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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騷小曇花 第二章 作者:決明
    月下想要惡整斐知畫,就像一個不學乖的劣娃兒拉著眾人眼中的好孩子去做些壞事,就能滿足一些些惡意的快慰。

    她猜想,斐知畫這種人,大概連妓院長啥模樣都不曉得,她這只識途老馬就好心帶他開開眼界。

    月下為了學畫令人臉紅心跳的春宮圖,時常往瓦子勾欄裡鑽,纏著風情萬種的艷姑娘當主角兒讓她畫,久而久之便與妓院的姑娘、龜公、鴇嬤嬤都相當熟稔。她一出現,不少姑娘笑吟吟朝她打招呼,自然也沒人忽視她身旁的俊雅男子,搶著上前攀住他的臂膀,將身子挨向他。

    月下抱著看好戲的心態,要等他被一大群女人生吞活剝,再不,看看他噴鼻血的狼狽樣也挺不錯的。

    「你時常來這種地方嗎?抱歉,我身旁有人了。」斐知畫才對月下說了一句,立即幾名姑娘又來,他客氣而婉言地拒絕她們。

    「很常呀。燕姊,你今兒個真美。」月下回答他,下一句纏著一名紅衣美艷的姑娘道。

    「月下妹子,你來啦。」被喚燕姊的美姑娘笑得艷麗,蔻丹十指滑過月下的芙顏,與她笑鬧。

    「燕姊,今天你有客嗎?」月下臉頰被搔癢得咯咯直笑。

    「剛送走了陳家倌人。你遲來一步了……不過你身邊這個小哥哥有興致的話,我倒願意陪他入畫。」燕姊風情萬種對著斐知畫輕送秋波。

    月下鄙夷瞟過斐知畫,雖然他渾身上下包得紮實,但剝光了也不會有太令人驚艷的光景。「他呀……衣裳脫了也沒啥看頭,我可沒興致畫他。」浪費筆墨紙張。

    「可我瞧小哥哥容貌生得極好,一身書卷味兒,好看極了。您有相好的姑娘嗎?若沒有,讓燕兒來伺候您可好?」燕姊粉顏湊向斐知畫,吐氣如蘭,正要勾引他,斐知畫一隻指頭馬上落在月下頭頂,堅定而認真地指著她,月下尚渾然不知,還在一旁東張西望,尋找能供她入畫的鴇姑娘。

    燕姊一聲好曖昧的「喔——」拉回了月下的視線。看見燕姊打趣的目光,月下心生困惑,正想問燕姊為何這般看她,燕姊先開了口。

    「原來是月下妹子的男人……失禮失禮。朋友夫,不可戲。這道理我懂。」說完便甜甜一笑,扭著纖細的腰肢退場,像只粉蝶地撲向另一名尋芳客。

    她的男人?!月下死蹙著眉,腦袋一抬,瞧見那只指向她的長指頭。

    「誰准你指我的?!誰跟你有什麼關係?!拿走拿走拿走!」兩隻蓮足又在跺蹬,雙手忿恨撥開半空中的手指,要不是他縮得快,她真會跳起來咬斷它!

    「你一個姑娘家來這種地方做什麼?這裡不該是你能來之處——」

    看到斐知畫不甚自在的神情,月下才覺得心情好些。

    「我來可不是做你現在滿腦想的齷齪事,我上瓦子院的理由光明正大。不過你若想擁香臥軟,自個兒去跟鴇嬤嬤談價,姑娘我有正事要忙。」她逕自上到三樓,推開最後頭那間廂房,斐知畫自然跟了進去。

    這處繡房還能嗅到瀰漫在瓦子院裡的脂粉香,濃烈得教人想掩鼻,唯一不同之處是這繡房儼然像書房,陳列於櫃上的藏書量驚人……一點也不像瓦子院裡供人淫艷享樂的房間。

    「有什麼正事必須在瓦子院裡辦的?上瓦子院又有什麼光明正大的理由?你不怕被人錯認為鴇兒,萬一遇上尋芳客,被佔了便宜如何是好?」斐知畫追著她問,為她擔心。

    月下沒功夫理他的教訓,在圓桌上攤開宣紙,備好筆硯,拋話,「磨墨。」

    在斐知畫手裡塞了墨條,月下旋個身,到窗邊拉開窗扇——奇怪的是,這扇窗不是開向外頭美景,而是能瞧見隔壁房的動靜。窗口有薄如蟬翼的絹布隔著兩房,只消凝目去瞧,對房裡的擺設一清二楚。

