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伊菁在逃離了楊經理的糾纏之後,方才放慢了腳步。
不過她心知肚明的很,楊經理只不過是眾多無聊男子中的一名而已,今天她還不知道要應付多少像他那副德行的傢伙。
好煩、好累哦!
如果他們不要煩她該有多好?雖然這是一種奢想,但她還是希望有這麼一天。
徐步走入秘書課辦公室,看到有些同事已經坐在位子上,胡依菁很自然地彎起唇沿和他們打招呼。
雖然得到的往往是既虛偽又勉強的回應,但她還是得不當一回事的表現她的同事之情,畢竟他們無情,她可不能無禮。
唯一慶幸的恐怕就只有她擁有專屬的辦公室,不必和他們共處同一個空間,要不然她真怕自己會窒息,被那股和她格格不入的氣壓給悶死。
雖然孤獨,但至少可以掩耳盜鈴的欺騙自己沒有聽到他們加諸於她的種種不堪入耳的揣測之詞,可以假裝他們對她都是很友善的,並沒有刻意孤立、排擠她。
胡伊菁泛起苦笑的將自己埋首於工作中,暫時將一切的不快拋諸腦後,不去困擾自己。
鈴鈴鈴——
電話鈴響,胡伊菁熟練的拿起話筒,「喂,你好。」
「胡伊菁,進來一下,我有事找你。」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她頂頭上司張啟泛的聲音。
「好的。」
她放下話筒便馬上走到隔壁的總經理辦公室。
「總經理,你有事找我?」她巧笑倩兮的問道。
「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張啟泛可以說是一個完全沒有架子的上司,就連交辦事情都客氣得要命,所以大部分的屬下都很樂意為他做事,包括胡伊菁。
「總經理請說。」她等候他的吩咐。
「該怎麼說才好呢?」他不知道該如何啟齒,畢竟他要她幫的忙實際上是與公事無關的。
「總經理,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去辦的嗎?」他的態度令她相當疑惑。
總經理今天怎麼了?怪怪的喔!
「其實這件事本來不該麻煩你的,但除了你我又不知道有誰能幫我這個忙,所以……」張啟泛是真的很不好意思,所以才會欲言又止。
雖然胡依菁擔任他的秘書很多年了,但他是一個公私極其分明的人,要他突然提出這麼一個不合理的要求,他還真的是難以啟齒。
「所以怎麼樣?」胡伊菁摸不著頭緒。
他到底要她幫什麼忙啊?
總經理說了這麼久,拐彎又抹角的,就是不肯將他要說的事情說明白,教她實在猜不透他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可不可以請你下班後留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把他的要求說出口。
「要加班嗎?」反正她又沒約會,加班不但可以賺錢,還可以排遣她下班後的寂寞時光。
「不是。」張啟泛搖了搖頭,有點心虛的說:「我是想請你吃飯。」
「吃飯!?」胡伊菁訝異的忍不住揚高了聲調,但很快地她就發現自己的失態,趕緊伸手掩住嘴巴。
難道總經理也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難道她真看錯了他?
難道天下烏鴉果真一般黑?
好多好多的問號不斷地在胡伊菁的腦海浮現,她一時間也亂了方寸,不知該找什麼理由搪塞過去才好。
「胡伊菁,你別誤會,我請你吃飯絕無不良意圖,我只是有話想跟你說罷了。」她的花容失色嚇到了張啟泛,逼得他連忙澄清自己的話意。
「什麼話?」她執意問個一清二楚。
也難怪胡伊菁表現得宛若驚弓之鳥,實在是有太多的男人都用相同的伎倆拐騙她,害她吃了很多頓食不下嚥的約會餐,所以她絕不想再次受騙上當,即使他是她的頂頭上司也一樣。
「就是關於……」他放低音量地訴說著,神情看來既神秘又熱切。
或許是因為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她,也或許因為瞭解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終於欣然同意赴他的晚餐之約。
***
張筱暄優閒地漫步在市區的街道上,手上拎著的儘是她今天在各大百貨公司血拼而來的戰利品。
雖然收穫豐富,但老實說,她並不喜歡逛街,因為她對物質的要求向來就不高,與其要她把錢財、精神浪費在衣服、皮包、飾品上,她寧可多上幾堂烹飪課、電腦課、插花課。
但老公說他今天要跟客戶應酬不能回家吃飯,她一個人在家也無聊,索性出門幫他添購一些行頭,妝點一下門面。
雖然她是一個在家閒閒沒事做的「英英美代子」,但那並不代表她不瞭解男人在外工作儀表修飾的重要性,畢竟能不能給予客戶很好的第一印象,常是關係一件Case能不能談成的關鍵之一。
所以走了一整個下午,兩邊手上大大小小的紙袋就是她的心血結晶,她由衷的希望老公會喜歡。
不過走了那麼久,對於不常在外邊活動的她倒是一個很大的身體負荷,她著實是有些累了,正準備找家餐廳休息一下,一個不容她錯辨的身影攫住了她的目光與注意力……
是他!
是她最親愛的老公!
張筱暄對於能和老公不期而遇,不免有些喜出望外,但她的笑臉卻在瞥見他對面的客人之後瞬間凝結。
怎麼會這樣?
他不是跟她說要去應酬,怎麼會跟他的秘書在這邊吃飯,還有說有笑的。
他為什麼要騙她?為什麼不說實話?
張筱暄整個人慌了、亂了,想舉步離開,假裝沒有撞見今天的一切,但雙腳卻宛若被釘住一般,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直瞅瞅的瞪視著狀似親暱的他跟她。
若不是有不可告人之處,一向對她無話不說的老公怎會謅出這麼一個謊言來?
早知道結果會讓她那麼難堪與錯愕,她寧可不要發現真相、寧可相信她老公說的每一句話。
張筱暄木然的貼在餐廳的落地窗上注視著裡頭的一舉一動,越看她心越寒、越看心越疼,不知不覺中,兩行清淚就像是有意識似的自動滑落了下來,浸濕她蒼白的面容。
她一直以為他是世界上最愛她的男人,他會愛她到天長地久、地老天荒,誰知一轉眼就變了。
男人的誓言果真是禁不起考驗的,果真是無法持之以恆,結婚不過短短三年,他在教堂裡對她允諾的誓言就變質了,這教她情何以堪啊?
雖然她努力想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或許事情並不是她想的那樣,是她誤會了他,或許她該進去問個清楚,還他一個清白,但……
她沒有勇氣!她真的沒有!
她好怕他會在事跡敗露的情況下和她攤牌,從此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所以她竟在他們結帳出餐廳門口之際,懦弱的躲進旁邊的小巷子裡,避免和他們打照面。
在確定他們已經驅車離開之後,她才從陰暗處現身。
她在幹什麼啊?
她明明才是應該站在他旁邊備受呵護的那一個人啊,為什麼她卻得像是見不得人似的躲起來呢?
張筱暄不斷的咒罵自己、責備自己,但她也很清楚,再多的自怨自艾都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