)
無視李鳳玄的死不認賬,李景淮今天來是有話要說。
「老七,我警告過你,不要去動老五。」
「四哥,五哥是當今天子,我能做什麼?」
「你心知肚明。」這些年老七在暗地裡所做的一切目的為的是什麼,李景淮再清楚不過,為何天朝有了一個方敬安還不夠,老七還要參上一腳?
挺起腰坐正,李鳳玄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四哥,五哥不是一個孩子,他不需要任何人保護。」兄弟一場,他又怎會不瞭解四哥所有手段背後為的是什麼,只怕搞不清緣由的只有五哥吧?
真不知是四哥掩飾得太好,還是五哥對四哥真的粗心太過,他們不是一個母妃生的嗎?
「我要保護的是什麼,老七你真的不知道嗎?」李景淮眼中浮起抹痛心。
李鳳玄一怔,對上李景淮的眼眸,一時室內靜寂。
四哥所要保護的東西,難道不就是五哥嗎?
凝視著李鳳玄的眼眸,李景淮看清那眼神中出現的答案,眼中不禁浮起再清楚不過的失望,原來老七一直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
「大哥和三哥是為了什麼而死?二哥又是為什麼而離開天朝?老六為什麼一直守在邊疆?老七,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嗎?」
每一個問句敲在心上,李鳳玄都是一怔,眼中看到的是李景淮失望難過的神情。
「不是只有五哥才可以做到。」怔了半晌,李鳳玄咬牙道,執倔地撇開頭,躲避李景淮的目光。
「你……」李景淮的厲眸掃向他,「你就那麼想得到那個位置?不惜兄弟反目?」
「我不會傷害自己的兄弟。」他可以指使人去殺五哥身邊的人,但絕不會派人去殺五哥。大哥曾說過,他希望他們七人手中的刀永遠不要對上自己的兄弟,背叛他們的兄弟情。
大哥是他的理想,他也一直記得大哥說過的話。所以在爭權奪勢再激烈的時候,他也沒有對四哥或五哥動過殺心。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李景淮怒吼,「你以為可以兵不刃血?你以為老五會坐以待斃?還是你以為在你威脅了老五後,老六會安分地守在漠北而放任你不會有任何行動?」
不管是哪種結果,都不可能做到不見血,也不可能不造成傷害。
「我可以。」在李景淮說了這麼多後,李鳳玄僅回了三個字。
「好,實在好得很。」李景淮的手鬆了又握,握了再放,深吸了幾口氣。
「今日受傷的人是方玉雁,是懷著天朝下一代皇子的女人,她還是方敬安的長女,未來幾天會有什麼事發生我想你已經想清楚了……」李景淮再度深吸一口氣,「老七,我醜話說在前面,你若是執意想奪位,別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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