    斐知畫瞧見隔壁房進來一男一女,男人對著女人上下其手,女人嬌笑磨蹭他,房裡淫穢的調笑清晰可聞,絹布亦阻隔不掉太多春色。女人早就知道月下的存在,男人則是猴急到無暇發現牆上的絹畫竟暗藏玄機。

    「月下,你在偷窺——」斐知畫看懂了!

    「噓噓噓噓!」她快手摀住他的嘴,另只手在自己唇前做噤聲動作,聲音壓低到近乎耳語,「你想讓他們聽見嗎?!要是被發現怎麼辦?!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的疑問從她掩在嘴前的指縫裡含糊出來。

    他說話時雙唇的蠕動貼在她掌心,騷動著她的肌膚,吐出的熱氣像會燙人一般,她飛快收回手,再想到手心被他的唇舌碰過,她皺著小臉,使勁在他胸前衣裳擦手,彷彿手上沾了多少髒東西似的,來來回回好幾次,直到覺得掌心又熱又燙的感覺消失才滿意。

    「做畫。」她沒忘了回答他的困惑,見到硯裡的墨仍沒磨,瞪他一眼,「叫你磨個墨也不會嗎?」

    斐知畫拿著墨條折回桌前,乖乖磨墨。

    身後那扇窗傳來淫聲艷語,讓他覺得頭疼。這情況太怪異了……他無法像月下這派輕鬆自在、怡然自得。

    「你是用這種方式來觀摩如何做畫?」他維持著與她同樣的輕音,不壞她的事。

    「不然你以為我一個姑娘家怎麼知道男歡女愛是什麼玩意兒?」月下用「你真蠢真笨」的眼神睨他。尋常好姑娘恐怕連男女關起門在房裡玩些什麼都懵懵懂懂——不,是全然無知。哪一個不是等上了花轎、掀了紅縞、放了床簾、脫了衣裳才一知半解弄懂雲雨之事!

    「我以為你知曉人事,已經嘗過床第之趣。」不然栩栩如生的春宮圖是如何繪出來的?

    「你——」她吼得太大聲,趕快閉嘴,還差點咬到舌根。她火紅著瞼蛋,低低咆哮,「我要是有這個膽,老早就被我爺爺打斷腿,還能跑給他追嗎?!你又不是不認識我爺爺,他古板到要是知道我洞房花燭之夜沒落紅,他一定會代替我夫家賞我一條白綾叫我自個兒上吊自殺,省得丟了月家的臉!」那只食古不化的老頭子根本不講理的,哼!

    「你不是不怕你爺爺嗎?」還老是將老人家氣得七竅生煙。有膽和老人家對吼,沒膽離經叛道?

    「我不想背活活氣死親爺爺的罪名。」她扁扁嘴。「好了,你別吵我,我要先畫圖,再跟你講下去,隔壁房都快做完了——萬一隔壁房的男人身體太虛,說不定再兩下就結束了。」她輕嘖了聲。

    斐知畫真不確定自己聽見了什麼,只能無力搖頭再搖頭。

    筆蘸墨,月下開始描繪閨房裡香艷私密的激歡,她朝絹窗瞧一眼,下筆緩慢而仔細,斐知畫細細研墨,專注看著她一手挽袖,一手執毫,將畫裡男女眉宇間沉醉於淫靡快樂的歡愉繪入紙上……一幅讓人看了臉紅心跳的秘戲圖,竟然是出自於這樣的姑娘手裡,斐知畫若不是早已習慣,真會覺得突兀。

    「你畫春宮圖會臉紅?」他目光膠著在她臉上兩朵粉嫩嫩的紅雲,幾乎讓它吸引住所有注意力,他無法移開眼神,為她此時的俏模樣而臣服。

    「什麼?」月下聞言抬頭覷他,兩側烏長的青絲自肩後滑至胸前,白皙的臉蛋鑲滿疑惑,圓亮的眼相當可愛。

    「你有見過自己繪圖時的模樣嗎?」他將墨條擱下。

    「我哪來這種閒情逸致和功夫?你畫圖時會拿著銅鏡不斷照自己的臉嗎?」她又低頭繪畫。她可沒有迷戀自己的怪癖,非得成天貼在鏡前。

    「你一邊畫一邊臉紅,真有趣。」一個正做著驚世駭俗事情的姑娘,嘴裡說出火辣刺激的言詞,卻又像朵染妍的清純月下美人,雖矛盾,卻又好看極了。

    「像你這麼單純的小姑娘,為什麼會畫起春宮圖?你懂箇中滋味嗎?你明白欲仙欲死的樂趣嗎?我想你不懂,既然不懂,又如何能畫?」

    月下一雙細眉逐步往眉心攏,「你見過觀音嗎?你看過飛龍飛鳳嗎?你認得鬼王鍾馗嗎?你連他們的面也沒見過,還不是畫得好似你和他們多熟——我畫春宮圖,至少我還親眼見過!」她以為斐知畫又在諷刺她,立刻防備起來,連聲音都不自覺揚高,越吼越大聲、越吠越忘我——

    「那是什麼聲音?」隔壁房的激烈喘息聲突然停下來,男人狐疑的嗓由絹窗傳來。

    「哪有什麼聲音?貓兒吧。」女人揚笑的話裡有絲慌張,「別停,再來呵……」她企圖將激情重燃,不讓男人懷疑絹畫的不對勁。

    「不,我聽到女人的聲音。」

    「那八成是隔壁房的。在瓦子院裡聽到的不就是在做那檔事的聲音嗎?」

    「你是指像你這種聲音嗎?」男人邪佞一笑,故意碰撞出讓女人嬌吟不休的喘息。

    「你真壞……」

    「好,我們別輸給隔壁房,也吵得他們辦不了事!嘿嘿……」男人繼續賣力,接著就是肉搏聲及綿長的粗狎高吟,交織在月下和斐知畫的沉默裡。

    月下擱下筆,輕手到窗邊關上窗。天知道她現在痛恨極了自己為什麼要帶斐知畫上妓院?!

    倒也不是她良心發現,而是單獨與他在房裡聽著隔壁房的淫聲艷語,讓她處境尷尬——雖然她一點也不在意他是怎麼看待她的,卻也從不希望他誤會她作風豪放。

    她覺得臉上火火熱熱的頰紅無法消退,咬著下唇,咬住自己微喘的吐納,站在窗前許久不敢轉回身。

    「月下。」

    他的聲音貼在她耳畔,讓她大大抽息,肩兒一震,用餘光瞄見他到她身後,一雙長臂伸到她身前,修長漂亮的十指瞧就知道是擅長繪畫的,有力的雙腕讓她想起他繪畫時,腕高腕低,一幅價值連城的畫於焉成形……

    不、不對!他靠這麼近做什麼?!他朝她伸出手做什麼?!他把她困在胸膛和窗欞之間做什麼?!

    她滿腦子還在胡思亂想,他卻只是動手將兩扇窗拉得密合,將隔壁的動靜全數隔開。

    「我是好奇,你春宮圖畫得極好,卻又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家,是怎麼知道如何繪出雲雨間女人臉上的媚態。我沒有反諷的意思,只是好奇罷了——」斐知畫就著此時此刻胸口貼著她後背的姿勢,沒拉開兩人的距離,更得寸進尺地將唇貼在她鬢間,嗓音又軟又輕,彷彿極品的絲綢擦過她的頰。

    月下無法克制地打個顫,粉拳兒掄得更緊,喉頭不自覺加快吞嚥唾液的速度。

    他更在她耳邊笑,「我看錯了嗎?你的耳根子都紅了……畫了這麼多回圖的你,光聽幾句歡好聲就渾身不自在?」這麼嫩?

    「讓我渾身不自在的人就是你啦!」月下用力吼,才有足夠的力量推開他。

    離她遠點!他讓她都快要不能好好呼吸!

    她不是因為隔壁房的呻吟浪叫才紅了耳根,根本、根本就是因為他在她耳邊吹氣呀!

    她回到桌邊,胡亂收拾畫具。「你破壞我畫圖的雅興!讓我白白浪費好幾兩向鴇嬤嬤租這廂房的銀子,到時還得算窺春錢給隔壁房辦事的小花姊……全是你害的!」

    「我替你付錢。」他不意外她會將氣轉發到他頭上,仍是笑著說。

    「誰稀罕你的臭銀兩,區區幾兩我自個兒付得起!」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順她的意。而且……而且到時她和他一塊出了房,他還拿錢給鴇嬤嬤,豈不讓人誤會她和他之間有什麼曖昧!即使租房及偷窺費再貴,她都情願付錢的那方是她!哼哼!

    「你愛留在這裡就繼續留,姑娘我沒閒情陪你了。等會我讓鴇嬤嬤吩咐院裡的紅牌姑娘上來,我不介意替你付狎妓錢。」月下不承認自己是落荒而逃,她只是有其他事要忙……對,她有其他事要忙,絕不是孬種,絕不是。

    她佯裝高傲地說完,腳底卻像抹了油似的溜奔神速,在斐知畫眼裡,那叫「奪門而出」。

    本以為拉著他上妓院,可以看到他手足無措的蠢樣,沒想到不自在的人反而換成了她……月下在心裡臭罵自己,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遇上了他,就像個處處闖禍的娃兒,總是抬不起頭。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無能,可偏偏她就一定會捅樓子……他與她相剋嗎?

    對,相剋!他活脫脫就是生來克她的剋星!

    月下低著頭跑,拐下長階時與人撞在一塊,身形嬌小的她差點讓那團肥肉給彈滾到階下,幸好撞著她的人還有些天良,捉住了她的手臂,沒放任她一路滾下去,挽住她小命一條。

    可是,月下隨即發覺自己情願摔死在長階下,也好過遇上這種麻煩事——

    「哪裡來的風騷小鴇兒?長得這麼美麗,怎麼從來沒見過?」捉著月下的男人正是瓦子院裡的狎客,說話時,嘴裡竄出濃濃的酒意,幾乎可以用臭氣薰昏人。

    「我不是鴇兒!放開你的手——」月下在掙扎,身子卻落入男人手裡,他另只手環住她腰背,將她牢牢鎖住,無法動彈。

    「在瓦子院裡,哪來不是鴇兒的姑娘?難道你一個女人也是來嫖女人的?瞧你的模樣,剛剛才與人相好過對不?披頭散髮、頰生桃花,擺明就讓人好生疼愛過一番,還嘴硬不認,你怕大爺玩不起你嗎?」他一張嘴直往她臉上貼,月下左閃右躲,說什麼也不讓那張油膩的嘴貼上她的頰!

    好臭的嘴!無論是酒臭、嘴臭還是話兒臭!

    「鴇嬤嬤!你快過來救我——」見逃脫不得,月下揚聲向鴇嬤嬤求救,鴇嬤嬤自然也盡力想向酒客解釋,然而或許是酒意沖腦,更興許是月下的俏模樣讓他驚艷,他說什麼也不信鴇嬤嬤的說辭,硬要月下陪客,甚至霸道將她扛上肩頭。

    月下不是沒碰過誤將她當成瓦子姑娘的男人,然而那些男人在鴇嬤嬤和其他瓦子姑娘的勸說下,都只能眼睜睜放她走,今天這隻畜生是完全不懂人話就對了!

    月下心一慌,想再呼救,腦子裡只閃過一個人名——

    「斐——」

    「這姑娘明明就說了她不是鴇兒,你這般強人所難豈不難看?」斐知畫不知何時出現,擋在男人面前。

    月下被扛抱在男人肩上,背對著他,卻從沒有一回像現在這麼高興聽到斐知畫的聲音。

    「干你何事?!」男人幾乎是斐知畫的三倍大——不是指身長,而是橫著發展的福態身軀,足足是斐知畫的三倍寬。再瞧斐知畫一副文人打扮、溫文儒雅,自然不將他放在眼底。

    「你扛著的人,是屬於我的。」斐知畫手裡拿著筆,在一張長紙箋上飛快寫著字。

    「原來你也想嘗嘗這鴇兒的滋味?」男人笑得粗淫。「那有何問題,等我玩完就輪到你了,滾一邊去等!」他揮手就要推開斐知畫。

    「我說了,你扛著的人,是屬於我的。」斐知畫臉上所有的笑容都斂了起來,語調輕柔得宛如夜風,聽來輕緩卻又悚然。他雙指夾著長紙箋,瞳仁一凝,紙箋燒了起來,在男人反應過來之前,將快燃盡的紙箋朝男人胸口點。

    「你——一男人先是一愣,忽而大笑,「你當這種娘們的力道就會讓我怕了你嗎?想打人,先回家學習怎麼握拳吧!哈哈——」

    狂笑聲還沒停止,下一瞬間,笑聲立刻轉為哀嚷,「唔?!好燙!好燙!」男人胸口一熱,身軀抖顫起來,那股熱意從皮膚開始滲透,沒入了皮下,就像有人拿著烙鐵在身上鑽,疼得他倒地打滾。

    在場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大伙都只看到斐知畫軟拳——不,那根本不能算拳,只是併攏雙指朝男人胸口輕碰,一切情況逆轉。

    月下因而逃離了男人的箝制,忙閃身到斐知畫身後,眼裡還有驚恐淚意。

    「你對我做了什麼?!好燙!」男人剝開自己的衣襟,只見胸口有兩個指腹大小的紅印,原來像血漬般,逐漸的,顏色像被皮膚吸走,越來越淡、越來越淡,直到最後只像兩朵桃花花瓣的色澤,熱麻麻的痛也隨之消失,彷彿方才莫名的熱痛完全不存在。他抬頭瞅著斐知畫,竟在他唇邊看到詭譎的弧度——那不是笑,而是抿揚的惡意。

    斐知畫好意替男人解答,不過只用兩人聽得到的聲音。

    「那張『三年不舉』的符,算是給你的教訓。再動我的人一根寒毛,我會讓你『從此不舉』。你該慶幸方才沒吻到她,否則你的下場不單單如此。」話落附帶一聲陰寒的冷笑,讓方才才嘗了沒骨熱痛的男人這會兒打從腳底發冷——

    他是不是……錯將老虎當病貓?不然現在正對著他露出獠牙的文弱書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渾身上下的疙瘩不聽使喚,一顆顆直從皮膚上立起來?

    可是……為什麼文弱書生轉向身後風騷小鴇兒時,臉上陰狠像直接被脫掉,換上一張落差好大好大的討好笑臉,正軟語安慰著人?

    「所以我才叫你一個姑娘家別往瓦子院裡鑽,要是再遇上這種惡人可如何是好?」

    惡人?他覺得那個文弱書生比他還像惡人呀!現在想起他露出狠樣,他還是覺得好可怕……

    月下積著兩泡淚,怒瞪他,「我被嚇成這樣,你一定要挑現在數落我嗎?!你果然是我爺爺的好徒兒,他那套碎碎念的本領你快學全了!」也不懂得先安慰人!難怪她這麼這麼這麼的討厭他!

    「我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他當然會安慰,可是要先教訓完再安慰才行,免得教訓起人來沒力道。

    惡人還是在陪笑臉,而且還是用那種老好人的笑,看得他……毛骨悚然。

    「不用你管啦!」月下腳一跺準備跑開,但半途又折回來,在斐知畫面前跳腳,補上她的不滿。「還有,我不是你的人!你一直胡說八道,要是害我嫁不出去,你就該死了!」吼完,滿足了,她掉頭就跑。

    「我是很認真的。」斐知畫對著遠去的身影輕道,當然鼠竄而去的月下沒聽見。

    他笑沉了,衣袍輕揮,循著她的腳步而去。

    「少爺,您沒事吧?」男人的家僕扶起狼狽坐在地上的主子。「要不要屬下撂人去教訓那男人?要不要屬下派人去查那名風騷姑娘的住處?要不要用上回對待豆腐西施那些招式將姑娘擄回府上,霸王硬上弓……少爺?」怎麼整個人呆呆的?

    男人臉龐滑落一顆眼淚。

    「霸王沒辦法硬上了……三、三年不舉……」

    好狠啊!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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